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聪明绝顶的小孩想带着妹妹一起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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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米果正式入住雇主家，当她走过那片由金盏菊和三色堇织就的缤纷花圃，来到这幢布满大理石墙面的漂亮楼房前，她突然有了点不安。
这是她一次做住家教师，和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不仅意味着她要失去很多的个人空间，也意味着私密性的丧失，对于她和雇主来说，都是如此。
米果以前一直在培训机构从事英语教学，一场疫情让培训学校关门大吉，她也失去了工作，前两天米果来到一家中介机构找机会，这家机构曾经和国外的一家机构合作，做交换生服务，后来转为从事高端住家老师项目，在本市很有口碑。
看了米果的资料后，一位负责牵线的王阿姨说，她手上正好有一位有需求的雇主，但因为雇主的眼光较为挑剔，之前见了两位老师，都没有谈成，她觉得米果的条件不错，也许可以去试一试。
米果向王阿姨打听了一下情况，雇主是徐太太，家中有两个孩子，大的七周岁，是个男孩，她要负责的是照顾孩子的日常生活，并辅导家庭作业。
自疫情以来，米果已经将近大半年没有工作了，加上雇主开出的工资条件优厚，米果很想抓住这次机会。她带上了所有的资料，包括************，等级证书，教学成果证明，还有培训学校开具的推荐书等等，按照王阿姨给的地址，来到这户人家面试。
按照地址，米果来到28层，这是建筑的顶层，整个楼面只有一户人家，当大门打开时，米果看到了一个略显憔悴但衣着精致的女人，她客气地介绍了自己，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以后叫她徐太太就可以了。
这是一间挑高跃层式的大套间，北欧风格装修，含蓄又不失现代，简约中透着格调，像极了女主人的气质。
屋里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目光敏锐，手中抱着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婴儿，从米果进门的那一刻，老阿姨就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米果。
米果有一种本领，通过一个孩子的五官，把他的血亲父母从人群中一眼找出来，这个老阿姨的长相和女主人就有一种高度的匹配，果然女主人介绍说，这是她的母亲，李女士，自己生了孩子后，她就一直在这里帮忙照顾。
米果把自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然后递过装了自己资料的文件袋，女主人接了过去，却没有打开，她只问了米果两个问题，”会开车吗？“
”会。“
”我这里没有休假，当然，孩子去上学的时候你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你能接受吗？“
女主人解释，孩子小名叫聪聪，从小就智商过人，达到了国际标准的125，幼儿园上了两年，已经认识全部的汉字。六岁开始上小学，开学一个月把所有科目自学完了，门门考核分数都在90以上，而且记忆力很强，老师在黑板上的课文一写完，他就能背诵下来，所以一年级只上了半个学期，就直接跳到了二年级。但是他的生活自理能力较差，所以需要一个人专门陪在身边照顾他。
全年无休的要求虽然有些苛刻，但是女主人给的工资还是相当诱人的，米果同意了下来。
米果那天来工作的时候，聪聪还没有放学，女主人带她参观了一下屋子，一楼是公共区域，开放式的设计，厨房、餐厅和客厅全在这里，空间宽敞，主卧靠近朝南阳台，是女主人和婴儿住的，李女士的房间在隔壁次卧。
二楼的空间略小，被分隔成两个卧室和一个小书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女主人把米果带到靠西的一间卧房，”你就住这里吧，这间房没什么阳光，只能麻烦你将就一下。“
这里布置温馨，暖黄色的壁纸和地板，虽然阳光照不到这里，但玻璃幕墙的设计很透亮，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街区的景色，充其量只能算采光差了点。
米果放下行李箱，”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女主人指了指对面一间房，”聪聪的房间就在对面，你在这里可以多留意些。”
两人进入聪聪的房间，这间儿童房充满了男孩的特征，凌乱的乐高积木随地摆放，大部分都是没有拼插完成的飞机和战艇。
“聪聪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所以有点乱，以后还要你多费心了。”
女主人的礼貌得体给米果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虽然还没有见到聪聪，但她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男孩形象。
女主人这次把家里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她的老公经营一家旅游文化公司，平时比较忙，疏于顾家，有时候几天才回来一次。她在一家外企任职，三个月前生了一个女婴，因为身体欠佳，目前还在休假中。
除了她的母亲帮忙带小婴儿外，她还请了一个育婴师，隔几天来给小婴儿做护理。做饭由保姆曹阿姨负责，所以米果只需要照顾好聪聪就可以了。
楼下传来嘤嘤的啼哭声，女主人急匆匆地下楼去，临走前交待一句，“楼上比较安静，有利于聪聪的学习，有什么需要可以让曹阿姨给你们送上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尽量不要下楼吗？
米果见到聪聪的时候，觉得他和自己想象的样子还是有差距的，和所有富二代的孩子一样，他看上去相当自信和桀傲不训，不守规矩，做事随心所欲，但他的眼睛流露出的纯真也是真实的，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品质象冰与火一样同时存在，让米果感觉他的内心也许远比看上去的更复杂。
