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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公园与一个女孩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她十五岁那年

人气:139 ℃/2025-05-08 15:44:56

图片来源于网络

夏风温热,蝉鸣起伏,海天连接处的浓云翻涌着墨色,山雨欲来。

海城 星璨大酒店

秦初顺着数字走到1205房间外,正欲抬手扣门,就听到房内断断续续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小宝贝,你可真厉害,哦……”

“哥哥有段时间没找我,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女人明显的喘息和妖媚的语调交缠,格外魅惑撩人。

秦初嘴角的假笑和手齐齐僵住,眸子微微张大,眼中满是惊诧。

这声音……确实是严立没错。

男人的声音和往日大不相同,此时低哑又慵懒,“乖,我怎么舍得,毕竟……只有你才能满足我……”

“我也是……啊……最爱哥哥了……”

胃部涌上一阵阵作呕的不适感,秦初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下意识退后几步,背靠墙站着。

包里的手机震动一次接着一次,她拿出手机看见发送人,眸色冰冷晦暗。

是秦德山,她不过从行政酒廊到1205房这段时间,对方已经发了五条信息。

秦德山:【我和你林姨已经商量过了,订婚仪式就放在下周举办,你什么时候带严立回来商量商量细节?】

秦德山:【订婚越快越好,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确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你现在是哑巴本就吃亏,要是再拖上一阵,严家反悔可怎么办?】

秦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哑巴”两个字似一把尖刀,直直地往她心口戳。

哪怕早已对这个亲生父亲失望至极,此时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攥着手机的细长指节隐隐泛着白。

见秦初迟迟不回复,秦德山的信息又打起了感情牌。

秦德山:【初初啊,你别嫌爸爸催得紧,实在是公司急需要钱周转,要是不赶快订婚,拿到严家投资,你哥哥的医药费可怎么办?】

秦德山:【我们老的吃点苦没关系,可你哥他不行啊,离开医院里那些昂贵的仪器他根本活不过一天,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命吗?】

胸中似乎有把火在灼烧,秦初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心脏砰砰直跳。

果然,秦德山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对于联姻这件事,秦初并没有太多的抵触,秦氏企业岌岌可危,如果它倒闭,哥哥的高昂医药费她暂时承担不起。

为了哥哥,她必须联姻。

对严立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但在相处过程中他温和守礼,不仅不嫌弃她不能说话,待她挺有耐心。

她想,婚后就算做不到相濡以沫,也能相敬如宾吧。

殊不知,严立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脏男人!

思绪万千时,1205的房门霍然被打开……

身段妖娆的女人走了出来,边回身和躺在床上的男人抛媚眼,“哥哥,想我的时候记得再找我哦。”

说完妖媚的扬了扬肩上的湿发,扭着腰肢走出房间。

目光落在离房门不远处的秦初身上,女人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没有关上门,径直离开。

等人走远,秦初站直身子,走了进去。

严立刚刚洗过澡,靠坐在床头玩手机,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为是女人去而复返,头也不抬: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查一下。”

见对方没反应,才悠悠抬起头。

站在床前的女人纯净娇美,细眉杏眼,红唇乌发,翘挺的鼻尖上一个小小的红痣,身穿一条黑底碎花连衣裙,贴身衣料将她优越的身形细细勾勒。

“秦、秦初?你、你怎么来了。”严立想不到来的人会是她,一骨碌从床上起身。

“来了很久吗?”他下意识朝门口的地方看去,心虚两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秦初轻轻摇头,瞥了眼桌上开封的高价红酒,眼中的嘲讽展露无遗。

她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打字,递到严立面前:

「来的不算久,你好事过半我才来的。」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严立慌忙去拉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初并不想纠缠,也不愿听他辩解,埋头打字:「不用解释,我是哑巴,不是瞎子。订婚取消,以后各走各路。」

躲开严立的手,秦初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

水汽伴着轰鸣的雷声一阵阵涌进大厅的旋转门里,秦初不愿停下脚步,固执地想走到酒店对面的海边。

不远处的那片海,小时候妈妈和哥哥总爱带她来……

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女孩没发现,淅沥的雨幕中,一辆黄牌加长版迈巴赫,驶上门口的斜坡,径直停在旋转门旁。

“闻先生,到了。”司机沉声开口,抬头看向后视镜。

“嗯。”男人刚刚从小憩中苏醒,平日里冷淡的模样也褪去了几分,他抬手揉了揉眉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确认他已经醒来,司机快速下车,撑了伞,恭敬地打开车门。

欣长有力的腿迈下,闻怀予偏头,余光瞥到走入雨中的少女,幽深的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惊喜。

匀称修长的手接过长柄伞,他沉声吩咐,“我来,你去停车。”

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不容辩驳的威权。

说罢,撑着伞朝那道纤细的背影走去……

一阵清冽干净的青草香袭来时,秦初似有所感,停住了脚步。

她眯着眼睛抬头,雨水钻入眼中的酸涩感不复存在,入目是一片黑顶。

“淋雨伤身。”声音随着水汽从身后将她包裹,清润又沉稳。

秦初回头,首先看到的是握着伞柄那只好看的手,然后是流畅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和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睛。

