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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牛的公子哥:他是最善炒作的富二代

人气:243 ℃/2023-11-21 16:01:06

公元682年,繁华的京城长安,像往日一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这里云集了很多青年才俊,他们怀揣梦想,渴望在京都一展风采,实现人生抱负。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陈子昂的年轻人,他拿着自己写的30首《感遇诗》来到京城长安,原本以为可以轻松进入仕途。没想到,几天下来,遇到的挫折多不胜数。比如权贵不让他进门,那些文豪不接见他。因为在业界没有名气而且又不带贵重礼物上门拜访,只是递过来一堆文字,就想让这些名人接见他,那绝对不可能。

诺大的长安城,没有人欣赏他的才学,没有人用伯乐识马的慧眼注视他,甚至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人们关注的目光,似乎集中在胡姬的精彩表演,古玩奇珍的光彩夺目,甚至斗鸡打球的热闹激烈……

因为求师无门、拜友无处,他已经第二次落第,或许他当初的抱负和自信有多少,现在他的悲苦和失落就有多少。

百无聊赖的他漫步游街,看到很多文人雅士聚在一架古琴旁边,不断传来感叹声。他感到好奇,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架使用名贵檀木制作的古琴,标价百万,人们根本买不起。

看着这把胡琴,再看看周边兴趣盎然却莫敢问津的人群,陈子昂灵机一动,直接一掷千金购下胡琴,并当众报上姓名住址,邀请大家明日到他的住处一起欣赏胡琴表演。

围观的人唏嘘不已,四处传说着,长安城来了一个拉胡琴的高手,又有才又有钱又潇洒…

次日,陈子昂的住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大腕名流、豪门富绅都乘骏马高车而来,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把名贵的胡琴,更想看看这个买了天价琴的后生能弹出什么样的曲子。

陈子昂抱琴出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有进行胡琴表演,而是将胡琴狠狠摔在地上。

响亮的声音,破碎的胡琴,目瞪口呆的观众。

他慨然叹道:“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乐,岂宜留心?”说着,他把自己印制的诗文集散发给大家。

真是非常之人的非常之举,人们一下子记住了陈子昂这个名字。京兆司功王适在读了他的诗文后,惊叹说:“这个人必定会成为大唐的文学宗师。”

一时间,特立独行的陈子昂引起帝京人的高度关注。

代表皇权威严的宫门沉重而缓慢地打开,他意气风发地向着宫门走去,好像走进这道门,就从此走进了实现理想抱负的新天地。

01

陈子昂出生于四川经营井盐的巨富之家,家中有矿,最不缺的就是钱。

在成为一名读书人之前,陈子昂是当地人眼中的问题少年。正值青春的他不学无术,和那些憧憬江湖梦的少年一样,梦想着有一天能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18岁,他最崇拜的是豪迈霸气的古代侠客。平常,他总是背着一把宝剑四处晃悠,路见不平一声吼,一声不行就吼两声。

剑客往往独来独往,陈子昂也一样,他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养成了两个习惯,一是直脾气,二是急脾气(以豪家子,驰侠使气)。

终于有一天,他与小伙伴比划的时候,差点闹出人命。

花钱摆平官司后,陈子昂有些后怕,他决心与往日的逍遥时光彻底决裂,发誓:弃武从文,然后钻进书房,广泛涉猎经史,“经史百家,罔不赅览”。

除了儒家经典、史书、百家之学外,他还钻研经邦治国之学,以及游说国君的纵横术。

陈子昂有极强的自制力,又有绝伦的聪明才智。他开始用功后,没出几年,文学造诣已超越父亲,尤其是文章写得好“雅如相如,子云之风骨”。

相如就是司马相如,文章写得出神入化。凭一手好文章,一路通吃。卓文君铁了心跟他私奔,皇后阿娇重金请他代笔,给汉武帝写情书。

那时的文坛正青黄不接,初唐“四大天王”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刚火过一阵,人们惊喜地看到了诗坛的曙光。

可惜的是,四位帅哥都没活过50岁,诗坛急需一位舵手,来锚定唐诗的航向。

陈子昂就是在这个战略机遇期决定去长安闯荡的。他身上携带着三样利器,一是满腔的理想,二是出众的才华,三是花不完的钱。

跋涉千山万水到了长安,信心满满的陈子昂先后两次参加科举,两次落榜。因为没有贵人的提携和引荐,落榜似乎是注定了的。

残酷的现实提醒陈子昂,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比他走过的漫长旅途还要长得多。因为没有关系,两眼摸黑的他四处碰壁,没有人肯见一个穷酸小子。他陈子昂在家乡好歹也小有名气,但踏入长安城,便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再也激不起半点浪花。