女主人向聪聪介绍米果，“这是你的新老师。”
还没等米果做出善解人意的表示，聪聪向她做了个鬼脸，就跑去了楼上，在楼梯上的时候转过身来，“你怎么还不来追我？”
米果和聪聪的磨合期并不算很顺利，米果想做的是一个家庭教师的工作，辅导功课，讲解课外内容，或培养良好的兴趣习惯，但聪聪只把米果看作是一个玩伴，他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他热衷于玩警察捉小偷，或类似于战争片里的激战游戏，那些乐高积木则是他进行游戏的道具，当然，他对米果下手毫不留情，用他从电视上学来的打鬼子的招式在米果身上做实验，得了手就兴高采烈，吃了亏就各种撒泼胡闹。
为此米果没少和他斗智斗勇，那种鸡娃方法对他没有任何用处，诸如你现在努力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如果你不听话就会不讨人喜欢等，因为出生于优裕的生活的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未来，他们已经活成了大部分孩子想要的样子。
好在女主人把这层楼都让给了他们，并且给予了米果足够的权限，米果在体力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她先给了聪聪一个下马威，把他关了几次小黑屋，让他有劲没处使。
聪聪服软以后，米果给他制订了一个相当宽泛的规则，用软硬兼施的方法，收服他的野性。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很渴望被肯定，所以米果是不吝赞美的，但仅限于在聪聪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当他接受并开始适应后，再逐步缩小规则的范围，很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味道。
在分寸和场合的拿捏上，米果也相当小心，当着女主人的面，她是大度而有耐心的家庭教师，并且会挑出聪聪的每一个细微进步进行表扬。但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会拿出自己的威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规则制订者。
和别的孩子相比，聪聪并不容易被管教，因为能把他吸引住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的孩子对美食，游戏，丰富的物质生活有强烈的欲望，但这些都是聪聪已经拥有的，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强烈而持续的渴望。
他最喜欢吃的是烤翅，但吃了一半后就兴趣索然，后来米果了解到，他喜欢吃烤翅的原因是因为女主人不许他吃地摊上的东西，所以他特意拿了钱去地摊上买烧烤，而烤翅是所有烧烤中最贵的一种。
二楼的书房里还有一台55寸的大鱼游戏机，据说是聪聪去了一次游戏厅后迷恋上的，后来他的父亲就给他买了一台，当然，当它成为聪聪的私人财产后，他对捕鱼达人游戏就再也没了兴趣。
但聪聪也并不是毫无需求，他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晚上入睡前，他一定要听米果讲故事，然后枕着这些故事才能睡去。
聪聪最喜欢听哈利波特的故事，听故事的时候还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狗为什么有三个头？为什么白魔法不能打败黑魔法？那些咒语是什么意思等。
米果不堪其烦，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她不得不翻阅了很多北欧神话和希腊神话，还建议说不如先把这套书放一放，读一下《十万个为什么》或绘本故事。
聪聪强烈反对，他提出的理由很充分，那些书他早在三岁的时候就听过了。
聪聪的求学起点远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早得多，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送去了早教机构，四岁以后，父亲就为他请了启蒙教师，在家里进行识字，算数，英语和逻辑思维方面的训练。五岁的时候，他不光听完了《一千零一夜》《格林童话》《中国神话》等国内外的经典童话故事，还能自己看带有英文的双语绘本。
现在能激起他兴趣的只有哈利波特了。
米果滔滔不绝地讲一个多小时，并且回答了不下十几个问题后，聪聪才睡着，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聪聪的时间安排很紧凑，从学校放学后，还要上各种兴趣班，周一和周三是架子鼓，周二和周四是编程，周五是围棋课，放学到家以后，米果还要辅导他做作业，巩固当天所学的内容。
聪聪就读的是一家国际私立学校，虽然学校有专门的*********校车接送孩子上下学，但女主人坚持让米果开车接送，所以米果每天要花很大一部分时间在路上。
周六和周日最为忙碌，七点之前米果必须叫醒聪聪，一通软磨硬泡，终于让他起了床，吃过早饭，八点准时出发，上午是两个小时的思维训练课，吃完午饭后，下午米果送他去上剑术课，周日上午会有专业英语老师上门来做家教。
聪聪能自由支配的只有周日下午，但自从米果来了以后，女主人让米果多带他去博物馆走走，并指出，多接触大自然是培养孩子人文底蕴的最好方式。
米果并不需要做家务，除了一件事，女主人告诉她，聪聪的衣物需要单独洗涤，而且他们不能使用楼下的公共洗衣机。
米果的工作安排是，把聪聪送去学校，返回徐家，洗好衣物，整理好房间，备好当天的课，这个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
吃完饭后，她有两个多小时的自由时间，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她就需要从家中出发，前往学校接孩子。
这只是常规情况，如果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女主人也会让她和保姆一起去采购物品，实际休息的时间更短。
