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爪印是什么样?猫爪印
猫爪印
一
都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个古老的小县城的一半,就在这城门外的南塘大街上。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个地处江南的小城。
那时,我还是个年少的小伢儿。
那天我正在家里一声不吭埋头做作业,一阵风似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猛地推开来。
紧接着一阵哭声震天动地,“哎哟,我的亲娘哎,我的亲娘哎,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不用说,一听这声调,便晓得是临街摆花生摊子讨生活的高三娘。
她看见我奶奶正在做针线活儿,便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来了:“这个遭杀戮的,挨千刀的,下手多狠啊!奶奶,你看看,你看看这,我好痛啊!”
我奶奶停下来手中的针线活计,端来一张油光锃亮的矮凳子,扶她一把,按捺她坐下:“你有话倒是慢慢说啊,三娘,哭坏了身子,谁来伺候你?”
然后,奶奶拍拍三娘的肩膀:“依我说啊,你的命一点也不苦,好得很。看看你家隔壁的老沈家里,那才叫苦,比黄连还要苦咧,他家情况你不是不晓得!”
奶奶说的沈家,沈阿宝家,和三娘是竞争对手,做着同样的花生摊子生意,他有个儿子智力不正常,时常把家里砸个稀巴烂,老沈头为此伤透了脑袋瓜子。
奶奶照理应该问下三娘发生情况,但不是为什么这次没吱声,任由三娘嚎啕大哭,只是打了一个热毛巾把子递给她:“喏,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听人家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床上躺着的是活人,路上行走的是死人,慢慢活,不着急,哦。。。。。。”
那天深夜,三娘投河自尽,好在让人救了。
奶奶劝她的话没听进去。
二
在小小县城南端,有一个保留明清特色的南山塘大街,古色古香,市民居住在如同《清明上河图》描绘的那般活灵活现的市井生活场景里。
从京杭大运河的支流分叉出一条大河,有一道水城门。
南山塘大街就是从名唤琵琶洞的水城门处开始算起。
一路数过来,一溜烟排开,十几家小铺,依次为:王家酱园,外号小火腿家的大饼油条铺子 ,百年老店陈记糕饼,绰号小草灰荤菜铺子等。
场面用地稍大一点是“福记饭店”,这家店里兴办早茶,类似当今仿古街上令人眼花缭乱 的各种花式点心:翡翠烧卖,煮干丝,小笼包,饭店将大饼油条摊位承包给路边小贩。
只有到了中午才出品各种热炒:烧杂素,清水鱼丸,油爆黄鳝,红烧狮子头,滚刀肉,还有些时令小炒,最刺激食客口水的是烧杂素。
将一锅杂七杂八的菜蔬混肴在一起,肉圆 木耳 竹笋干 虾皮 鱼丸,(青鱼或草鱼制作的),各种佐料 ,用文火煨,噗呲噗呲直喘气。
等到汤汁将砂锅盖顶起数十下,再加一勺冷水激几下,放一小撮盐巴,起锅之前,撒胡椒粉,拿一个戳了密密麻麻洞眼的大瓶,似凤凰三点头般撒几下,之后就端上桌开吃。
没尝过这个美味的人是体会不了--鲜的你眉毛掉下来,这句话的滋味。
这个福记饭店位于整条南山塘街道的正中央,地势优越不言而喻,如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矗立于众多的前呼后拥的士兵中,处于龙头老大的位置。
又恰如古代唱戏的大戏台,进进出出的人流,形形色色的穿着打扮。有各个阶层的人,但都不碍事,你玩你的,我管我自在,各不打扰,相处甚安。
从三娘的花生摊子和隔壁老沈头家数过去,约莫四五家就是福记饭店。
饭店斜刺里对接一个大大的坡,39度,直通京杭大运河堤坝上,紧挨着一个人迹罕至的南门渡口,码头不大,还连接省城唯一的微型汽车站。
三
这条古老的明清大街上流传着这么一个公开的秘密:传闻三娘的胸脯上有几个貌似夏日熏蚊子时,所见那点燃的蚊香头,烫的黑褐色斑点,俗称:猫爪印子。
关于猫印,有几个不同版本。
有说是日本人抓的挠的,有的说是给日本人烟头烫的,更有甚者说是 她老公 高世宏酒醉后掐的,说什么的都有。
但没一个有胆量敢在三娘跟前提起。
偏偏有个名角,不但敢说,且敢做。
此人,大伙儿都叫他 “卓别林”。
是在裕德池澡堂子里给人搓澡,擦背的。
江南人有喝早酒的习惯。天刚蒙蒙亮,就人满为患。福记饭店人多的下不了脚。
酒喝多了 ,不是什么好事。
几个擦背搓澡的, 酒喝多了点,酒性上来了,便管不住自己的上下水管道。
只见一张十个人的大团桌上,摆满了一个大盆煮干丝, 一碟水晶包 ,一个牛屎般尺寸大小的红糖糕。
几个人,有的蹲在凳子上,有的架起了左脚,边抠脚丫,边咪酒,讲起来荤段子,让人起了色心,动起了歪脑筋。
等轮到卓别林讲,他想起 南塘大街上流传的赫赫有名的猫爪印子的传闻,乃是非三娘莫属的殊荣。
猫抓印子,总共有几个?
