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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和寡妇私奔的故事 故事她害他父亲失去双腿

人气:494 ℃/2024-08-25 20:13:39

本故事已由作者:虞尔,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方窈窈初见孟冰河,是在05年那个未亡的夏日。

蝉栖在杨柳树上,偶尔几声倦怠的蝉鸣连成一线起起伏伏,恹恹地挣扎在树荫里。

方窈窈叼着冰棒,折了根柳枝,甩在手里想象成挥舞一根红缨鞭。动作迅疾而利落,连空气都被抽得噼啪作响,她陶醉地闭了眼,恍然觉得自己就是说书人话本里的女豪杰。

她的白日梦做得正酣甜,殊不防一声惊呼打碎了她的江湖。

睁眼一瞧,她的“红缨鞭”不知何时甩脱了手,不幸使过路人中了招。那是个长得清秀可爱的小男孩,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白嫩得像糯米糍,一道裂开的血痕尤为醒目。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直到冰棒融掉的水噼里啪啦砸在手背上,方窈窈才回过神来,豪爽地咬断口中半截,冰得龇牙咧嘴,举着还没舔的半截走过去,“啪”一下盖在男孩的左脸上。

那矮了她一头的小男孩直愣愣地瞅着她,水汪汪的眼像养在泉中的琥珀。不过方窈窈此刻心思全无,她一面替他冰敷着脸,一面搜肠刮肚地想借口。

“方窈窈!”

老远传来她爸中气十足的大喝,她垂头耷脑地蔫了——唉,又要挨骂了。

一张老式木桌,两条朱漆斑驳的旧板凳,三个神情姿态迥异的人对峙着。方父来回踱步,气得面色涨红,“方窈窈你就没有一天安生!你看看你,六年级还复读!上了初中还不知道努力!”

她不服气地嘟囔:“这不还没开学嘛。”

“你还顶嘴!”方父一拍桌,“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掀起眼皮蜻蜓点水地瞄了眼她的“杰作”,心虚地不吭声了。倒是那一直安静端坐着的小男孩帮她解围:“叔叔,我没事的。”

“方窈窈,冰河是你孟叔叔的儿子,以后就是你弟弟。你再给我闹出这样的事,我打断你的腿!”

……

“对不起。”

她摔得脑袋懵圈,躺在书堆里,一声脆生生的道歉适时钻进耳来。白天被她误伤的男孩从树荫里走过来。她揉揉胳膊,很大度地挥挥手,“没事没事,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

他点点头,转身的一瞬,方窈窈借着月色,竟瞥见他唇角弯起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袅袅晚风生,摇曳过穿堂,吹得柳条沙沙响,吹得她短短的发碴刺痛脸颊。迟钝如方窈窈,她不甚灵光的脑袋瓜运转了很久,大彻大悟:他是故意的!

哇,孟冰河,小小年纪就这么睚眦必报,我方窈窈算跟你杠上了!

2

她的报复大业还未付诸行动,孟家短暂的做客之旅就结束了。那个以吃她一鞭为开端、推她一跤作收梢的小男孩同那年聒噪的夏蝉、盎然的绿柳一道,逐渐淡出她的记忆。

08年三秋桂子正香甜,碧叶落了一树秋,薄暮里望去烟树历历,故人也重聚。

方窈窈奉她爸之命来街口接人,从中午等到黄昏,搬家货车才姗姗来迟。从车厢后头跳下来个白衬衫少年,穿得单薄,肩胛骨高高耸起,像对欲飞的大翅蝴蝶。

十四岁的方窈窈嚼着口香糖,拍拍屁股上的灰,痞里痞气地荡过去,“哎”了一声。

十一岁的孟冰河背着大提琴,闻声回头,疑惑地望了她一眼,神情里是满满的疏离。

“你不记得我了啊?当年你损我那阴招你还记得吧?”她说着就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约指甲盖大的一块疤,“喏,你干的好事。”

他恍然大悟:“是你啊。”

方窈窈是瘦长条身材,小她三岁的孟冰河不过才及她下巴,笨重的琴盒压得他微微佝偻着背。

她自告奋勇要替他拿。少年闪身躲过,说了声“不用”。方窈窈一腔热心肠岂容拒绝,劈手去夺,一推一让间,琴盒重重跌到了地上。

她反应神速,立马跳开两丈远,“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那双琥珀似的眼,盯着她,只消片刻就让她举手投降,无赖地吐舌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

