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离婚:结婚庆典变成离婚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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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江城的繁华一览无遗。
一场盛大的结婚五周年庆祝酒会正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今晚的主角正是顶级财团陆氏集团的少东陆向宁,和他的太太黎早。
陆向宁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现身,他眉骨饱满,鼻梁挺直,面部轮廓清晰锐利,但他的眼和唇却生得非常轻盈,略略一笑的时候,把沉稳内敛和清隽矜贵结合得恰到好处。
与之并肩的黎早也丝毫不输,一袭华裳惊艳四座,搭配着硕大的钻石项链,高调而不失优雅,她精致明艳的五官和干净大气的妆容让她艳压群芳。
“你就喜欢这种虚荣的酒会,有意思吗?”陆向宁低声吐槽,表情不显。
黎早挽着他的手臂走得摇曳生姿,知道他在这种秀恩爱的场合不自在,便说:“好嘛,你上去说几句话表示表示,其他交给我,总行了吧?”
“还要说话?说什么?”
“说爱我。”
“……”
黎早不管,莞尔一笑,朝他撒娇努嘴,“老公,五周年也,我精心筹备了三个月,都没让你当众吻我。”
这一幕在诸多宾客们看来,就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大家无不羡慕,真心的和不真心的都要夸他们一句天造地设。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才子佳人身上时,陆向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早心中一颤,柔媚的笑容瞬间蒙上了一层霜。
陆向宁低头一看,转开脸,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黎早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一看到陆向宁骤然冷蹙的眉头,就猜到了大概,十有八九又是赵子初出事了。
自从她三个月前回国,上到头发丝下到指甲盖都负伤了好几轮。
果然,陆向宁挂断电话,转头礼貌性地丢下一句“我有点事”就要走。
黎早一把将人拉住,笑容不变,语气也相当的克制,“亲爱的,今天还有比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还要重要的事?”
陆向宁明显挣了一下手臂,喜怒不明,“人命关天,松手。”
黎早感受到他的力度,不甘愿地妥协一步,“你至少说完话再去吧?这么多人看着,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可是,陆向宁一秒都等不及了,毫不客气地将手臂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扭头就要走。
万众瞩目,始料未及。
“陆向宁,”黎早突然爆声大喊,“你今天要是敢走,那我就跟你离婚!”
原本人声鼎沸的场内顷刻间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黎早。
不是这句话本身有多奇怪,而是,这句话从黎早嘴里说出来就像猴子说人话,滑稽。
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看着黎早。
陆向宁亦没有当真。
他只是停顿了半秒,连头都没有回,可笑地丢下一句,“你闹呢?!”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黎早的心脏瞬间被一根扎在心里五年的刺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这根刺,扎了她五年,她忍了它五年。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这是?”
“不知道啊,小夫妻吵架了?”
“这种大日子,再吵也憋回家吵啊,当众吵?”
“陆总这时候撇下太太,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总归是冲喜结婚,没有感情基础,两人各方面都差距悬殊,多少年都培养不出感情,不爱就是不爱。”
“赵子初回国了。”
“难怪……”
面对现场上百双眼睛的质疑,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嘲讽,黎早感觉整个人都在密密麻麻地被灼烧,她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唇角的弧度,下巴微微一抬,昂首挺胸地阔步走上了礼台。
她步履轻盈,笑容明艳,不紧不慢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还温和地道了一声谢。
那端庄大方的仪态,众人以为她要说欢迎词,都自觉噤声。
“大家晚上好,”黎早落落大方地看向全场,“今天,是我和陆向宁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承蒙诸位厚爱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们倍感荣幸。”
她虽然出身不好,但五年的豪门阔太也不是白当的,哪怕心在滴血,也能在面上保持该有的端庄和优雅。
“同时,今天也是我和陆向宁的离婚庆典,今晚过后,我和他,婚丧嫁娶,各不相干。最后,祝各位家庭美满、幸福。”
全场愣住。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人早已不见。
结婚周年忽然变成了离婚庆典,男主女主双双消失,现场有多乱可想而知。
黎早开着车一路向前,任由眼泪肆虐横流。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横流。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流眼泪。
自她嫁给陆向宁那日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作用,为给面临破产的黎家抵债,也为给车祸重伤的陆向宁冲喜。
陆向宁会出车祸,正是因为他和赵子初私奔。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结婚的第三天,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男人居然醒了。
大家都说她是陆家的福星。
之后是漫长的康复治疗,陆向宁一开始并不接受这段婚姻,但在自己连吃饭洗脸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时候,甚至在自己解手都需要人的时候,他也只能接受这个安静乖巧又会伺候人的小媳妇。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陆向宁早已康复,他们也成了亲友眼中公认的恩爱夫妻。
可只有黎早自己知道,这些年来,赵子初就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她越是爱陆向宁,这根刺就扎得她越深,那种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陆向宁爱的是别人。
如今,赵子初回国了。
这根刺,是时候拔了……
——
绿荫街上,黎早开着车一路向前。
手机一直在响,她没管,踩紧油门,疯了一般提速。
自从黎早被黎见勋抵债给了陆家,她就成了黎见勋攀附陆家的纽带,五年来,黎见勋仗着陆向宁岳父的身份,身价一涨再涨,黎家也实现了阶级跨越,勉强勾得到上流商圈的门槛了。
如今黎早当众宣布离婚,最着急最反对的肯定是黎见勋。
这铃声实在是太顽固,黎早不耐地滑了一下。
还等她没开口,黎见勋怒不可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黎早,你怎么回事?离婚那么大的事能随便乱说吗?你现在在哪?我不管你在哪,马上滚到陆家去道歉。”
“你爸我投了半副身家的天池商城才进行到一半,温润的投资,海华的项目,都是靠着陆向宁我才有机会分一杯羹。你说你要离婚,那不如杀了我。”
黎早一直没回话,黎见勋怕说重了适得其反,换了一个温和的口吻继续劝,“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吵归吵,闹归闹,别拿离婚开玩笑。黎早啊,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跟爸说,爸爸永远是你的依靠。但是你这婚绝对不能离。”
当唯利是图的父亲跟她谈起父女情深,黎早只想送他一个字——呸!
