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传最后的吻戏 这次没人帮导演背锅了
戏曲的招牌是名角,提起哪一出戏,道的都是演员的名字;话剧的招牌是编剧,无论演员多大个腕,莎士比亚戏剧的重点永远是莎士比亚;电影的招牌是导演,导演不成器的,才拿演员的脸大做文章;电视剧复杂一点,编剧为主,但不是全部。
编剧编出的故事本身没有滋味,但讲故事的人话术高超,表现出来一样绘声绘色,而这个讲故事的人就是导演。
导演杨磊拍出了《红色》之后,拿出的都是《九州·天空城》和《逆袭之星途璀璨》这样让人一言难尽的作品。有《红色》做背书,大多数人都觉得杨磊导演被时势挟持,向资本势力低头,是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在拍飞翔的哈士奇、傻乐吧唧的万人迷。
大众影视批评的一种普遍思路是避重就轻,电影拍得烂,演员背黑锅,电视剧拍得烂,编剧背黑锅。《鲛珠传》一出,检验导演实力的时候终于到了。
结果是,杨磊导演水平可能不太行。《红色》口碑飘红,或许主要是编剧的功劳,后面几部实属正常发挥。
《鲛珠传》文本基础并不扎实。从搜索引擎得出的结果看,这部电影关联的其实是唐七公子的《华胥引》。奈何唐七身处“抄袭门”的舆论暴风眼,本来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定档同一天上映的《鲛珠传》并不会以身犯险。
现在登陆院线的《鲛珠传》蹭的是《九州》系列作品的概念。杨磊之前导演的《九州·天空城》本身也和《九州》系列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借用了“九州”系列中的一些概念。
这种借用本身其实是一种商业策略,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巧妙地逼死了《九州》系列的影视化之路,真正的《九州》作品可能都没办法用《九州》这个标志性的标题了,即便真正的《九州》进行了影视化,也有了在先的比较对象——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一挂一蹭的《鲛珠传》本质上是一部原创作品,讲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出典但又十分熟悉的故事。
王大陆饰泥空空
男主角泥空空(王大陆饰)是一个身世成谜的孤儿成长起来的毛贼,自称“盗圣”。机缘巧合,他卷入了一场反派颠覆正统势力的阴谋中。
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男主角与镇虎司虎牙黑羽(张天爱饰)、人族皇子赫利(盛冠森饰)组队,追查反派大魔王的下落,共同对抗危机。
十个英雄主义故事,九个都是这种模式。毕竟英雄故事的原型自传说时代便有,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讲好一个英雄故事难也不难。发掘一种普遍的人性体验,然后以一种独一无二的、具有文化特征的表现手法加以装饰,花样百出,永不雷同。英雄故事也很容易落入窠臼,内容囿于一种狭隘的、具体的文化体验,形式陈腐而缺乏特色。
《鲛珠传》基于九州这样一个庞大的世界观之上,虽然电影本身只聚焦人族和羽族两个物种的恩怨,但野心还是想构建一个完整的异想世界。这种野心不是不可以有,但能力不足的话就是异想天开。电影试图构建一种独特的空间体验,进而通过空间的特殊性来对人物进行合理化,手段无外乎两个:特效和打戏。
如果一部电影的主打卖点是明星演员和后期特效,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一点,电影本身故事不行。
国产特效的确在进步,片方也越来越喜欢在特效上下功夫,尤其是奇幻片、玄幻片这样需要展示异想世界大背景的类型。不过特效制作功底还是不过硬,2D环境下可能还能糊弄过去,放到杜比影院里,画面的立体感增强,细节被放大,后期场景不符合透视原理的问题就完全暴露出来了,露不露怯全凭观众进的是哪种场。
