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奴时期的基督教，中世纪基督教圣母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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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崇拜”是欧洲中世纪基督教中崇拜圣母玛利亚的特定现象，主要是在基督教圣母神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西方基督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世纪晚期，西欧对圣母的崇拜仅次于耶稣基督，在部分地区甚至还超过了对耶稣基督的尊崇。

“圣母崇拜”思潮发展至兴盛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中第一个阶段从基督教诞生为开始直至5世纪，这是“圣母崇拜”发展史的起源，这一阶段主要是建立在基督教圣母神学的诞生之上的；第二个阶段是中世纪早期，由于此前圣母的地位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所以“圣母崇拜”在这一阶段的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平缓前进的状态；第三个阶段则是“圣母崇拜”思潮兴盛繁荣的阶段，这一热潮从中世纪中期一直持续到马丁•路德宗教改革之前。

“圣母崇拜”的源头首先应追溯至《圣经》的文本，虽然在《圣经》中有关于圣母玛利亚的记载非常简要且隐晦，与其后续狂热的发展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是玛丽亚形象的出处，是之后神学家们论述玛丽亚的材料来源，所以必须要提及。

玛丽亚是救世主耶稣的生母，她在还是处女时受到神圣的感召而怀孕，与当时其他普通的百姓并无差异，所以在这一时期的基督教神学中，玛丽亚并不具有明确的地位。

而玛丽亚形象的进一步形成以及其在基督教神学中地位的确立则是在教父时代（这里是公元2-6世纪），这是西方历史上对圣母玛丽亚的第一次崇拜高潮。这一时期玛利亚在神学家对其的论述中被塑造为一位具有众多美德的女神形象，成为了可以和耶稣基督比肩的基督教重要人物。

早期护教士、殉道者查士丁在其《与犹太人特里弗的对话》（DialoguewiththeJewTrypho）中首次将玛丽亚与夏娃进行了对比，提出了基督为新亚当而玛丽亚为新夏娃的思想，从而开启了玛丽亚与夏娃类比的论述主题。

在玛丽亚与教会的关系这一主题发展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是圣安布罗斯的论述，其认为“基督和教会同时产生于玛丽亚，当她站在十字架下时，她已经完全等同于教会了，教会与玛丽亚是不可分割的”。后来的神学家将这一主题更进一步，“如果玛丽亚与教会是一致的，那么她也是基督的母亲和新娘”，且这一思想被更广泛的接受并最终发展成为圣母神学的一部分。

教会神学家们还针对玛丽亚作为圣母的贞洁即童贞问题进行了许多争论，虽然没有得到一致的认可，但玛丽亚在肉体和道德上却成为了禁欲主义者的典范。431年，玛丽亚在以弗所会议上被确立了“上帝之母”的称号，并在“古代世界最著名的玛丽亚的布道”中被大加赞美。

而最后也最为重要的一个圣母神学主题，是圣母玛利亚成为了基督与信徒之间的中保，这个圣母童贞的主题对后来诗歌文学的影响最为深刻，也是骑士方言歌曲发展的关键。“玛丽亚”从《圣经》中耶稣之母的身份，到教父时代被抬升至“上帝之母”的地位，过程中被新赋予了大量崇高的神性和美好的品质，为此后“圣母崇拜“的发展与高潮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但这第一阶段圣母神学整体还是以“基督论”为中心的，这仅是基于基督神学发展的一个结果。

“圣母崇拜”思潮发展的第二个阶段相较于第一个阶段成果并不显著，反而形成了一个平缓发展的状态。在圣母神学的发展上，神学家们虽然也提出了一些以往未曾提及的论述主题，但基本还是以教父时代的圣母神学为基础，他们最大的贡献则是将教父时代发展起来的圣母神学较为完整的保存和传承了下来，并且将“圣母崇拜”传播到更加广泛的地区。

在这一阶段中，圣母的节日逐渐增加并且确定下来，圣母在基督教仪式中的地位也逐渐稳固，与圣母相关的祈祷文、布道和诗歌日渐增多……所以，这一阶段虽然看似发展缓慢，但也为此后“圣母崇拜”到达顶峰做了非常重要的酝酿工作。

经过中世纪早期这一第二阶段的漫长积累和准备，“圣母崇拜”思潮在中世纪盛期终于达到了西方历史上最繁荣的高峰。从11世纪至15世纪，西欧各个阶层、各个地区的民众都将宗教热忱奉献给了圣母玛利亚。

最明显的一点是增加了大量围绕圣母祈祷文而形成的崇拜形式，例如“万福玛丽亚”这一最具代表性的圣母祈祷文就是在这一时期得到广泛传播的，其相关崇拜形式也极为流行，在日祷仪式中基本都要出现。另一点是产生了许多专门开展“圣母崇拜”活动的宗教团体，还有很多个人自称为圣母的仆人、奴仆，要为圣母服务等等。

在这场持续了几个世纪的热潮里，圣母神学提出并且加强了一些新的具有时代特征的主题，比如对“无玷受孕说”的争议、对“肉身升天说”的接受等等，玛丽亚的神学地位、救赎作用、中保作用等在这一时期成为了神学的重要论题。

