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优雅永不过时的喵星人 高冷又神经质的喵星人

文 | 德川咪咪

咪宝盘着身体，睡在床正中被子最软的部分，这是她进家门后第一天就选好的地盘，一点都没考虑过会把她的主人——也就是我，挤得没法睡觉。我想捏着咪宝的脖子把她扔下床，就像无数次我写稿时，她旁若无人地蹿出来，踩在我的键盘上，观望一会儿就抄起爪子坐下时一样。

但最终我发现自己无法对这团起伏的、毛茸茸的、呼噜噜的小东西下手，于是就抱着枕头去睡沙发了。一百年前，在都柏林的阿贝剧院，诗人叶芝也身陷于相似的处境：剧院里的猫伏在他的衣服上睡着了，他不忍惊扰，竟然悄无声息地将外套上的那块布料剪了下来，好让猫儿继续熟睡。

在咪宝之前，我家已经养了一条脾气很大的博美狗，它从不和人过分亲昵，抱的时间太久，或是时机不对，博美就会咆哮。咪宝却不一样，她娇媚又黏人，叫一声“咪宝”，她便一张嘴，腹部起落地应一声“喵”，然后飞快地奔过来。这种现象用常识说不大通，在我们家，猫像狗，狗像猫。

也是直到咪宝进家门，我才发现和猫共处的诸多妙处。过去我一直觉得猫咪不喜亲近人类，上大学时，学校里有不少野猫，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穿行来去，总有人会买些猫食，放在固定的地点，夜一深，野猫便成群结队来吃食，有人走近便轰然散开。总而言之，那些自费喂猫的人士，大概很少有机会和那些猫儿们打照面。就像日本作家铃村和成说的：“猫薄情，不知回报，无论人类如何宠爱它们，为它们鞍前马后地忙碌，它们想要走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例外也是有的，南宋诗人陈著有一只猫，蓄养多年，与人亲密无间，分肉而食、分席而卧。一次，主人外出，家中多日无人，这只猫吃光了屋里的老鼠，夜深露寒，它就蜷在冰冷的灶坑里。邻家的妇女见其可怜，招呼它吃食，然而猫咪宁可饿着肚子流口水也不愿去吃邻家给的食物。多日之后，主人归来，猫儿“绕室如诉冤”，激动地绕着房子直打圈圈——既能捕鼠，又会黏人，忠心耿耿又有节操，简直是猫中楷模。

不过南宋最知名的猫奴应该是陆游。他写诗称赞猫咪似虎似马（“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事实上我一直觉得这个比喻非常强行；他对猫咪的脾气习性一清二楚（“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还为了自己买不起猫窝和鱼深感愧疚（“惭愧家贫资俸薄, 寒无毡坐食无鱼”）。不过陆游对猫的喜爱，主要是缘于它们会捕鼠，因而他也会写诗嘲讽一下不抓老鼠的猫：但思鱼餍足，不顾鼠纵横——竟然吃饱了鱼就忘了抓老鼠，真是呵呵哒。

如果说千把年前人类与猫的情感主要来自于它们的捕鼠之功，现代社会中，猫咪和人的情感要纯粹多了。梁实秋的太太韩菁清曾抱回一只小白猫，红鼻蓝眼，头小身大，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白猫吃得很好，也有自己的床被，住处没有老鼠，它便偶尔追逐一下蟑螂，除此以外并无用武之地。“等我们回来，门锁一响，他已窜到门口相迎。这样，他便已给了我们很大的满足。”梁实秋说，他的愿望是白猫长久享受它的鱼餐锦被，“吃饱了就睡，睡足了就吃”。

大概这种“片时欢乐且相亲”的态度，是人类稀缺而又渴求的，他们从猫咪的身上看到了这种无论多么落魄也安之若素的品质。村上春树年轻且贫穷的时候，曾经捡过一只猫来养。其时他自己穷困潦倒、难以果腹，便带着猫去“化缘”。一旦到了那时，村上的猫就会显得格外乖巧可爱，引得女同学端出鱼汤和大虾来招待，这样主人和猫都能饱食一顿了。有一回，村上春树不小心把一块鱼肉掉到了桌上，猫和人一边伸爪，一边伸筷，同时要去夹这块鱼肉。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一边一半。

村上春树和猫

村上将自己治愈系文字的一部分归功于猫。他曾与流浪猫在天寒地冻时相拥取暖，后来他说：“对生存来说那是一段艰苦的日子，但至今仍时时回想起那时由人和猫拼命酿造出的独特的温情。我常常想，要是能写篇这样的小说多好。在漆黑一片、寒风在屋外凄厉尖吼的深夜，大家分享体温一样的小说，人与动物之间的分界线模糊不明的小说，自己的梦境与别人的梦境浑然一体的小说。”

除了情怀，猫似乎也合适成为思想的寄托。如果没有薛定谔的猫，世界上可能会少一大批知晓粒子特性的人。后来看到一群哲学家给自家猫起的名字，更是可爱到要笑死：萨特的猫叫“Nothing（虚无）”，反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给他的猫起的名字是“Logos（逻各斯）”，福柯则管他的猫叫“Insanity”（疯癫）。

让-保罗·萨特和他的猫

然而我从未预料到的是，硬汉海明威竟然也是猫奴。他养的第一只猫叫雪球，有六个脚趾，是一个船长送给他的——过去，水手们认为出航时带上六趾猫，会给自己带来好运。雪球就在海明威的家里开枝散叶，至今仍有几十只雪球的后代生活在Key West岛的海明威故居，其中大部分都是六趾猫。

海明威逗猫

这些猫当中曾发生过一个悲伤的故事。1953年2月22日，海明威的一只叫Willie叔叔的猫被车撞了。它右侧的腿都断了，一条腿直裂开到臀部，另一条则在膝盖折断，断开的骨头支了出来，“但Willie喵喵叫着好像确信我能把它修好”。海明威给它喂了点牛奶，随后开枪打死了它，并祈祷它腿上的神经被压坏了，因此“不会觉得痛苦”。他说：“在这11年来我确实被迫射杀过别人，但从没亲手杀死过我认识或深爱的人。更没有杀死过拖着两条断腿，还冲我喵喵叫的，我亲爱的Wil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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