他身量极高,一身手工定制黑色西装贵气俊朗。

这样的气质和面容,足叫人见之难忘。

她抬手将几缕碎发拢在耳后,摆了摆手,巴掌大的小脸轻摇,嘴角礼貌地扬起。

闻怀予此时也在仔细打量着秦初,他攥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仍是不动神色。

“拿着吧。”他伸直手臂,伞柄递朝秦初那边。

接连的雨水跌落伞顶,顺着伞骨的线条落下,最后洇入男人宽厚的一侧肩膀……

看着闻怀予被雨水打湿的肩膀,秦初有些不好意思,指腹虚虚覆上他抓着伞柄的手,轻轻地推回他胸前。

然后拿出手机,快速点开备忘录打字给他看:「谢谢你,我都淋湿了,打不打伞都没关系了。」

“你……”回想刚才到现在她都没说过话,看到她一连串动作,闻怀予蹙眉,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她明明会……

秦初指着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挺翘的鼻子上那个小小的红痣也跟着左右摇晃。

「对不起,我是个哑巴。」

虽然早已经适应这个事实,秦初眼睛依旧忍不住发酸,连礼貌上扬的嘴角,都微微颤抖坚持不住。

闻怀予紧紧盯着屏幕,简单的几个字像是无法连接成句般,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记忆中的少女明朗飞扬,如今站在这里的女孩依然纯净娇美,可眉宇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一年的时间,让秦初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大多数人在知道她不会说话时,脸上大多会露出可惜、震惊、有时甚至是嫌弃的表情。

可面前的男人不一样。

他面容沉静,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时,深邃的眸中翻涌着浓重的……疼惜?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四目相接,闻怀予怕这不长不短的沉默被她误会为嫌弃,强压下心中的闷痛换了个话题:“淋了雨会感冒,这附近不好叫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克制着情绪,闻怀予弯下身子看她,往日冷淡的声调都不自觉放轻。

「谢谢,我在星璀酒店工作,晚上还有一场表演,还暂时不能回家。」

“表演?”在雨幕中虽不是聊天的好时机,闻怀予还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和女孩有关的事。

这么多年,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秦初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我在行政酒廊演奏钢琴,每天三场,今晚还有一场。」

谈到喜欢的钢琴,秦初心底的烦躁散了些,唇角的笑也不再那么苦涩,可爱的杏眼重新唤起亮泽。

她抬手,轻扯闻怀予的衣袖,手指向酒店的方向。

示意他往酒店方向回去。

算了,下雨天确实不适合看海,还是回去吧。

几步路的距离,闻怀予安静地撑着伞,配合着秦初的步调,没有再发一言。

走入屋檐下,闻怀予收伞,只见秀气白皙的手攥着手机又伸了过来:「今天谢谢你了,先生。」

“不会,”他把伞柄递给秦初,“伞你拿着用,我——”还未说完,身后一个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秦初!”徐星星几乎是从从旋转门里飞奔出来,拽着闺蜜纤弱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闻、闻先生,”徐星星声音打着哆嗦,哪怕心里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同他说话,“初初她不懂事,如、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请您、您原谅,对不起!”

说完朝闻怀予使劲鞠了一躬,拖着秦初逃似的往大堂走。

徐星星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天知道隔着玻璃看到闺蜜站在闻怀予身旁时,吓得她腿都软了。

她转头,对着满脸懵的秦初就是一顿教育,“初初你是不是弹琴弹傻啦,敢跟闻怀予搭话?”

“闻家你知道吧,闻风丧胆的闻,震寰集团的那个闻家。”见闺蜜呆呆愣愣,徐星星凑到她耳边解释:

“他是闻家太子爷,闻怀予。”

在海城不管哪一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震寰集团,更没有人不知道闻怀予,若说秦氏企业和经营星璀酒店的徐家是有钱人,那闻家都是真正低调传统的豪门。

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闻怀予是家中老三,向来清高冷淡。原先震寰集团由大哥打理操持,奈何他自幼身体不好,支撑不住高强度工作,闻家二老思忖再三,抓了闻怀予回来接管集团。

年轻时的闻怀予自有自己的执拗,只道是为大哥代为管理,不让集团给他安排职称,让叫他闻先生。

经年下来,大哥身体不见好转,而掌了权的闻怀予,依旧习惯被叫做闻先生。

求学生涯里一半的时间,秦初都是在美国度过的,回国仅一年,却也听过震寰集团许多传闻。

传闻中的闻先生冷淡清高,低调内敛,可刚才的男人绅士温柔,愿意为陌生人撑伞。

明明和传闻里的大相径庭。

传闻不可信,她想。

秦初转头望去,闻怀予还是站在原地,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直至少女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闻怀予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星璀酒店,秦初,查查看。”薄唇轻启,男人面色仍旧沉稳冷淡。

只有胸腔中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在告诉他,找到了。

七年,他终于找到了。

雨停了。

——

员工更衣室里

“什么,严立那个狗东西居然去女票?”徐星星倏地起身,嗓音尖厉,双手叉腰,显然是气得不轻。

“就那歪瓜裂枣的模样,要不是看他还算谦虚守礼,我才不同意你跟他订婚。”

“退婚也好,咱们再重新找就是了,”徐星星叹了口气,整个人又迅速蔫了下来,“家世不错的人家,想找个洁身自好的男人怎么这么难呢。”

瞥眼看到乖乖巧巧换下湿裙的秦初,徐星星的担忧更甚,“初初,你爸爸那边……”

你爸爸那边,会同意你退掉这门能获利的订婚吗?