这时,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绿化带窜出来。
她下意识一个急刹。
嘶——
砰——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赵子初的声音,黎早当下就一阵心寒。
她打陆向宁的手机,居然是赵子初接的电话,这俩的关系真是突飞猛进啊,当初私奔命都不要,现在出轨脸都不要,果然是真爱无敌。
“你是眼瞎还是文盲,没看到‘老婆大人’四个字?”那是她亲自动手在陆向宁手机里存的称谓。
“呵呵,是陆太太啊,我接得急,没看到。”
“赵小姐,我以为你快去了非要喊我老公见最后一面,原来你还有一口气在啊?”
赵子初一噎。
“我找机主。”没空搭理你。
听着这不善的口吻,赵子初温温柔柔地说道:“不好意思,阿宁在忙,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在忙?
这个用词可以有无限遐想,黎早当下就一阵恶心,不是比喻,是真的生理不适,头晕,想吐。
“我撞车了,让他马上过来处理。”
赵子初心想,她就是用这招把人叫来的,岂能让黎早再用这招把人叫走?
于是,她假意关心地问道:“那你人没事吧?”
“没事。”
“人没事就行了,先打122,再打保险电话,会有人来处理,阿宁也是这么操作的。”
黎早当场暴怒,“我开着他的布加迪撞了人,他要是不来,我就开车逃逸,我没带驾照属于无证驾驶,还喝了酒,他是车主要负连带责任,到时候打他电话的人就是警察叔叔。”
赵子初正慌神,手机忽然被陆向宁拿了过去。
于是,陆向宁听到了后半句。
“他要是不立刻来,我绝对把事情闹大,无证驾驶,酒驾,肇事逃逸,怎么罪重怎么来,我就算坐牢也带他一起,到时候有了案底,不但丢脸,还影响你们子孙将来政审……”
黎早的话突然被陆向宁粗犷的责问声打断,“黎早,你怎么这么作?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黎早:“……”
吸气,吐气,再吸气。
“你特么的到底过不过来?”
陆向宁捏了捏眉心,淡淡开口,“发我定位。”
通话结束,赵子初一脸愧疚地说道:“我看是黎早的电话就接了,本来还想跟她解释一下,没想到她对我们误会这么深。阿宁,对不起,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当面跟黎早解释。”
陆向宁皱眉摇头,“她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没事,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用放在心上。”
赵子初乖巧地点点头,“那你快点去吧,见了面好好说话,别吵架。”
陆向宁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放心,“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用,我擦点药就可以了,这点痛我能忍,你别管我了,快去找黎早吧。”
陆向宁喟叹一口气,欲言又止,许久才开口道:“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很多事都不方便为你做,我太太敏感多疑,我得顾及她的感受。”
“我太太”三个字让赵子初咬了咬着牙,虽然心中不舍,但依然大大方方开口道:“嗯,我知道,也怪我胆小,一撞车就慌乱无措,手机又没电了,只背得出你的号码……”
陆向宁看了看黎早发来的定位,动作着急,耐心略减。
赵子初见状,立刻推着他的背往门口走,“你快去吧,我会打电话给我妈的,她马上就会过来。”
“嗯。”
从赵子初公寓出来后,陆向宁很快就赶到了黎早的车祸地点。
凉凉的夜空飘起了细雨,布加迪的车头撞到了圆石墩子上,里面空气气囊全部弹出,看上去十分严重。
车头前,一位老者躺在地上,嗷嗷嗷地喊。
黎早站在旁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手机,“大爷,您尽管嗷,我都拍着呢。您真会挑日子,下雨天也出来碰瓷。我老公马上就来,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至少今晚还是老公。
陆向宁开车过来的时候,老远看到布加迪的惨状,心下一紧。
开近,看到车后面的黎早,紧绷的心弦又稍稍放松。
雨不大,但很密。
黎早风姿绰约地站在路边,全身都湿了,头发上还毛绒绒的,虽然略显狼狈,但说话的气势是一点不弱,“大爷,不是你躺着你就有理,我脑震荡,搞不好比你先去世,到时候我老公肯定告得你子子孙孙都倾家荡产。我老公是谁你知道吗,他就是江城只手遮天的陆氏集团总裁陆……”
突然看到他本人,立刻吞了两个字进去。
陆向宁下车,她一眼就看到他白衬衫的衣门襟上有一片湿,那上面隐约可见斑驳的红印。
像是口红印?
