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巴佬进城长见识了:乡巴佬,进城
2000年,我调到德州工作,转眼间已经20年了。德州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我小时候曾经来过德州两次,一次是刚记事儿,一次是大概七八岁。但是,这两次最早的德州之行给我的印象不曾随着岁月而模糊,更没有消磨掉,那是类似“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强烈印象所致。
第一次是父亲带我来的。
父亲当时在公社的中学当校长,时常有“外调”的任务,例如某某入党,某某提拔,等等。父亲后来告诉我,那次住的地方叫“红旗旅馆”,距离现在我上班的地方不远,这个楼现在还在,外边刷过的暗红涂料,掩盖不住它的老旧。据说早已不做旅馆了,而是出租给做生意的了。
楼最高4层。
父亲拉着我的手行进在大街上。在进旅馆前,给我买了几个面包,一块油炸五花肉。我是第一次吃面包,那一面平,一面焦黄隆起的圆面包,香甜绵软,比没滋没味的馒头好吃多了,更比摩擦力大又味同嚼蜡的玉米饼和窝窝头好吃多了。我心里嘀咕着感慨“大城市真好!”
中午,父亲午睡,嘱咐我好好待着,不要乱动。我不困,又不甘寂寞,就乘父亲打呼噜时,凑到窗户上前,跪在椅子上往下看。
“妈呀”,我差点晕了。咋这么高啊?底下的人都变得渺小了。
我出生在农村,从没见过楼房,更没住过楼,猛不丁地住了楼,还真受不了,莫不是那种“恐高症”吧。
父亲大概对我不放心,睡得没那么实,一睁眼看我在窗口探望,吓得他一把把我扯下来,训斥我不能扒着窗户往下看。
不知父亲去哪里外调,可能是路程较远,父亲去到旅馆对面的外贸公司一个熟人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我去搞他的外调事宜。
父亲后来告诉我,那次外调的地点在运河西,怪不得那次路过一个桥头时,两边的是满满的河水,水面那么宽,居然有几个人趴在桥头打水鸟。我嚷着下来看看,父亲说还得赶路,就走了。
来回的路上,不时有“大蟒蛇”似的公交车路过,我都奇怪,怎么城里有这么长的车啊,乡下从来没见过。突然,一个女司机驾驶着公交车蜿蜒前行,我又被惊掉了嘴巴,摇着父亲的手说:“怎么是女的?怎么是女的?”
父亲对我一笑,知道我开眼界了,也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二次是跟着父亲的两位同事到德州的。其中一个同事的姐姐在德州,忘记了是因为什么,父亲让他们带我到德州来。
由于第一次去德州时太小,对于乘火车的印象不深,这次我大概十来岁了。对于坐火车有了印记。
上火车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坐,一个座位空着半边,大人手指空座位让我去坐,我迟疑着,当时脑子里想,这不是有个人在那里坐着么?那条椅子是不是就是人家的了?迟疑间,大人再次督促我:“坐下就行!”于是,我就坐下了,果然,旁边的那个人没撵我。
中午,是在老师的姐姐家吃的。
餐桌的一边靠床,床上有一只懒洋洋的猫咪在睡觉。
从小睡炕的我,不禁为主人担忧起来了:床那么长,那么宽,底下也没有砖头撑着,睡上几个人会不会不牢靠?不会把床板压坏吧,总要在底下塞上砖支起来才结实吧!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吃着美味无比的饭菜,忽然间,主人把一个煮熟的鸡蛋扒皮捏碎,放在一个小蝶里,“喵喵”地唤过猫来喂。
“啊?好好的鸡蛋拿来喂猫?!”
我那个心疼啊,感觉太可惜了。
鸡蛋,我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鸡蛋都被娘拿去卖了。记得有一次,父亲说馋了,想淹点咸鸡蛋吃,母亲拒绝了,还急赤白脸地把父亲奚落一顿,说他不过日子。
父亲有一个老同学,跑了四十多里地来找父亲玩,父母忙着准备饭菜,当母亲把一盘菜送上桌时,一下发现刚刚端来的一盘炒鸡蛋光了。我呢,则在旁边吧嗒着嘴,舌头还在嘴角上舔来舔去的。父亲的同学笑眯眯地看着我,母亲哭笑不得,赶紧重新炒了一盘。
是我小而不懂事儿,也是太馋了。
怪不得现在的孩子吃鸡蛋都吃腻了,富裕与贫困的差别首先在吃上。
我家先后养过四条狗,记得除了小时候刚抱来时,给狗狗喂点玉米粥,当他们能跑了,是从来不喂的。在我的脑海里,也没有说用家里的粮食喂狗的认知。
记得有一次我年迈的姥爷来我家,可能是看到狗狗可怜的样子,说我:“拿块饼子来喂喂它”。
我对姥爷的指令还持惊诧态度,因为我家的狗是从来不喂的。它们都是自己出去觅食,家里只有它们睡觉的窝,或者我们刷锅洗碗后的汤汤水水给它们吃。即使如此,饥饿的狗狗还是愉快的伸卷起长长的舌头,快速地享受这份恩赐。以至于,我家的四条狗狗有两条死于食物中毒—出去觅食时,吃了被刻意放在地头治理偷吃玉米的毒诱饵。看到中毒后跑回家在地上翻转痛苦的狗狗,我也心如刀绞,可是无能为力,直到它们死去。心想,如果家里有足够的食物,就不用他们出去冒险讨食去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珍惜当下,面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