再者,特效最终的服务对象还是故事本身。《鲛珠传》讲故事的部分和特效部分可以分离,特效其实是单独展示的。电影中所有生硬的衔接都是由特效完成的,特效就像洗发水,故事讲得不够柔顺,就加特效。
特效成了电影的“分割线”,这种叙事模式在自媒体时代已经被观众所熟知,省去了在过渡段上下功夫需要费的脑筋,最终导致整部电影像是采用了“视点人物写作法”,段落之间独立性较强,切换生硬,整体性较差。
从“视点人物写作法”的范式评判《鲛珠传》,它有没有发挥这一方法最大的优势,即对人物动机的全面展示。
整部电影所有人物都有独立的动机:男主角泥空空先是为了钱,之后又为了找寻自我;女主角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维护人族羽族之间的和平;王子赫利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女主角的兄长风啸(刘俊啸饰)为了合理化父亲对妹妹的偏爱对这两个深爱的人进行厌弃和否定;羽族反派雪烈(任达华饰)内核是个朋克,不想要爱,只要核平,一心想要启动“天空之眼”召唤生化武器“飞貘”毁灭天空城基础上再造的天都城,颠覆人族统治。
电影创作者不要低估观众的智商,同时也需要认识到观众没有义务归纳总结人物小传,发掘人物内在需求与外在环境的冲突,替电影创作者补全故事。
而《鲛珠传》是需要观众自己对人物行为动机进行归纳和补全的——除了一心渴望毁灭的反派角色,当胡兵饰演的人族皇帝说出“军队立刻撤离百姓”时,观众可能会加深对反派内心的理解。
任达华饰雪烈
平均五分钟就有一场动作戏的《鲛珠传》越到后期打斗的理由越莫名其妙,本来并不需要动手的事,能动手时就动手,动手之前也安排了简短的冲突铺垫,但理由幼稚得像幼儿园小朋友。
唯一一场没有动手、以文戏为主的戏份里,泥空空拿到了堪比“小时代姐妹花”的剧本,突然翻脸指责队友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要与队友分道扬镳。
队友离去之后,从泥空空的表情上看,观众会以为他要做孤胆英雄,独自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避免连累队友演了一场戏。结果,闹情绪只是为了找交通工具。
虽然人物幼稚,但电影本身却十分成人向。多数喜剧效果都立足于成人世界,典型的是越狱过程中的借位镜头和地下城市“夜沼地穴”中前御前带刀侍卫江城子与皇子赫利的借位镜头,都是纯粹成人化的场景,直击下三路。片尾交代江城子生死部分,皇子利用权力将被偷窥女子作为奖赏,暗合着封建和男权两大政治不正确,令人不齿。
喜剧部分成人化之余,电影镜头对暴力的处理也是偏向B级片的——冲击力强,残忍恐怖。
《鲛珠传》自我定义类别系奇幻戏剧历险,喜剧类型并不排斥暴力、残忍、恐怖。举例而言,周星驰电影中大多存在儿童世界中的残忍与恐怖,这种残忍和恐怖在《西游伏妖篇》继续升级。
此前周星驰电影的B级片元素没有被显著感知,是因为电影前期的喜剧氛围营造到位,削弱了后续暴力成分带来的冲击力。《西游伏妖篇》喜剧部分做得不成功,变成了恐怖片。《鲛珠传》同理。
开篇雪烈与下属屠杀郡王府一幕,片尾飞貘攻击天都城平民场景血腥又暴力,首尾呼应,加上喜剧效果薄弱,偏重成人笑话,动作戏份密集又多,整部电影B级片倾向严重。(建议未成年人在家长指导下观看)
拍电影其实是一个将脑海中构思好的东西进行视觉化的过程,如果事前没有构思好,又缺乏足够驾驭的能力,最后就会出现文不对题的情况。
《鲛珠传》就是这样一个故事,电影中的泥空空口头禅是“我有一个计划,完美计划”,但自始至终泥空空都没拿出任何计划来,全靠兵来将挡。
杨磊就是泥空空,他心里有一个计划,但不知道怎么讲,每一小节故事之间完全没有过渡,前后故事缺乏铺垫,只想靠打打杀杀、加加特技走向最后的大团圆。这种方法用在《战狼》这种宣泄情绪型的电影里或许可行,《鲛珠传》缺乏观众熟悉的世界观和文化背景,《鲛珠传》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