几天的接触，米果对女主人一家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女主人得体大方，即使一天足不出户，她也不会穿着睡衣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她在礼貌之外总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这种态度不仅是在对待米果和保姆上，还在对待聪聪上。
她在物质上从来不会亏待他，对他的要求也不会拒绝，但她和聪聪之间几乎没有情感上的交流。
她把聪聪全部交给米果，自己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小婴儿身上，这个叫朵朵的女婴象个可爱的小雪球，处于女主人和外婆的双重保护下，对她的看护也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
女主人很少带女婴离开那间主卧室，米果至今只见过女婴两次，一次是面试的时候，还有一次是育婴师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和女主人比起来，她的母亲李女士要利落许多，她就象是一个勤快的管家，步子急促，语调高亢，穿梭于各个房间，把女主人的要求及时传达给米果和保姆。
李女士的重点关注对象是保姆曹阿姨，她经常竖着两根手指，在保姆买来的食物包装袋上挑挑拣拣，一边着称赞今天的青菜很水嫩，西红柿个头很大，五花肉精瘦适中，一边目光迅捷的巡睃一遍所有的物品。
保姆进入厨房，开始挑洗菜肴的时候，李阿姨也不时进进出出，向曹阿姨指出合适的烹饪方法，并再三交待，女主人现在是哺乳期，菜不能太咸，油不能太多，汤不能太淡。
对于米果的工作，李女士的关注则要少许多，米果和聪聪的房间在二楼，只要他们上了楼，李女士就不再来打扰了，但是他们在楼下公共区域的时候，比如吃饭这种场合，李女士的视线都不会离开他们太远。
有时候米果甚至觉得李女士对他们有一种过分的警惕，这让她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吃完饭以后，她都会尽快回到二楼。
与米果相比，聪聪停留在一楼的时间更少，因为他所有的娱乐项目都在二楼，而且在他和女主人唯一有交集的餐桌上，女主人的话题都聚焦在他的分数上。
大部分的时候聪聪都是不屑于回答的，这时李女士就会高声提醒，你妈妈的钱可是全花在你身上了，她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聪聪以最快的速度扒完半碗饭，就急不可耐地上楼去了，李女士跟上一句，怎么又是吃一半？
女主人这时候通常都会说，不再多吃一点了吗？
李女士说，你把他惯坏了。
女主人叹口气，随他去吧，慢慢会好的。
偶尔聪聪也会抑制不住好动的天性，想往主卧里面跑，尤其是在小婴儿啼哭的时候。
她的哭声不响亮，带着伊伊呀呀的娇软，象早晨轻啼的小鸟，但聪聪的行为很快被制止了，女主人在门口就拦住了他，抓着他的肩头，告诉他小妹妹要睡觉了，不要去惊动她，而李女士则从摇篮里抱起小婴儿，似乎怕被人抢走一样。
随着这种情况的多次发生，米果有一种感觉，好象聪聪生活的二楼，和女主人生活的一楼是完全两个世界，女主人刻意地把聪聪边缘化了。
有一次聪聪听故事的时候问，哈利波特还是婴儿的时候，为什么他额头上会有一道******？
米果说，那是伏地魔施加的索命咒。
聪聪问，为什么他妈妈死了，可是哈利波特却没有死，只是留下了一个******？
其实米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不是哈利波特系列的书粉。她只能用哈利波特的妈妈其实没有死之类的言辞糊弄了过去。
聪聪这次没有提问，安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米果把聪聪送去学校，返回林家后发现有些异常，曹阿姨大概刚在阳台上晾完衣服，擦着手走回客厅，经过米果身边时，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怜悯。
李女士拿着一件内裤翻来覆去地看，那条内裤是米黄色的，上面有米奇的头像，那是聪聪的特有标识。
米果似乎被挨了一下耳光，她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了。
李女士问她，“你把聪聪的衣服扔洗衣机里了”？
女主人和她说过，聪聪的衣服不能放进公共洗衣机，她以前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聪聪换下来的衣物她在二楼手洗完就晾晒好，但昨天米果没有看到他换下来的内衣，加上这两天气温一直很温和，并没有到非换不可的地步，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它们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我昨天没有找到这些衣服，我应该再好好找找的。”
李女士脸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女主人阻止了她，“拿去二楼晾干就行了。”
米果感到不安，“我把它们重新洗一下。”
女主人轻轻拍了一下米果的手，”不要在意，以后你会习惯的。“
后来米果一直在想她的那句话，女主人是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吗，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不管怎么说，这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事后米果向聪聪询问了这件事情，聪聪的回答是他那天上完剑术课回来后，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了客厅，也许是曹阿姨扔了进去。
聪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一点都不象说谎的样子。虽然存了一些疑问，但米果好象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接下来的日子米果一直很小心，虽然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但女主人因为另一件事表达了明显的不满。