猜来猜去,无人确认。
桌子上几个人起哄,不放过卓别林,逼他一定要说出个准数。
说曹操,曹操到。
三娘买肉包子打好路过此地,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早饭一般5 -6个肉包和一大陶瓷茶缸的豆浆。
你敢问问三娘吗?桌上有人激将卓别林。
酒壮怂人胆子。
卓别林撸起袖子,就上前。
先递了一根烟,色迷迷的问道:三娘,你有几只猫爪印子?
三娘一怔,霎那间明白过来,甩起来就是一巴掌,噗噗,蒲扇版大小的耳光,打的卓别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呼哎哟,哎哟。
刹那间,酒醒了一半。
三娘鄙视的吐了一口浓痰朝正在发愣的他:“操你奶奶的,你这个畜生!”
“你个小玩意,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也配和我较量?”
众人里三层,外三成,围起来观赏,有人添油加醋,有人加塞挤进。
三娘的话,伤了一个男子汉的自尊。
人,模样再小,到底也是个男人。
只见卓别林,右手支撑地面,一个鹞子翻身,竖了起来,如同一根冰棍。
“哎唷喂,好你的老鸨子,你玩的男人多如牛毛,连鬼子都敢上,看你大爷不捅死你?”
“来啊!你敢吗?”
三娘轻蔑的摇摇头:“没冤枉你,小东西,你那把小手枪算个啥?日本鬼子的王八盒子,老娘眼睛都不带眨下。。。。。。”
“不信?这么多人在场,你掏出来,给大家品评?”
”敢不敢啊?到底。”
“借你三个胆子,不敢?”
卓别林的脸色立马已涨成猪肝色:“好你个高三娘,如果我掏出来给大家伙儿看,你敢把你的猫抓印子也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老子跟你赌一把?”
在整个喝早茶早酒的众目睽睽之注视下:两人各自行动起来了。
三娘没一点犯憷,掀开了对襟天蓝色印花布褂子,四周转了一圈,让大伙儿瞧的明明白白,一点儿含糊没有。
众人屏住呼吸。
卓别林也不认怂,迅速掏出小手枪,旋即弹进了裤裆。
全场肃静。
瞬间,全场哗然。
接着,全场开水般沸腾。
不过,0.5秒钟。
。。。。。。
涉事双方打了个平手,接着有人出来打圆场,有店伙计驱散了人群。
各自忙活去了。
这个现场直播的场景,上了南塘大街众居民中午饭桌上的头条新闻。
四
我有个二叔,担任小城集体企业纸箱厂的一把手,爱喝酒。
平时有几个酒友围绕他吃吃喝喝,形成整个县城人都晓得的小圈子,他们兄弟班子轮流做东,国事家事天下事无所不谈。
厂子里送他一个外号“蒲包嘴”。二叔是一群地位相当酒友们中的领头羊,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大哥大。
我经常送饭菜给他,他吃腻了饭店送来的饭菜时,会让我奶奶烧些小菜送过去。
我和表妹常抢这美差事,为了赚几个赏钱,用来在学校大门口的韩老太的零食摊子上买糖果吃。
一天,二爷办事路过家门,闻到奶奶的炒菜香味,便留下来吃中午饭,喝点小酒。
这时,三娘如猫咪闻到鱼腥味般窜进门来,捎带上她家炒制的油炸花生米。
特意到南塘古街上的“肖胖子”荤菜铺切两三块冰冻的羔羊肉,用一张蒲扇大小的碧绿荷叶包裹上,揣在怀里,透着一股热乎劲儿,满脸堆笑进门嚷嚷:“青苔兄弟啊,来尝尝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先顺起来喝起来。。。。”
奶奶步履蹒跚过来埋怨:“三娘,和你讲了不晓得多少遍了,不要送来啊,你负担重呢?”