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秦初眸光暗淡,拿过手机打字:「秦德山肯定不同意,所以我要快点找一个愿意给秦家投资的“新冤大头”。」

她摇晃着手机,偏着头露出笑容来,杏眼一眨一眨,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徐星星怎么能不懂,她鼻尖发酸,双手扶着秦初的肩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初初,其实我可以去跟我爸爸说,让他帮秦准哥哥支付医药费,这样你就不急着嫁人了。”

“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结婚。”

徐星星红着眼说着这番话,惹得秦初也眼眶发酸:「徐叔叔愿意让我在酒店演奏,给我丰厚的薪资,我已经很感激了。」

「医药费我会再想办法,别担心。」

见小闺蜜耷拉着脑袋,秦初撒娇般摇晃着,把手机凑到徐星星眼下:「你帮我,咱们重新物色一个优秀的好男人好不好?」

这话明显是在哄徐星星,她却当了真,满脸斗志答应下来。

看着小姑娘一脸傻气的认真,秦初也噗嗤一笑,眼底流淌起细碎的亮光,颊边漫上浅淡粉红,纯澈又妩媚。

她唇角飞扬,鼻尖的红痣瞩目,启唇用口型应和道:“好,我们加油。”

——

星璀酒店49酒楼行政酒廊在海城小有名气,这里服务精细,景观开阔又兼具私密性,是酒店vvip客户小酌放松、或是非正式商谈的绝佳场所。

今天的工作人员,比往日还要严谨恭敬上几分,就连廊下端站着的侍应生,都不自觉把呼吸放轻。

显然是有大人物在场。

闻怀予闲散地坐在靠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不远处的海出神,身上的黑色定制西装平整矜贵,深色衣袖映衬下的手白得晃眼,骨节分明的指间虚虚飘出一缕烟雾。

桌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纸质资料。

几分钟前的那通电话内容,始终在他耳边回响。

“秦小姐的母亲一年在车祸中丧生,哥哥重伤沉睡至今,她因为打击太大而患上心理性失语症。”

“十五岁之后秦小姐一直在美国求学,学习钢琴,去年才回到海城。”

“秦德山没几个月就另娶了新太太,还带了个继女进门,看照片,这继女眉眼和秦德山尤为相似,应该……是私生女。”

“秦家企业最近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秦德山急于找人联姻,最后求上了严家,订婚预计在下周。”

闻怀予依旧面容沉静,只是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指间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秦小姐她,过的很不好。”

电话挂断前这最后一句话,像是幻化成细细密密的针,如连绵细雨般落下。

落在他的心上。

闻怀予垂头,凌乱的资料上放着他的手机,依旧常亮着。

屏幕上是一张七年前拍的照片,时间久远产品更迭,老式手机拍的照片像素不高,却依旧能辨认出鼻头那颗明艳红痣,和那张纯澈妩媚的笑颜。

那时闻怀予学成归来,被发小拖着来海边玩,一眼就看到了巧笑倩兮的她。

彼时秦初不过十五岁,即将启程奔赴美国,离开前一天,她央求妈妈和哥哥再带她到海边玩一趟。

那天的太阳极好,女孩下车就朝沙滩奔去,浅蓝色的百褶裙肆意飞扬,学生气十足。

身后的秦准嘱咐她跑慢点,秦初不以为意回头,扬手轻挥,笑意干净纯澈,“妈妈哥哥,你们快一点呀。”

她上身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短袖白衬衫,仔仔细细扎进高腰裙里,但浑身散发的纯朗明艳,却让人移开不开眼。

鬼使神差般,闻怀予拿出手机,对着被海风吹的长发翻飞的少女,按下了拍照键。

后来的时间里,闻怀予总时不时翻出照片来,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初时只觉得她的笑容如此有感染力,能在他低落时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再后来,当他察觉自己可能是喜欢上照片上的姑娘,找人拿着照片去找她时……

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六年间,不管手机如何更换,闻怀予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把这张照片存放在相册中。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始终找不到她在哪,再不甘愿,也只能放弃。

却不想在初遇后的第七年,她终于重新出现,褪去青涩的女孩依然那么美丽,纯澈的眉眼却被淡淡的忧愁笼罩。

她不能说话了。

她过得很不好。

闻怀予的心烦闷不已,叼起烟猛地吸了一口,烟灰扑簌簌落下,沾染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西装,他却浑不在意。

身旁的单人沙发传来落座的轻响动,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好心约你吃法餐,厨师下班了你都没露面,好歹你给我个电话啊。”

贺行之饿的不行,手指陷进领结处扯松,随意从桌上捞了个点心就往嘴里塞。

“有事耽搁了,下次补上。”闻怀予按灭烟蒂,抬起手看了看腕表。

还有五分钟。

“少忽悠我,前厅相熟的员工告诉我你早来了,”贺行之轻哼,又抓了个点心往嘴里送,“怎么着,法餐厅和行政酒廊你分不清?”