起因是有一次米果把聪聪留在楼上写作业，她到楼下来走了走，询问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于是女主人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要求。她不希望聪聪一个人单独呆着。
米果觉得这个要求有点不近人情，除了聪聪去上学和上培训班的时间，她和聪聪的相处模式是一对一，24小时不间断的。时间一长，这种全天候无私密性的相处方式让两人都产生厌倦，而且从孩子的成长角度来看，缺少独立思考的空间也不是一件好事。
米果委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女主人很执着，她并不在乎别的，比如聪聪的行为和思想，甚至他的生活习惯和个人爱好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有好几次，米果提出，聪聪并不喜欢架子鼓和围棋，他在课上的表现简直一塌胡涂，但女主人置之罔闻。
唯一能引起女主人关注的是聪聪的成绩，每次看到那个接近绝对完美的分数，女主人的脸上才能出现愉悦的神色。
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米果越觉得这个家不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她发现二楼那个书房的门始终是锁着的，曹阿姨上来打扫卫生时也没开过。
有一次她向聪聪提出了这个问题，聪聪做了个嘘声的姿势，“那是霍格沃茨的地下密室。”
今天米果照例去接聪聪放学，学校门口多了一个小贩，他面前的竹篮里，放着几只灰色的小猫仔，这些刚刚出生的猫仔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蠕动着毛茸茸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拥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聪聪停了下来，他提了个问题，“米老师，你养过宠物吗？”
“没有。”
“那你有过很亲密很亲密的朋友吗？”
米果皱眉，不知道宠物和朋友之间有什么联系，”有。“
接下来聪聪讲了他和宠物朋友之间的事，几个月前，聪聪在小区里捡回来了一只流浪小猫，女主人一开始不同意收留它，为了让她接受小猫，聪聪提了个交换条件，如果要让他接受补习，就必须留下小猫。
女主人同意了，但是过了几天，小猫不见了，聪聪找遍了整个小区，后来在楼下的花坛里找到了它，它的前腿摔断了，躺在草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聪聪质问女主人是怎么回事，她说是小猫跑到阳台上玩耍的时候自己掉下去的。
在聪聪的坚持下，两人带着小猫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小猫肱骨骨裂，还有皮下气肿，手术费至少要两千元，女主人不同意治疗，聪聪想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给小猫治病，可是等聪聪第二天拿了钱过来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把小猫给扔了。
“我知道，肯定是她让医生这么干的，她不光把小猫扔了下去，还不让我救它。”
米果注意到，聪聪在称呼女主人的时候，通常并不称呼她为妈妈，而是她。
米果说，“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你的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再说受了这么伤的小猫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救过来，你已经尽到了一个朋友的责任，小猫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米老师，我想再想一只小猫，你能帮我弥补遗憾吗？“
米果被噎住了，为了让她同意买下小猫，聪聪讲了一段让人心酸的过往，并把这段过往总结为一个遗憾，她好象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拒绝就相当于扼杀一个纯真儿童的希望。
”这事要经过你母亲的同意。“
”你就是不肯帮我了？”
米果的内心还在挣扎，聪聪适时加上一个条件，“我只养两个星期可以吗，等它不用再吃奶了，我就把它放了。”
米果觉得并不是不能接受。
“我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这是咱们之间的一个约定，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聪聪的眼睛闪着期翼的亮光，米果勉强同意了，”好吧，但是以后你要听我的话。“
米果找了个鞋盒，在里面铺上棉垫子，给小猫做了一个窝，放在聪聪的床底下，聪聪拿自己喝的牛奶分一半给小奶猫，当他拿着奶瓶给小奶猫喂奶的时候，米果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那种桀傲之气。
小猫以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在牛奶的滋养下，它的毛发又密又软，肚皮圆鼓鼓的，走起路来又轻又快，机灵地象一团灰色的火焰，于是聪聪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火焰。
米果提出是时候让它离开了，聪聪却用恳求的语气，请求让它再呆几天，直到它完全断奶。
米果做出让步后，聪聪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比以前乖巧了许多，听课的时候，坐得端端正正，写字一笔一划，米果还把教学成果向女主人炫耀了一番。
就在米果觉得一切都在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意外打破了她的愿景。