方圆十里无人不晓,方家武馆的方窈窈性子蛮横又顽劣,没半点女孩子家的温婉样。

她中考栽了跟头,方父花了笔积蓄将她塞进四中。她对课业提不起兴趣,总在背地里琢磨些花拳绣腿。孟冰河被她拉来做挡箭牌,若是不从,她就挥着拳头威胁,美曰其名:“培养姐弟感情。”

方父千叮咛万嘱咐:“冰河是弟弟,方窈窈你凡事都要让着弟弟护着弟弟知道吗?”

她满口应承,他却不甚乐意。她仗着个高,总喜欢端着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去逗他:“来,叫声姐姐来听听。”

他白她一眼,一字一顿:“方、窈、窈——”少年的嗓音清冽里带点儿软糯,格外好听。

青春里最原始的悸动,大约就像冰封的湖破了一丝裂缝,它千回百转,以让你猝不及防的脚步攻城略地,将心俘虏。

3

穿过老巷,跨过十溪桥,榆川街的尽头矗立着方氏武馆。孟冰河捕到猫一样狡黠的少女,她短发凌乱,弓着背,扒着门缝,伸长了脖子往武馆里瞅。

“方窈窈,”他清了清喉咙,“你装病请假,你班主任找上门来了。”

她置若罔闻,等里面下了课,才神色茫然地听他讲:“这次我替你瞒过去了,下次要让方叔叔知道……”

她“嗷”一声,扑过来热烈地拥抱他,“没白疼你!”

“方窈窈——”少年颇无奈地把这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八爪鱼从身上扯下来,“你怎么总来这里?”

“不对,应该是——为什么方叔叔不准你练武?”

他眉头紧锁,那稚气的眉蹙起的川字纹看得她好笑,她伸手去抚平,顺势摸摸他的后脑勺,像摸隔壁李奶奶家那只胖橘猫似的,左三圈右三圈。孟冰河被她摸得发怵,一把拍开她的手。

“好啦,”逗他无趣,她直截了当地掀起衣袖,“给你看。”那莲茎似的小臂上,竟有数十处或深或浅的******,触目惊心。

“医生说我是疤痕体质,就算再小的伤,痊愈后还是会留疤。”

难怪烈日炎炎,她也穿一身长袖长裤;难怪方家开了武馆,却从不让他们的女儿踏进武馆半步。给她取名“窈窈”,意指《诗经》里的“窈窕淑女”,可她骨子里天生有一种野性,不愿被束缚。

“那个……”他试图安慰她,方式却异常笨拙,“其实这也不算坏事。我正好认不清人,你有了这些疤,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了。”

这下钓起了她的陈年旧恨,“当年我就不小心抽了你那么一下,你那么记仇!害我又多了个疤,哎孟冰河,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盘算好了啊?”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鬼跟你心有灵犀。”她张牙舞爪地恐吓他,“还有,臭小子别成天没大没小,我是你姐!”

孟冰河中考失利,令人跌破眼镜。他是出了名的十项全能,竟也会马失前蹄。

方父一夜间像苍老了几岁,连方窈窈当年那惨不忍睹的战绩也没能让他现出这般愁容。任他用“粗心大意”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方窈窈可不是省油的灯,半夜跳窗进来,大喇喇问他:“你是故意的吧?”

他父亲生意落魄,他在方家白吃白住,最好的私立学校学费高昂,四中还有奖学金可拿。寄人篱下,他不想欠方家太多。

一切尽在不言中。初见那时,彼此年幼,他还是个被宠坏的睚眦必报的小男孩。阔别三年,世事更迭,他父亲腿疾加重,不得不通过手术锯掉,生意随之陷入困顿,连他的母亲也不告而别……

少年初长成,褪去眉宇间的稚嫩,已有了清朗深刻的轮廓,像一刀刀刻进她心里。她拍拍他的肩,信誓旦旦道:“放心,以后有我呢。”

孟冰河依旧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会拉大提琴的优等生,白净挺拔,走哪儿都自带光芒。

