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农转非：不能说的秘密长篇连载十五

在二十世纪计划经济时代，“农转非”政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曾经是农民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相较于现代日新月异的新农村建设，在当时城乡差距巨大，乡村相对落后的年代，农民的潜意识里仍然认为，一出农门便会摇身一变，身价倍增。农民们更是通俗地把农转非、吃商品粮，称为端上了吃不愁穿不愁的铁饭碗，吃上了国家粮。谁也没有预料到，随着社会发展，有一天会取消农村户口，都成为居民。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数千元甚至上万元一个的“农转非”指标非常抢手。为了想方设法变身为城里人，在我国不少地方出现了“农业人口转非农人口”的热潮。

对于江山娇家来说，赶上这么个好政策，又摊上这么江山娇这么个女儿，江大桥不得不低下脸来，求助惟一弟弟。江山娇也哭闹着发狠，哪怕是去城里挖大粪，也要离开农村。

叔叔无奈，又比较宽厚仁爱，也只能穷尽所能地去帮这个忙。当时叔叔全家已经办理完第一批全部转非手续，要想通过自家给江山娇带个户口已不可能，只好绞尽脑汁另谋他策。

正在叔叔愁得直挠头皮时，正好赶上把兄弟要办理第三批农转非。这个当年与他一起走出农村，在一个部队当兵服役，后来又一起转业到矿山成了矿工，结成了拜把子兄弟。不同的是这个兄弟因为文化不高，被分在了井下挖煤，叔却因为能写会算，被安排进了机关。但一路走来，兄弟的情义没变，很多时候甚至比亲兄弟还亲。一起到矿上工作不久，把兄弟受了工伤，行动不便，叔叔也是不遗余力在各方面照顾着。到了办理农转非手续，顺理成章也就得由叔帮着去跑手续。

也就是在帮着把兄弟办理农转非的过程中，要填孩子的出生年月，叔叔才猛然发现，原来把兄弟家大儿子和自己侄女江山娇年龄差不多大。这个发现，让正在为江山娇发愁的叔叔，眼前一亮，找着了把江山娇带出农村的理由。

于是，叔叔就暂时瞒着江山娇，悄悄和兄弟商量，把侄女江山娇当儿媳妇带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这事儿虽然有风险，也把握不准将来两个孩子到底会不会有缘，更不敢保证有个性的江山娇到底肯不肯嫁。但是那把兄弟思量再三，为了能帮好友解决难题，把侄女给带出来，也只好答应。最关键的是给儿子带个媳妇，他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最后通过双方大人的协商，达成一致意见，事情就那么定了下来。

江山娇被蒙在鼓里，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忽然之间，爹娘不再忙着为她张罗对象了，家里也没人再来提媒了，一时间，竟难得的清静。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个年头，有一天，家里又来了个说媒的。江山娇在屋里看书时，隐隐约约听到娘说起叔叔给她办户口的事，并婉拒人家给介绍对象的美意，说俺家山娇已经有婆家了。

江山娇感到惊讶，我有婆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等媒人走后，江山娇不依不饶地问起了娘：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找的婆家，我咋不知道？

娘被问得沉默许久，最终禁不住江山娇的软磨硬缠，不得不把实情和盘托出，并一再劝她要理解爹娘的苦心，要对叔叔感恩。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江山娇气得痛哭失声：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包办婚姻？我又不是个小狗小猫，我是个有思想懂爱恨的人，你们，你们也太过份了。

娘说：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没看看你的同学，孩子都多大了，你却成了老大难，惹得人家街坊四邻跟着说闲话。爹娘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再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以后你会有个工作，有个稳定的家。再说了，人家小男孩也不错，不就是比你小点儿嘛，人家能愿意，都算你高攀了。

江山娇哭了，哭得很凶，她觉得大人们的决定，对她简直就是一种蔑视、一种侮辱。

江山娇这一哭，哭了个天昏地暗。只哭得白天在哭声中逃遁，黑夜，像个可怕的恶魔吞没了一切。这个晚上没有月亮，漆黑的天幕上，星星眨着诡秘的眼睛。没有月亮的陪伴，江山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不明白父母费心养大的女儿，为何非要送给一个男人才算甘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难寻书上说的所谓爱情？她不明白这个早已呆烦了的家，她为何没有勇气离开？

哭得心疲力竭，口干眼疼，江山娇才把自己摔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却一丝不得安静，江山娇第一次失眠了。在这样的时刻，她特别想剑。

