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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年轻一定要折腾,趁年轻,再来一次

人气:351 ℃/2024-02-08 00:12:19

二次入伍的张仕金在训练间隙为战友演示前扑。张照杰/摄

高原深秋,寒意渐浓,风似刀割面。10月27日,天刚微亮,西藏山南军分区某团新兵四连新战士胡刚已经在操场上跑步热身,迎接朝阳。新兵入营第二天,就在其他战友还在努力适应西藏气候时,他已经跑在了前面,这是他高原坚持晨跑的第35天。

“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战友不解。“时间不等人,我要加快脚步追赶梦想!”当兵之初,胡刚就和班里的其他战友不一样,他身上贴着“二次入伍”的标签。

“二次入伍不应该是简单的次数增加,而是阅历累积、思想成熟、能力提升,不然,就算是经历三次、四次还是最初的模样。”胡刚说,“奔跑是军旅青春最好的姿态。”

又是一年入伍季,今年西藏山南军分区迎来12名二次入伍的新兵,数量为历年之最,他们的到来,在雪域高原上刮起一股“青春风暴”。

其实,在全国大多数地方,二次入伍的新兵和第一次入伍的几乎没啥区别,至少在标准条件上并无明显优势:男青年依然为2019年年龄18至22周岁,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可以放宽至24周岁。

对此,胡刚的想法很纯粹,“趁年轻,再来一次。”

做梦都想再来一次

西藏山南错那,某边防团新兵营,海拔4370米。10月底,错那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同样是二次入伍的新兵顺本勇,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感慨不已。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顺本勇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疼!真不是在做梦!

今年1月5日,是顺本勇离营返乡的日子,那一天,他和昔日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一拥抱含泪告别。武警新疆边防总队阿勒泰边防支队的日日夜夜,在循环播放的《驼铃》歌曲声中,画上了句号。

回到家中,顺本勇不知多少次梦回军营,满脑子都是穿军装的样子。生物钟还是部队的作息时间,他早上7点准时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叠被子,家里的被子很难叠得有棱有角,一压、二砍、三捏,不到一周,“豆腐块”便初具雏形。看见地板上有一丁点灰尘,顺本勇便拿起扫帚、拖把,赶紧打扫干净。“一时半会儿还真走不出来。”每次看见挂在衣柜里的军装,他都会睹物思人。

顺本勇印象最深的是班长李照。去年的一天,顺本勇凌晨3点半站岗回到宿舍,因吸了冷空气,肚子一阵剧痛,像针扎一样。李照从梦中惊醒,伸出温暖的双手轻揉他的肚子,见效果不佳,李照赶紧裹上大衣背着顺本勇冒雪飞奔到医务室,并守在病床前直到天明。“军营是家,战友就是亲兄弟。”顺本勇格外珍惜短暂的军旅生活。

二次入伍的某团新战士张仕金,第一次退伍很大程度是由于家庭原因,得知父母在家里“冷战”,电话调解不起作用,两年服役期满,他带着万千不舍,回到家中像班长一样给父母做起思想工作。

不出多日,他就后悔了,“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说给父母,也说给自己。军营的点滴难以割舍,他干脆拿出退伍费重新买了一个衣柜,把穿过的武警迷彩服、常服,熨烫一遍整整齐齐地挂好,定期清理灰尘。退伍带回的6件军装,他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遗憾”一词,在这12名二次入伍的新战士口中,被提及的频率最高。绿色军营始终像巨大磁石一般吸引着他们的心。

为了“走出来”,顺本勇和同学兼好友陈建虎去福建鞋厂打工,可是4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完全转变角色,接到征兵信息,体检政审一路绿灯,他又“回来”了。“没想到还有下篇文章。”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较之顺本勇的不相信,与之相隔200多公里远的巴永超,感受到的是幸运。“还好搭上了末班车,不然就会一辈子遗憾下去!”因为大专学历年龄限制,再过9个月年满25岁的他将超龄。2018年,服役期满的巴永超参加士官晋级考试,以微弱劣势遗憾而归。

“兵没当够。”另一个边防团的新兵杜永吉直言。今年9月18日,杜永吉再一次穿上军装。那一刻,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往事并不如烟,2017年9月,还不满18岁的杜永吉,从老家山东烟台乘车出发前往新疆喀什服役,在4天3夜的旅途中,杜永吉父母的牵挂追着火车跑,接连打了6次电话,“走到哪儿啦”“吃饭没有”……那是杜永吉第一次出远门,儿行千里父母都担忧。

这次上高原,杜永吉的母亲韩雪燕举双手赞同,也不再牵肠挂肚,杜妈妈说:“儿子已经长大了。”

“二次入伍真的需要勇气。”和顺本勇分在同一新兵连的徐鸣鹏,今年3月初,网上报名的时候勾的是“暂缓报名”选项,那个时候,军旅生活的苦一度“压倒”军旅生活的乐。“侦察兵”出身的他,个中滋味最能体会。去年参加“确山-2018”比武竞赛选拔考核,负重20多公斤,每天至少跑25公里。高强度重负荷的训练,徐鸣鹏有些“吃不消”,不得不含泪退出。

