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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孤儿克隆人瑞秋,逃离内卷,治愈社恐福瑞控

人气:459 ℃/2024-01-10 07:05:50

内卷时代下,“95后”“00后”的孩子承担了太多来自社会与家长的压力。他们大多是“中产焦虑”与“鸡娃式教育”的受害者,这些现实生活中不被“看见”的孩子中,有部分人正在互联网上创造出一个异于现实的兽世界。他们用兽的身份社交,感到很安全,可以退行一点,幼稚一点,不用担心被指责。

兽的世界

如果你在地铁上,看到一个校服男孩,背包灰扑扑的,但毛茸茸的挂件一晃一晃,背包上还有一排小动物漫画形象勋章,此时,你几乎可以问他:“你是furry吗?”他多半会说“是”,还会两眼泛着光地反问你:“你也是吗?”当两个陌生furry在地铁相遇,互相发问,大概率会引向这样一件事:互换名片。

这张名片不代表他们本体,而代表他们为自己创造的动物的设定(即兽设,或兽格,英文是fursona),名片上因此会有兽设的漫画形象,兽设的名字,以及一个或两个二维码,用于事后互相加好友。这个二维码是个人QQ账号,或许还有QQ群和B站账号的二维码,唯独不会有微信的,他们很少用微信。

翻译过来,furry是“兽人控”或“兽迷”,也就是“拟人化动物之虚构角色的爱好者”,日本人称之为kemono。不过,我们中文世界里还有一个更可爱的称呼是“毛毛”,叠词发音使它更接近这个圈子的整体气质:可爱、天真、无忧无虑。有了“毛毛”,兽圈内的很多特有名词就能顺利展开。比如,毛装,就是兽装,是他们的角色服装,专为兽设定制,手工制作,包裹全身,穿上它是“出毛”,有时也有“半毛”,意思是只有脑袋和爪子,没有身体的部分。

我们在上海见到了十几位毛毛的“本体”,这么称呼是因为他们自己很强调这一点,对他们来说,二次元与三次元泾渭分明,三次元世界里的人类(比如父母),倘若见到他们穿上兽装后的二次元形象,相当于破次元,是件大事。

上海一个私人性质的furry据点。由于很多毛毛朋友来上海的时候会来这里玩并且拍照打卡,所以被网友亲切地称呼为“有一万只毛毛来住的小区”,简称“万毛小区”(拾越 摄)

这些兽迷当中,最小的才上高一,最大的三十出头,都是男生。他们各具特色。比如昊月,他拥有不止一个兽设,不止一套兽装;而冢雨和海涛,只是入圈不久的高中生,还只有动漫形象,但是对兽圈文化充满热情,冢雨依据自己的兽设创作小说,已经构造出一个庞大的幻想世界。有的已在圈内七八年,像狼五,他是国内第一代兽迷,30多岁了,热情未减,为此,先后委托画师为其创造近500张图,花去上万块。有的逐渐以此为生,比如兽装师再再,他所在的Mofumofu兽装工作室是国内为数不多较为成熟的兽装工作室之一;有的致力于推广兽圈文化,比如“极兽聚”主办人二闹和“野兽大都汇”主办人狮纳。

他们的共同点是,跟我们交流时,很少主动谈到自己的性别、性取向乃至职业,这些在现实世界里定义一个人的基本要素,在兽圈都属次要,因为他们的社交面孔不是他们“本体”,而是一个他们为自己创造出来的兽设。

兽圈文化2003年左右传入中国。到了2017年和2018年,中国的兽圈群体有显著扩大,这得益于饭兽会、极兽聚、兽夏祭这三个兽展。据不完全统计,如今中国的兽迷总量已有十几万人,以兽人文化为主体的文学作品、漫画、游戏已经进入大众视线。我们采访的十几位兽迷都准确记得自己因何入圈,他们当中的不少人,都提到美国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Zootopia),它是国内很多兽迷的启蒙电影。