三娘:“不碍事,不碍事,我看到大兄弟开心呐,难怪今天一大清早喜鹊在我家树上直叫唤呢!大兄弟难得来,要吃好喝好啊。”
二叔是有身份的,在小城是响当当的企业家,实力派人物。
他不拿正眼打量,只是瞥一眼微微点头,嘿嘿笑了几声,算是谢过三娘,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喝他的洋河大曲。
倒是奶奶连声招呼三娘赶紧坐下歇歇,三娘微微倾身,忙说等空点来,花生摊子上生意不能断人招呼。
走之前她倏地小碎步跑到奶奶跟前,拉了下她得衣角,朝正在低头喝酒的二叔努努嘴,满脸堆笑眨眼几下,一阵小跑,走了。
奶娘看了一眼二叔:“青苔儿啊 ,三娘命苦,上次托你得事你 就给帮下忙,都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了,啊。。。。。。”
二叔抿了一口酒,待咽下肚后:“唉呀,我的老娘,厂子里名额紧张,县里各个官老爷托来的关系户把我头都搞大了。看吧,等机会吧。。。。。。”
奶奶把三娘投河寻死的经过前前后后和二爷讲了。
“她个妇道人家,家里的两个儿女都大了,地方那么的小都挤在一起,不方便哦,那个赌棍高世宏外面有个小奶奶,常年鬼混,三娘指望不了他!
前些日子高世宏毒打了三娘,寒了三娘的心。打了倒也罢了,但骂出来的恶毒话--响雷打脑袋瓜子哩!三娘气不过,一口恶气冲上脑门,晕死了过去,这才寻了短见。”
二爷抬头望了他妈一眼:“老娘啊,什么难听话啊,至于吗?三娘有县长朱一礼撑腰,怕他个卵子!”
“三娘能把县太爷拴在裤腰带子上?戴在身上,一时一刻不离身?笑话。”
奶奶轻蔑的看了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
五
这个高三娘,在县城南门外南塘大街上倒是一号人物。
上次福来饭店的斗架风潮里 ,她没吃一点亏。
她是谁啊?
县长朱一礼的朋友,至于啥时交往的,没人考证。
据说,解放前在南城门外的黑宝塔渡口,朱一礼差点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正是三娘当时作为一个不凡姿色的船娘,施展小计谋,化解了。
三娘和鬼子进了哨所有几袋烟的功夫,没人考证具体做了啥。
后来县城打下了,朱一礼清她吃饭,送了一十个银元给她 。
“大兄弟啊,你这是什么道道儿?收买民心吗?”
朱一礼:“三娘,你别误会啊?是从我自个的工资里拿出来的,给你救济下屋里厢的开销。”
县城最高长官放下手中的派克钢笔,扶正歪戴的帽子,一字一板说道。
“少了。你自己留着娶媳妇。你用钱的地方多。不用想那么多。。。。。。”
六
我和三娘是好朋友,她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生的烂皮塌眼,别家小孩望了心里发怵,我倒觉得好亲切。
三娘有求于我,有几次将我单独喊到一边:“伢儿,给我念下上面的意思,说的是?”