剑已经好久没来信了，也许又被娘给藏起来了吧！江山娇翻出剑所有的来信和照片，一封封地读着，她想找出一个理由说服娘，说剑是真心爱她，将来要娶她。可是她一字一句地找，也没能找到她要的答案。这也是她一直没给剑照片的理由，无论他怎么要，都没给。

江山娇迷茫了，她想到了前些日子读过的一本佛学书。想想这纷乱的世事，再想想爹娘永远不会停止的战争，和自己眼前这无休无止的烦恼。江山娇忽然羡慕起那些与青灯古佛为伴的尼姑，她甚至能想象得出自己穿上道袍，低头敲击木鱼的神态。恬静优美，与世无争。

也许做道姑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想到这儿，江山娇首先想到了令她向往已久的古都西安。那里的大雁塔、钟鼓楼、兵马俑、法门寺……都在诱惑着她。因为，她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哪怕你只是在西安的古城墙下站一站，历史的沧桑都能穿透多愁善感的心。

久久不能安睡的江山娇，大胆地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斩断三千烦恼丝，去西安出家。尽管她并不知道西安到底有多远，她只听说过西安有个“八仙庵”，香火很旺，但她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是否要尼姑。

下定决心后，江山娇开始悄悄想办法筹措去西安的路费。可一直是乖女儿的她，从来没有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拿过家里的一分钱。尽管母亲做裁缝挣的零钱，就那么随手放在抽屉里，从来不锁，江山娇也不曾打过这小抽屉的主意。

可是，此刻，江山娇却蹑手蹑脚地赤脚来到外屋，向着那个小抽屉走去。夜，很静，静得能听到老鼠不安分地在屋里走动的声音。凭着对屋内布置的熟悉，江山娇没敢开灯，却依然准确地摸到了娘平时放钱的那张抽屉。

轻轻地，江山娇拉开了抽屉，摸索出了一大把零钞，再偷偷瞄一眼娘的睡房，确定娘及家人仍在熟睡，才悄悄地潜回了自己的小屋，小心地把钱放在了床上，钻进被窝，披上衣服，轻轻地数着钱，并把这些零钞整理好，可是数来数去只有七十五元。江山娇不知道去西安到底需要多少钱，但也能感觉出来就手中这点钱，出趟远门怕是不宽余。

怎么办呢？她忽然想到了剑曾经给她寄过的钱。那是一次江山娇在信上说起生活的现状及苦闷时，剑寄了路费，说让江山娇到他哪里去散散心，并告诉山娇，他当兵所在的南方有太多好玩的地方。

江山娇没去。江山娇从小接受的教育在警告着她，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去的，去了爹会非常生气，娘也不会原谅她。她不忍伤娘的心，不想让爹失望，同时她也要对自己负责。所以她宁肯出家，也不会去找剑。

江山娇从铺板下摸出她用信封装着的，剑寄来的一百五十元钱。这是剑省吃俭用积攒下的，还不知攒了多长时间，当时剑在信上说，他每月只有十八元的补助。

江山娇也曾想着用这笔钱买二斤纯羊毛的好毛线，学着给剑织件毛衣寄过去。为了学织毛衣，她先给爹用旧线翻拆了一件毛衣，织好后爹穿着并不合身，这让江山娇失去了信心。

爹就在身边，整个编织过程，江山娇光在爹身上量来量去的，就不知量过多少次，最终也没织出合适的毛衣。更何况和剑分别了那么久，不知道他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尽管有剑的照片，但不知为什么，剑的样子在江山娇的脑子里始终是模糊的。于是，她终没有信心给剑织件毛衣，这笔钱也就一直被她隐秘地放在铺板的最深处。

此刻，要拿出来用时，江山娇先对着满屋子的虚空，和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经过一夜辗转，天刚蒙蒙亮就悄悄地起了床。

要离开了，江山娇才忽然对这个千万次想逃离的家充满了眷恋，她站在院子里，泪流满面。前路茫茫，她不知道迎接她的将是什么？可是，留下来又怎么样呢？等着拿自己跟那个非农业户口，跟一个儿媳妇的位置做交换？不，她做不到。江山娇抹了把眼泪，狠狠心背起包，走出了这个给了她太多压抑与苦乐的农家小院。要拯救自己，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斩断这红尘的一切烦恼。

然而，“万丈红尘”，要断何其难？她不知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带着一颗迷茫的心，江山娇最终辗转踏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