打他电话的时候在忙着洗印子?
“咳咳……”脏东西还是要呛出去,不能卡在嗓子眼里让自己难受。
陆向宁朝这边走来,黎早收起手机与他擦肩而过,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他突然出来我只能躲避,我确定没有撞到他,但他躺着不走。你看着办吧,我先去车里歇歇,脚累。”
陆向宁:“……”脾气是真大!
黎早也不知道陆向宁是怎么跟那老大爷说的,远远地看到老大爷慢慢悠悠地爬起来,嘴巴张张合合骂了几句,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唉,碰瓷也挑人,她看起来是软柿子吗?怎么人人都要捏?
雨越下越大,陆向宁粗粗检查了一下他的布加迪,然后小跑回来。
坐进车里,他说:“打了122和保险电话,等等吧,马上过来。”
黎早冷笑一下,还真是。
陆向宁转头看她,她依然是宴会上的装扮,高贵、明艳,就算淋了点雨,头发乱了,也不影响她的美貌。
她受伤了,手臂、肩膀、额头,许多地方都有碰撞伤,那些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明显。
看到她一直在揉太阳穴,陆向宁好心问道:“头晕不晕?去医院拍个片?”
黎早没好气地说:“你管你的车吧,别管我。”
“啧,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听?”
“……”
气氛一度冷凝。
陆向宁缓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赵子初的车发生了剐蹭,她又犯了哮喘,不得已才给我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得着急,我难道见死不救?”
不说还好,一说更气,这是黎早听过的最婊的理由。
“哮喘犯了不找医生找你,你是她的药啊?”
“……”
“她一找你就送上门,快递员都没你好说话。”
“……”脾气是真大,嘴是真毒,他一句都回不上。
“除了你,她就没其他人可找了吗?”
终于有个问题可以回答了,“她手机没电了,找路人借的电话,只背得出我……”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还不如不说。
“呵!”黎早真的只剩冷笑,要说他蠢他是真蠢,出轨也不遮掩,可一想,或许人家就是不遮掩呢?
这么狗血的理由,以他的智商也能相信?
呵,不是白莲花的手段如何高明,而是狗男人愿意被骗啊!
黎早释然一笑,“懒得跟你多说,我刚才在酒会上已经当众宣布我们要离婚了,明天,民政局,办了手续后你爱谁谁都跟我无关。”
“什么?”陆向宁额头青筋直跳,“你闹脾气没个度?”
“你出轨没个度?”
就在两人剑拔***张之际,黎见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并且一直在打,按掉还打。
黎早烦不过,接了。
一接通,黎见勋不小的骂声顷刻间传了出来,哪怕没有开免提,那音量也足够陆向宁听到。
他说:“黎早,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把你亲妈是个神经病的消息捅出去,让你们娘俩都不得好死!”
黎早脑子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歇斯底里地怒喊一句,“你才是个神!经!病!!!”
话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翌日清晨,医院。
黎早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就听到了陆向宁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误会,是误会,姥姥,黎早在跟我开玩笑……唉,是她不分轻重了让大家这么担心……嗯嗯,我会好好哄哄她的,您放心……”
挂了电话,他又拨出去一个,语气和态度立刻切换成了地狱模式,又凶又躁,“让公关部盯着这几天的热搜,一有离婚的消息就压下去,该压的压,该封口的封口,无论如何都给我压下去!!!”
黎早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墙顶一阵目眩,只敢略略地睁开半条缝。
陆向宁站在窗边,白衬衫黑西裤还是昨天那身高定,看那背影,肩宽、腰窄、腿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不过黎早最迷的还是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纤细修长,脖颈挺直,就算只从背面看也相当迷人。
他挂了电话后就低头看地,双手叉腰,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墙根。
黎早知道,这是他心烦意乱的表现。
她想,自己昨晚当众宣布离婚的举动会不会太冲动了?
“阿宁,”门口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你的外套昨晚忘记在我那儿了,早上凉,我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又是赵子初。
黎早一噎,难怪只剩了个衬衫,原来落在销魂窟里了,呵,当她刚才什么都没想。
陆向宁伸手朝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快步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一件衣服而已,我让助理去取就行了。”
“我晚上头晕失眠,我妈让我来医院检查一下,顺道给你送过来,不费事的。”说着,赵子初往里面看了看,悄声问道,“黎早怎么样?”
“脑震荡。”
“这么严重?”她惊讶不小,跟黎早脑震荡比起来,那她可就伤得轻了,早知道应该对自己下手再狠一点。
陆向宁怕吵醒黎早,声音压得特别低,“轻微的,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
“哦,那万幸没出什么大事。阿宁,你早饭吃了吗?”