我一看,台湾的繁体字,连蒙带猜查字典 ,读出来给她听。奖励我的是一包花生米,刚出锅的 喷香的。
南塘大街的榨油厂原来是高家祖产,解放后被国家没收。三娘小叔子曾经的伪警察局长高山逃到了台湾。现在来信想把产业收回来,这不,国家统战政策刚出炉。
这个高山消息咋这么灵通呢?
他还说 回来探亲,顺便处理好此事。
我纳闷:怎么信是给三娘的呢?高世宏不是高山的亲兄弟 吗?
七
三娘一家人全指望她的花生摊子,贩卖炒制独门秘方的花生,来维持生计。
原料来自于城里几个山东侉子的上门送货。而她儿子高大定则负责在运河堤坝上支起的一口大铁锅,用一根桐木的铲子不停的来回搅拌,翻炒。
产品还有油炸的花生米,用马粪纸包裹下,放在家门口的一张木桌上一字排开,临街兜售。
三娘往往嘴刁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吸,漫无表情打量来往过客。
她也诡秘接洽福建烟贩子上门联系的走私香烟,只不过不能明目张胆的放在桌上,而是放在矮脚桌肚子下,做的皆为熟客生意。
奶奶给三娘说情,也没下文。她的两个儿女就只能吊在这个临街的花生摊子里做帮手。
老公平时住在理发店,偶尔回来看一下。
八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个傍晚,晚饭开吃之前。
一个惊雷砸向了饭桌,奶奶接到纸箱厂一个熟人上门报信,二叔被抓走了,五花大绑,来人讲的隐晦,支支吾吾,没把话讲透,暗示得罪了大人物。
我竖起耳朵听见这么一句:“厂长的骚胆太大了,别的女人不碰,非要惹她?”
奶奶哭的稀里哗啦:“这怎么是好啊?!这个人。。。。。。。”
九
奶奶烧了鲫鱼汤,炒了二爷爱吃的红烧黄鳝,拿出了许久未用的笼屉洗刷干净,盛了一碗米饭,还让我去街上买了一瓶散装的粮食白高粱酒,就这样我扶她一起往县城看守所去探监。
二爷饿死鬼投胎,风卷残云扫光了饭菜,只是看了一眼酒瓶,没碰。知道他此时没心事喝。
有人在场,我们和他便没多说几句话。
破天荒奶奶头回跑到三娘那,不顾她正忙活摊子上的生意,一把拉着,来到家里,关上房门,叽叽咕咕。
“啊,他骚胆包天,竟然连县长的老婆都敢玩?不想活命了?活腻了!”
“三娘,你给出个主意啊,你和朱一礼熟人,求他饶我儿子一命吧!”
“莫慌,莫慌,先把来龙去脉理清,我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啥花头精。”
奶奶擦拭泪水:“三娘,你放心,等你大兄弟出来了,就把你两个儿女安排进他厂子里面,大兄弟口风松了,等他出来,就办。”
三娘嘿嘿一乐:“奶奶,你莫急,等我信。”
十
奶奶急得热锅上的蚂蚁,托好多熟人,打了不少招呼,眼下都没用。
在一个小县城,县长的权威,谁敢碰。
赶紧发电报给我老爸,十万火急!求救。
我爸妈正远在东北干校劳动抽不开身,寄了十几元给奶奶,让找他老同学,县城粮食局的局长 ,给疏通下。
周围邻居上下打量咱家的目光,极让人狐疑,觉得做了不光彩的事情。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高世宏在理发店聚赌被城中派出所突击检查抓了个现行。
赌资还超过以往的小来来的金额,居委会捎口信让家属带上被子和换洗衣服。
这不知道是多少次进宫,三娘一家习以为常。没放在心上。
老公因为赌博被抓了,我二叔玩了县长的女人, 被抓了 。
到底先救哪一个?
三娘接连沉默了好几天。
次日一大清早,三娘大步流星叫人力三轮车拉到了 县政府大门口。
门口的石狮子,和真的一样,一个怒目,一个张牙舞爪。
“同志,你找哪位?”