米果当时在二楼，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叫，她识别出那是女主人的声音后，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去，她看到了女主人那张因恼怒而变形的脸，然后是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曹阿姨，她们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地方，客厅里的那张真皮沙发。
李女士拿着一把扫帚，弯腰扒在地板上，倒转长柄，捅进真皮沙发底座下的缝隙里，口中喊着：“该死的小东西，看你出不出来”？
米果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眼下她顾不上解释，匆忙上楼把给小猫喂奶的小碗拿下来，然后放在沙发边上，用火焰熟悉的呼唤声，让它出来吃奶。
受到了惊吓的火焰终于从沙发下露出脑袋，然后被等候在旁的李女士一把揪了起来。
女主人说，“快点扔了。”
李女士把小猫塞进曹阿姨递过来的塑料袋，然后忙不迭地去洗手，象是刚刚触摸到了可怕的病菌。
看着曹阿姨拎着塑料袋快步走出家门，米果没办法阻止，也没有勇气阻止。
女主人看米果的眼神多了一丝凌厉，”它是哪来的？“
米果把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略去了聪聪讲的那段养猫的经历，李女士几乎是脱口而出，”究竟是你听孩子的，还是孩子听你的？“
对一个家庭教师来说，这是一个近乎羞辱的问题，米果只能避重就轻，”是我错了，这件事我不该自作主张。“
”朵朵有严重的湿疹，对毛发尘埃都会过敏，所以家里绝对不能让猫这种东西进来。“
女主人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是聪聪让你买的？”
“这件事是我同意的。”
“他是不是说过，我曾经扔掉了一只他养的猫？”
米果有点犹豫，她和聪聪之间有过保密约定，如果她现在承认，以后会失去聪聪的信任，如果不承认，则违反了她和女主人之间的雇佣协议，而雇主在她的优先等级中是排第一位的。
李女士虎视眈眈，“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最好说实话。”
“他好象提到过。”
女主人点点头，却没有再问下去，好象她早就知道了答案，“把养猫的地方打扫干净，打开窗户通通风。”
连续犯了几次错误，米果有点愧疚，“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的话——”
女主人摆了下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换了谁都一样，你不要觉得有什么压力。”
米果上楼的时候，听见李女士对女主人说，“你不能再惯着他了。”
“他爸爸很快要回来了。"
今天在学校门口接到聪聪的时候，米果没有急着发问，她象往常一样随口问着学校的趣事，而聪聪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常，叽叽咕咕地讲着班级里的事。
米果看着他的眼睛，“有件事要告诉你，火焰跑到了客厅，被大家发现了。”
“它怎么会跑到客厅去的？”
“今天早上我去车库开车的时候，你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是吗？”
“一定是我忘了关房门，让火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聪聪的样子几乎要哭了，“它现在怎么样了？”
“曹阿姨把它扔了。”
“我应该把门关好的，它已经会四处乱跑了。”
“它迟早都要离开咱们家的，这个结果并不算坏。”
回家的路上，米果开车的时候从后视镜看他，聪聪看上去很失落，一路上闷闷不乐地坐着。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林家的气氛热闹起来，男主人要回来了，一早女主人就让米果和保姆一起去超市多买点菜，米果开着女主人的宝马mini去超市，在保姆曹阿姨的指点下，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精品超市。
曹阿姨轻车熟路，把已经封装好的盒装菜一一往手推车里扔，这里的菜本来就不便宜，印着有机和精品标识的菜价就更是翻了几倍。
曹阿姨买完了蔬菜和水果，来到海鲜冷冻区，把泡发并打包好的花枝，干贝，墨鱼放进推车。米果记得李女士和她说过，让她多买点牛肉回去，她把这个建议向曹阿姨提了，曹阿姨脚下没停步，“她根本不知道，徐先生最喜欢吃的是海鲜饭。”
米果和她套着近乎，“你对徐先生很了解？”
曹阿姨没有立刻接她的话，事实上，这位看上去约有五十开外的阿姨话非常少，基本上一直处于被动开口的地位，米果几乎没有和她交谈过。
“谈不上，我只是知道徐先生的饮食喜好。”
“海鲜饭很难料理吧？”
“也不难，就是多几道流程。”米果向她虚心请教，曹阿姨讲了制做海鲜饭的大概流程，从海鲜的清洗腌渍，到米饭的预制炒熟，再到调料的搭配混合比，米果脑海中出现了 一个五星大厨的形象。
别看平时看李女士对她指指点点，其实曹阿姨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阿姨在林家干了很长时间了吧？”
曹阿姨回头看了米果一眼，“一年吧，林家去年换了五个保姆，直到遇到我以后。”
米果好奇心大起，“是林家的要求太高了吗？”
曹阿姨转到调料货架前面，拿起一盒芝士粉，仔细看了看保质期，没有回答米果的问题。
米果有点不死心，“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觉得他们都挺好相处的。女主人待人和气，李女士热情助人。”
“热情？李女士只是不放心咱们。”曹阿姨顿了顿说，”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
米果附和着，”家政工作确实是个不稳定的职业。“
”不，我是说你这个住家教师。“
米果总觉得曹阿姨话里有话，但她后来却一直找不到向她问话的机会，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曹阿姨一直在用计算机算着今天的菜钱。