这部2016年3月上映的动画电影中,小动物们直立行走、穿衣服、使用电子产品,同时又有动物天性。故事主角兔子朱迪,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她与狐狸尼克这对天敌,机缘巧合地组为搭档,在这部电影里破获大案。

《疯狂动物城》上映那年,昊月读高三。一个人去的电影院,第一遍看,差点看哭。看第二遍后的一个晚上,他在家里做卷子,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哭,身体发软,没有力气。现在回想,那或许是抑郁症的症状,但当时无人知晓。这位高三学生只是发现自己在哭,哭得非常猛烈,想动,动不了,又想,不如一了百了,思绪又转到《疯狂动物城》,觉得那是一线生机,“那个世界很美好,而我的世界很黑暗,我在黑暗深处,看着光明离我好远”。

《疯狂动物城》剧照

他爸爸是老师,年轻时读了个大专,后来考了专升本,那时昊月就明白,他爸没能考研、考博的遗憾,他无法代为圆梦。但压力还是在。高考前三个月,昊月成绩下滑,他听到的念叨是,“你考不好的话我们没面子”“要怎么面对亲戚”“后面的人生会很难受”。他所在的高中,历史上只有年级前10能考上985高校,他那时的成绩就在第10名前后徘徊。

或许是对儿子的性取向有所察觉,一般父母会阻止孩子在高中时谈恋爱,昊月却从高一开始,就被他妈妈问“怎么不找个女朋友”。为了保密性取向,又要应对高考,《疯狂动物城》为昊月打开一个缝隙——如果可以不用当人。

昊月进了一个QQ群,第一次听到了furry这个词。遇到兽圈后,昊月感觉自己进了一个避风港,这里的“小动物们”会在他讲述压力的时候给予无条件支撑。他在兽的世界里躲了三个月风雨,心态调整得不错,他记得自己高考前一天异常放松,有些同学需要依靠安眠药入睡,而他晚上11点边看电影边吃水果,而昊月最终考了全校第三名。他现在在华东师范大学读大四,已经拿到一所教育机构的offer,人生正徐徐展开,在他心里,人生的这个方向是兽圈给他的。

很多兽迷喜欢《疯狂动物城》这部电影,是因为它讲的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可以做自己。”兽圈或许就是一个动物城,每个小动物都有自己的天然习性,动物天性如何能改?不能的,所以他们可以毫无压力地做自己。

身份认同

毛茸茸的小动物是很可爱,但将自己想象成它,似乎是另外一回事。对圈外人而言,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furry?以及,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投射到动物身上呢?人明明由动物进化而来,现在却想要变回动物,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们这样回答:“怎么会有人能抵抗毛茸茸的小动物呢?”

我们在二闹家中见到了“毛茸茸的小动物”的制作者再再。不过,他对与陌生人交谈感到很不自在。他从头到尾都侧身侧脸应对我们,回答问题时字数也很少。气氛在他“出毛”后为之一变。再再的毛毛名叫Kiyo,是不久前他自己制作完成的。Kiyo的气质与再再本人截然相反,他整体是荧光绿,皮毛上穿插几道大大的橙色,绿与橙交错中,让人眼花缭乱。Kiyo是只小老虎,拥有开朗且可爱的性格,喜欢拍照,也喜欢被大家抱抱。再再说,这两件都是他自己做不到的事。

二闹在旁边提醒说:“如果要抱他,你要提出申请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费了一番踌躇,才说出这句申请。Kiyo用一种变细变轻的嗓音说话,语速也明显变慢了,句子末尾还加上了语气词,“可,以,呀。”,脸上挂着可爱的笑。荧光绿、身高一米八多的一只大个头老虎,向我张开了双手,然后我就被笼罩在一团毛茸茸的氛围里。

记者获得拥抱

同时在场的小同事路雅一共申请了5次抱抱。后来我问她当时的心情,她是这么描述的:小心翼翼地埋进Kiyo身体里,周身被一种散发着芳香的温暖包裹了起来,就像掉入被阳光烘焙过的棉花田;下巴正好垫在他柔软的肩膀上,细碎的毛毛蹭着脖子,还有热乎乎的大爪子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恍惚觉得,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趴在龙猫身上,在毛茸茸的呼吸声中安心睡去。

