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听话的鱼：心疼一条鱼

（新华社 王琪/图）

阳春三月。周六，吃过早饭，妻子便提着篮子去买菜，准备多做几个菜。在菜市场转了几圈下来，买了芹菜、菜条、大蒜等，还在鱼摊上买了3条近一尺长的野生沙沟鱼。红烧全鱼，佐以姜蒜剁椒，肉嫩味美，是妻子的拿手菜。三条沙沟鱼都是活的，妻子用一大胶袋盛上水将鱼提回家。一进家门就将鱼放入小阳台上一个专门用于临时养鱼的陶质小鱼池中。

放满大半池水，水龙头还在连续不断地“咚咚咚”往池里滴水，水面上冒出一个个小气泡，以此增加水中的氧气含量，利于鱼存活。三条长条体型，黑眼珠，吻长，背鳍高高支起的沙沟鱼在池中欢快地游动着。但没过多久，其中一条显得没那么灵活，原本朝下的腹部也偏向一侧，尽管其努力调整姿势，仍力不从心。或许那条鱼在捕捞时受过伤。买回来的鱼不可能在这小池中长时间放养，也是正常现象。我们没有多想。

妻子吩咐我立即将之去鳞剖好，用于中午食用。当我用剪刀将鱼鼓胀的腹部剪开时，其腹腔内两块条状呈黄褐色的鱼卵涌了出来。这是条雌鱼呀！见此，她和我都很是惋惜。这条鱼很快就可以产卵了。“怎么这个时候也允许捕鱼呢！起码应该禁捕雌鱼呀！”她说。

妻子回到小池边观察另外两条鱼，其中稍大的一条腹部也与刚才那条一样鼓胀，且这条鱼游得特别快、急。大约50厘米深的小池，水深已达其四分之三，那条鱼还时不时奋力跃出水面，看样子，很想跃出小池。她仔细观察后，以一位母亲特有的敏感推测，“这条鱼可能想找个地方产卵，它要挽救自己肚子里将来能孕育出无数小生命的鱼卵。”她说，“我们吃了饭，下午将那条鱼投放到贡江去，贡江现在正是禁渔时期。”

妻子在小池边看着那条鱼，发现其跃出水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且一次比一次高，担心其跃出小池掉落到地板上而摔伤或缺水而死。她将菜篮子连同篮子内的菜侧过来盖在小鱼池的池口，数枝菜条和芹菜叶也伸入池水中。如此，那条鱼就无法跳出小鱼池了。我们才放心做饭、吃饭、午休。小鱼池也果然再未听见那鱼跃出水面的声音。

下午4点，我与妻子按习惯去贡江之畔的樱花公园散步。我们拿来上午装鱼的那个大胶袋准备装上水，把那条总是跳跃不停，可能要找地方产卵的雌鱼提出去放到贡江，让其繁育出更多的小生命。当我拿开覆盖在小池口上的菜篮子时，猛然发现，那条鱼侧躺在池子底部已是奄奄一息，鳃部无力地一张一合。凭直觉，我们知道，这条鱼已经不行了。“哎呀!为什么我们不早些时间把这条鱼妈妈放到贡江去！早知道如此，我情愿饭也不吃，先将它送到贡江去呀！”妻子很是自责，看着那条鱼心里一阵隐隐作痛。

当我把菜篮子内的菜条和芹菜拿起来，打算放到厨房去时，又惊讶地发现，刚才那几枝伸入池水中的菜条和芹菜的茎秆、叶柄、叶片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半透明淡黄色的小颗粒。“那鱼产卵了！”“那鱼真的产卵了！”“刚才它总是跃出水面，真的是要找产卵的地方呀！”

雌鱼在水中产卵，大多产于水草密集处，这样不易被敌害发现，利于小鱼生长。这条雌鱼在池中没有水草的情况下，将卵产在水中的菜条、芹菜茎秆叶片上无疑是最佳选择。常言道“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伟大的母爱，在一条雌鱼身上也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小鱼池里那条临产的雌鱼不顾自身安危，一次又一次地拼命跃起，也要寻找到一个适宜产卵的地方。或许是产卵的鱼对所处的水质要求更高，或许是在小池窄小的空间里产卵，那条鱼耗尽了全部力量，现在它不行了。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对于雌鱼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某地禁止在湖中钓母螃蟹，一旦发现，对违者处以重罚。其目的就是通过禁钓母螃蟹，从而保护湖里的螃蟹资源。如果在桃红柳绿，万物生发，大多数鱼产卵的季节，在一个地区实行全境禁渔或禁捕雌鱼，那两条雌沙沟鱼在河里能繁育多少小沙沟鱼！套用前面劝人护鸟的话，“劝君莫捕三春鱼，万千鱼仔在腹中”。

小鱼池里还一条沙沟鱼，虽然其腹部没有刚才那两条鼓胀，但妻子认为它可能是产卵日期稍后的雌鱼，不能把将要产卵的雌鱼当食材了。她义无反顾地用胶袋装上水和那条鱼一并提到贡江边，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入江水中，再慢慢拿起袋子，看着那条鱼缓缓游入碧波荡漾的贡水深处。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妻子决定，以后在鱼产卵期的三、四月份，再也不买野生鱼吃了。

（作者为江西赣州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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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