那天晚上的海鲜饭很诱人，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但男主人却没有做评价，他只是吃完了一碗后，又添了大半碗。
徐先生保养得很好，头发乌亮，两颊生光，身材也很健壮，应该有长期健身的习惯，米果猜测他的实际年龄要比表观年龄大许多。但是他的话不多，即使是在餐桌上，也是不苟言笑。
自从徐先生回来了，李女士把关注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在饮食起居上面面俱到，具体到连食用盐的牌子，牙刷的磨损程度，都要亲自过问，还不时指挥米果和曹阿姨干这干那，所以曹阿姨和米果一下子忙碌起来。
女主人的态度则暧昧许多，虽然语气依旧是温和如水，但眼中的流光，嘴角的轻笑，却不时的涌现出来。
她反复向徐先生提到聪聪的成绩，那近乎完美的分数不仅仅是聪聪的骄傲，更是她的成就，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成果体现。
李女士在一旁帮衬，聪聪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全是林女士的功劳，她几乎把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聪聪身上。
藏不住感情的聪聪是最开心的，他象一个粘人的小尾巴，整日缠在父亲身边，恨不能霸占他的所有时间，米果看得出徐先生对聪聪的关爱，他的含蓄的父爱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霸道，但聪聪就是吃这一套。
有了徐先生撑腰，聪聪对米果的态度明显强硬起来，拒绝服从她制订的规则，米果知道她的那点权威是无足轻重的，这种时候还是顺着他的脾性为好，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他。
和女主人口头上的关照不同，徐先生会一一检查聪聪这段时间来的作业，他和米果详细交谈，从对话中了解聪聪上课的表现，习惯上的变化，还会查看他的生活物品，从而探知他近期的生活状况。
徐先生给米果的感觉是，虽然他在孩子的成长中偶而缺失，但他一直在努力弥补这种缺憾。
可徐先生刚添了一个小女儿，他的时间是需要平均分配的，尤其是在女主人独自休完产假，哺育女儿的时候，虽然女主人有母亲的陪伴，但一个妻子对丈夫的需求是无可替代的。
聪聪想霸占父亲全部的时间，他的想法转化为行动，快速且直接，具体表现为拒绝回自己房间睡觉，晚上一定要和父亲睡一个房间。
聪聪粘在徐先生脚下，”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坐在摇篮前的女主人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小声一点，别把妹妹吵醒了。“
聪聪没有妥协，”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徐先生正在手提电脑前打字，”你是独立的小小男子汉了，再说不是有米老师陪你吗？“
”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聪聪尖锐的声音把正在熟睡的小婴儿惊醒了，女主人只能把她抱起来哄着，她这么做的时候还同时走到了徐先生的身边，让小婴儿的脸正对着徐先生，那张只有手掌般大小的纤弱的小脸上，露出的哭泣表情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心生怜惜。
这里的动静把隔壁房间的李女士也引来了，她对木讷地站在门口的米果说了一句，怎么这么晚了还让孩子跑下来？然后搂住聪聪的肩膀，告诉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多为小妹妹着想，同时半拽半抱地试图把他带离。
聪聪经过门口的时候，用双手抓住门框，把全身的力气压在两腿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不让自己被移动，即使面对米果的劝阻，也无动于衷。
徐先生扔下没有发完的邮件，合上电脑，走过来对米果说，“今天我来陪他讲故事，你先去睡吧。”
李女士讪讪地放开聪聪，讨好地看向徐先生，但是对方没有给她回应。
徐先生让聪聪坐在沙发上，他紧挨着聪聪，并把笔记本也搬了过去，“你想听什么故事，我这里可没有哈利波特。”
“随便。”
“男孩子不能讲随便两个字。”
“你讲什么我听什么。”
“那我就讲一本《金银岛》的书。”
女主人投过来一个不满的眼神，语气却依旧淡淡的，“你们这样会影响朵朵睡觉的。”
“我们会轻一点。”
米果回到自己房间后，不敢立刻睡觉，和衣打了一会儿瞌睡，迷糊中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刻就惊醒了，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徐先生抱着已经熟睡的聪聪，轻手轻脚地走上来。
徐先生用眼神示意她，不用过来帮忙，然后把聪聪抱回儿童房，放到床铺上，盖好被子。
那一刻米果发现，聪聪简直就是徐先生的缩小型翻版，两人的鼻子和额头几乎一模一样，这在女主人脸上是找不到的。
第二天是周日，徐先生开车带一家人出去郊游，临走时他告诉曹阿姨，他们会回来吃晚饭，曹阿姨讨好地问，“你们去哪里？”
徐先生脚下不停，“你问得太多了。”那一刻曹阿姨的身子明显矮了下去。
李女士在出门前也交待米果，让她帮助曹阿姨准备一下晚饭。
这种事情并不在米果的工作范围内，她本来可以拒绝，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家庭藏着什么秘密，如果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的话，一定会很遗憾的，这和赚钱无关。
好奇心害死猫。
诺大的屋子只剩下米果和曹阿姨，今天的阳光很好，女主人让她把床上用品洗了，所以曹阿姨上午一直很忙碌，但是米果看见她并没有遵照女主人说的，把婴儿的物品单独手洗，而是全部放进了那台大容量的洗衣机里。
在等待的过程中，曹阿姨搬了一张椅子到阳台，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那是女主人用来招待客人的，米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但那种馥郁的清香证明了它的不凡品质。