小老虎有时轻轻摆摆脑袋,晃晃身体,有时双手叉腰,伸出毛茸茸的手指比心,总之很自然地摆着造型。他伸出手的时候尤其无法令人拒绝,爪子上的肉垫是粉色的,这本来是某些猫科动物的特色,在兽聚大会上,你或许会发现,很多其他科属动物的爪子,都是粉色的。粉粉的肉爪子,代表了动物世界里最有亲和力的东西。

Kiyo就用这样的爪子将我的手抓过去,揉一揉,晃着一颗大脑袋跟我聊天。现实世界中最友善、亲和、温柔的人,或许都比不上眼前的毛毛那样拥有令人放下戒备的能力——“这是一个没有心防的世界”。

之前有人告诉我,“第一次抱到毛毛,可能会改变你的命运”——我尝试了两次,没有感受到这种神奇的力量。实际上,拥抱毛毛的时候,我心中无法摆脱这样一个念头:我抱着的是两个小时前才见到的陌生人。我得承认,我内心真实的感受是“有点尴尬”,不过,这仍然不足以说明我不是furry。

包括二闹在内的很多兽迷都告诉我,判断一个人是不是furry,只有一个标准。向你抛出这个问题“你是furry吗”,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那就不是。除此之外,furry的身份认同,既不需要兽设,更不需要兽装,或许,也不需要热爱毛绒玩具。“只要你认同自己的furry身份,那你就是furry。”

从上海回来后一周,我问路雅:“所以你现在是furry了吗?”她说:“我觉得我是。”

关于兽设

自我认同为furry后,大部分人还会为自己创造一个兽设和他的背景故事。

昊月的设定是一只紫色的猫,高171厘米,体重65公斤,“出生”在2016年。远古森林中诞生了一个紫色精灵,凝聚月光而成,其使命是守护这一片森林,它拥有异能,可以控制植物生长,折射、凝聚光线,并可以与自然对话。5年后,昊月再来讲这个设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太中二了”。

在圈外人看来,兽设是有挺多“中二”的地方。比如说,昊月的“月”这个元素可以追溯到他12岁那年,生日当晚恰好发生了月全食,从此月亮在他心里有了特别的地位。选择猫这种动物,是因为6岁生日那年,他跟爸妈要求养一只猫作为生日礼物,但是被他们果断拒绝了。不像有的小孩,会哭闹直到愿望被满足,昊月从此把这个愿望埋在心底,有时太想跟猫玩,就跑去小区里找流浪猫。

昊月的兽设图因此是一只看上去相当妩媚的猫兽人,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亮晶晶的月光纹路,耳朵上还有一对淡紫色的耳环。

很快,昊月又有了两个新的设定,分别是风风和Pico。风风是熊猫,憨厚、外冷内热,讲话时也听上去是个胖子,而Pico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细细,宛若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昊月说,他希望自己善于社交,可风风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才又有了Pico。Pico曾拍过一个跳舞视频。昊月想起自己大一时参加新生晚会,节目也是舞蹈表演,7个人,他是唯一的男生,因此是焦点中的焦点,他感到窘迫,很想隐藏。他在心里假设,那个时候要是有Pico在就好了。

昊月把三个兽设区分得很清楚,甚至到了外人难以理解的程度。我问他,为什么不能把两种性格加给同一个小动物呢。昊月回答:“虽然说也可以,但我觉得每个人的性格都应该有一点不完美,应当保留他的小缺点。”他将自己身上的两个缺点,外表冷淡和轻信,分别投射到风风和Pico身上去。

洛佩(左)与Pico坐在一起 (拾越 摄)

风风与Pico,是日本天邪鬼工作室(Atelier Amanojaku)出口的兽装,准确地说,是一个完整的兽设,二者都自带设定。Pico的设定是,他跟姐姐一起住在冰原,有一天进城,跟姐姐走散了。