他载着她一同上下学,雨霁天晴,穿过栽满香樟的长街,单车骑得飞快时,兜满风的衬衫会扬起漂亮的弧度。

方窈窈裹紧外套,揪住他的后衣领喊着慢点慢点。他装没听见,遇到下坡路箭一样地蹿出去,吓得她尖叫着抱住他的腰。

等骑到缓坡,她气得捶他的背,雨点似的拳头落下来,他吃痛,转脸却痴痴地低声笑。

教学楼前挥手道别,他塞了费列罗给她——那年头这样的高级巧克力还很少见,是对街水果店办婚礼送他的喜糖。

方窈窈也不客气,剥了金色包装纸就往嘴里送,一整颗裹了榛子碎的巧克力球在她颊边鼓起一个包。

她眯起月牙眼,舔着嘴唇点评:“太甜了,有点齁。”

他伸出大拇指将她嘴角那抹巧克力渍揩去,亲昵的举止,令她有一瞬的失神,竟至傻傻站着与他对视。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刹那间将脸蛋憋得通红,一双清水眸盈盈地望他一眼,转身就往台阶上奔。

孟冰河还立在原地,看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像只矫健的林中惊鹿,看她的短发被清晨风又吹又染,像秋芦苇斜洒开的芦花,牵着他的目光悠悠荡荡,犹如一只蜻蜓停在了那花穗上。

4

在横店当武替的第三年,方窈窈的生日仍旧是一个人过。

拍完夜戏,她顺路给自己买了块蛋糕,在出租屋里给蛋糕插上蜡烛。许愿的时候,她望着那簇跳动的火焰出神,忽地想起了十八岁的方窈窈,那时的她许了个什么愿?

方窈窈的成人礼,没有鲜花彩带,没有酒席礼炮,只有孟冰河买的孤零零的小蛋糕。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欢欣雀跃。向来每到这一天,她爸视若无睹,只有她妈妈会给她做碗面,就算长了一岁了。

只不过,从不对她展现罢了。

心思飘忽的间隙里,孟冰河弹了下她额头,“发什么呆呢?快许愿。”

她还是愣愣的,“有我这样的女儿是不是很丢脸啊?”那烛火明灭,小片地映亮她的眉眼,染了些哀伤的情绪,“脑子不好使,没才艺,喜欢武术还摊上了不能受伤的毛病。你说我算什么……”

“方窈窈。”他打断了她的自我怀疑。

隔着一簇微芒相望,他眼里火光摇曳,像坠进了世间最美的流星碎片。夜里雾浓,柳叶上凝结的水珠打在她脖颈里,冰得她瑟缩了下,鼻间飘来幽淡的皂角香——是少年陡然起身凑近的脸庞。

两道温热的呼吸交织,他低头盯着那桃红的唇,回忆起在她唇畔拭去的那抹巧克力,回忆起收喜糖时曾听到的调笑新夫妇的民谚:“女大三,抱金砖”。

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你是金砖。”

“啊?”

凉风将意识拂清明,他悻悻地解释,带着点怕被识破的慌乱:“意思就是你很宝贵。”

他一句玩笑,她竟偷偷红了脸。

隔着六年光阴,她又看见了当初躲在柳荫里那笑容青稚的小男孩,那笑曾在她生命里刻下消不掉的印子,而今像秋雨,像春风,再度吹过玉门关,吹得她心上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八岁的方窈窈闭着眼抱着拳,许了一个与自身全无关联的愿望:希望孟冰河快点长大。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

潍城地处江南,梅雨季会掀来铺天盖地的黯淡。青砖黛瓦泡在湿漉漉的雨里,粉墙上石灰涂层卷了皮,斑驳着脱落,将攀壁的藤叶染得肮脏。

不美好的天气,方家大院迎来了同样不美好的不速之客。

是孟冰河的母亲——她离了婚,改了嫁,想将唯一的儿子带回去抚养。

方父起初不同意,可她还带来了孟父的亲笔委托书——那失了腿的落魄男人甘愿为儿子的前程放弃抚养权。

方窈窈提心吊胆,不知不觉间,她已将孟冰河圈进领地,任何人想要涉足,她便会像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

可如果,是他自己要离开呢?

