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匪事狗娃之死：记土狗小宝之死

凝望寂灭

小宝是一只土狗的名字。两岁，雌性。就在前几天，这个小生命悄然陨落了，它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未来过我们的周围，陌生的人照常欢笑或者悲伤。

这个小家伙一身棕褐色，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格外的聪明伶俐。为它冠以小宝之名的是我的母亲。自从父亲离开后，本来性格开朗的母亲变得沉默了许多，生活对她的伤害一次接连一次，即便如此母亲并没有消极，而是加倍的操劳，仍然对于未来抱有幻想。

母亲租住在上海郊区的民宅里，是那种条件很差，没有卫生间的狭窄老屋，也许是源于对平淡艰难生活的抗争，母亲不知从何处捉来一只小狗，它就是小宝。

自从小宝融入进母亲的生活之后，确实给母亲带来了很多欢乐。小家伙简直与母亲形影不离，母亲洗衣服跟着，去菜场买菜也跟着，甚至去上班的时候，小宝都站着不肯离开母亲。

母亲对小宝自是好的不得了，什么都舍得给它吃，简直到了自己吃什么就给小宝吃什么的地步，甚至有时母亲吃一块饼干都要掰半块给小宝吃。母亲就这么宠溺着小家伙，我曾劝诫，你那么宠它会把它宠坏的，每次母亲总是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作罢。果然渐渐地，小宝只吃骨头和肉，丝毫不肯进食素食，它的嘴越来越刁，不吃米饭，完全没肉的骨头都懒得吃，一只土狗的生活，到了此等地步当属很幸福了。

闲暇之余，母亲会去搓麻将，小宝便会紧紧跟随着，它静静地躺在麻将桌下，假寐，陪伴着母亲。

我为母亲找到了一点寄托感到高兴，生活给予母亲的创痛太多了，她一路而来承受了太多的重压，自从久病的父亲离开了我们，整个家就扛在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我深知这些年来的种种遭遇，对于一个淳朴的农村妇女意味着什么。现在小宝陪伴着母亲，母亲便少了些许愁容。

我有时也会逗逗小宝，起初我唤它，它是爱理不理的，毕竟是从小跟随母亲长大的。周围很多邻居常给小宝送些骨头，小家伙就摇着尾巴表示感谢。你假如跟它混熟了，它见到你会用身体蹭你的腿，甚至会将两只后腿站立起来，与你打闹。小宝不咬人，附近很多小孩也喜欢它，常常与它一起玩耍。

由于拆迁我们搬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居住，虽然这里的环境和生活条件略微提高了一些，却也正是这里葬送了小宝的狗命。

小宝生养过两次，大部分小狗都被我们送人了，母亲留下了其中一只，母亲叫它露露，露露很活泼，喜欢跑来跑去，喜欢叼鞋子，也许是哪一次叼走邻居的鞋子，因此惹怒了那个人，一周岁不到的露露便被毒死了，那天母亲下班带着露露去买菜，一转身不到几分钟，母亲回来时发现小露露趴在楼梯口，不停的喘着粗气。母亲以为是被鱼刺之类的卡了喉咙，便用手指帮小狗扣，却并没有效果。没多久露露便痛苦的在房间里来回地爬行，肚子紧贴地面，并且口中发出呜呜的呻吟，那是痛苦却无法言说的声音。母亲用手轻轻抚摸着它，小狗的头搭在母亲的腿上。

母亲终于想到，小家伙可能吃了老鼠药，于是找人帮忙给它灌肥皂水，然后已经于事无补。那天等我下班到家，露露早已咽气，身体冰凉，眼睛睁着，仿佛是对凶手的控诉。趁着夜色我与母亲把它埋葬在了一个竣工了的工地旁边，那里有一棵树，我想它一定会以另外的形式重新回到人间。

母亲想不通，谁会下此毒手，难过了好些天。看着唉声叹气的母亲，我甚至想诅咒那个心狠手辣的凶手全家。

愿天堂没有杀戮

好在还有小宝，依旧陪伴着母亲。即便母亲依然有时会提起小露露，但终于渐渐平复了内心的伤感。

时日如流水，我们在平淡中继续生活着。为了防止小宝遭遇不测，每当我们白天上班之前，会把小宝锁在家里，母亲还给小宝脖子上系了一条绳，每次外出都牵着它。后来时间久了，母亲大意了，便不再牵着小宝，就在这个清明节过去的前几天，在一个冷风大作的夜里，小宝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了。

我们并没有亲见小宝的尸体，后来听早起做生意的人说，小宝躺在楼下的垃圾桶旁，身体完好没有伤痕。因此我想大概也是被毒死了吧。

在小宝死去的那夜，我曾听到过一阵吠叫，当我急匆匆穿衣下楼寻觅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夜我睡得很浅，我在等小宝自己回来，在等小宝在门口低低的唤门声，可一直到天亮，都是寂寥无声。那天夜里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也在周围找了几遍，也是毫无结果。

第二天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去上班，我开始有了不详的预感，虽然仍希望一下班到门口，就能看到小宝摇着尾巴来迎接我，但是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了小宝的身影。

小宝嘴馋，但我们舍得给它买好吃的，不管我们吃什么零食都会分给它一部分，小宝可能是世界上吃过零食最多的狗，我们给它吃火腿，饼干，虾条，冰激凌，我们给它吃花生米，牛肉，鱼块。

小宝调皮，家里的一只网球被它几乎咬破了，球身的绒线已经裂开。小宝喜欢咬桌腿，咬我们的鞋子，它的那些杰作如今还在眼前。

小宝常偷偷的跳上床睡觉，一听到我走近，便轻巧的跳下，我从不忍打它。

小宝会一项绝技，它会自己跳上电瓶车前轮与后轮之间的部分，坐着，静静地等母亲骑车带它乘风而去。

平时母亲给小宝洗澡，它就一动不动的任母亲摆布，其实它是很享受的，我闭眼似乎还能闻到小宝冲向我时所带起的一股香风。

我们早已把小宝当成了家庭一员，而对于我的母亲，它或许有着更重要的地位，不然也不会为它取名叫做小宝了。

我对母亲说，以后别再养狗了，何苦白白丢了它的性命，而对于我们每失去一次都是一次难以弥合的创痛。

只愿小宝和露露快乐地活在别处，至此永离这危机四伏的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