这是江山娇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儿，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她拿出一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时而凝望窗外，时而低头看书，窗外的风景向后退去，却带不走江山娇内心的凄凉与恐惧。书上的故事动人，也只能引她伤感落泪。

此时的江山娇，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婴孩，世界之大，她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路上，她不和任何人说话，哪怕人家善意的帮助，她也像一个浑身长满了刺，只求自我保护的刺猬。

江山娇在途中经历得太多磨难，这里省却不说。只说她一路打听来到了西安的“八仙庵”之后所发生的故事。江山娇只知道有尼姑的地方就叫做“庵”，也觉得“八仙庵”也许是能接纳她的地方，于是一路打听来到了此地。

“八仙庵”原为唐代兴庆宫遗址的一个组成部分，故亦有“八仙宫”之称。此庵位于西安市东关外北火巷内，坐北朝南，殿宇相连，松柏苍郁，规模较大，总建筑面积82O0多平方米。官观内划分为中庭和东西两院。殿堂建筑均系明、清两代风貌，大多为5开间硬山庭堂式建筑，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中庭部分由前至后依次为大照壁，牌坊、商场、山门、灵官殿、八仙殿、斗姥殿。东院建筑为吕祖殿、药王殿、太白殿、厨房院、生活院。西院建筑有邱祖殿、监院寮、云隐堂、市道教协会办公院。

看到市道教协会的办公院，江山娇心里有了疑问？莫非这“八仙庵”是道观而非尼姑庵。

既来之则安之。江山娇边观望边劝着自己，抱着一探究竟的欲望，来到了“八仙庵”的主殿“八仙殿”，八仙殿门柱上的两幅楹联跳入她的眼帘。

第一幅联文：“桂殿仿琳宫珠箔银屏百二关河凝端色，典章垂柱下琅发玉国五千道德著名言。”第二幅联文为：“暮鼓晨钟警醒全凡黄粱梦东华传道钟离授诀广垂慈度，朱鱼清声朗咏步应赞洞玄全真间苑琳官新辉共仰仙踪。”

看完对联，再看八仙殿殿前还有铁铸宝塔型丹炉一尊、铁铸长方形大香炉一尊。殿内正中供奉东华帝君，两边供奉八仙，从东至西为韩湘子、李铁拐、张果老、钟离权、吕洞宾、蓝采和、曹国舅、何仙姑等。殿后两棵参天古柏郁郁苍翠。

江山娇猛悟：八仙？噢，八仙庵原来是因此八仙而得名。

再细看那大中庭两厢的长廊内靠近屋檐的斗方形彩板上，还绘有一百六十八幅彩图，集中描述了有关八仙的神话传说故事。由中路上，石栏杆的台阶后为斗姥殿。一斗姥殿外东侧有一通《八仙庵十方丛林碑记》的石碑，为清道光十二年（公元一八三二年所立）。

殿柱楹联写有：“斗转中坦锡庶民以敛福，蟹为大母含万物而化光。”殿门外东西壁各有一壁画，东壁画绘太上老君骑青牛的像。殿门东上壁书“道法天地”，西上壁书“真空妙用”。

殿门上也有一楹联：“人生百年把几多风月琴棋等闲抛却，是看千古问尔许英雄豪杰那个醒来”。斗姥殿殿堂左右有十二星君塑像。上部墙上为“三清”画像，坐像下面与供台平行的地方，依次有玉皇大帝像、三官像，坐像两旁又有一幅对联：“境人上清半点红尘飞不到，坛开无垢满天花雨散香来。”

“人生百年把几多风月琴棋等闲抛却，是看千古问尔许英雄豪杰那个醒来”。“境人上清半点红尘飞不到，坛开无垢满天花雨散香来。”看着这两幅楹联，江山娇被震住了。

重新审视自己，江山娇心里非常清楚，要清得半点红尘飞不到，岂是她江山娇能够修到的境界。此刻的江山娇，心里已经开始想家了。她担心，爹娘找不到她，该是如何着急。她担心，剑要是有一天向她求婚，写来的信她看不到怎么办？她担心，她能否受得住这青灯古佛映照下的寂寥？

江山娇想起了一个传说，说是在三千年前，希德尔斐神庙阿波罗神殿门前的那句石刻铭文：“认识你自己”。这句“德尔斐箴言”曾引起过无数智者的深思。

江山娇忽然顿悟：看来这出家也非易事，这佛门清境地并非俗人逃世的场所。从心理学看，人类潜意识中都有追求“涅磐”境界的倾向，如江山娇这般一时冲动者，也只不过是妄想透过自我解脱，进入无忧无虑境界的俗人。

