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全打猎知识,童年记忆,打猎那些事儿
小时候,在我的家乡,人们管狩猎叫打猎,管狩猎的人叫“打猎的”(也叫打围的),有时在炮字前面加上姓氏称呼他们。
“曹炮儿”和我父亲是光腚娃娃(发小),屯子里的人都叫他老曹。老曹那会三十八、九岁,个子中等,面色黝黑,粗壮敦实,为人仗义。十六、七岁就开始跟着大人进山打猎,练就了一身跑山本领和好枪法。冬天发现动物脚印儿,老曹一眼便知是什么动物,用手轻轻一探,就能说出它走过的时间。早年间老曹和我们老家都在邻县,我家先搬到现在的屯子。在父亲的撺掇下,老曹一家也搬了过来。老曹和我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私交甚好,冬天没事的时候,上山打猎回来,总爱拎点野味到我家找父亲喝酒。那时家里人口多,生活困难。我挺盼着老曹来我家的,一是有野味解馋,二来特爱听老曹讲打猎那些事。那时候交通不发达,半大小子长年困在屯子里,没出过远门,接触不到外面的新鲜事物,就觉得打猎的人,背着单管******(也叫洋炮),肩上斜挎着帆布子弹袋,特别威武,特别男子汉;还有父亲用老曹送的貉子皮,吊得貉壳帽子,戴上特好看,人堆当中倍有面子。那年代,老曹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老曹每次到我家喝酒,都是父亲一人作陪,按当时规矩,家里来客吃饭,妇女、孩子是不能上桌的。我们只能坐在炕稍儿,按父亲的家规,要把脸转向别处,眼睛是不能看桌子的,说那样不礼貌。三杯小酒下肚,老曹开始滔滔不绝讲他的打猎故事,两个弟弟饿了,小声嘟囔:“快点喝得了,真磨叽”。我也饿,可更爱听老曹的打围故事。酒至微醺,老曹开始撺掇父亲和他一起干,说带父亲进两回山,便能学会,还说了一大堆打猎的好处,意思是既能改善伙食,还能换些小钱,贴补家用。每次都被父亲婉言谢绝。这时我便想起了爷爷常说的话。爷爷说一个打猎的、一个打渔的,都不能发家。
通过老曹的“酒话”,知道了很多打围的细节。他们一共三个人,有东面“油坊屯”的闫炮儿,还有邻县老家那块的李炮儿,因其满脸麻子,人送外号“李花子”。每年大雪封山,三人便结伴进山打围。雪大时,动物觅食困难,寻找食物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儿,码着脚印儿找猎物,就容易多了。进山时要带些粮食和干粮,还有一些不怕冻的干菜,像粉条、土豆干、豆角丝等,当然“散篓子”(散装白酒),是必不可少的,一定要多带点。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山里,既能防冷驱寒,还能壮胆提神,打猎的都好这口。
那会儿没有车,生产队的马也不让用,打猎全靠走。老曹他们用爬犁拉着吃的用的,带着两条狗,得走两天才能到山里。山里林子边上,都有打猎人盖的简易房子,里面柴禾,炊具样样俱全。还有锯子、斧子、铁锹、洋镐等随手用的。按照狩猎道上规矩,进山打猎都可以住在房子里,里面的东西随便用,下山时要把剩下的吃喝留下,还要多劈些干柴,用八号铁线拧好门,给后来的猎人留下方便。
打猎的除了会使枪,还有人人必备的独门技能——下套子。老曹说下套子,一定要掌握动物习性和活动规律。这话说着容易,没个几年实际经验,是掌握不了的。头半月(阴历),兔子套要下得低点,后半月要高点,原因是头半月没月亮,兔子走道低头,后半月大膘月亮地,兔子走道抬头。下兔子套时千万不能踩兔子道,那样兔子会马上改道,因为兔子非常狡猾,有时也“横草不过”;野猪套子不能太长,那样容易挣断。套着了野猪不要马上去动它,饿上两天,消耗掉它的力气,容易制伏。打群猪不打孤猪,群猪逃跑时被放倒两个,其他猪只顾逃窜,孤猪都是带獠牙的公猪,打不死会和你拼命,极其危险。
老曹他们进山打猎少则一个礼拜,多则半月,几乎没有走空的时候。早些年我们这冬天雪大,天气格外寒冷,那会儿也没有保护动物一说。记得有一年冬天,老曹他们打了一只犴(驼鹿),费尽周折弄回来,给我家送了大腿肉和犴鼻子肉,特好吃。我也因此有了和老曹进山学习打猎的想法,刚一提出来,就招至父母一通训斥,还差点挨打。总是听老曹讲打猎故事,从没亲眼看到过,非常失望。心里暗下决心,就是挨打也要去看老曹打猎。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老曹和李花子在我家喝酒,听他们唠嗑儿,说吃完饭去南沟溜达一圈,看能不能打点小动物。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赶忙跑到西院,叫上小伙伴宝子,一溜小跑来到南沟,藏在柳条通里。等了老半天,老曹和李花子扛着洋炮才晃悠到跟前儿,我俩赶紧跑出来,开始老曹往回撵我俩,见不为所动,就告诉我俩跟在他们后面,不许弄出动静,只要不让我俩回去,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我心想。老曹和李花子相隔二、三十米,一字排开,端着洋炮,搜索着前进,过了南沟,是一片草甸子,没有高大树木,只有低矮的灌木和茅草,这里不可能有猎物,我心里嘀咕。就在这时,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兔子,还没跑远,就被老曹一枪撂到了,枪响以后,我和宝子才想起来捂耳朵。缓过神来,急忙冲向“战利品”。溜达到太阳卡山,再无收获。往家走时才感觉冻脚了,脱下鞋一看,鞋窠里全是雪。回家路上,老曹又开始炫耀他的打猎经历,说他在草甸子上活捉过野鸡,我和宝子表示不相信。老曹说野鸡只能飞三气,一气也就三、四十米,发现野鸡飞起来,一定要跟着它跑,瞅准它落下的位置,不给它喘息的时间,就这样飞了三气后,它再无力起飞了,顾头不顾腚,脑袋扎进草窠里,身子露在外面一动不动,你怎么抓它都不飞……
老曹打猎生涯中,只有一回放空,还差点丢了性命。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临近春节,老曹一改过了年进山打猎的初衷,非要进山打猎。赶上闫炮儿生病去不了,李花子也面露难色,说临年傍近,年嚼裹儿还没预备呢,过了年再去不迟。老曹见没人同行,一反常态决定一个人去,大家都劝他消停过个年再说,可老曹犟得很,他决定的事更改不了。临走老曹和家人交代,五日以内打着打不着,都要回来。收拾妥当,领着一条狗,拉着爬犁就出发了。
五天很快过去了,老曹没有回来,一个礼拜过去了,老曹还没回来。李花子放心不下,担心老曹出事,找了几个打猎的伙伴,又和生产队借了马爬犁,赶着马拉爬犁进山寻找老曹。第二天傍晚才把有些神志不清的老曹拉了回来。
原来老曹遇到了狼群,十多头饿得皮包骨的狼,半夜把老曹围在了林子边小房里,同去的那条狗也被狼吃掉了,大雪封地,食物困难,狼饿疯了。依仗有小房,老曹捡回一条命,连饿带吓,回家躺了半个月才起炕,那个年,老曹没有过好。
过了年,老曹发了毒誓,卖了洋炮,再也没有进山打过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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