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心碎了作者:鸡叫头遍母亲就起床了
那些年,家里没有时钟,日出日落、鸡鸣、犬吠、一颗烟、一炷香等都是农村人的计时方式,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时间的脚步很慢,很悠然。
村里人的习惯, 鸡叫头遍会起来推磨烙煎饼,鸡叫二遍喊孩子起来上学。那几年,我们村里一起上学的孩子一共五个,我们家我和二姐。农村学校,天刚鱼肚白,鸡叫二遍,大约现在的五点钟,空着肚子到学校早读两节课,然后回家吃早饭。没有时钟定闹,喊小孩上学成了难题,我们家学生最多,俩哥已经到县城高中住了校,早上喊孩子上学 ,村子里数母亲最有经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母亲的身上,村里的那几个婶子、大娘都落了个轻松。
但是母亲有时也会纠结,到底是鸡叫头遍还是二遍,偶尔她会在鸡叫头遍把我们喊醒,然后带着愧意,又让我们再睡一会。我在几个孩子中起床最快,母亲夸我睡觉最灵,能和母亲一起判断是鸡叫头遍还是二遍。二姐睡眠最好,母亲说她睡死觉,她比我仅仅大一岁,一直比我高多半头,这也是我一直身高和体重都没赶上她的原因吧!我夜里多梦易醒,夜里黄鼠狼拉鸡的动静,我都能最先听到,每次都能及时喊父母亲起来赶走黄鼠狼,及时止损。
每天凌晨,安静的村子被鸡鸣打破,偶尔也会带动几声狗叫,鸡叫第二遍,母亲开始喊我们。我第一响应,立马坐起来,用脚蹬了蹬脚头的二姐,她总是翻个身再睡一会。我乘这个功夫,跑去各家喊其她的几个孩子,然后一起斜挎着书包去上学,我每天都能得到邻家婶子、大娘的夸赞。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天微凉,头晚上月光特别皎洁,都能看清小人书上的字,我和小伙伴疯玩到很晚,母亲喊回家睡觉,那夜我睡的很香很香。睡梦中母亲带着惊慌失措的腔调喊:“快起来上学,鸡叫几遍了?天怎么这么亮啊?迟到了!”
我还是第一响应,从小窗户看外边天真亮,用力把二姐拍醒,披衣下床眯着眼,去喊村里的小七姐,丫头,和小芳。我们一起揉着困眼出了庄,没有村里大树的遮挡,才看清头晚上的月亮,还高高挂在空中,原来母亲又把鸡叫头遍误当二遍,喊醒了我们。秋天的夜安静而空旷,学校的大门紧锁着,我们把书包挂在大门上,到夜空中的田野张开臂膀奔跑着、撒着欢。
秋天的田里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丫头家的红萝卜窜出地面露出了腰身,七姐家的山芋把梗子撑裂了口,小雨家的黄豆肚子胀鼓鼓的。拔了丫头家的萝卜,扒了七姐家的山芋,小雨娘好骂人,少摘了几颗黄豆,我们的行动吓得豆地里的野兔一溜烟的跑。
学校附近有个烧着的石灰窑,冒着热气,看窑的老汉偷懒回了家。我们偷偷爬上了高高的石灰窑,把黄豆和山芋放里面烤,抬头好像月亮离我们很近很近,就挂在头顶。沐着月光,啃着萝卜,围坐在暖暖的窑上等着,黄豆熟了,一人几颗分着吃,山芋扒来扒去试怎么也没熟。当不远处村子里又传来鸡叫二遍,山芋终于熟了,冒着香气,一人一个,又甜又面,噎得直瞪眼,才看清每个人的脸都变成了小花猫和小包黑。我们互相讥笑着,笑声中,天要亮了。
那次之后,我知道烧熟一块山芋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那夜的情景,后来总能让我联想上鲁迅的《社戏》,童年的鲁迅和阿发几个伙伴月夜划船看戏,偷吃罗汉豆的情景。正如鲁迅所言,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那夜似的月光,也没吃过那夜似的好豆和山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