理想被现实碾压的粉碎,但陈子昂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长安。对他而言,现实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间隔着湍急的河流,折腾则是架在河上的桥梁。

于是,便有了那场轰动帝都的“炒作”,他陈子昂终于在长安打开知名度,之后的科举考试一路顺风,进士及第进入仕途。

02

经过一番折腾,虽然进入朝廷,但初唐毕竟是一个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尽管陈家家境殷实,陈子昂却没有显赫的出身,想要在朝廷偶露峥嵘是难如上青天。靠炒作一夜成名的陈子昂,步入仕途后却举步维艰。

岁月匆匆似流水,陈子昂依旧原地踏步。既然已经进入体制内,环境也不允许他进行第二次自我炒作,自视甚高的陈子昂也只有痛苦地面对现实。都说人生要忍耐,都说人生要等待,陈子昂在等待机遇,机遇似乎也在等待他。

机会终于姗姗来迟——武则天要称帝了。

尽管当时的唐人已经习惯了武则天的大权独揽,但当她要称帝之时,这个消息还是引发了朝野的极大震荡,以正统自居的人士无不为之震动。无数李唐的遗老遗少,纷纷下野或称病,以表示对武则天称帝的非暴力不合作。

18岁才接触儒学著作的陈子昂,脑海里并没有根深蒂固的儒家正统观念,对他来说,李唐也好,武周也罢,只要能安天下、济黎民,他都愿意效力。

于是,陈子昂把武则天改朝换代视作一次难得的机会。他紧跟形势,向武则天进献《大周受命颂》,以“金天凤凰”、“天命神凤”来为武则天上位造舆论。

陈子昂的文章惊艳了四方,武则天阅后大悦。喜爱人才的女皇召见陈子昂,以治国之道相问,陈子昂侃侃而谈,从容应对。那些苦读数年藏于内心的文韬武略都在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武则天“奇其才”,授他麟台正字,之后又升为右拾遗。

陈子昂因为这次召见倍受鼓舞,认定自己遇到了“非常之主”,从此可以大展抱负。但其实拾遗只不过是个八品左右的言官罢了,说话如果中听,皇帝和大臣们可以把他当个人物,说话如果不中听,就当他的话是空气。

陈子昂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牢记言官的职责,群臣有不对的,他上书反对。甚至对于武则天,他觉得做的不对,也上书反对。

武则天雕制佛像,花巨资建造佛寺,劳民伤财,陈子昂反对:

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

黄屋非尧意,瑶台安可论。

吾闻西方化,清净道弥敦。

奈何穷金玉,雕刻以为尊。

武则天对待臣下时而信任,时而杀戮,反复无常,他反对:

贵人难得意,赏爱在须臾。

莫以心如玉,探他明月珠。

昔称夭桃子,今为舂市徒。

鸱鸮悲东国,麋鹿泣姑苏。

谁见鸱夷子,扁舟去五湖。

陈子昂衷心地希望时代变得更好一些,他不顾自己锦绣前程,上书论证“言多切直”,对当时种种苛政弊端毫不留情的批判直陈,每每直触龙鳞。

这种耿直的生性和敢谏的勇气,即成全了他,也毁灭了他。老是直言武则天的过失,终究会让女皇不爽,也惹毛了一些溜须拍马的当权者。为了排斥和打击这个另类,那些当权者找到了“逆党”反对武则天的机会,趁机将陈子昂株连下狱。

好在武则天还念及对他曾经的欣赏,他才有幸活了下来。

03

公元696年,契丹发兵南下,攻陷营州。武则天又想起了天天嚷着报国的陈子昂,他便以参军的身份随建安王武攸宜来到边塞出征。

提剑入塞上,马革裹尸,是多么符合陈子昂的性格啊!

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

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

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

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哉。

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唐诗人中“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文武全才,除了高适,也就只有陈子昂了。

陈子昂满怀热情,积极地为出征建言献策。

但做参军的他和做言官时的他遇到的处境却惊人的相似,他的意见,主帅武攸宜一句听不进去。

郁闷的空间,和郁闷的心情一起压抑着他。

他想不通,他陈子昂的建言有什么错?那个叫武攸宜的长官,本来就是个草包,他胸无点墨,出征契丹之前,上奏皇帝的《上军国机要事》是陈子昂代写的,振奋将士用的《为建安王誓众词》,也是陈子昂写的。

陈子昂即撰文,又献策,帮武攸宜顺利通过武则天的考察。按理说,武攸宜应该感激他吧!