穿棉布裙的窈窕少女,细眉细眼,黑发及腰,连讲话也像是柔软的莺啼。

背大提琴的少年穿着白衬衫,领口随意敞开,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薄光午后,教学楼前掩映着密丛丛的香樟叶,他们站在那儿,俨然一对璧人模样。

方窈窈揪住自己的长袖,指甲嵌进皮肉,生平第一次感到入骨的卑怯。

女孩高举着一封信,娇俏的笑容衬着素色信封,无疑昭示着那是一封情书。

孟冰河收到的情书少说也有一箩筐了,但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脸上浮现那样的神情,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未语便先红了耳朵。

她从他身旁经过,他竟紧张得毫无察觉,直到那女孩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是赤裸裸的打量。她被他一把拉到身后,听到那一贯镇定的嗓音微微发颤:“这是我姐。”

四个字如当头棒喝,方窈窈傻了。

从前天天逗着他喊姐姐,现在真听到了,心境却截然不同。面对他心仪的女孩,这笨拙的解释和仓皇的动作,落在她眼里,都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艰难地扯起嘴角,露出玩味一笑,“放心,我不会告状的。”

也是那个夜晚,她独自失魂落魄回了家。路过走廊时,听见她爸妈在谈话。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脚步,像无数次偷窥武馆里的训练般,又做了次偷听者。

这一次,她偷来了一个秘密。

混混沌沌回到卧室,锁上门,她把脸埋进双手间,额头磕在桌上。她听到窗外那株柳树新抽的枝芽在风里哗啦啦地响,颠腾翻覆的绿扰乱了寂静的夜。她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梦的呓语。

“可是孟冰河,我好像喜欢你。”

眼泪濡湿掌心,渗出细细一条随木纹蜿蜒的水迹,一厘一寸都是她未曾说出口的爱意。

5

多年后,方窈窈频繁做梦,夜里大汗淋漓地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她将脸埋进臂肘,哭得撕心裂肺,却无半点动静。

另一边,他妈妈是铁了心要讨回儿子,可他说什么也不愿跟这个曾抛弃他的母亲走。方父也不舍,这场拉锯战陷入了死局。

异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八月中秋,吃团圆饭的晚上,本该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刻,每个人的头顶却都好像压着朵积雨云。

雨迟迟未落,先是响起电闪雷鸣。

那个一向打扮得体的女人不请自至,用她尖锐的嗓音诠释了一位被夺去孩子的母亲的悲痛:“我儿子怎么不肯跟我回家?

都是你们教的!他爸爸是个废人了,你们瞧我们孤儿寡母,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来抢我的……”

话越说越难听,饶是方家父母再也忍受不了,矛盾冒出芽,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方窈窈轻声说了句:“让他走吧。”

轻飘飘四个字有着无法预估的重量,孟冰河艰难转动脖颈,不敢置信地循声望去。她耸耸肩,顶住他的视线,甚至笑了笑,“潍城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四中是我的学校,也不是你本该在的学校。”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已跨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她意图甩开他的钳制,却被他更紧地锢在胳臂间。他竟有了单手压制她的本领,那股火从身体里熊熊烈起,烧断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你要我走?”他哑着嗓子问。

那些言语仿佛来自天边,极遥远处,又倏而接近,愈近愈汹涌,搅起一潭漩涡,将心有戚戚的她卷挟进去。

她答道:“对,我要你走。”

意外像是一团被上帝之手揉乱的毛线球,谁也捻不清开端。

或许是孟冰河用力过度弄疼了她,而方窈窈反应过激推得他摔了一跤,又或许是孟母上来撕扯为儿子抱不平,而方母一心护着女儿。

所以也就无人知道混乱里究竟是哪只手酿成了悲剧,有玻璃破碎的声响,蜂刺般扎进人们的心。死一般的寂静里,人人都看到了埋首在桌上、握着半截被磕破的啤酒瓶的方窈窈。

老式吊扇嗡嗡地转着,温热的血液浸湿了雪白的桌布,碗筷摞叠,团圆席上一片狼藉。

这似乎是她人生永恒的主题,永远在破裂,永远无团圆。

6

落了场雪,十一月的横店温度骤降,冷如游丝,咬牙切齿地往骨头缝里钻。

开机前,群演们挨在一起取暖唠嗑。数束目光里的女孩吊着威亚在热身,都知道那是个叫方窈窈的武替,常年怕冷,大夏天也裹着长袖衣裤,很特立独行。

而且不要命,什么戏都接,连男武替都望而却步的高危动作,她来者不拒。

武术指导跑来告诉她:“今天还是我们演员亲自上场,你注意点儿。”

她没吱声,心里却先存了疑虑:他认出她了?

