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傻傻的 小狗傻傻
小狗傻傻
原创 许文明
我家的小狗傻傻，不久前被偷狗贼给偷走了。想起它来，就心疼。
说它小，是因为它的年龄小，才刚满一周岁。其实，它长的又胖又高大，足有五六十斤重。除了脑门上有花生米大的一点和尾巴梢是白色的外，全身纯一色的黄毛。直竖着两片大耳朵，黑眼睛、黑鼻子。模样又漂亮、又温驯。
傻傻抱来我家时，刚满月。一拃多长，走起来歪三扭四，动不动就摔跤。饿了，爬到人的脚上，“哼哼哼哼”的叫，连发音的气脉都不足。傻样！于是，我便给它起了名字叫“傻傻”。
傻傻很讨人爱。成天在人的脚空里象个肉球一样钻来钻去，哼哼唧唧地叫人逗它。扔个乒乓球之类的玩意儿，它便撒着欢儿去追，累得伸着舌头打哈哈。他不挑食，煎饼糊糊小豆沫，什么都吃。因此，长得很快，不到半年，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叫起来也不再“哼哼”了，粗声大嗓的，洪钟一样。
记得我家过去也曾喂过几只狗，都很善良。人们说，恶人养恶狗，善人喂善狗。也许有道理。我们辈辈是善良的人家，喂的狗也从不凶恶。傻傻从小就善良，长成一头大公狗了，从不呲牙咧嘴地露出凶相。因此，从小就没拴过它、拦过它。我们家来往的人多，邻里街坊，亲朋好友，我的同事同行，孩子们的同学朋友，大男小女，来了一拨又一拨。不管谁来，傻傻便凑上去跟人家套近乎，又舔手，又蹭腿，推都推不开。它这些亲昵动作，不知挨了我老伴多少呵斥，屡教不改。客人来了，它叫两声迎到大门口；客人走时，它送到大门外。难怪生人、熟人都这么喜欢它。
每天早饭后，傻傻都要自己出去遛一圈，找它的狗伙伴戏耍一通，狗朋友温存一会儿。玩够了自己回家。如果大门关了，它就用前爪子敲几下铁门，听声就知道它回来了。谁听见谁为它去开大门。进了门便摇头摆尾地表示谢意。它的自由行动，大概就是招来杀身之祸的主要原因。听人们说，偷狗贼将一片药扔到狗跟前，只要狗一闻，立时便晕倒。临近坊庄，丢狗的事时有发生。我的傻傻这么温良，接近它还不容易？
我清早起来好爬山，每次都领着傻傻。它在我前后左右跑着撒欢儿，走几步就找个草墩石块的撒几滴记路尿。若是遇到野鸡鹌鹑喜鹊斑鸠等野鸟，就追一阵子；见了野兔，就更来了劲，追不上也硬追。有时我起床晚了，它就在我睡觉的窗子跟前，哼哼叫着，轻轻用前爪子敲打窗玻璃。听见我穿衣服开屋门，它早蹲在大门跟前等着了。每次都是我拉开铁门闩，它用爪子扒开门扇。一头拱出去，象箭一样窜到大门外的土岗上等我。于是，开始了我们的爬山之旅。
傻傻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朋友和伙伴，也成了我们家不可少的一员。我的孙女、孙子和外孙回老家的主要动力，就是找傻傻玩。许多来过我家的亲朋好友，在电话里总要问起傻傻来。可见，它的可爱给许多人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外村我有个老同学叫李玉升。春节后，骑自行车来玩。老同学见面，自然推杯换盏，畅饮一番。老李告别时已是晚霞满天，再三挽留，他手拍肚子，说：“再喝两杯也没事！”于是，便告辞。我见傻傻尾随老李而去，心想：还知道替我送送客人，真乖！
俗话说，在谁家喝酒谁家能。我因为多喝了几盅酒，也有了醉意。送走老李，回头便上床睡了。傻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概不知。
第二天一早，租了一辆小三轮车，拉着我到车站乘车去济南。傻傻以为我又要爬山，早蹲在大门外的土岗上等我。我说：“傻傻，对不起，我要去工作了。听话，等我回来再领你爬山玩。”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飞快跑到我跟前，站起来，前爪搭在我的胸前，推都推不开。我蹲下，它拱进我的怀里，又舔我的手，又舔我的腮。那个亲热劲，真叫人难舍难分。我爬上三轮车，走出去老远，傻傻还跟在后边追。我喊：“傻傻，回去！回去…”
傻傻停住，失落地张望着离它远去的三轮车。
没想到，这竟是我与傻傻的永别。
我去济南后的第二天，给老李打电话。他说起一件很感人的事情。那晚离开我家后不久，酒意上涌，便将自行车倒放路边，坐下休息。实则是醒酒，亦或是酒醉不能走。可是，越醒酒，越上酒，不自觉地躺在地上睡着了。醒来后，繁星满天，新月西沉，夜已经很深了。睁开惺忪的眼，一看，傻傻没走，仍然蹲在他身边。见他醒来，兴奋地晃头摇尾。他扶起自行车，准备走，叫傻傻回去。傻傻只摇了几下尾巴，还是不离开。天黑，加上酒还没退完，老李便推车步行。傻傻便与之同行。一路陪伴、护送，直送到他家大门外。老李在电话中说：“我开了大门，傻傻还跟在我身后。我说：‘傻傻，回去吧，我到家了。谢谢你！’它用劲摇了几下尾巴，走了。这个傻傻，真是通人性！”
我说：“它知道咱俩是知心朋友啊！”
这家伙叫傻傻，一点也不傻。
过了没几天，老伴突然来电话，说傻傻不见了。傻傻丢了？我急得赶忙乘车回老家。找了好几天，一点音信都没有。我彻底失望了。李玉升听说傻傻被人偷走了，气得直跺脚，咒骂：偷狗贼不得好死。凡与傻傻接触过的人，都说，傻傻虽是条狗，可是有人味，真叫人喜欢。偷狗的人，真正是狼心狗肺。
我的傻傻变成人家的大粪已经快一年了，可是，我走着坐着，总忘不了它。回家，只要看见傻傻住的小屋砖墙上，孙子们写的“傻傻的房子”几个字，心里就一阵阵绞疼。每看见与傻傻形象相似的狗，就更怀念它。
写于“傻傻”丢失一周年之际 。
原载《铃子随笔》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