“我等黎早醒了再说。”
“我就知道你没吃,正好,我妈给我准备了一份三明治,我没胃口,总觉得想吐,不如给你吧。”
黎早听他们在门口说个没完没了,气得当场“诈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速度太快,动作太猛,一股晕眩感冲上头。
一晕,就想吐。
“黎早醒了,”以赵子初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她立刻殷勤地走进病房,一点都不避嫌,“黎早,你感觉好点了吗?”
黎早伸手捂住胸口,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赵子初上前扶住她,背对着陆向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说:“装得倒是挺像。”
黎早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但她确实不是装的,头晕目眩得厉害,胃里的东西已经涌到嗓子眼了。
陆向宁看黎早脸色煞白的样子,慌忙问:“要不要叫医生?”
“不需要,”赵子初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昨晚也这样,我有经验,黎早,喝点温水吧,压一压就没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我在,你别想装病博同情。
赵子初赶快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她的嘴边。
“水温正好,快喝吧。”她用杯盖抵着她的嘴唇,一个劲地往她嘴里送。
倒不是不能忍,但黎早不想忍,她刚张嘴小抿一口水,就“哇”的一下朝赵子初吐了一堆出来。
赵子初惊叫了一声,想推推不开,想骂又不能当着陆向宁的面骂,就连嫌弃的表情都不敢太明显,“黎早你……你……你还好吗?”
把胃里的东西一清空,黎早确实感觉好了许多,头轻了,眼睛也能睁开了,看到赵子初的白色连衣裙上全是她呕吐出来的污秽物,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忍住,你……呕……太恶心了……呕……”
赵子初:“……”
陆向宁:“……”
黎早双手搭在她的腰上,看着像扶,实则是抓着她不让她跑。
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要多恶心就多恶心,那股酸臭味更是难以忍受,她越闻越恶心,越恶心就吐得越多,她从来都不觉得呕吐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你让我不痛快,那我就用实际行动吐你一身。
赵子初整个人都麻了,就感觉到胸口和腹前湿漉漉暖呼呼的,一股熏天的臭味扑鼻而来。
路过的护士听到病房里的呕吐声,立刻跑进来,见状,也只能远远地站着。
“你们是不是给她喂水了?”看到赵子初手里拿着保温壶的杯盖,护士略带质问地责备道,“昨天不是提醒过了,病人暂时不能吃任何东西么?你们真是乱来。”
赵子初手足无措地望着陆向宁。
陆向宁:“……”
这一幕让路向宁的感官大为震惊,但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最后,他只能叫护工过来清理,又叫助理马上送一套女装过来。
黎早躺在床上,身心愉悦,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赵子初去洗手间清理,时不时传来她作呕的声音。
陆向宁无奈地叹气,“你这多少带点故意吧?”
黎早躺在床上,一脸无辜,还略带怨气,“她非要喂我水,你怎么不拦着?”
陆向宁:“……”怪我?
黎早当众宣布离婚的事在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但隔天陆向宁亲自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破除离婚谣言,陆氏公关也在不断地撤热搜压消息,所以也没人敢不识趣地往外乱说话。
不过,外面没闹大,后院可就闹翻了天。
特别是陆向宁他妈,一连十几个电话狂轰滥炸。
黎早当众提离婚这件事,要说最反对的是黎见勋,那么,最赞同的就要数白絮亭了。
白絮亭是陆向宁的后妈,陆向宁3岁就没了亲妈,白絮亭不是亲妈胜似亲妈,誓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最美后妈”。
当初要给陆向宁冲喜也是她的主意,歪打正着地“救活”了陆向宁后,最大的功劳不是当事人黎早,而是出主意的她。
后来陆向宁好了之后,她就跟普罗大众认知里的婆婆一样,开始挑儿媳妇的刺,哪哪都不满。
在她眼里,黎早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儿媳妇,但是抛弃结发终究会落人话柄。
眼下是黎早自己说要离婚的,那她岂会错过这种天赐良机?!
得知黎早出了车祸在住院,她立刻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妈,不是不让你来么,你怎么还来?”陆向宁把人堵在会客房,不胜其烦。
“阿宁,妈知道你心善,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妈来帮你做,反正为了你,我哪怕天打雷劈都没关系。”
陆向宁重重叹气,“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一起跟来的妹妹陆向蓝说:“大哥,你不知道昨晚那场面,陆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爸妈一个劲地赔笑脸,你也知道那些宾客,都是见风使舵的人,表面笑嘻嘻,内里阴森森,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你呢。”
陆向宁厉声打断,“你是嫌火不够大,煽风浇油是吧?”
“……”陆向蓝抿唇退到了后面。
白絮亭见女儿说话不顶用,还不如自己上,“阿宁,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老婆没有?还怕找不到?黎早要走,你就让她走,这些年你填到黎家那个坑里的钱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报恩也足足够了。”
“黎见勋一大早就来家里道歉,被你爸给骂出去了,你爸是个大老爷们,对亲家公还能骂几句,但对儿媳妇,他就不好干涉了,所以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当。听妈一句劝,把婚离了,大不了再给她一笔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白絮亭的嘴特别能说,噼里啪啦跟打珠炮似的,根本不给陆向宁插话的机会。
陆向宁头都大了,“妈,这是我和黎早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我知道我这么说让人听了心寒,但是阿宁,我只是你后妈,但凡我不尽心为你,都要被人戳我的脊梁骨……”提及此,白絮亭忽然哽咽起来,“都说后妈难做,我不把最好的给你,我以后没脸去见你妈啊……”
陆向宁:“……”
女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个比一个会来事?!
