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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大头虫覆灭记 春虫村覆灭记

人气:306 ℃/2024-05-06 06:32:41

川滇边界的一座大山深处有两个村子。

一个是上虫村,一个是下虫村。

这里曾经有三个村子。

山顶是上虫村,山脚是下虫村,山腰处还有一个村子——春虫村。

山腰处的春虫村,因为种种原因消亡了。

说起春虫村的消亡,村里人都不甚清楚。只依稀记得,春虫村的消亡是从来了位新的书记开始的。

村子地处边界,原本管理责任就含糊不清,加上当地交通不便、土地贫瘠、缺乏劳力、穷困落后,想到这里来当领导的人少之又少。

这不,县里的领导在春虫村的老村长离世后就头疼不已。

春虫村的老村长是当地人,颇得民心。

老村长在一次晕倒后再也没有醒来。

继任者成为了春虫村的心病。

村里有点想法的年青人都离家发展了。留在村里的,要么是傻不愣愣的,要么是懒散邪气的。

县里的领导曾经想过让上虫村或者下虫村的村长来兼任春虫村的村长。但可惜的是,一听说是兼任,两个村长都不乐意。

万般无奈之下,最后是上虫村的村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有个干儿子,在两个山头以外的村子里当书记,与村长关系不合。

上虫村长做了点工作,就将干儿子挖来继任了春虫村的书记。村长嘛,就由他这个干爸爸担个名头。

于是,上虫村的干儿子走马上任了。

新的书记来报到的那天,村里正好摊上大事——农忙。

各家各户忙着收割,压根就忘记了新书记来的事情。

所以,当新书记拒绝了县长秘书的陪同,独自一人清清淡淡地来到村长办公室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一条散发着霉腐味、不用凑近就能看到千疮百孔、历经风雨颜色早褪的横幅标语“热烈欢迎新书记”。

有趣的是,“书记”两个字明显不是印在横幅上,而是写在一张用好几条黄草纸粘贴起来的大纸上,纸上还残留着粘贴用的饭粒。

新书记正准备上前把那一粒粒饭粒子从大黄纸上扒拉下来的时候,背后传来“哗啦”一声。

新书记一转头,便看到一大群裤脚卷得高高,肩上背着锄头镰刀,浑身是黄泥加汗水的老老小小冲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工具,一只只沾着泥土的手轮番上前来握住新书记的手。

“欢迎,欢迎……”

“欢迎春书记。”

“春书记好。”

“春书记,你的发型真好。”

“春书记,饿了吗?咱家有新蒸上的窝头。”

“春书记,你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啦。”

“……”

无数纷乱杂踏的话语声涌入春书记的耳朵。让他一时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手上黏湿滑腻的感觉。

事后,综合那张大黄草纸和不约而至的泥手,这位春书记当场就在心里下个结论:毫无组织性纪律性。

从此,立规就是春虫村的头等大事。

不管是春播还是秋收,所有的事情都在“规矩”二字面前变得无足轻重。

春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第一把火,当天就烧了起来。

当晚,春书记就将所有村民聚集起来开会。地点就在村头空地。

为了这次会议,春书记特地委派了青壮到上虫村和下虫村去借电线。原本的电线太短,不够挂灯。

结果,上虫村的村长到亲戚家喝酒去了。下虫村的村长陪着婆娘回娘家了。电线,愣是没有借着。

我们机智神勇的春书记一咬牙:点蜡烛。

指令一下达,家家户户将收割来的庄稼往自家院子一扔,便翻箱倒柜地找蜡烛。天晓得有多少年不用蜡烛了,好在还有些当年的存货。

大家你一支我一支,终于凑出了几十支。直等开会的时间一到,就带着蜡烛来到村头开会。

像往常一样,村民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搀扶着老母亲,有的和老伴儿搭着手,有的打情骂着俏,一路欢歌笑语进了村头。忙乱了一天了,也是时候该松快松快了。

春书记早已高高地坐在主席台上了,春书记的左边坐着村秘书,右边坐着村会计。三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家。