想到这，江山娇“卟咚”一声，双膝跪倒在众塑像前，泪流满面。

这时，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回去吧，孩子，你还小，这点事实在不叫磨难。人生就是一场大仗小役，重重叠叠，最终将累积成辛酸、感激、无可奈何。孩子，你这点事算什么，你的路还很长，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孩子，请记住。生命像漂洋过海的船，感情像吹动生命之船的风力，理智像掌握生命之船的舵手。想想看，没有风力，生命之船便不能前行；没有舵手，生命之船就会迷失航向。孩子，你现在缺失的正是人生的经历和阅历，因为人的经历阅历越多，理智增长得就越快。有句话说得好“人的成熟不是因为岁月，而是因为经历。”所以要珍惜每一次所谓的磨难，那都是上帝的偏爱……

跪了许久，江山娇布满泪痕的脸，不知何时有了笑容，她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八仙庵”。从此，佛在心中，她却与佛无缘，道在心中，她却信奉道法自然。

回程的路上，江山娇的身旁坐了一位比自己年龄小的姑娘。小姑娘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在不停地给她讲着窗外的风景。江山娇感动于这位父亲的慈爱，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还能不厌其烦地给她讲风景。

讲了好久，女孩也许是累了，撒娇地倒在父亲的肩头，缠着父亲给她讲故事。父亲就给她讲起了美人鱼的故事，当讲到小人鱼经过千难万险终与她的王子相守时，小女孩甜甜地睡去了，嘴角上还留着一丝浅浅地微笑。那位父亲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在他心里也有太多的沉重需要倾诉吧！

望着一直看他们父女一言不发的江山娇，他打开了话匣子：我女儿是个盲人，可一直因为家里太穷，没能给她找医生看看，现在好不容易条件允许了，带她来看病，医生却说是先天性的，治不了。可女儿问我检查结果时，我却骗了她。我告诉她，医生说能治得好，先吃吃药，过些日子再来手术。她不知道我给她开的全是营养药片。女儿从小喜欢听美人鱼的故事，她说她会像小人鱼一样坚强，也会像小人鱼一样幸运，最终迎来自己的爱情。

听了这位父亲的话，江山娇很感动。她没想到小女孩忽闪着的大眼睛里没有光明。她也不想告诉父亲，女儿心里有个王子，这个王子在支撑着她寻找光明。

看看熟睡中的女孩，江山娇顿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毕竟能看到这个世界，能看到生命里太多的颜色，尽管不光是春天里的姹紫嫣红，也有秋风里的苍桑与凄清。何况在她她生命的不远处也有个王子。

家，越来越近了，近得已经能看到小村上空飘散的袅袅炊烟。江山娇忽然感觉到是那么地归心似箭。这个曾让她抱怨过无数次，诅咒过无数遍的村庄，此刻在她的心里，却是如此的神圣和亲切。父母的吵闹声似在耳边回响，仿佛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乐章。这是上帝给她的偏爱，她必须勇敢面对，欣然接受。

当她和娘在小院里相拥而泣时，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私。

“孩子，可别再做傻事了，你想怎么着都随你，没有人会强迫你。”

江山娇转过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说话的人就是所谓的婆婆。

此刻听到这句话，就像一个死刑犯忽然被减刑一样，江山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到阿姨的怀里大哭。

阿姨说：大人决定的事儿都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你好，咱就不提了。但是阿姨仍会把你带走，如果你愿意，就做我的女儿吧！

江山娇哭得更凶了，不知道是为阿姨的承诺，还是为自己的迷茫。

除了江山娇内心深藏的疼痛，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惟一不同的是，没有人再提及江山娇的婚事。

江山娇与剑的信仍然一如既往地来回往返，娘仍然要先过滤，等江山娇要得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来。

这一切，剑却不知晓，他只是感觉到江山娇对他越来越淡，回信越来越不及时，他也越来越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了，怕说出来后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剑信上的内容忽而一腔愁怨，忽而一腔热情。至于俩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江山娇不能确定。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信是江山娇在那些苍白岁月里惟一的精神支撑。

按：本长篇成稿于2010年，文本非常稚嫩，也有很多遗憾，但也无意义再做修改。其间由于种种原因，2018年才得以别的书名实体常规出版，书商为了营销创收，贴得到处都是，但全是付费阅读，乱象丛生，烦不胜烦……出于对本平台的信任，我在这里连载未删减的原版，以证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