闻怀予不答,偏头看着不远处被单束氛围灯照着的三角钢琴,问:“你究竟来了星璀多少次,在这都有相熟员工了?”

某人嚼糕点的动作蓦地僵住,耳尖染上了淡淡粉红。

还好酒廊的灯光偏暗,没让闻怀予瞧出端倪来,“但凡是员工也都认得出你闻先生这张脸。”

贺行之心虚,不再继续话题,闲闲翻看起桌上的资料来。

“我说怀予,你什么时候对一个排不上名号的秦家感兴趣了?”话落,周围的灯光齐齐变暗,身后响起清脆流畅的钢琴声。

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

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下颌,闻怀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端坐演奏的少女,不搭理他。

瞧他听得入迷的模样,贺行之也随着目光朝灯光下看去,一瞬间愣在原地。

“怀、怀予,”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倾身再次看去,“她、她不就是你找的那个……”

“嗯,”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向来冷淡幽深的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我对秦家没兴趣。”

闻怀予的声音沉稳清润,可熟悉他的人听得出,此时他声线中夹杂的浅淡愉悦,“我只对秦初有兴趣。”

秦初,她叫秦初。

顶部暖光倾泻而下,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灵活飞舞,沉醉时,她缓缓闭上眼,瘦削的肩膀轻轻晃动。

她喜欢音乐,喜欢钢琴,每当坐在琴凳上专心演奏时,心中的纷扰繁杂好似都幻化为蝴蝶,暂时脱离栖息,蹁跹飞舞。

秦初也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重新找回一些简单、纯粹的快乐。

闻怀予沉静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暖光下那道身影,她换了条浅紫色真丝连衣裙,V字衣领将她的脖颈衬得优雅高贵,乌亮的头发温柔的披着,美得不可方物。

一曲毕,行政酒廊里错落的响起掌声。

秦初施施然起身,双手交叠在胸口,倾身鞠躬。

贺行之又是起立鼓掌又是吹口哨,在稀疏的顶楼酒廊里尤其引人注目。

见女孩看过来,他潇洒挥手,回头甩给闻怀予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

跟着贺行之的动作,秦初这才看到站在暗处鼓掌的闻怀予,四目相接,她悻悻然低下头,礼貌的笑容都不自然了。

毕竟不久前雨中狼狈的她,可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闻先生。

目光流连往返之时,一只手鬼祟地从光圈以外的地方伸出,猛地把秦初拉进了黑暗的僻静中……

“初初、初初你别紧张,是我。”秦初慌乱挣扎着,耳畔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是严立还能是谁。

“初初你听我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严立认识了秦初多久就演了多久的温和守礼,眼见即将抱得美人归,他怎么能甘愿就此放弃。

没有男人能对秦初不动心。

演奏时,酒廊里自诩成功人士的男人们,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初,眼中充斥着捕获猎物的兴奋毫不掩饰。

严立蛰伏在暗处,看着连向来眼高于顶,淡漠端方的闻先生,也愿意起身为她的演奏鼓掌。

他双目涨红,手指用力掐着秦初的手腕,“我以后都不会碰别的女人,你再给我次机会好吗?”

面对少女的挣扎他视而不见,语气愈发急切起来,“秦家不是需要投资吗?你放心,只要你不退婚,我可以现在就让我爸把钱转过去。”

男女力量实在悬殊,秦初摆脱不开桎梏,又无法开口求助,绝望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

皮鞋踏在厚重地毯上的沉闷低响由远及近,沉沉暗暗的环境里,闻怀予清亮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他脱去了西装外套,白衬衫外套着马甲,双手闲散的插在西裤口袋里,止步在秦初身边。

清冽干净的青草香袭来,柔柔地包裹着她,被恐惧紧摄住的心脏渐渐回归柔软。

“没听见?”闻怀予音调沉稳,俊逸的面容仍是波澜不惊,只有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翻滚着凌厉的怒意,“放开她。”

周身的空气似裹挟料峭寒意,严立不禁打了个冷颤,手蓦地脱了力。

“闻先生,您好!”他迅速清醒过来,假模假式地抻了抻衣服,带着讨好的笑,恭敬地伸出手。

海城没有不忌惮闻家的人。

更没有不想结交闻家的人。

不求能熟稔攀谈,只要闻先生公事公办地握个手,接一张名片,也能让对方在震寰集团任何一次招商洽谈会上,成为令人艳羡的存在。

这就是寰宇集团话事人的权威。

秦初几乎是小跑着躲到闻怀予身后,她眼中含泪,白皙的手腕被大力捏出扎眼的红痕。

对方不动,严立只好尴尬的收回手,谄媚地和闻怀予解释:“让闻先生见笑了,和我未婚妻闹了些小矛盾,惊扰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小两口拌嘴是常有的事,哈哈,我这就带她走,抱歉抱歉!”明着暗着告诉闻怀予,别家的私事不用他操心。