春书记扫过秋家二小子脚上的破拖鞋,那双蓝色的塑料拖鞋的脚后跟都碎成了块。

收回眼光的当口,春书记又瞟着马家三姑娘不堪的一面,当下便皱起了眉头。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让个男人搭着光膀子,还笑嘻嘻的。真是不知羞耻。

春书记眼光一路扫视着。众人的心不觉提了起来?怎么了这是?这新来的春书记瞅人的样子有点儿渗人。

第一个被春书记看进眼里的秋家二小子,突然觉得新来的书记的眼神和自家以前那条极饿时候的狗很像。

呸,呸,呸,秋二小子不禁在心里鄙视了自己。比什么不好?居然把咱们英勇伟大的春书记比成狗?这要叫人知道,自己一家还要不要活了?赶紧收了心,回了神。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村办秘书站起来:“快,快,快,赶紧都坐下。咱们春书记可是等大家很久了。各大队长点名,看看每家每人是不是都到了?”

大家纷纷坐下,坐下前统一将自己手中的蜡烛点着,搁在前前后后的空地上。

天,暗沉了下来。

空地上有蜡烛,可毕竟不如电灯亮堂。大家的脸或明或亮地隐在光线中,半阴半晴。

主席台上也有蜡烛。是三对大红喜烛。大家伙儿都认出来了,是三队队长准备娶媳妇用的喜烛。亏他当时还到处嚷嚷,这红烛怎么怎么难买,还得特意定制。如今倒也大方。

三对大红喜烛真的是功力惊人,映得春书记的脸在黑暗中明亮无比,眼角的纹路,向下抿着的嘴唇都真实地映现了出来。

站着的村秘书继续发话:“村民们,我们首先热烈鼓掌欢迎我们的新书记,夏春秋书记。”

掌声雷动。

“接着,请我们的新书记训话。”

春书记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坐姿挺直了起来。手肘搁到台子上。勉强挤出丝笑意,神情凝重地开口了。

“同志们啊。我虽然是新来的,但好歹也做过多年的书记。但是,没有一个村给我今天这样的感触。今天,今天……咳……咳……”

一说到今天经历的事儿,春书记的脸就涨得通红,不停咳了起来。三队队长见此,马上捧着杯茶上台。春书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喘了口气,顺了顺胸口,继续发言。

“对不起啊,我是太激动了。我接受党组织的委派来此任书记,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共同进步。所以啊,看到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便耐不住要说出来。”

春书记又喝了口茶,喘了口气,放下杯子,第三次开口。

“我任职期间也到很多村子去学习,没有一个村子像我们这个村子这般不讲究。喏,瞧瞧,今天的这个会议,几个人衣冠端正的来参加的?穿吊带衫的、穿拖鞋的、嘻嘻哈哈的……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同志们啊,这个革命形象也是非常重要的。希望大家今后开会时都要注意着装。”

听到这里,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话都明白了,可理却不太懂了。谁不知道有外人来的时候,是需要严装以待的?敢情,春书记把自己当作来我们村视察的领导了?

毕竟是坐台上的春书记,大家心里有不明白,也没直接说出来。安静地坐着听,心里都悄悄谋划着,实在不行,散了会再去问问村秘书。

看到大家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发言,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发言,心里却念叨着,下次得买个话筒,这样发言更有威势。

“时代在进步,文明在提高,我们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事物啊。这大会小会,都要按时、守质。这个按时嘛,说好六点的,要注意提前十分钟到,这才叫按时。守质嘛,衣冠整齐,形容端正,这才符合我们新一代的国人形象嘛。我们这个春虫村要有全新的面貌,就得从规矩抓起。从明天开始,我们到注重签到制度。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很勤快,可也不排除有的人很懒散。为了使大家都麻利起来,村里定了个新制度。以后啊,每天八点都到村委会门口的签到牌上签到,风雨无阻。全勤,有奖励。”

话音刚落,各大队的队长就拿出口袋里的签到表,给自己队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一眼。

大家这回连你看我看的兴致都没有了。

累了一天,院子里的庄稼还没有收拾。连夜赶到村头开会,居然是要叫自己今后在自家门口还要穿上检查服?每天耕地到一半,还要放下手上的活到村委会签到?