最后,白絮亭是哭着走的,用湿软的眼泪表明了强硬的态度,就是要他们离婚。
陆向宁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人都精疲力尽的。
走进病房,看到黎早睁眼坐着,他沉沉开口,“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黎早悠闲到数点滴,“闹成这样,不离婚很难收场了。”
陆向宁气到一脚踢开了床边的椅子,双手叉腰往前一站,“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婚,好聚好散。”
随即,陆向宁将椅子踹翻在地,“砰”的一声巨响,还差一点刮到床头柜上的仪器。
黎早吓了一跳,她从没看到陆向宁发这么大的火,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愤怒的眼神中透着几缕吃人的戾气。
怎么,还想动手不成?
黎早不太明白,“你难道不想跟赵子初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吗?还是我先提出离婚让你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伤害?”
“你别发神经了,我跟她真的没有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现在没有,迟早有。”
陆向宁一噎,喉头发紧,“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黎早瞄了一眼他白衬衫胸口上的残留红印,干了,印子越发明显,那就是一个唇印。
男人啊,只要不捉奸在床,就不会承认德行有亏。
她冷笑开口,“信任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陆向宁一怔,气笑了,“好,好,好啊,”他指着她大吼一句,“黎早,你别后悔!”
语毕,转身,扬长而去。
黎早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发紧,眼圈发酸。
仰起头,眼睛盯着点滴看,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成全他,放过自己,以后为自己而活。
三日后,黎早出院,是闺蜜苏葵来接的她。
苏葵是黎早在苏城老家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们一起考上的清美,如今,苏葵都是一家画廊的老板了,而黎早却因为照顾陆向宁而休学两年,今年才刚刚毕业。
“黎小姐,接下来去哪啊?”一上车,苏葵就调皮地打趣她,“马上脱离苦海了,集美陪你去喝几杯庆祝一下?”
黎早气笑了,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说:“拜托,我脑震荡还需要休养。”
“啧,那也得吃饭啊,我最近相亲遇到了一个律师,人特帅,我约他出来,你帮我掌掌眼?”
“算了吧,我怕他看上我。”
“……”
黎早拿着手机,翻出一条信息给苏葵看了一眼,“去这里,东宁路367号蓝山咖啡馆。”
“你也相亲?还没正式离婚就急着找下家了?”
黎早飞了她一个白眼,“狭隘了不是?我挂在古玩网上的团扇有人下单,约了见面谈细节。”
“吼吼,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
黎早苦笑,男人会背叛你,但金钱不会,她再也不会傻傻地为了男人而放弃自己的事业了。
在她们的车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地一路尾随。
开了约莫四十来分钟,车终于停下,司机开始汇报,“陆总,太太进了一家咖啡馆。”
“约的是一个男人,五十来岁。”
“是!”
陆氏集团,总裁办。
陆向宁考虑了几天,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调查清楚。
黎见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实在令他起疑。
“何兵,这是一份头发样本,你去想办法采集倪若雅的头发样本,做亲子鉴定。”
何兵心中疑惑,“这是……太太的头发?”
陆向宁的眼神淬着毒,剔看他一眼。
何兵立马领悟,不该问的别多问,“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陆向宁又把人叫住,“再去调查一下黎见勋的私生活,除了倪若雅之外还有没有情人,有哪些,越详细越好。”
何兵跟了他好几年,是助理,也是心腹,就算陆总不愿说,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秘密进行,不要让任何人察觉,特别是太太。”
“明白,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帮我跟卓律师约个时间。”
“是。”
另一头的蓝山咖啡馆,黎早和金主爸爸相谈甚欢。
这位金主爸爸在五年前以十万的价格买过她的一副缂丝织品《荷塘月色》,五年时间暴涨十倍,并且依然还有很大的增值空间。
正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在物以稀为贵的市场上,优秀的缂丝织品只会越来越贵。
但是,《荷塘月色》之后黎早就再无作品,一直到最近才又挂出了一个团扇的设计图。
她原本就是想试试水,没想到这位老主顾直接下订,还主动联系了她。
“天哪,‘大枣’居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那副《荷塘月色》不是你偷来的吧?”
真不怪金主有这方面的疑虑,因为以《荷塘月色》的精彩程度,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底是织不出来的。
黎早莞尔,“季老板说笑了,这东西要是偷,怎么没人报案呢?况且,原稿是我亲手画的,织品是我亲手裱的,裁剪下来的边角料我都还留着,您若是不放心,随时可以做鉴定。”
季宏海又是一惊,“原稿也是你画的?”
“对啊。”
季宏海震惊许久,“黎小姐这是祖传的手艺?”