事发突然,秦初没带着电话,这会没办法和闻怀予解释,只能躲开严立的咸猪手,扯着他的衣袖,蹙着秀眉一直摇头。

不是的,别相信他。

男人自是知道事情原委,他下意识揽住秦初的肩,安抚般在肩膀上轻拍。

“是么,”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他把女孩又怀里带了带,看向严立的目光极具威压,“傍晚雨停时,初初答应了我的求婚。”

“初初乖,你告诉他……”闻怀予弯下腰,声音清润沉稳,温热的呼吸喷在秦初脸颊边,酥麻的痒意让她不自觉瑟缩。

“谁才是你的未婚夫。”

有那么一瞬间,秦初怀疑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听。

小小的紫色身影僵在男人怀中,浑圆杏眼里的湿气还未完全散去,就这么回望他。

哪怕知道他是在做戏替她解围,秦初还是觉得闻先生的牺牲太大了些。

低调世家教养出的太子爷,是每个大户闺秀趋之若鹜的存在,他却能为一面之缘的陌生哑女,说出这样的谎言。

传闻果然不太可信。

有力的臂膀看似将秦初挽在怀里,却只是虚虚环着,绅士地和她的身体隔着些微距离。

只有几个手指轻搭在她的肩上。

不知是秦初表情实在是呆愣好笑,还是她看花了眼,闻怀予清淡的眸里潋滟着深切笑意。

温莎结上方凸显的喉结滚动,放在秦初肩膀的上的手指微微扬起,又慢悠悠落下,“我好看?”

低低沉沉,起起伏伏。

没等秦初反应,匀称修长的手再次扬起叩下,“待会让你单独看个够,初初乖,先告诉他,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听着像命令般的话语,却蛊惑味十足。

秦初彻底从神游中回神,咬着下唇,紧张地攥住了裙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闻怀予和她之间那道细微的距离彻底消失,她软软地、彻彻底底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亲密的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饶是给严立一百个胆,也不敢跟闻怀予抢女人。

哪怕这女人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

怒不敢言的严立,看着面前亲昵的两人,像突然开了窍似的,不再纠缠,“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抱歉闻先生。”

“今天的事都是误会,希望您不要介意。”严立说完,微微颔首,径自离开。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时眼中的嘲讽。

呵,一个哑女罢了,虽然没弄清用什么手段搭上的闻怀予,帮她演了这么出戏。

不过没关系,戏嘛……总有结束的时候。

想到这,严立脚步变快,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人还未走远,秦初已经急忙向前走,拉开和闻怀予的距离。

女孩白嫩的腮边洇着浅红,羞怯的张开口,又意识到自己不会说话,重新阖上了绯唇。

“想说什么?”闻怀予双手背在身后,已经恢复成最初内敛稳沉的模样。

“谢、谢!”她用口型仔仔细细告诉他,头一点一点的,“等、我!”

紫色的缎面裙摆随着她的转身漾起好看的弧度,女孩一溜烟,很快消失在闻怀予的视线中。

——

秦初拿着手机去而复返时,闻怀予已经重新回到窗边坐下。

落地窗外的墨云已经完全散去,星光隐闪,月亮高悬。光倾泻在海面上,洋洋洒洒,温温柔柔。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早就没了贺行之的身影,早在闻怀予救美时,他就起身离开了。

走前不忘把桌上的资料重新收回文件袋。

似有所感,虞音走到沙发旁边时,闻怀予转过了头。

嫩白的手拿着手机已经递到了他面前,笑容里带着拘谨:「闻先生,今天真的非常谢谢您,对不起,我恐怕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闻怀予下巴轻抬,示意她坐,“你知道我是谁?”

明明下午笑意吟吟地叫他先生,现在礼貌疏远唤他做闻先生。

胸闷。

「闻先生绅士英俊,如芝兰玉树,学识渊博,端方正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她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已然不像下午那么灵动。

饶是传闻再不可信,闻怀予仍旧是高山之雪,云间皎月,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恭敬些总是没错的。

闻怀予被小姑娘不走心的拍马屁气笑了,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问她:“既然你说给我添了许多麻烦,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秦初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她偏着头想了一会,手指飞速移动起来:「不如,我请闻先生吃饭?」

屏幕映衬下的眉眼立体俊朗,他指尖敲打着水晶杯壁,语气漫不经心:“秦小姐,闻怀予的一个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言下之意,一顿饭抵消不了他今天的出手相助。

「那……我请您吃饭,再给您演奏行吗?以后闻先生需要钢琴演奏的宴请,我都能来,不收钱。」

钢琴是秦初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这些年,我都无意婚娶,你应该听过……”他随意晃动着酒杯,目光却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女孩,“今天我却在公开场合介绍你是我的未婚妻,秦小姐,我的损失很大的。”

“商人最讲诚信,我说出口的话,没过多久又矢口否认,损失的信誉要怎么算?”