大家传看了表格,半天没支声。

倒是村里牛大叔的岳父小声地问了句:“村长,我们春虫村最紧要的问题不是水源吗?怎么……”话还没出完,就被自己女婿一拉扒,差点摔下凳子。

牛岳父转身便是一瞪眼,刚想开骂,就对上女婿半哀求的眼神,一下子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当下就抓了抓头发,嘿嘿笑着低下头去。

好在春书记似乎没听到这半句话,紧接着便散了会。

散会后,春书记留下了村里的骨干——村秘书、村会计、各大队长。

“说说,水源是个什么情况?”

村骨干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

春书记指着村秘书,你说。

村秘书硬着头皮把春虫村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原来,大山里的这三个村子,就数春虫村最贫困。原因就是:缺水。

上虫村有清泉,水清质美,可惜到了半山腰就干涸了。下虫村有湖泊,景色优雅迷人。唯独春虫村,既无泉水又无湖泊。用水极为困难。要么同上虫村商量要点清泉,要么与下虫村商量,从湖泊里挑水上来。但一来山路难走,二来上下虫村都不是那么好商量的。所以,搞得春虫村很尴尬。

当年的老村长就是在一次与上下虫村协商未果后,发病晕倒过世的。

春书记一听完这个事情,马上拍起了胸脯。

“这不是胡闹吗?要点水还不容易?明儿我和上虫村的村长商量一下,请他们长期供应,这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革命同志们,彼此守望相助,怎么会故意为难?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家听了,也都松了口气。果然是上虫村的干儿子,搞得定。

“只是,水好说,规矩却不可不立。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还是一句老话。这规矩要马上抓起来。咱们春虫村不养闲人。”

村骨干们听了,纷纷点头。

大家伙儿农忙了一天,又强打起精神开了一晚上的会。此时都累得不行了。连平时最勤快的姚大媳妇也撂起了摊子。

“他爹,今儿不收拾了。明儿再说。我看这天还行。明天收拾应该来得及。”

“诶,听媳妇的。咱早些安置了。”

不一会儿,各家传出了大小不一的鼾声,夜深了。

夜深了,精灵们都出来了。这不,雨精灵也来报到了。

大雨点带着小雨点欢欢快快地踏着舞步来到人间。不一会儿便弄湿了整个世界。

第二天醒得最早的是牛家老太太。牛家老太太总是看牛家岳父不顺眼。哪有临了住女儿家来的?天天地指槡骂槐。

这不,昨儿牛岳父说的那半句话,又让牛家老太太觉着不舒服了。一晚上惦记着这事,一早便起来,准备冲到对门小儿子家去大骂一通。

可没想到才一打开门,便如冰水淋身。

完了,完了,完了。

这可是一年的收成啊。

牛家老太太摸着那完全潮湿了的、乱七八糟掉了一地的麦子,脚下一个打滑,整个跌坐在湿泥地里。

“老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牛家老太太的声音是村里排得上号的。她这一号,便把方圆几里的村民都吼醒了。

姚大媳妇正梦见吃着可口的荞麦饼,突然一阵雷声,惊得手中的饼子掉进了泥地里,瞬间一吓,醒了。

原来是场梦。

这下姚大媳妇索性不睡了,起身,开门,登时浑身一抖,软倒在自家门口。

春书记来报到的第二天,全村损毁了近八成的收成。

村里一片哭声。女人们萎靡在炕头抹泪,男人们低沉地蹲门口抽大烟。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牛家岳父无甚声气地嘀咕着,不是个好兆头啊。

就在大家唉声叹气的当口,有人却极为识相地去村委会签到了。

那几个原本就好吃懒做的,本来就没什么庄稼可收的。反正闲着无事,便想着昨天春书记布置的签到工作。一早便到村委会门口侯着了。

隔着窗看到这个情景的春书记,不觉暗暗地点着头。好样的,总还有几个记着这规矩。

所以,当村秘书急匆匆冲进门汇报收成被毁的事情时,春书记的心情正好得出奇。大手一挥,不过些粮食,明年还能再种。这规矩有了,还愁没有粮食?