经院学者们在这些论题的论述上格外严谨，尽力调和哲学和神学之间的矛盾，以达成经院哲学时代“信仰与理性统一”的原则。而另外一些神学家、僧侣以及文学作品则在论题的论述中融入世俗的元素以形成夸张的观点，对当时的“圣母崇拜”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也促进了本文研究对象骑士方言歌曲的繁荣发展。

最为典型的主题就是将玛丽亚视为“新娘”和“贵妇人”：12世纪的圣伯尔纳在对《雅歌》的诠释中提出新郎是耶稣即新亚当，新娘是玛丽亚即新夏娃，他们是救赎的伴侣；圣伯尔纳的学生阿玛狄乌斯的观点则更富人性化，他在其布道中将基督描绘成玛丽亚的情人，描绘基督渴望玛丽亚的美丽并想与之结合；之后本笃会的修道院长高弗雷、西多会修道院长艾尔莱德等人更是将情爱化趋势融进对玛丽亚的解读描述中……原本崇高的上帝之母、哺育基督的慈爱女性，在这一主题之下变成了美丽漂亮的贵妇情人，成为了世俗社会骑士阶层心目中在宗教领域对应的女性形象，这显然受到了“宫廷之恋”的影响。

这种掺杂着世俗情感的圣母神学扩大了“圣母崇拜”思潮的影响，使得骑士阶层也像效忠于他们的贵妇人那样开始，开始歌颂被视为贵妇人的圣母玛利亚，这开启了骑士文学以及骑士方言歌曲的全新之旅。

“圣母崇拜”思潮不仅在宗教层面上掀起热浪，还渗透到了人们日常生活、文化艺术的多个方面。最直观的一点，是这一时期产生了大量与圣母有关的艺术成果。在建筑艺术领域里，这一时期建造了许多教堂。

著名的巴黎圣母院作为法兰西岛地区极具代表意义的哥特式风格的圣母教堂是1345年建成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又称佛罗伦萨大教堂由科西莫•迪•乔凡尼•德•美第奇于1296年出资新建；现存的基督教世界最重要的圣地沙特尔的圣母大教堂建于12至16世纪。

尤其在12至13世纪，这两个世纪建造的大教堂几乎都是献给圣母玛利亚的，而且还在所有教堂内都要为圣母专门再建造一座几乎和大教堂一样大并且更漂亮的小教堂。

作为基督教世界的中心，罗马是建造圣母教堂最多的城市，而法兰西对圣母院的热忱使其在一个世纪内建造了80座圣母教堂，还有英国在宗教改革前为圣母新建及改建的教堂有1600座……这些才仅仅是教堂，还没有囊括以圣母之名建造的其他建筑。更值得强调的是，这一时期建造圣母教堂和建造其他建筑物不同的是在建造圣母教堂时民众投入的热情。

就以沙特尔圣母大教堂为例，在重建这座圣母大教堂时，几乎沙特尔的每个民众（不论宫廷、贵族还是平民）都为之做出了贡献，每一块石头都是信徒们亲手搬来的。这和埃及建造金字塔、我国古代帝王修建万里长城这种强制奴隶、百姓劳动的行为性质是不一样的，各阶层的人们认为他们在为圣母付出自己的力量，并且这是他们自愿以及应该做的。

而这一时期的雕塑艺术和绘画艺术则大多是依附于建筑艺术的，前两者主要用于装饰教堂，很少能够独立存在。所以随着“圣母崇拜”的狂热传播以及圣母教堂的大量出现，以“圣母像”为题材的雕塑和绘画也纷纷产生。在雕塑艺术中，值得一提的是11世纪出现了独立的木雕圣母像，这表现出了无处不在的高贵母性。

在沙特尔圣母大教堂中，圣母像在内殿的彩色玻璃窗上的形象是戴着光环和冠冕的。但由于中世纪晚期人文主义思想已在萌芽，人文主义绘画艺术的先驱们将圣母像画的就像普通的母亲而非神的母亲。没有了光环与冠冕，使得圣母玛利亚的形象更加具有亲和力，以体现出信仰人性化的潮流。

不过，无论是何种形象的圣母，这股“圣母崇拜”的浪潮深深激发了中世纪艺术家们的创造精神和创作能力，拉近了圣母玛利亚与其信徒之间的距离。“圣母崇拜”在中世纪文学中同样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主要在宗教文学和骑士文学这两个领域。

中世纪晚期的神学家和教士以圣母玛利亚的生平为题材，创作了许多祈祷文、布道词、赞美诗、颂歌、神迹故事等，在此就不多举例赘述了。在骑士文学领域，以骑士传奇和本文的研究对象骑士方言歌曲的作品最为典型，这些作品大部分内容都会频繁的提及圣母。这表明当时社会对圣母玛利亚的兴趣十分浓厚，而且文学、诗歌相较于建筑雕塑等更易快速传播，对当时“圣母崇拜”的推广和深入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最后必须要提及的一点，是“圣母崇拜”在思想方面对于妇女、女性的影响。一方面，圣母玛丽亚是第一位在基督教中被赋予重要地位并且接受信徒膜拜的女性身份，这使得当时的妇女民众开始拥有了一位更具有认同感的宗教人物，以更加虔诚。

另一方面，这种女性和母性的元素进入到中世纪晚期的信仰中，给整个时期的信仰氛围带来了轻松、柔婉之感，促使艺术家创作出大量描写女性和人类情感的题材作品，这在骑士方言歌曲中便可找到大量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