应该没有。女主的身份是刺客,所以她时刻黑布蒙着半张脸,来去无声,像行走的影子。

他们的交集仅存于摄像机前,而这种交集,戛然而止在电影杀青的那天。

裹紧羽绒服,一条灯下黑的仿清街,她低着头走得飞快。身后打起明晃晃的车前灯,照亮她的前路。

她一愣,伸手遮着刺眼的光回身看去。那辆外观保守的商务车摇下车窗,驾驶座上的人冲她打了个响指。

她条件反射地先摸了摸自己的口罩,还好,还好。

“真巧,在这儿碰到你。”他一只胳膊搭着窗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分明的情绪,“我听大家都喊你窈窈……”

“我叫孟瑶。”她紧张得绷起肩背,脱口而出,声带发音异常嘶哑。很久后细想,想这个临时起意的名字里蕴含了多少对他的思念。

他笑容温和,“真巧,我们还是本家。”

直到店员支起桌上热气腾腾的九宫格,方窈窈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一个多么愚蠢的提议——同不愿去应酬的他共进晚餐。

她这样慌乱,然而他并不在意,也没追问。一顿饭下来,他涮羊肉、毛肚……蘸过料碟再送到她碗里,她没动一筷子,木木地坐着,仿佛是只陪伴他的玩具熊。

他絮絮地说起自己以前的事,说他本来住一个南国小镇,不太能吃辣,高二跟着母亲去了北京,渐渐地也很能接受了。

高中生活如止水,被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留学去了维也纳。原本学的是大提琴,后来被星探发掘,就做了演员,演得最多的还是古装戏,成套的打戏将他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锻得结实了些……

隔着袅袅热气,恍如当年隔着蜡烛的一星微芒相望,他眉目如故,如头顶月。她醉在他眼底那弯江河里,而往事如潮汐,时间仍流转,翻卷扑涌,奔腾不息。

她终于清醒,“孟先生,我要回家了,不然我男朋友会担心的。”她刻意将“男朋友”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对面的男人也终于放下替她夹菜的筷子,郑重道:“好。”

走出火锅店,湿冷的风夹着若有似无的雪粒子,锯着她的衣领和面颊。明知他看不见,她仍在口罩下扯起个僵硬的笑容,跟他道别:“下条街就是,孟先生你不用送我了。”

“窈窈。”

还是那风,还是那雪,还是那庞乱芜杂的夜。她近乎战栗,仿佛天塌地陷,为这熟悉的腔调和音色。

身旁男人高大的影子倾覆过来,“请原谅我这么叫你,瑶瑶,感觉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虽然名字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

她步步后退。

“孟小姐可能知道,我这人脸盲,记不清谁长什么样,”他缓步却坚定地向她走近,如同走近一场迷失了七年的梦,“但我……”

她没听清他的后半句,像蝶飞不过沧海,像桥搭不了悬崖,像手不可摘星辰,梦只是梦。梦以外,现实里的方窈窈落荒而逃。

7

方窈窈换了手机号,换了住处,总之一切能查到她的信息都被她更改了。

她从昏睡中醒转,入目是医院的天花板,床边仪器滴滴滴地响。她母亲是那样温柔如水的人,她第一次听到她母亲跟她父亲争吵,在病房外,隔着一面冷冰冰的玻璃,她质问那个男人。

“为什么你的孽债要我女儿来偿还?!”