“毕竟我不仅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了震寰集团。”

秦初单纯,由着闻怀予这么一忽悠,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细弯的眉蹙起。

怎么办,她提出的补偿真的不能和闻先生的损失相比。

秦初悄悄叹了口气,正愁该怎么办时,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就看秦小姐的诚意了。”

杏眸微亮,她连忙点头,翘挺鼻子上的红痣活泼跃动起来。

在昏暗幽静的环境中,分外诱人。

杯壁渗出的水汽凝结,滚入闻怀予濡湿的掌心,他下颌绷紧,黑眸中某种情绪翻滚着巨浪,语气依旧稳沉:“和我结婚。”

秦初倒抽一口气,不自觉挺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什么?结婚?

“嗯,”闻怀予似是能读懂她的表情,听到女孩重重呼气,又开口:“没听错,就是和我结婚。”

他抬手按住女孩换乱解锁手机的动作,同她解释:“这样一来,没有人会质疑我的诚信,也不会怀疑震寰的信誉。”

“秦小姐想必也对某些人的纠缠厌恶至极,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除了男人清润的声音,秦初还能听到自己乱得不成样的心跳,她慌忙启唇,又回过神,抓着手机打字:「不行的闻先生我怎么能和您结婚」

慌张的连标点都没有。

“怎么不能?”清润的声音带着些赌气,“你愿意和那个暴力男订婚,都瞧不上我?”

秦初头摇得像拨浪鼓,越急越打错字,打打删删半天,才递出手机:「您误会了,是我!我怎么能跟您结婚,我配不上您,我是个哑巴。」

“没有谁配不上谁,闻家不讲究这些。”闻怀予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净,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秦小姐很好。”

可事实并非如此,越是世家越讲究强强联合,势均力敌,方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秦家这种小企业尚且需要联姻,闻家又怎么会例外。秦初懂得,也清楚自己逃不过为家里联姻的命运。

因为能护住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人生像是在跟她开玩笑般,把她推入深海,溺得她喘不过气来决定屈服时,又朝她递来一根稻草。

不,是一艘豪华游轮。

要抓住吗?她可以抓住吗?

见她沉默,闻怀予放下酒杯,手握成拳抵在唇前轻咳,“刚才我其实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抱歉!秦家的危机我帮你解决,婚后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不想做的所有事我也绝不勉强。”

“如果有犹疑,我们可以拟了合同去公证。”

这是把主动权全都交到秦初的手上,她这次打字很快:「我可以明天告诉您答案吗?」

闻怀予颔首,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从一旁的西装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任何时间有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秦初丝毫没明白这承诺的重量,只是乖巧地点头,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到了包里。

“走吧,”男人起身,潇洒地将西装外套重新穿上,眼神示意她,“我送你回家。”

见秦初又准备摆手摇头,他抢先开口:“刚才那男的说不准还在哪个角落等着你,到时候附近就不一定有我这种好心人了。”

女孩抬手的动作蓦地凝住,瞥见手腕上的红痕,舒展的双手紧握成拳——

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女孩安静坐在加长迈巴赫的后座,局促地攥着包带,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单鞋不敢乱瞟。

流光溢彩的灯火从浓黑的车身上流过,每当遇到红灯停留时,周围人行道上总会有停留驻足、或是举着手机拍照的人。

黄色车牌底,嚣张的连号,加长车身,无一不在彰显着车主的尊贵。

这是闻怀予父母结婚时,闻爷爷送给夫妻二人的礼物,从到闻父到闻家大哥,最后到闻怀予这里,时间轮转更迭。

这不仅是一辆车,更是一种责任和延续的象征。

是钱买不到的传承。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闻怀予上了车就闭目养神,前方开车司机目不斜视,不发一言,秦初拘谨,也不敢这瞧那看。

男人阖眼休息的模样也优雅挺拔,不是刻意的端方,只是源于自小养成的良好习惯。

一整天的疲累和傍晚的那场雨,让秦初累得够呛,饶是再拘谨,眼皮也架不住了,杏眼闭闭睁睁,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又呆又可爱。

不知什么时候,闻怀予已经醒了过来,看着身旁那个点头的浅紫色身影,扬唇轻笑。

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响起,他来不及多想,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宽大的手掌护住她的头。

“对不起闻先生,前面两辆车突然追尾,您和小姐没事吧?”

秦初睡意全消,浅淡的青草香若有似无,挽在腰上的手臂坚实有力,额前的男人的喉结发出震动,声音清明:“没事。”

司机放下心,重新启动,闻怀予也收回手,阖眼休息。

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手指轻碾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

小姑娘看着瘦弱纤细,该有的地方是一点没少啊。

鬼使神差般又睁开眼,瞥见女孩侧方开叉的裙子不知什么时候往上滑了一截,莹白如玉。

真是要命!