“没错,小孩学东西快,我从小没有好好学习,光顾着玩织机了。”
苏葵在一旁嘴角抽抽,从小没有好好学习还以文化课第一的成绩考上清美,真是够凡尔赛的了。
“大枣”其是黎早自小的外号,当时她就是闹着玩,想看看自己花了两年时间的作品值不值钱,所以也没多想,随便取了个笔名就上架了。
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的作品不但被季宏海买下,还在季宏海的运营之下不断增值,让“大枣”也名声在外。
不过这些年,黎早心无旁骛当家庭主妇,根本没去管“大枣”的身价,也不在意那些。
季宏海马上递出一张名片,“黎小姐,请笑纳。”
黎早接过名片,原来对方是一位收藏家,也是远近闻名的季氏拍卖行的董事。
一旁的苏葵看到季氏拍卖行,眼睛都直了。
她开画廊,对方是拍卖行,厚着脸皮说也算同行。
这么说吧,都是卖字画,能进拍卖行的都是凤毛麟角,凤毛麟角以外的都在画廊。
而画廊也是参差不齐,她的小画廊只属于末流。
季宏海又谦卑地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获得黎小姐微信好友的名额?”
黎早一笑,明眸皓齿,明艳动人,“当然可以。”
“对了,团扇目前只是设计图,没有成品,成品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
“没问题,我了解缂丝工艺的复杂,多久我都等,我们微信上随时联系。”
“好。”
这次见面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相较于黎早的淡定,苏葵简直高兴得捅破了天。
一上车,苏葵就连声感叹,“哇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枣枣,你出名了可得带带我啊,我那画廊简直就是一个坑,谁跳谁知道,我连吃肉包的钱都快填没了。”
“这么惨?不找你爸求求情?”
“哼,誓死不为五斗米折腰,肉包吃不起,我可以吃菜包。”
黎早笑而不语。
车开了,一路往苏葵住的公寓走。
车行半路,黎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哪位?”
“陆太太,您好。”
对方一开口,黎早就听出来了,是陆向宁的律师朋友卓净帆。
“我是陆总的代表律师,蔽姓卓,就关于您和陆总离婚的案子,想跟您约个时间谈一谈。”
明明认识,但卓净帆还是走了流程,语气官方而又疏离。
黎早说不出当下什么滋味,意外,也不意外。
“我都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那就……晚上八点您府上见?”
黎早一愣,“卓律师那么晚还工作?”
“是这样的陆太太,这是陆总临时委托的案子,我今天的工作已经排到了晚上七点半,十点的夜班机出差,只能在八点插一个。如果您觉得不方便,那就只能等我出差回来,时间大概在两个月……”
“可以,”黎早爽快地应下来,“一会儿见,卓律师。”
“一会儿见。”
卓净帆是陆向宁的朋友,但不是她的朋友。
五年时间,她从来都没有融入过他的朋友圈,不是她不想,也不是他不给机会。
而是,融不进。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他,以及他的圈子,终究不是一路人。
挂了电话,黎早喟叹一口气,“苏葵,我先不去你那了,送我回润园吧。”
“嗯?”
“晚上八点陆向宁的律师要跟我谈离婚协议,涉及到隐私,还是在家里合适一点。”
“倒也是,”苏葵稳稳地把车开到了转弯道上,“五年的青春,他又是过错方,他不给你几个亿我都瞧不起他。”
黎早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看他良心,多少我都签。”
她嫁给他的时候两袖清风,也不指望离个婚就能飞黄腾达。
事到如今,她只想尽快离婚。
谁料,事与愿违。
当儒雅绅士卓净帆从容地说出离婚需要她倒赔陆向宁五千万的时候,黎早直接收回了刚端出来的果盘。
亏她还出于礼貌做了个精美的果盘,喂狗也不喂这帮渣男。
卓净帆略微尴尬,连忙把资料推出去,“陆太太,陆总资不抵债是事实,您别看他表面风光,其实欠了一堆外债,这些都是他的债务,您过目。”
黎早瞪了他一眼,端着果盘走回了厨房,连果带盘扔进了垃圾桶。
卓净帆:“……”
“欠了那么多钱,有什么脸吃水果?!”
卓净帆刚想说又不是我欠钱,黎早皮笑肉不笑地点名,“卓律师,你晚上出门是因为白天怕被人打吧?”
卓净帆:“……”
酒吧。
陆向宁心烦,约了顾峥喝酒解闷。
一落座,顾峥就拿手机摇人,拍了一张酒吧内部的场景照发朋友圈,附言——“妹妹们,有空的都来,哥哥请客。”
陆向宁见状,“啧”的一声,露出了鄙夷之色,“你没女人活不了是不是?”
“没女人活不了的人不是你吗?”
陆向宁剜了他一眼,抿唇不作声。
难得占了上风,顾峥一脸痞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心劝慰,“离就离呗,偌大一片森林,还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等十分钟,妹子们就来了,你别一张欲求不满的脸,晦气。”
“呵,你把纵欲过度挂脸上可真喜庆。”
“……”占上风有什么用,分分钟脸砸地。
刚胡诌一会儿,本应该在润园谈离婚协议的卓净帆也来了。
陆向宁一点也不意外,跟他碰杯,“她什么反应?”