她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蜿蜒过鼻梁和呼吸罩滴进脖颈。她又一次感到千军万马的溃败。

那是梅雨季的夜晚,她独自失魂落魄地回家,路过走廊,听到她父母在谈话。

那一夜,她偷来了一个秘密。

十八年前,方母即将临盆时,年轻气盛的方父执意要翻过山去镇里陪伴。

孟昭霖拦他不住,为安全起见只得一同前往,深山老林入夜后多野狼,他落下了终身的腿疾。

她想起初见时肆意的少年,而后来他的寄人篱下、种种不幸,原来,都是她带给他的。

那么就这样吧。

就像命运总爱捉弄人,父辈的债,兜兜转转,还是落回她身上。

——我还你两道******。第一道,敬你我那一夏的初遇;第二道,敬你我这一夏的分离。

别记得她了吧孟冰河。

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她害得你的父亲失去了双腿,害得你的家庭四分五裂,她还是个卑微的、胆怯的偷盗者,她偷走了你生命里本该顺意的一点一滴,却迟迟羞于坦诚。

她懦弱地爱着你,自私地爱着你,用一个盘踞了十八年的秘密,用一身丑陋的见不得光的疤迹。

有一天她良心彻悟,她决定放手,从此不再做你的眼中刺。

祝愿你有酒喝,有良伴,还有平坦的大路可以走。然后,从今日起,忘了那个方窈窈。

她害他父亲失去双腿、令他家庭破裂,可他无法自拔地爱上她。

8

“卡!好,换替身上!”

孟冰河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前脚刚要迈出片场,却瞟到一抹纤细身影。他停下来,毫无预兆地,目光化作无数扑火的飞蛾,向着打光板后那一小片明亮天地涌去。

他看见青山乱叠的灯影里站起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

“导演,我想自己试试。”他如是说。

前扫腿、侧踢、勾拳、垫步,再一个侧空翻,最后将她揽进怀里时,他两只手一圈,就能将她的腰比个大概。真瘦啊,他心叹。她全程没有抬眼,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像琉璃雕的人偶,冰冷得没有烟火气。

保姆车上,经纪人狐疑地问他:“你要这替身资料干什么?”

他不答,用手指拈开两张薄薄的纸,不出意外地看到证件照上那张青稚的笑脸。短发、月牙眼、梨涡浅浅,笑起来兼具少女的天真和狡黠。

他抚那小照上柔软的眉眼鼻唇,指尖细细勾勒,仿佛正填补这些年缺失的思念。

好久不见,方窈窈。

此后每一场打戏,他都自己上。从她的一招一式里,他怀念潍城的一点一滴。他酝酿勇气,在本该赴杀青宴的晚上拦住她,她却告诉他,她叫孟瑶。

或许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或许有些话永远没办法讲给她听。

譬如数年前,那个蝉鸣阵阵的正午的初遇。

第一次见小姑娘,她叼着冰棒,将一根柳枝舞得摇曳生姿,只一眼,就轻而易举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想认识她,一直磨到晚上,去拉她的袖子,却害她摔了一跤。他仓皇不知所措,匆匆离开,带着窘迫的笑,却被她当成是蓄意报复。

譬如学生时代,他给她写过一封情书。

她向来对那些肉麻字句嗤之以鼻,他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被过路的女同学撞见,趁他不注意时将信抢去,吓唬他要公之于众。

他期期艾艾,偏巧她也在,他怕被揭穿。情急下,他只能称她是他姐,以此逃过一劫。

譬如他坚持不离开潍城,是不愿离开她。

在他构好的蓝图里,他们会考同一所大学,他们是青梅竹马,尔后顺理成章。为什么她要推开他?那场由他引起的意外,害得她再次受伤,他心如死灰,想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方家再也不欢迎他。

他学大提琴,那年游荡在维也纳街头,看着满天飘飞的雪,他站在空荡荡的世界中央,心一寸寸冷下去。

她是逐风的少女,是他异乡情怯时魂归的故梦,牵引着他,用笨拙的方式一点点接近。

那一年不曾送出的情书,艳俗又矫情的字句,一笔一划都是青涩年代积聚的心意。

——你是窈窕淑女,我是铁马冰河。你爱留疤,我偏脸盲,你看,方窈窈跟孟冰河,是天生一对。

或许他的爱不是乍见之欢,而是初见时曾埋下的一处伏笔,它绵延千百日夜,牵连万里山水,将他的脉搏与心跳,逐一刻成那个人的相貌。

再相逢,仅凭一眼,苍山洱海众生芸芸,不及她分毫。(作品名:《何日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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