闻怀予叹气,认命般闭上眼,临到她下车告别,也只是撇过头眼睛却看着前座,打了个招呼便作罢。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闻怀予才遥控下车窗,点了根烟。

“许达,”他神色朦胧,唇边叼的烟雾气渺渺,出声叫司机周许达。

“闻先生,”寸头青年抬眼看后视镜,许是跟在他身边久了,明明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不苟言笑。

“是太太,不是小姐。”

周许达第一次听不懂闻怀予的话,他转头,看向靠在窗边的男人,又问:“您说什么?”

呼出最后一口烟,闻怀予慢条斯理靠回椅背,唇边的笑意是明目张胆的:“很快就不是秦小姐了。”

“她会成为闻太太。”

——

推开大门灯光溢出的一瞬间,秦德山怒喝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好啊,终于舍得回来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没死呢,你已经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秦德山指指点点的手一步步靠近,气势逼人。

秦初不拿手机打字,只是木木然看着对方。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老秦,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初初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林霜这才慢悠悠地过来,给秦德山顺气,眼中满是狐疑算计,“孩子嘛,难免有闹别扭的时候。”

臭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疯,私下找严家退婚,严立一个电话打来,成功让秦德山大发雷霆。

林霜心中轻嗤,秦氏企业日渐式微,难得找到联姻人家顺理成章将秦初撵出门去,居然还敢反抗?

一个臭哑巴,还当真以为是什么高贵的钢琴家?

“爸爸别生气啦,妹妹青春期叛逆延后似的,早先我有鼻炎,让她别养那只小流浪狗,她也不听。”

秦珍昂着头,一副胜利者姿态,亲昵地挽着秦德山,“也能理解,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性格大变也不奇怪。”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知道秦初的痛处,使劲的戳,是大半年来秦珍的常规操作。

秦珍?呵,等了这么多年偏等不了一时半刻,妈妈尸骨未寒就再婚,着急给继女从林改姓秦。

那张相似的脸还不够说明秦德山的无耻?

秦初不想理会,走到楼梯下的那间房,推开了门。

一只小小的白狗欢快的从当中跑出,小尾巴止不住的摇,围着秦初转圈圈。

它叫松松,是给妈妈办完葬礼的那个夜晚,秦初从路边买来的小可怜。

那时她还能说话,街边叫卖的狗贩守着最后这只小病狗,打算再碰碰运气把它贱卖。

那会的松松不过巴掌大小,雪白的它缩在纸盒子里,不住的抖动,团成圈的尾巴只有一半。

老板说是先天不足,秦初若真心要,两百块就带走,往日可是要收三千哩。

刚回国的她没剩什么钱,勉强凑了198,买回了它,养大了它。

有句话怎么说的:小狗是买来的家人。

松松是秦初在这个家里,剩下的唯一家人,是她仅有的快乐和安心,

她蹲下身把松松抱在怀里,对身后的暴怒充耳不闻:“严家电话打来我才知道,退婚这么大的事,凭你几句话就打发啦?”

“多大点事?严立年轻,不过是犯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就闹到退婚的地步?”秦德山涨红了脸,声调越说越高。

可悲,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秦初再也忍不住,放下小狗,拿出手机狠狠地按着:「这么舍不得那个脏男人,那不如给“姐姐”吧,都姓秦,都一样。」

“说你呢,别往别人身上扯,严立遮遮掩掩说你有新对象,你主意大过天,上哪找的野男人?”

公司岌岌可危,秦德山耐心不再,说话也口无遮拦。

“你怎么乱来我管不了,你哥哥躺在医院也不管了?”他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好啊,公司倒了咱们都喝西北风,阿准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秦德山自认了解这个女儿,下定决心要给秦初一次就敲打服气,瞧着眼底跑动的松松就是一个猛踹,骂骂咧咧,“家都要没了,一起死吧!”

小狗被踢出一段距离,仰躺在地上,叫声凄厉。

秦初追过去,蹲下抱起它,手指轻轻在它浑身按压,检查它的状况,她一个回身,眼中的恨意足叫人心颤。

“不听话就滚!带着这个小畜生给我滚出去!”她的眼神让秦德山暴跳如雷,理智全无。

瘦小的身影没有再停留一刻,抱着松松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秦家小区偏远,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夜色渐深,秦初抱着松松在路边漫无目地走着。

喧嚣的路边店铺闭店了大半,静下来的夜晚,莫名有些渗人。

“哒哒哒”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秦初蓦地睁大眼,一个躲闪,惊恐的朝身后看去。

板硬的塑料包装袋顺着风在水泥路上翻滚,哒哒哒的从她眼前滚过,又哒哒哒朝前飞去。

绷着的线突然松了下来,委屈似冲破紧闭的阀门争先恐后的奔出,秦初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豆大的露珠砸落,怀中的松松尤通人性,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

回忆翻涌。

车祸噩耗是秦初下飞机的那一刻传来的,一夕之间,她失去了妈妈。而哥哥余生也许都将在沉睡中度过,父亲转眼有了新的家庭。

而她留下的最后价值,只有联姻。

心中的最后一点迟疑消失殆尽,秦初抹了把脸,从包里翻出那张烫金的名片,快速地编辑着信息。

既然要卖,那就卖个好人。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手机屏幕上,她不去擦,倔强地睁大眼,看清上面的字:「闻先生,我愿意跟你结婚。」