曹阿姨懒懒地歪着，这里的视角很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的街心花园，至少此刻这间屋子和美景都属于她。她的皱纹在阳光下舒展开来，似乎有一只手在抚摸着它们。
米果问，“需要帮忙吗？”
曹阿姨眯着眼睛，“不用，他们要出去一整天，我有足够的时间。”
“我看见客厅里的天花板有一个摄像头。”
“放心，只是做做样子的，根本没有通电。”
米果在她身边坐下，随意地聊着天，“徐先生和他妻子看上去感情很好，他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曹阿姨转过头，瞳孔在阴影中收缩，“你知道为什么家庭教师换得那么快吗？因为她们的好奇心太强，问题又太多。”
徐先生一家回来得有点早，曹阿姨刚刚把鸽子汤端上灶台，米果打开门，聪聪已经一头撞了进来，嚷着要水喝，女主人和徐先生抱着婴儿紧随其后，李女士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嘴里咕嘀着，“还不如在家里呆着。”
米果看见她紧绷的脸色，就知道这趟郊游并不愉快。
米果拿来了水杯，聪聪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脸上写满了满足。女主人压抑着嗓音，尽量做出关切的样子，对米果说，“时间还早，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来吃晚饭吧。”
米果带着聪聪去两楼，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她才问，“今天在哪里玩得这么开心？”
“去电玩城了。”
“哦，小妹妹也去电玩城了？”
“没有，他们非要去湿地公园。”
“你爸爸陪着你一起？”
聪聪露出得意的神色，“当然，我只有爸爸一个人陪，小婴儿有两个人陪着。”
晚饭的气氛有点压抑，女主人给婴儿喂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一向多话的李女士也闭上了嘴，用食物把嘴巴填满，曹阿姨低着头，吃得轻手轻脚，只有聪聪浑然不觉，狼吞虎咽中把碗碟勺子弄出很大的声响。
徐先生说，“吃慢一点。”
“今天的菜真好吃。”
“平时的不好吃吗？”
聪聪回答得毫不犹豫，“一点都不好吃。”
李女士的脸色有点变了，“聪聪，话可不能乱说，平时哪里不好吃了？”
聪聪理直气壮，“我最喜欢吃海鲜饭，可你平时从来不烧。”
李女士气得说不出话来。
吃完晚饭，聪聪拉着徐先生陪他玩游戏，米果难得有了些空闲，李女士叫住她，“去我的房间坐坐吧。”
李女士的房间面积不大，有一种近乎洁癖的整洁，平时她从来不让人进来，米果坐在床上的时候，平滑得象水面一样的床单出现了一丝褶皱，李女士选择了忽略。
“你来这里有半个月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李女士单刀直入，“女儿女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最怕家丑外扬，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说了。上次聪聪的衣物出现在洗衣机里，还有那只闯入家中的猫，你知道都是谁干的吗？”
对于这两件事，米果早就已经有了判断，但她一直选择沉默，现在，她突然就明白李女士的意思，“是聪聪。”
”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聪聪是一个心思很重的孩子，根本不是看上去的天真无邪。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待聪聪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给他上最好的学校，穿最贵的衣服，用最好的东西，还请了24小时的家庭教师陪他，可是——“
米果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她只能静静地听着。
李女士咬了咬牙，“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聪聪是小徐和前妻生的儿子，我女儿和小徐是二婚。”
其实这一点米果早就已经猜到了，女主人和聪聪住在同一间屋子，心灵的距离却那么远，女主人给予他丰厚的物质，只不过是为了把她和聪聪之间的距离填满，使她看上去是一个优秀的母亲。
李女士则象一只护犊的母鸡，把所有的关爱和不必要的担忧都给了女儿和小婴儿，却把聪聪视为别人家的孩子，并且把他放在了对立面，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也不奇怪。
最让米果吃惊的是，聪聪竟然也对此守口如瓶，在她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说过女主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后来米果仔细想想，其实聪聪已经向自己无意中透露过了，她在读哈利波特的时候，有一次聪聪说，哈利波特的母亲是不是没有死？
米果说，在哈利波特的心中是这样。
聪聪说，姨妈和姨夫为什么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养他？
米果说，他们对哈利波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多。
聪聪说，他们都是假装的。
李女士的介绍把米果的思绪拉回来，“我女儿是一年前和小徐结婚的，很快她就怀孕了，小徐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我女儿身上，这让聪聪很不高兴，而他又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所以你看见了，我女儿尽可能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小徐不在家的时候，她又当爹，又当妈，自己亲生的女儿有时候都顾不上。就是这样，那个坏小子还是把我们当仇人一样看待。当都说后妈难当，当初我就曾经警告过女儿，可是她铁了心要嫁小林，现在搞得两头不是人……”