一天,在与昔日战友聊天时,徐鸣鹏得到同年兵吴成金立三等功的消息。就是在徐鸣鹏错失的比武中,吴成金表现不俗,为连队争得荣誉。“如果当时咬咬牙,说不定也会创造奇迹。”

到了5月,徐鸣鹏把“暂缓报名”去掉了。

既是新兵,又是老兵

“死亡回头弯。”这是徐鸣鹏踏上高原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汽车喘着粗气,在海拔5025米的亚堆扎拉山蜿蜒而上。他一时兴起,拿起手机拍了一段小视频,并配上“死亡回头弯”5个扎眼的字。

担心朋友圈会“爆炸”,在点击“发表”之前,徐鸣鹏故意把大部分亲朋好友给屏蔽了,其中包括他的父母。在到西藏之前,他和家里人的认识一样,雪山牦牛、碧水蓝天,到处是美景。如果看到“死亡回头弯”,那还了得,他不想亲人为自己过分操心。

点赞、评论还是占据整个手机屏幕。“你这是去哪儿了”“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一句句祝福加关心的话语接踵而至,让徐鸣鹏心里暖暖的。

高原初体验,顺本勇感受到了强烈的高原反应。到了拉萨贡嘎机场,一下飞机,一阵头晕、胸闷、气喘袭来,这时他才深切体会到“高寒缺氧”四个字的分量。在成都集结的时候,街上行人穿的都是T恤短裤,从酷暑突然走进寒冬,顺本勇赶紧套上大衣。到了错那,夜晚睡觉顺本勇果断盖上两床被子。在新疆服役期间,最冷的时候,他都只盖一床。

新疆阿勒泰的海拔是3500多米,西藏错那的海拔4370米,在这里不仅是800米的海拔落差,顺本勇还在老兵口中得知,错那至今种不活一棵树。

西藏恶劣的气候环境,是他们第二次军旅生涯必须要翻越的大山。休息时间,顺本勇习惯性地翻看《预防高原疾病》一书,试图在里面找到些许答案。

“首先得甩掉氧气瓶。”顺本勇这么说,也这么做。看着同班新战友抱着团里卫生队送来的氧气瓶,大口大口吸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怎样训好、带好“二次入伍”的新兵?同样是一道难题摆在众多新训骨干面前。“他们有一定基础,‘一锅煮’肯定‘吃不饱’,放养式的管理也不行。”有着两次带新兵经历的某边防团士官唐银说。

唐银的担忧不无道理,二次入伍的新兵思想更为活跃,善于拿“过去怎么做的”当挡箭牌。采访中,二次入伍的孙柏洋告诉笔者,对部队的熟悉可以让他“有的放矢”“权衡利弊”,换言之就是带兵人交代的事情可做可不做。“第一次入伍的新兵还是白纸一张,二次入伍的新兵像一个基本定型的模具。”唐银感慨道。

新训伊始,新兵班长白金康给徐鸣鹏的任务比较特殊——多吃。徐鸣鹏的身板看起来实在太单薄了,1米75的个儿,却只有52公斤左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东北大汉。“你是吉林的?真的是吉林的?”身边战友不止一次发问,刚开始徐鸣鹏还努力解释一番,到后来干脆换作“嘿嘿”一笑,算是回答了。

“错那风大,小心把你给刮走了!”一次班务会上,白金康给徐鸣鹏提出“警告”。白金康所言不虚,去年冬天,一场暴风雪呼啸而来,把连队的阳光棚顶整体给掀翻了。

在“吃”上,徐鸣鹏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从刚开始一碗到现在的两碗。“长壮了才有力气训练。”徐鸣鹏“吃吃”地说。

力量方面,确实不是徐鸣鹏的强项。手******投掷30多米,刚刚踩着及格线,单杠引体向上10个,距离13个的及格标准还有差距。

“这可不能掉队,不然‘老兵’的脸往哪搁?”徐鸣鹏暗下决心。

“既是老兵,又是新兵。”这批二次入伍的新兵对自己都有这样的画像定位。再一次投入新训,张仕金主动申请担任副班长。“班副班副,思想内务。”张仕金对副班长职责烂熟于胸,不用班长苏兴臣操心,班里物品摆放、被子整理,他都弄得妥妥的,还扛回了第一面“内务流动红旗”。国庆期间,在单位组织的叠被子比赛中,他和其他两名二次入伍的战友包揽前3名。

苏兴臣也着实喜欢这个还没有佩戴军衔的老兵,有些时候甚至他一个眼神,张仕金就能心领神会。队列训练时,新战友张钰存在痼癖动作,休息间隙,张仕金主动靠上去讲解纠正。很快,张钰就跟上班里的节奏。“能够为班长分忧,荣幸之至。”张仕金笑起来有些腼腆。

和张仕金一样,12名二次入伍的新兵中,有7人走上副班长岗位,成为新训骨干。第一次3公里体能测试,二次入伍的克木他以12分钟的成绩冲过终点后,又折回跑道,给同班战友兰洪江加油鼓劲,当得知自己考核成绩为及格后,兰洪江握着克木他的手激动地说:“我及格了!我及格了!”