拥有兽设,相当于拥有了第二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亲情,有家庭。昊月接到Pico后不久,带着去日本参加兽展。打算回国那天中午,他收到Pico的妈妈(即设计者)回复他的消息,说很想见见Pico。昊月穿上Pico,在房间里等她,没想到她一见到自己,“整个人直接泪崩了”,这位“妈妈”在Pico怀里哭了10分钟。

聊天中,昊月才得知,原来Pico真的有一个姐姐,叫Nano,只是被接走后整整一年,姐姐销声匿迹,完全没有在任何兽展、社交平台上出现过,Pico与姐姐走散的设定也来源于此。去年年初的一天,在昊月的Twitter账号上,有人给他留言说,“Pico在你那里吗,我找到你了!”——姐姐出现了。昊月得知,因为工作太忙,家人反对,他接到Nano后,只能将其雪藏。疫情期间,他才有时间,在网上找到了弟弟。

“一家团圆了”,兽的世界里也有密切的亲友关系,某种程度上,它补偿了现实世界的缺失。这些情感联结使昊月对这个圈子情感很深,他说:“我无法想象风风或Pico假如丢了,我会怎么样。像昊月就是我自己,哪怕毛毛丢了,我也完全可以重新再做,但风风和Pico,我感觉他们是有独立灵魂的,丢了就彻底没了。”

昊月是我们遇到的人里面,与兽设和兽圈感情最深厚的一位。同时也很典型,进入兽圈,恰好在他青春期压力最大的时候,这个圈子为他提供了“避风港”。兽圈有很多人在上海,他就梦想能考到上海读大学。他父母为他设立的目标是本省的华南理工大学,昊月想办法谈判,“华师大是更好的学校,你们就第一志愿让我试一试,万一上了,你们在亲戚面前也长面子”。他如愿以偿,考到了上海。

新的社交语言

他们依恋兽的世界,有时像孩子依恋一位温柔的母亲。

2005年出生的冢雨,今年刚上高一,听说我们在做兽圈的报道,连夜手写了一份自述。他在作文本上,满满写了7页,落款处,他写道:“2021年4月17日凌晨00:51,因为太晚了写字有点急,来自一位苦逼上海高一兽,他还没有手机!”

读冢雨的自述,很容易为他朴素真挚的语言打动,成年人做久了,会忘记小孩子的选择其实很少。他写:“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我的初中生活,那么应该是一直在尝试向别人开口吧!”

高中生冢雨手写信片段,“已经把有人愿意和找我说几句话当作最大奢求”

一开始跟我们联系时,只能通过一块Apple Watch,效果很差,每说两分钟就要断掉一次,父母为防止他偷偷用手机,每天上班都随身将它带走。生活被补课班占满,也很少出去玩,甚至对城市都挺陌生,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家长或许认为没收手机是正确的事,就像10年前禁止玩电脑、20年前禁止看小人书一样,原因都是“会影响学习”。可事实上,班上几乎只有冢雨没有手机,这意味着,同学们讨论的话题,他全都插不上嘴,因为他不知道网上正在发生什么。

当他试图融入,同学会嫌弃他,“懒得跟你解释,你又不懂”。冢雨说自己逐渐成了一个“闷闷不乐的话唠”,“已经不想着有朋友了,已经把有人能愿意跟我说话当成了最大的奢求”。家长当然指望不上,他想方设法跟人说话,放学回家,即便绕很远的路,都想跟同学一起,“谁都行”。

2020年初,因为突然暴发的疫情,冢雨待在家里,能上网了。他加入一个furry群,将其称为“生活里终于有的一抹亮色”。发自己不开心的事,满屏都是“摸摸”“抱抱”“蹭”,这种氛围,让冢雨感觉自己终于“被看到了”,不是爸妈眼里的补课机器,不是同学眼里跟不上节奏的局外人,而是一个有人关心的真实个体。冢雨写道:“兽圈就是如此奇妙,你可以永远相信毛茸茸!”现实世界里无处依恋,兽的世界却充满温暖。

兽的世界,在QQ上。进入一个QQ群,你能看见几乎所有人的头像都是一只一只的小动物。

西安某大学新闻专业的大三学生卡农,当他进入furry的世界时,就成为了流银(缓山 摄)