可是,作为裙带的武攸宜压根不知“感激”为何物。这个草包中的翘楚从始至终智商都不在线,一统瞎指挥,致使唐军先头部队全部陷没。

军中震恐,陈子昂积极进谏,主动请缨愿意率万人击敌,未被采纳。陈子昂眼睁睁地看着唐军以优势的兵力却一败再败,忍无可忍,再次慷慨激昂的请战,武将军大怒,直接将他贬为军曹,轰出大帐。

武攸宜有武则天的脾气和地位,却没有女皇帝的胸襟和能力,他外战不行,整人还是很在行的。

陈子昂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心中无限失落,愁闷非常,一个人出来散心,登上了千年前燕昭王为求贤而搭建的黄金台。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染红大地。风卷起落叶,在幽州台的上空潇潇而下。一肚子孤愤的诗人,站在高高的台上,望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千古风流人物,想自然万象、天地宇宙久远宏大,而人的生命又是如此短暂脆弱,渺小如沧海一粟。

岁月无情,偷去青丝成霜色。

身为男儿,他已经不再年轻,空有报国之志,满腹才华,却无法建功立业。这种不可名状的孤独之感,说于谁听?又有谁懂?

想当年燕昭王,为招纳贤士而修筑这座黄金台,天下的豪杰谋士不远万里投奔于此。在这高台上,昭王与慕名而来的贤士们把酒言欢,共谋大业,君臣同心,燕国复兴。

如今千年已过,自己渴望的明君又在哪里呢?谁肯在这黄金台上为他接风洗尘,和他共谋国事?谁理解他、欣赏他?谁能做他的知音?

天地悠悠,人生短暂,岁月空流而人生抱负远未实现,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君难觅,报复难展,知音难觅,孤独难消。

陈子昂仰天长啸,慷慨悲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孤独者形象就这么永远地定格在中国历史上,逐渐凝集成丰碑,向古人,向今人,向来来往往的所有人拷问:为什么像他这样的贤才报国无门?燕昭王又哪里去了?

04

也就是在写完《登幽州台歌》的第二年,陈子昂就以父亲年迈为由,挂冠而去。

而此时的陈子昂只有38岁,正值壮年。

若非经历过无数次痛的领悟,若非对朝廷彻彻底底失望,又何必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他在诗中感慨: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感遇》

生于春夏的兰花和杜若,枝叶茂盛青绿蓬勃。它们那红花覆盖着紫色花茎的身姿,是群芳竞艳的花丛中最优雅高洁的色彩。渐渐地白天一天短似一天,秋风也慢慢地吹拂起来,又到了花儿凋零的时节,那些如花的心愿究竟该怎样才能实现呢。

壮志未酬的陈子昂死心了,都说哀莫大于心死,然而他的心死了,有人仍不放过他的肉体。

回到乡的陈子昂,无权无势,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当地县令段简看来,他就是一个平头百姓。

段简贪暴残忍,盯上了陈家的财富。罗织罪名将陈子昂打入监狱,并敲诈二十万钱。

悲愤交加的陈子昂在狱中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大凶。陈子昂仰天长叹:“天命不佑,吾殆死矣。”

果然,没多久,陈子昂就冤死于狱中,年仅42岁。

可叹子昂,他有才不韬藏,有钱不低调,有胆不内敛,他的悲惨命运仿佛是注定了的。我们常常感叹,大唐王朝是诗人的天堂。但拔开时间的迷雾,凑近了,看到的竟是:饥不果腹的杜甫,浪迹天涯的李商隐,贬谪路上的柳宗元,还有死于非命的陈子昂…,在大唐文化的辉煌篇章之上,到处流淌着诗人们的斑斑血泪。

子昂虽殁,然诗文不朽,在初唐的天空,陈子昂无疑是极其耀眼的星座。

他是终结者。他的诗歌风骨峥嵘,一洗齐梁绮靡纤弱的习气,终结了一个陈腐病态的文学时代。

他是开创者。他的文章脱颖于当时浮华的诗风,犹如一只蝴蝶,掠过繁华的牡丹丛,带来一种久违的灵动,开启了盛唐诗歌辉煌的大门。

他被誉为诗骨。他铁骨铮铮敢于指出当朝者的不足,丝毫不为金钱地位所累。在诗中,他大开大合地吐露心声,谈古论今的指点江山。我们可以从他的诗文中读出澎湃之情,也能感受到潇洒之气。

若干年后,杜甫慕名来到四川,亲登金华山,走访陈子昂故居,写诗缅怀:

公生扬名后,名于日月悬。

盛事会一时,此堂岂千年。

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编。

——《陈拾遗故宅》

到了晚唐,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用十个字总结了陈子昂对唐诗的贡献: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

唐代诗歌的繁荣昌盛,是从陈子昂开始崛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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