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畔音乐美文 张月音，灶前的日子散文

来源：中山日报

栏目：文棚

父亲来电话，说老屋要拆了，改建成新式楼房。我突然间有些不舍，脱口而出，老屋的灶台，就留着吧！父亲不解，说，要装修现代化的厨房，灶台过时啦，留着，没用处啊。放下电话，一丝惆怅漫上心头。

暑假回老家，特意去看望我家老屋的灶台。

老屋年岁已高，斑驳的墙壁，遗留下岁月的痕迹。褪尽色彩的门环，宛若老人的眼睛，安详而温良。门被推开了，门后的红砖灶台，就闪了出来。锃亮的红砖，还有大锅、烟囱、方形灶门、铁夹子，这些，让我心里面涨满了甜蜜！

灶前的日子，便穿透岁月而来，眼前就有了这样的情景：大哥将大把的稻草，塞进灶间，熊熊火苗，跳跃着，舔着锅底，间或听到“嘭”的一声响，那是埋在炭灰里谷粒爆开的声音。刹那间，香味儿弥漫开来，直入鼻孔。我们姊妹争抢着，嬉戏着，快乐，便如火苗，跳跃着，盛开在灶前！

这当儿，母亲温婉地嗔怪，不争不争，阿姐让阿妹，阿兄让阿弟。推让了一番，最后，每人手中，均分到了一小撮米花。大姐把米花推到母亲跟前，要母亲先尝尝，大哥也要母亲先尝。母亲笑笑，说她不喜欢吃的。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也为人母的时候，才明白了，母亲当时“不喜欢吃”的深刻道理。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寒风，总像调皮的孩子，到处乱窜。灶前就成了我们的“天堂”。经常是，大姐烧火，我和小妹蹲在旁边，享受灶前的温暖。

灶膛门口，火拨得旺旺的。红红的火苗，映衬着张张幸福的脸。火光绵软如絮，像母亲的手，温和地，轻抚着我们的脸、我们的手。大姐的歌声，大哥的讲故事声，伴着“咯咯咯”的欢笑声，就穿越门楼，飘到巷口，惹来了一片羡慕的眼光。

灶前的守候，除了温暖，还有另一分美味，那是炭灰里埋着的番薯。只等番薯从炭灰里夹出来，我们柔和的目光，已是盯着香喷喷的烤薯了。大哥把烤薯掰开，姊妹均得到了一口番薯吃了。

在那个缺穿少吃的年代，几颗米花，一口番薯，着实让我们小孩子高兴了好一阵子。那时我以为：幸福，就是米花的味道，番薯的味道！温暖，就是灶前的时光！

忽一日，我们的灶前，多了一张孱弱的脸，那是邻居的女孩。她眼睛里，总藏着忧郁，单薄的身子，就像秋冬时节树上落下来的一枚叶。母亲看着，叹息声声。在分米花和番薯的时候，母亲总让大姐分给她多一些。渐渐地，邻居女孩的眼睛，有了笑意。灶前，她的话语多了，笑声清脆了。

邻居女孩每每要回家，母亲总让她捎一些番薯等粮食回家。经常的，母亲把一篮子番薯，往灶前一放，摸了摸女孩的头，女孩就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提起了篮子，轻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她的背影，母亲叹息，她父亲和姐姐不疯，那该多好啊；她母亲不是瘸子，那该多好啊。

我幼小的心，在那一刻，被濡湿了。

在我家的灶前，邻居女孩心底里，定然没有寒冷，没有饥饿！而母亲，却因操劳和缺食，一天天地消瘦了。

现在，我轻抚灶门，有萦绕在心底的脉脉亲情，更有让我一生受用的谦让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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