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面的龟 缸，中之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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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刷牙洗脸的时候，顺便投喂了一把我的小乌龟。

饲养这只乌龟差不多5、6年了，刚刚买她回来的时候，她不到现在一半的大小。我随意找了一个废弃的白色泡沫盒子，就将这只灰绿色的小生灵放在了里面。可是不到一天，我就发现我着实低估了这看似人畜无害地硬壳动物的破坏力，不到晚上的时候，这白色泡沫的盒子就被她两只长着尖刺的利爪给扒拉得碎屑满地、残破不堪。

于是我给他找了一个新家——一个能装下两瓶红酒的、带活页盖子的木盒。显然，她对这个环境依旧不太满意，奋力地用她的前爪划着这木头监狱的“墙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并没有办法再次突破木盒子的防守，这让我很高兴。刚开始几天，我如同一个小孩子第一次养宠物一样十分兴奋，就像是一个得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每天都想着各种办法跟她游戏：有时我给她几块破绒布保暖，有时扔一个玩具球进去逗弄她，将她随手拿过来丢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过了没几天，我就对她不那么感兴趣了。她不会跑也不会叫，对我的逗弄没有半点回应，整日不是发呆，就是用她那粗短肥厚的脚掌在淡黄色的木头盒子里踱着步子，稍微受到一点惊吓，刺溜一声，就将她的小脑袋和四肢缩进了那绿色布满花纹的乌龟壳子里，半天都不出来。喂她吃点龟粮，她也会等上好一会儿才伸出她的头，先去嗅一嗅、碰一碰，然后闪电般地将龟粮吞进口中，重又缩进龟壳躲起来了。

为了给她作伴，我还买了两只一元钱硬币大小的小龟，跟她一起生活。可显然，乌龟的生活比我想象得更加无趣。她对这两只新朋友毫不关心，我怀疑她几乎就没有看过她们一眼。两只小龟倒是似乎比我想的更活跃一些，她们在盒子里爬来爬去的动态轨迹多少给这个小小的木头房子里增加了些许生气。

过了两周左右，一天，我无意间发现有一只十分活跃的小乌龟也学着她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我很好奇地去推了推她，她对我的逗弄也毫无反应。一连过了好几天，她一直都是那样，我不禁有些慌了。于是我上网查了查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真的找到了一条跟她当时情况一模一样的描述——四肢外伸，一动不动，身体僵硬，随意翻弄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死了。

尽管我只是买她来作为大乌龟的陪伴，尽管我对她们并不十分在意， 可是当我不得不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我依旧有一种内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乌龟也会死吗？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又过了两天，她保持了我将她翻弄的、肚皮向上、四肢外伸的姿势还是一动不动。尽管她的两位伙伴似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知道，不能就这么将她留在这里了。

我将她拿到楼下，可是又不忍心随意的这么丢弃她，毕竟，她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灵呀！

于是我找来铲子，在院墙的墙根边，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找来几块破布将四肢和脑袋耷拉在外、一动不动的小乌龟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覆土之后，还特意找来了几块碎石，垒起一方小小的土丘。

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从这阴郁的情绪里调整过来，我居然又再次将这方小乌龟长眠的土丘挖了开来。

我的另一只小乌龟，也死了。

我曾经给她们每只都取了一个名字，以方便在逗弄时加以区分。显然，现在都不需要了。即便是那只还活着的大乌龟，因为只剩她一个，名字也就失去了意义。自那以后，我便只叫她“乌龟”。

我再也没有动过给她找几个朋友或是伴侣的心思。

我曾经一度想过将她放生，寺庙里的放生池也好，长江边的芦苇丛也好，可是终究舍不得。

我动过一些心思，为她布置一些木台桥梯，试图让这个小空间里看起来更加丰富多彩一些，可是当她将那些假树木屋一一推倒之后，这个巨大的乌龟缸便一直是这般空空如也。除了一些鹅卵石和沙砾铺在缸底之外，再无其他。

我常常在这只巨大的乌龟缸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我自己一样。我常常再想，她到底需要什么呢？对一只乌龟来说，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呢？她心目中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我总也没有一个答案。

她的龟生或许很漫长吧！可能比我的一生要更加漫长。我暂时并没有关于她的什么大计划，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个大玻璃缸里，她还要生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明天，后天，五年、十年后，我觉得跟今天相比，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她现在的生活跟五年前比，除了换了个大乌龟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

我们就这么相互陪伴，一辈子，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