新兵连第一次组织掏粪坑,就在其他战友捏着鼻子踟蹰不前时,顺本勇已经拿着粪勺干了起来,全然不顾鞋子、裤子上溅的粪便。“这算啥?”顺本勇说,2017年,也是在新训的时候,大雪过后清理垃圾坑,排长张腾第一个跳进垃圾坑,随后大家跟着跳进去了,弄得全身都是稀泥。“老兵就应该起带头作用。”

赢在起跑线,更要赢在千里边防线

“除了西藏,我哪儿都不去。”第二次入伍征集志愿时,面对人武部领导给出的内地大城市选择,克木他斩钉截铁,“既然有了第一次入伍的历练当铺垫,何不挑战一下自己,去更艰苦的地方。”怀揣同样梦想的不止克木他一个,这批12名二次入伍的新战士中有9人是主动申请到西藏的。

克木他对西藏、对边防深情向往已久。在新疆公安边防大队服役期间,他参加了一次清河县和奇台县驻地解放军联合巡逻任务,站在中国和蒙古的边境线上宣示主权时,那一刻,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卫国戍边。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西藏边防与他所经历的和想象的不一样。

山南军分区驻守的边防线绵延600多公里,有的连队距离县城200多公里,乘车需要两天时间;有的哨所海拔4500多米,大雪封山半年之久;有的哨所处于雪海云天,一年200多天被大雾笼罩……在这里,既有机遇,也有挑战。

12名二次入伍的新兵,立功受奖情况一栏,8人是空白。“苦地方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选择戍边雪域,他们都坚信这个理儿。徐鸣鹏给自己定的目标更大,两个三等功或1个二等功。他想提干,需要具备这些条件。

填补荣誉空白只是其一。调查显示,这批二次入伍的新兵中,10名战士有意愿转士官,两名战士既想转士官又想提干,总之一句话——想在部队长期干。有了第一次当兵的经历,起跑线上已经领先一步,展望未来戍边生涯,他们充满信心。

赢在起跑线,更要赢在千里边防线。去年二次入伍的孙亮亮,感同身受。2015年9月,孙亮亮被分到中央警卫团,在中南海站岗值勤。2018年9月,重穿军装踏上高原,新训结束后,他被分在某边防团边防一连。从祖国心脏到毛细血管末梢,回首走过的路,孙亮亮坦言,并非一片坦途。

今年6月,一场泥石流冲毁通信光缆,近1个月时间里,他与家里人完全失联,终于盼来信号,孙亮亮打开手机,足足20多个未接电话。

“同样是守国门,站在边防线上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孙亮亮以过来人的身份与今年12名二次入伍的新兵隔空对话。边防一连有6个点位,他几乎都待过,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3197哨所一周的体验生活,实在寂寞时,他甚至与守哨猫咪玩耍聊天。“你得忍受寂寞、甘于寂寞、战胜寂寞。”孙亮亮说。

作为边防官兵,巡逻执勤始终是绕不开的话题。休息时分,唐银喜欢给班里的战友讲巡逻的故事。尤其是今年他作为嘉宾到北京录制电视节目《光荣的追寻》,“主持人敬一丹都感动得流泪了。”唐银滔滔不绝,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唐银来自某边防团边防六连,六连的巡逻路在西藏军区最难最险:一条巡逻路悬挂于绝壁之上,官兵需徒步行军3天2夜,途经10余条冰河,37处险隘需借助攀登绳,26处崖壁需架设悬梯。另一条巡逻路前后翻越5座海拔4500米以上的雪山,一路上雨雪不定,需要翻山越岭5天4夜。

担心给新战友们留下心理阴影,唐银故意留了一手,不敢多讲巡逻路上的艰险,只是轻描淡写地讲述巡逻路有多长,沿途的风景有多美。入伍7年,唐银先后30余次勇闯生死巡逻路,4次与死神擦肩,巡逻时的酸甜苦辣,他颇具发言权。

可杜永吉感觉并不解渴,几番缠着唐银多爆一些巡逻的料。今年国庆期间,新兵营组织参观团史馆,杜永吉就被一幅幅巡逻照片所吸引。唐银拗不过,只好把自己经历的一些细节故事和盘托出。

令唐银意想不到的是,杜永吉非但没有被危险困难吓住,反倒更加勾起了兴致。“唐班长,下连以后一定记得带我去巡逻哦。”“好好好!”唐银满口答应,当即提出条件,“你得减肥瘦身,不然走起来会很吃力。”

唐银的话,杜永吉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随即开始了自己减肥计划,新兵满月一称体重,减了足足两公斤。

关于巡逻,徐鸣鹏则摆了一个“乌龙”,“走到边防线上,描红界碑,多么光荣啊。”“我们这里还没有界碑,我们的双脚就是移动的界碑。”班长白金康郑重其事地说。

“那我就用双脚丈量祖国的领土。”徐鸣鹏豪情万丈,字字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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