卓净帆没好气地说:“我就说这个主意瞎,你非不信,你不想离婚就好好哄人,别拿兄弟的口碑祭天。”
刚砸地上的顾峥又觉得自己可以了,故意起哄,“什么什么?黎早铁了心不要你?哈哈哈哈,没关系,都是单身,没人笑你。”
陆向宁呲牙,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老顾,我看你家度假村山脚那块地不错。”
“你看上了?好说好说,兄弟一场,便宜卖给你。”
“那里适合当墓地,兄弟一场,我给你修个高大上的别墅,再把路修好,保证年年上坟时车子能够直接抵达你门口。”
“……”
他怼人,就是为了烘托气氛。
但是老陆怼人,绝对六亲不认。
卓净帆观望了一会儿,随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阿宁,我也不知道你们夫妻平时是怎么沟通的,如果你的嘴能够稳定发挥,你跟黎早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陆向宁闷头喝酒,沟通?呵,不存在的。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何兵的汇报。
黎见勋有几个销魂窟,在哪,跟谁,查得一清二楚,只有一个是例外。
下一秒,何兵的电话打了进来,“陆总,资料看到了吗?”
“看到了,标星的这位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个名字?”
“郑可青,国际名模,在事业巅峰期宣布退圈结婚,后查无此人。没住址,没近况,仅有的消息是我百度搜到的,她和黎见勋的事更像八卦绯闻,但根据年纪推算,我感觉她就是您要找的人。”
陆向宁眉毛一挑,共事多年,果然默契十足,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何兵也能揣摩一二。
“亲子鉴定做了吗?”
“刚送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送了两个地方,后天出结果。”
“好。”
“陆总,要想知道更多郑可青的事,我觉得只能问黎见勋了。”
陆向宁皱着眉头,姿势有些局促,“再说吧。”
他现在愁的,不是黎见勋的私生活,而是待会儿回家该用哪种方式面对黎早。
十分钟后,一大波妹妹来袭,陆向宁又骂了老顾几句就要走。
顾峥:“诶,老陆你别跑啊,咱兄弟,有福同享。”
陆向宁懒得理他,径直离开。
回到家,陆向宁却不太敢进去,坐在车里巴巴地抬头看着二楼。
二楼的主卧还亮着灯。
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情,至少人还在。
只要人在,就有沟通的机会。
有点烦,有点不知所措,曾经的习惯敲打着他,他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裤袋想找根烟抽抽。
裤袋空空如也,恍然,他已经戒烟五年了。
五年前经历了一场车祸,差点把命交待了,后来就特别注重养生,工作尽量不熬夜,实在要熬也绝对不过12点,再忙也不忘运动健身,酒偶尔喝,烟是彻底戒了。
他“啧”的一声自嘲,嘴唇抿成一条线,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楼一切如常,保姆凌姨还在厨房里收拾。
陆向宁走近,忽然听到了白絮亭的声音,“黎早出院是阿宁接她回的家,还是她自己回的家?”
他一怔,脚步停下,凌姨正在一边擦拭灶台一边打电话,手机开了扩音,所以他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太太自己回来的。”
“阿宁呢?”
“大少爷还没回来。”
白絮亭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心里也巴不得离婚,只是不想落人话柄,毕竟他最难的那两年是黎早照顾的他。你盯着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
通话结束,凌姨把抹布放好,刚拿起手机转身,就和站在厨房门外的陆向宁打了个照面。
“大……大少爷……”凌姨掩饰不住的慌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阵了,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难怪没听到汽车声,凌姨越发心虚,拿着手机的手无处安放。
陆向宁开门见山地问道:“凌姨,我妈让你做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向宁眼神一厉,凌姨吓得不得不实话实说,“夫人说您心软,让我适时挑唆一下你们的关系,最好能让太太自己走。”
陆向宁眉头一蹙,眼神淬了毒,越发的狠戾。
凌姨冷汗涔涔,立刻摇头又摇手,“但是我从没做过,大少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凌姨“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着急解释,“大少爷,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站夫人那头的,但是我跟太太这三年相处下来,太太她人好,心善,待我也好,我又怎么会好赖不分?说句僭越的,我拿您和太太当自己孩子看待,我心里肯定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我……我……”
陆向宁听了,眉头渐渐舒展,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凌姨,我信你,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
凌姨擦了擦眼泪,摇头,“没有。”
“黎早在上面?”
“对,卓律师走了之后太太就上楼了,我看她好像在收拾行李。大少爷,你和太太真的要离婚?”
陆向宁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起来。
他和黎早,真的要离婚?