打开话匣子的李女士越说越激动，讲诉她女儿受到的不公，以及聪聪的恶作剧，在她看来，聪聪小小年纪，心思之复杂远超他的年龄，他处心积虑要把徐先生从女儿身边抢走。
米果虽然有点吃惊，但并不意外，以聪聪的智商和淘气，他做出这些并不奇怪，但这个年龄的孩子，行为充满了不确定性，现在需要的是加以引导，而不是给他加上一个固定的标签，李女士的个人主观意志太强了。
米果想起了聪聪讲过的那个关于猫的故事，“他曾经养过猫？”
“以前聪聪带回来了一只流浪猫，我女儿没有反对，可是不久后朵朵患上了严重的湿疹，还引发了哮喘，经过检查，医生说过敏源是吸入性的动物毛发和尘螨，所以我们就把那只猫给扔了。他一定对你讲过不同版本的故事，这不奇怪，他对上一个家庭教师也是这么讲的。”
米果总算把关系理清楚了，她虽然知道聪聪很聪明，但没想到他能做到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不过有一点她不是太明白，聪聪针对的人究竟是她，还是朵朵呢？
李女士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米果能把聪聪的表现如实告诉徐先生。
李女士的理由是，聪聪是个很会伪装的孩子，在徐先生面前谎话连篇，徐先生并不完全信赖他们母子俩，如果由作为中立者的米果去解释，效果会好得多。
米果是不得已才答应下来的，作为一名中立者，她觉得关于聪聪的情况并没有李女士说得那么糟糕，他是说谎了，还不止一次，并做了顽劣的事情，但这并不是不可饶恕的，相反，这意味着孩子出现了心理问题，这时候应该想办法矫正，而不应该成为诋毁的理由。
更何况米果不认为女主人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
但她又不得不权衡利弊，女主人给予了她工作的机会，赚钱这种事和道德层面的条条框框一向是誓不两立的。
她把聪聪哄睡着以后，走出房来，轻轻地关上房门，她已经想好了措词，尽量向徐先生客观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这段时间的见闻。
经过楼梯口时，她听到了隔壁的书房传来争吵声。这间房今天终于有人踏足了。
好奇心让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那扇门，房里有两个人在说话，一男一女，正是徐先生和女主人，深夜的寂静让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米果耳中。
女主人的声音，“我到处找不到你， 我就知道你到这里来了。”
”我偶尔才到这里来坐坐，你不会连这个也要计较吧。”
“你去哪我都不管，就算你跟着你的前妻一起走，我也不会拦着。”
“总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我不是来和你翻旧帐的，聪聪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徐先生语气有些不耐烦，“他才九岁，怎么可能现在就送去国外？”
女主人质问，“那朵朵怎么办？”
“你不是给聪聪请了住家教师了吗？”
女主人的语调急促，“家庭教师也不可能24个小时看着他，那只猫就是最好的说明。”
“那你还要怎样，摄像头也装了，你妈也叫过来了，朵朵已经是在全方位的保护之下。”
女主人的情绪似乎崩溃了，她一改温婉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忘了聪聪是怎么对待朵朵的，他要把她摔下去，从顶楼摔下去——”
啪地一声，屋内传来了清脆的掌掴声，静默片刻后，传来女主人的抽泣声，良久，徐先生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凌厉，“我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的。”
女主人的声音含混不清，“你根本不在乎朵朵，你的眼里只有聪聪——”
徐先生冷冷的，“是你坚持要生下朵朵的，我早就和你说过，聪聪是个异乎聪明的孩子，他早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高层住宅的夜晚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宁静，站在窗边，那种俯瞰向下的空旷感会让人生出无限孤独。
米果回到自己房间后，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躺到床上，这晚她睡得并不好，总是梦见自己在空中飞，飞着飞着发现翅膀不见了。
第二天，她把熟睡的聪聪叫醒，给他穿好全套的校服，整理好领带，聪聪看着她说，“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
米果有气无力的， “昨天没睡好。”
“是不是讲了哈利波特里面的恶灵以后，做恶梦了？”
“被你猜对了。”
“我也做梦了，梦见哈利波特找到了妈妈。”
米果看了看他，这个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精力充沛，思维活跃，观察敏锐，眼睛澄澈，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你无法想象他究竟做过什么事，撒过什么谎。
“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我梦见你的小妹妹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从窗台上摔了下去，你非常着急，想跳下去抓住她。”
聪聪用很干净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怎么会知道？”
“我有一个本领，可以梦见现实中的场景。”
聪聪相信了米果的话，“其实那次我想带着小妹妹一起离开这里，她和我一样，被关在这个象牢笼一样的大房间里，我把她背在身后，想从窗户口爬下去，只要跳到转角的阳台，我们就可以逃出这个大牢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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