虽然兽圈是一个开放自由的世界,一旦入圈,还是多少会给自己找一张兽设图,将它用作QQ头像,兽圈社交生活仿佛才正式开始。大部分人没有绘画技巧,所以通常会委托给画师,你只需要将自己设想的动物科属、主配色色调、花纹等基础信息与其沟通,就能获得一张兽设图。它就像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或者一个语言面具,戴上它,可以轻松地社交,“有兽的形象在,我们在还没聊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亲近感了”。

兽迷们还有一系列被命名为“面点大师”的线上表达,“贴贴摸摸揉揉蹭蹭捏捏亲亲搂搂抱抱”。在这样的社交语系中,很多现实世界里显得矫情、不可想象的表达,都可以出现。比如在一个兽迷群里,当有人说:“今天工作累死我啦,终于回到家了……”底下会有一连串的“摸摸摸摸,辛苦啦!(蹭)”。

冢雨说:“我觉得社恐不是真的社恐,只是在现实世界里,我遇不到那么多愿意真诚交流的、友好的人。”

的确,“社恐”是个高频词。他们称,“这个圈子人均社恐”,而兽圈被认为是“社恐人待着最舒服的地方”,他们依恋这个身份,用兽的身份社交,可以退行一点,幼稚一点,不用担心被指责。这种语言体系里,难以启齿的事情得到倾诉。

海涛跟我们讲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小学三年级,一节体育课,不记得为什么,明明是体育课,同学们却聚在一间实验室里(又好像是舞蹈教室),在二楼。对他下手的那位就是体育老师,锅盖头,不戴眼镜,鼻梁很低,眉毛挺浓的,头发浓密,看上去像是北方人,但是又比较矮,或许一米七。

老师第一次让他脱掉裤子就发生在那间教室里,周围有同学,海涛现在能回忆得起的画面里,同学们“该玩的玩,该吵的吵,该追逐的追逐,好像完全把这件事当作不存在”。后来又有一次是在走廊上,这回没让他脱裤子,只是把手伸进去,“有弄疼我,但我没有试着挣脱。可能会导致一些更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反正当时我沉默不语”。

流银在直播间里,他如今是furry圈里一位拥有3万多粉丝的B站up主(缓山 摄)

五年级下学期,海涛跟父母转校去东莞,“解脱了,感到非常高兴”。新学校跟原来那间小学完全不一样,他也慢慢懂得了那个体育老师对他做的事意味着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放是放得下,但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很愤怒,还有屈辱的感觉”。

海涛现在个子快有一米八,但初中时瘦瘦小小,没什么朋友。他就自己写点日记,记录他默默观察到的一些小事,比如哪个男同学跟女同学打闹了,哪个同学没交作业了——还记录了自己暗恋女同学的青春心事。日记本后来被偷出来传阅,这使得海涛更加成为同学们讨厌的对象。

他说,他希望海涛(即兽设)气势比较强,但是说话又委婉含蓄。我感到他在叙述一位气场十足、威而不露的老大,可与此同时,又能跟任何人能自来熟,这种看上去互相矛盾的性格诉求,能与他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挫折与缺失相映证。有一点是肯定的,海涛入圈的初衷,就是要为自己设计一个全新的理想的自己,把自己原来的胆怯、社恐的缺点全都抛掉。

与此同时,海涛又做了更多。他在扮演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角色,有些晚上,他的QQ得同时开若干个对话框,每个对话框里都有一个小动物在讲述受到的创伤。兽的身份帮助他们与同类建立连接,放下羞耻与脆弱,袒露心事,兽世界的小孩互相拯救。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24期,文中所有名字都是采访对象的兽设名,同时,由于兽人是拟人动物,在人称上因此没有使用“它”。感谢“极兽聚”创办人二闹为采访与图片拍摄提供的协助。感谢执业心理咨询师李昂对本文的帮助。实习记者申三对本文亦有贡献)

记者|驳静

实习记者 | 路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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