五年前,他车祸重伤,黎早因为冲喜而嫁给了他。
他虽然不信什么冲喜之说,但黎早照顾他,陪伴他,鼓励他,帮他度过了人生最难的那两年是不争的事实。
那两年,是他人生的低谷。
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事业,失去了健康,差一点连命都失去了。
黎早为了他休学,没日没夜地贴身照顾他。
那时候他脾气也不好,不愿见人,亲朋好友到医院来探望,还会被他骂走。
只有黎早忍受得了他的脾气,还会跟他斗智斗勇,想方设法地激起他对生活的斗志。
为了他,黎早把康复医生的按摩手法学了个精通,连医生都说,他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黎早功不可没。
现在想来,反而是那两年,是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
后来他康复出院,回到了陆家。
陆家人多,矛盾就多了。
婆媳之间的事他实在不会处理,于是带着黎早搬出来单独住。
凌姨也是那时候跟着他们过来的。
二楼,黎早在衣帽间收拾行李,脑海里也在忆往昔。
她给陆向宁冲喜的时候,陆家当她是宝,可当陆向宁康复之后,陆家就视她为草。
而让她伤心的并不是婆婆的刁难,而是丈夫的视而不见。
陆向宁的一贯作风就是,每次一嗅到婆媳之间的硝烟味,他就会把她拉走。
刚开始黎早还会自我安慰,丈夫是在维护她。
可事实上,她一走就无法反驳,她不反驳婆婆就得寸进尺,婆媳俩看似没有闹起来,实则只有她单方面挨骂受委屈。
这并不是维护,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几次之后,陆向宁倒是干脆,直接带她搬出了陆家。
她至今都记得刚搬到润园的喜悦,她以为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要来了。
可是,痊愈的陆向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越来越忙。
她复了学,也忙。
润园说是他们的家,其实更像酒店,只是他们留宿和吃饭的地方。
然而,以上这些都不足以动摇她当他妻子的心,真正让她动摇的是他放在别人身上的那颗心。
黎早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嫁给他的时候两袖清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她连他的心都抓不住,带走那么多衣物干什么,够穿了就行。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苏葵的来电。
黎早滑了一下,点了扩音,顺手将手机放在中间的矮柜上。
“枣儿,谈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接你?”
“唉,一言难尽,算了,今天很晚了,我正好收拾点换洗的衣服带走。”
“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不用,东西不多,就一个小行李箱,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门外,刚上楼的陆向宁轻手轻脚地走到衣帽间外边。
“那行,我刚收拾了一下小书房,有点小,不介意吧?”
“当然不,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谢谢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介意?”
“男人靠不住,集美来凑数,以后我罩你。”
“好,谢啦。”
“你跟我还客气啥,以后我鱼塘里的鱼随你挑,都是鲜活质优的大锦鲤,虽然条件比不上陆向宁,但起码知道疼人。”
前半句陆向宁还没明白,后半句直接让他黑了脸,原来她那个朋友还是养鱼高手。
黎早忍俊不禁,爽朗地应答,“好啊。”
谁知,刚一转身,迎面就看到陆向宁双手插袋,八风不动地斜倚在衣帽间的移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黎早立刻嘴角一收,手机也一收,“那就这样吧苏葵,明天见。”
电话挂断,黎早红唇轻启,说出来就是******味十足的话,“怎么,怕我偷你家东西?”
她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还敞着口的行李箱,“你可以检查一下,但凡你觉得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
陆向宁赶紧站直,张了张嘴唇,略显笨拙地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堂堂陆氏集团总裁,资不抵债,赚的还没欠的多,当然要死死守好家里的这些东西,好歹能去二手市场换点钱。”
陆向宁皱眉,黎早以前不这样,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脾气易爆易炸,动不动就跟他吵架,说话还带刺。
“黎早,你现在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黎早都给气笑了,盖上行李箱推放到一旁,左右撸起衣袖,准备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以前,她听说赵子初是个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她就收起了自己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给什么就受什么。
她以为只要她变成他爱的赵子初那样,他也会慢慢爱上自己。
三个月前,赵子初回国,她这才久梦乍回,五年了,不管她多温柔多体贴,陆向宁爱的始终都是赵子初,而不是东施效颦的她。
所以,她为什么不做自己?
他不爱我,并不是我的错,只是因为他不爱我。
“那我怎么做才是不无理取闹?在酒会上欢欢喜喜地送你去见别的女人算吗?在家老老实实地等着你先把我扫地出门,算吗?”
陆向宁从没见过这样的黎早,牙尖嘴利,咄咄逼人,以前那个温柔娴静的黎早去哪了?
黎早太了解他了,看到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动动嘴唇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她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她冷笑,“呵,陆向宁,以前是我爱你才会迁就你哄着你,现在,我决定不爱你了。人生短短数十载,我想做回最真实的自己,我想爱自己。”
黎早说完这句话,眼尾已经染了红,眼睛里起了一层湿润的雾气,看得陆向宁都心头生堵。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近。
她却防备地后退,“我有多少钱你很清楚,实在没必要在钱上为难我。夫妻一场,我们好聚好散。”
“黎早,我没有……”想跟你离婚。
但是,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
黎早不客气地挑明,“这么晚还不识趣地给你打电话,除了你的赵小姐没有别人了。”
陆向宁倒是想辩驳几句,可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时,根本无从辩解。
他侧了侧身,将电话接起。
“喂……什么?报警了吗?”
陆向宁说着话就转身跑,“我马上过去,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见状,黎早不吵也不闹,像是早有预见一般,静静地看着他跑着离开。
她用力眨眨眼,将眼中的泪花憋回去。
不知道赵子初又伤到了哪,好厚的血啊,次次受伤,回回要命,但就是死不了。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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