随手给了村秘书一张纸,纸上写着表彰的名字。

“喏,小张,这几个,是今天按时来签到的。你写个大红喜贴,贴到村口,务必让所有人都看见。”

村秘书接过纸一看,顿时心下一咯噔。坏了,这几个都是平时好吃懒做的典范,甚至还有偷鸡摸狗的嫌疑。这要一表彰,可不是打脸吗?

刚想抬头说些什么,春书记已经挥手让他快些去办这事儿。

村秘书牙根一咬,抬脚就去写喜报。

大红喜报贴出来的效应完全不亚于当年隔壁山头经受的泥石流惨剧。

“妈的,不过签了个到,就轮上喜报了?老子当年背村长他妈下山救命的事怎么不见报?”

“你奶奶的,不干活只签到,就得表扬。姥姥的,老子他妈的也不干了。”

“李家小三,你他妈给我过来。五个月前借你的两百块钱呢?马上还来。妈的,你不干活得表扬,老子干活还得给你贴钱?这什么世道?”

……

喜报前千人万语,纷纷表达着村民们的不满。

这不,当天晚上,春书记再一次招开了紧急会议。

第二次坐在烛光下开会。大家的脸显得阴暗不明。

唯独春书记的笑意盈盈的脸依旧在大红喜烛下光辉灿烂着。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心里是有想法的。不就是粮食受潮,有些损伤嘛。这些个都是小事。等明天天晴了,出大太阳了,拿出来晒晒,就行了。粮食嘛,哪年没有?不行,就明年再种。可这规矩,一天不立起来,便会影响到我们村的进步。你们说是吧?”

说到激动处,春书记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继续着前头的话题。

“有了规矩,今后都按这个规矩来,人人重视生产,个个讲究文明,还怕种不出粮食?今天,表扬的这几位同志就是好同志嘛。能够在第一天记着签到的事情,这说明心中是有规矩方圆的,相信他们今后的表现会更好。”

三队队长及时地鼓起了掌。谁让今天被表扬的人当中有他的小舅子呢?平时看那小子不入眼,没想到新书记来就开脸了。自己不给他撑个场面怎么行?

台下台下都响起了掌声。

“我知道,个别同志心里是有想法的。觉得我这个村书记不公平。啊?哈哈。其实呢,我就是为了显示公平才让秘书写的喜报嘛。我们不能高看一个人,更不能看死一个人。能够先从签到做起,今后一定会有更大的进步。”

又是一片掌声。

……

第三天,姚大媳妇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餐,还没来得及喂猪,就赶紧把自己男人拎起来。“村委会签到去,可不能落后了。”男人连鞋子都没穿上,就赶紧往外奔。

“他爹,鞋子。”

“哦哦。”

“回来再吃早饭吧。”

“行。”

拉开门,只看到每户大门洞开,都一边套着鞋,一边往村委会奔着。

果然,村委会门口排起了长龙。村秘书正指挥着大家挨个签到。

“别急,别急,挨个签到。排队,这也是文明,这也是素质,这也是规矩。”

慌乱中,不知谁踩了村秘书几脚。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又急急地应付着下一波人群。

终于,村里人都完成了签到工作。此时村秘书、村会计、村大队长均已汗水淋淋。这还是深秋初冬呢,赶上夏天可不得了。

一看时间,三个小时已过。大家又赶紧往回赶着吃午饭。

半天,就这样一晃眼地过了。

整个冬天,就这样半天签到半天热炕头地过了。

……

春天来了,播种的时节到了。

人们适应了八点签到制度,居然在上虫村和下虫村早已酣畅淋漓地挥起锄头下地的时刻,整个春虫村还静悄悄地沉浸在梦乡之中。

因为,签到的八点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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