毫不迟疑按下发送,女孩把头埋在小狗软软的白毛里,静静的等待。

“叮——”短信的提示音传来,她解锁手机,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这里发出。

皮鞋落敲在地上的声音逼近,低垂的眼中赫然出现一双工艺精细的皮鞋,头顶幽幽响起爱怜般的一声轻叹。

“怎么哭了?”声音还是沉稳清润。

泪水涟涟的小脸抬起,男人逆光而站,他眉眼深邃英挺,不久前箍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落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绅士又笃定:

“别伤心,我带你回家,闻太太。”

——

闻怀予住的地方离秦家很远,却离星璀酒店很近。

许是哭得狠了,秦初这会眼睛涩痛,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抬起手想要敲敲头,想到身旁的坐的男人。

忽地收回了动作。

疼痛伤病在被爱的时候才能有用,而她不行,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她已经给闻先生添了许多的麻烦。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秦初的小动作全然落在闻怀予眼中,他移开视线,淡声安慰。

怀里的松松安静地窝在秦初怀里,她苦恼了一会,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打字递出:「闻先生,松松它很乖很听话,是我的家人,我可以不送走它吗?」

像闻怀予这样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说话做事井然有序的大人物,应该不喜欢时不时掉毛闹腾的小狗小猫吧。

毕竟秦家也没有人喜欢松松,讨厌它没有分寸总爱粘人的蠢模样。

甚至都不允许它随意走动,秦初上班只能把它关在房间里,晚上下了班回来才能带它到屋外走走。

“家人怎么能随意送走,”男人的手温润如玉,落在松松蓬松毛发上试着轻抚, “秦小姐,我也将成为你的家人,将来别人不喜欢我,你是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走?”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也吓得小姑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的,我不会这样做,闻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话,可比晚上那一通辞藻华丽的马屁诚恳,让闻怀予的脸色都柔和了不少。

闻怀予自是没什么养宠物的经验,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世界就是明朗、有序、整洁的,而小动物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不过……没试过却也不代表不能接受,他想。

“放心,我们的家也是松松的家。”好的坏的,他都全盘接收。

星璀酒店明亮的灯光自车窗玻璃流泻过后几分钟,迈巴赫驶进一个翠意盎然的别墅区。

小区和海城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住宅都不一样,虽然在海边,却种满绿植,高大的榕树整齐排开,把这些别墅圈在一方浓重的绿意中。

沿路而走,婆娑竹林和鲜翠鹤望兰中藏着一幢幢白色洋楼,在夏夜的海风中有种说不出的浪漫。

“闻先生,秦……闻太太,到了。”周许达目不斜视,双手落在方向盘上。

小姑娘忙着对新环境好奇,完全没注意到司机换了称呼。

反倒是闻怀予,眉梢轻挑,不等周许达动作,自己开了门下车。

秦初跟在他身后,进门就被院子里一片蓝色无尽夏吸引住了,高大的鹤望兰被雨润泽过,水珠滴答落下,美不胜收。

“喜欢?”闻怀予背着手站在她身边,偏着头看她。

秦初抱着松松单手打字:「是花都喜欢,最喜欢的是茉莉。」

闻怀予抬眸四处找了找,默默计划好位置,才回她:“嗯,我找人给你种上。”

不等秦初拒绝,他又问:“放松松下来跑跑,让它熟悉熟悉新家?”

这会手确实已经酸的不得了,女孩乖巧地点点头,把松松放下。

小狗尾巴摇的欢实,这嗅嗅那瞄瞄,最后重新回到闻怀予身边,跳起来转圈圈。

显然很喜欢这个新家。

她……应该也是喜欢的。

带她进门,闻怀予从鞋柜中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半蹲着放在秦初面前:“家里没添置女性用品,你先穿这个,是新的。”

在今夜之前,闻怀予其实都是在老宅和父母同住,他个人也有偶尔独居的房产。

可重逢的夜晚,他想带她来这里,迫不及待。

她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笑容里带着疲惫,杏眼发红,听话的换好,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

“坐十分钟,再去休息好吗?”原本疲累的心霎时紧张起来,她绞着手,准备好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该是谈结婚的事了。

“明天,你能抽时间陪我回趟家吗?”闻家低调传统,结婚这么大的事,就算闻怀予不需要家长同意,也肯定要提前通知父母的。

羞涩后知后觉,小姑娘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这是应该的,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不用,我来安排,”男人心中泛起碎碎点点的雀跃,面上仍然端方沉稳,“那……领证,安排在后天?”

教养和尊重让闻怀予学不会先斩后奏,否则他一天都不想等。

秦初不再打字,只是紧张抬眸,触到看过来的目光,又慌忙敛下眼。

两颊泛起红晕,羞涩的浸透了鼻梁上红痣,轻轻上下动着,是她在点头。

嗯,一天后,他们就要结婚了。

书名:

退婚后,我成了闻先生的白月光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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