“找朱一礼。”
“什么事情啊?证件呢”
“没,麻烦你和他打个招呼,就说南门外南塘大街的高三娘求见。”
三娘霸气十足,和传达室门卫拽起了戏文。
她虽不识字,可是大戏小戏从儿时到做姑娘时听了不少看了不少,像什么《杨乃武与小白菜》和《盘符索夫》。
门卫老头扶了扶眼镜,满腹狐疑摇了电话通报,他猜不透三娘的来历。
此时,三娘性子上来了,直接冲进去了,边走边东张西望,这个地方,她第二次来。
老头赶忙窜出门外,张开手臂拦住。
三娘也是见过世面的,想当初一个人独自撑船,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运河码头岸边的礁石,渡船稳健疾驰,力大无比。
只轻轻一挥手,看门老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哎哟叫唤。
三娘想起来戏文里每逢遭遇冤情击鼓喊冤的场景,就把大门口的门板,用蒲扇般的大手,噼噼啪啪,一阵猛烈敲打。
有几个干部模样的分别从附近的屋子里,往这里聚拢。
“啥情况?你来反映啥情况?”
“我找你们县长大人----朱一礼”
“不在,什么事情,和我说吧。”
十一
朱一礼县长在二楼的办公室里瞧得一清二楚,他没心情。
此刻,他忙着手头的报告,市里面等他汇报工作。
三娘多聪明的女强人,用鼻子就能嗅到了朱一礼身上味道,她开始大声嚷嚷:“朱县长,我晓得你在楼上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事找你唠叨唠叨。。。。。。
一片寂静,无人答应。
见没人搭理,“是不是公务繁忙呢,哦,官做大了,。。。。。“
三娘突然撩起粗糙的蓝布褂子上衣,朝着楼上窗口扯开来,冷笑一声:“你老人家睁大眼睛入神看一看,当初日本鬼子抓我的,我都没吭一声,今朝你升官了,连见个面都这么难,唉。。。。。。”
一个妇女主任摸样的中年妇女,哼哧哼哧一溜烟小跑,使劲拉三娘走进了食堂包厢。
没人知道三娘到底和县太爷见面聊了啥内容。
二叔不久被放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成了县城工业化改革的风云人物,连著名的社会学家费博士将他作为乡镇企业典型,率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派人视察。
他送了一个大花瓶作为礼物回赠,当时我在现场亲眼所见。
高世宏倒在了派出所里,原因不明。
临死之前,三娘和子女把他接到了花生摊子的狭小的屋子里。
他吐了一口浓痰:“你晓得吗?三娘,我最讨厌人家背后嚼舌根,说你和朱一礼有一腿。他在老子眼里算个狗屁,他玩我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是也被人搞腐化了?一报还一报。”
三娘此时泪流满面:”你个老甲鱼,瞎说八道咧,对你再好也挽回不了你的狼心狗肺,你的卵蛋子睁大些,看看老娘的身子!瞧瞧。“
说完,她撩起粗布蓝褂子,露出白花花的一团肉:那是日本鬼子不怀好意,要上我,逼得没法子,老娘用香烟屁股烧的胸部,留下了 几个乌黑的猫爪印子。也碰巧当时朱县长在侦察鬼子的兵力布防。
他可以作证。天知道,地知,他知。
老头子,你安心上路吧,我三娘对得起你高家的列祖列宗,今朝我把这个谜团的娘家还给你了。
我对得起你和你们高家!
高世宏满眼怨恨,瞪了一眼三娘,吐出最后一口游丝浊气,走了。
十二
不久 县长调走了,据说到市里面做了一个局长,老婆后来不见了。
据闻疯了。
改革开放时代来了。
三娘老公弟弟高山,从台湾发来信函:整个南门油厂的产业交给三娘,不给他弟弟。因为赌博。
这些都是三娘亲口告诉我的,她让我给她回信给台湾的大哥高山。
县委统战部的信也是我帮我回复的。
整条南塘大街都晓得三娘最信任我,我自己一直迷惑不解。
后来奶奶临死之前告诉了我:你爸妈下放到东北干校劳动后,你刚出生,哇哇直哭,别的女人奶水一吃就哭,止不住,只有三娘的奶水,你喝的饱饱的,冲着她乐,或许这就是古人说的上辈子缘分吧,说不定是哪位大仙转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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