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疑数天终于确定围困长春 犹疑数天终于确定围困长春
六月四日大晴。
驻老房子。自离哈以来,阴雨无常,气候也不大好。弄得我在六纵一个时期相当不舒服。现天气正常,晴好,清晨无事与解一道在村之周围散了一下步,并与老农略事交谈耕种事。上午在家看报纸。四科协理员给我调了几个警卫员。肖华已到吉林,坏的大汽车可以全部拿去换。晚间与六纵安东通了一次话,问问前面敌人的情况,要他与我们保持经常不断的联络。另外还问他要两个汽车夫。其余时间则与解交换意见与闲谈。临睡前抹了一个澡,换换衣服,看看鲁迅的《不三不四》集。
六月五日晴风,时阴,夜雨。
驻老房子。近几天因雨停风起,夜间和午间睡眠时始觉有夏意。想扛南此时新麦和小春早已登场了,秧早插毕而将开始耕田了。前两天曾看黎玉同志的反省,还诚恳。但对工作之损失确实相当大。可见一个人要能毫无芥蒂而兢兢业业地学习毛主席思想是十分不容易的。今天专门看三纵韩先楚同志传达林总关于军事会议的总结一文。我以为照本传达而不加具体说明,对团以下干部作用不大。其次看炮司所发之炮兵文件。晚得六纵安东的电话说长敌正在建国庙一带增强工事,洪熙街一带挖交通壕。飞机每日三次每次六架空投物资,无降落伞,估计为军衣。长春市老百姓两千余出来了,我们不准通过,而他们又不愿回去。据说已饿毙一老者和四个小孩。此事真无善法处理。据电悉,热河已收复平泉、隆化、滦平、丰宁等地,山东已收复泰安、肥城、新泰等地。各地夏季攻势正活跃中。
六月六日星期日睛,风,时阴。
驻老房子。离哈到现在已届半月。战云虽密布,而尚无雨。各方均呈现焦急与苦闷之像。我们的指挥所机关来得迟,正可趁此收集各方情况,以补自己之不足。我亦可利用此机会翻翻记录,看看文件,认认地图,以便逐渐熟悉情况。上午与解参谋长谈指挥所机关的组织、人员、干部等问题。谈毕给我初步的概念:机关组成不强,大的战役未参加组织过,更说不上组织战斗的熟练问题。下午及晚间看炮兵会议文件。晚间解忙于应付电话:六纵从安东、黄一平,一直到黄水胜都在找他讲话。还加上前指派去的周科长。中间又插上韩先楚。真是不亦乐乎。六纵电话内容:主要是对执行总部的封锁任务有所申诉。其次就是要干部、要工兵器材,以及关于前面情况的部分变动。是晚未吃夜饭,准备遵照医者所言,明日好吃药打虫。故觉饿,早睡。
六月七日晴风,时阴.夜微雨。
驻老房子。继续看完炮兵会议的材料。并把军事会议关于炮兵方面的发言和讨论也翻了一下。总之想以此给脑子一个印象,以免作起战来完全是外行。鲁迅的《不三不四》集在空闲中消遣,今天也算结束了。六纵送来一汽车夫,犯过错误,习惯不好。三纵送来两辆二号吉普,好零件均卸走了,结果好的也变成了坏的,坏的当然就不用说了。如此看来,大概向别人要的东西,因未经过自己的辛苦经营,总是坏的居多,而好的很少,甚至绝无了。不过,在战争时期而号称组织严密的军队,还能令如此现象长久继续下去叫?
山东浦济线上敌退守兖州、济南。其余城市均为我控制。对热河作战,美国人估计,尚系牵制性的。所以锦州附近之范汉杰兵团,尚未见有明确的行动。这也可能影响我东北军的行动方针,所以尚悬而未决。部队在待机中均觉空气沉闷,因之议论和猜想不一而足。我遂作如是想姑志之,待以证之异日。
六月八日阴,雨,夜晴。
驻老房子。今天继续看刘亚楼同志关于炮兵问题在军事会议上的报告。他谈得还比较全面而扼要。他在上干队的报告我也翻了一下,无多大出入。继而看一纵去夏在四平攻坚作战的经验总结。上午一面看东西一面就想入睡,但终因叫驴之吵嚷而未成。据悉,刘伯承军在南阳东击溃敌四个整编师,而只消灭其一个师部和一个旅。据外电,津浦线上我已到界河附近。而我们的行动仍无定局。不过今天得一消息:要我注意与西线后勤联络。大概向西行之方针多已确定。现在所考虑的可能就是在什么情况下、什么时机出动而已。晚除听了一下一科岳副科长关于长春敌情的汇报外,还扯了一些关于学校教育工作的闲话。
六月九日晴,风。
驻老房子。但去伊通一趟,来回约百里。上午正看四平攻坚总结经验,而韩先楚同志派车来接我们去伊通一玩。遂于处理了一些本部的日常事务后,拉上解参谋长一道去了。走时已经十一点了。因道路不良故于十二点半左右才到。首先与罗、何等同志闲谈:一个是行动问题,一个是部队生活问题,三百五十元菜金无法烧柴吃菜,更谈不上吃肉了。团干部生活比大灶加一倍,也弄得很差。练兵中战士觉得疲劳。长此下去,可能发生夜盲与贫血。这对战斗力是无形的伤害。至于行动问题,大家都觉得是个谜:既不打长春,又不马上走,真是弄得人们狐疑得很。
晚饭后打了一盘扑克才回来。如走了一点二十多分钟才到家。是晚得三纵消息,整个部队有新的动向:休整两个月后再行动。这更令人多方不解。是日消息:美议院对马歇尔外援计划兴趣不高,因此对外援款项削减不少,中国亦在其中。然对日本经济之扶持则较积极,于是又惹起国民党方而之不满。
六月十日晴,微风。微阴。
驻老房子。看去夏四平作战中六纵队之经验总结。韩先楚上午来电话,告诉他们下午移动。而我们对整个部署的电报仍未得到,故弄得解的意见又发表起来了。下午问六纵安处长,他们亦未得到整个部署的命令,谁人去接他们的班亦不知道,只知道开会的消息。黄昏同解参谋长一道去看野战指挥所的构筑情形,并藉以散步。来去一趟,觉得很热,故归来即抹澡。
六月十一日(旧历端午节)晴,微风,微雨。
驻老房子去六纵伊通边门一趟(大南屯附近),来回约八十里。刚早餐六纵即派一汽车来接我们去玩。待解参谋长与一科岳副科长交代任务(关于野战指挥所的组织参观演习事项)后,于十点以后才坐车北去。整整走了一个钟头才到达伊通边门。主要是由大南屯到伊通边门之道路不良,虽只八里路,但一弯一拐就花费了半小时。在六纵闲扯各方情况,及围困长春敌人的一些问题。中餐在他们那里过节,吃的东西还不错。在围困长敌的情况下,老百姓有如此之反应:早打迟打,长春总是八路的。不过早打你们少费粮,迟打你们多费粮(因为对饥困的市民必须实行救济)。两军间及靠长春附近之群众,成群结队地流浪于两军阵地间隙,甚至向我军各单位讨吃。长此下去情况不堪设想。所谓战争的残酷性大概就是这样吧。
十五时后我们就回转老房子。黄吞,去吉林修车的都回来了。车上的机器也修好了。但蓬子仍未整。贺文涛去哈买零件及其他东西还未回。晚,各外出了解情况(去一、六纵及各独立师)的参谋人员均回部准备汇报。我趁此机会与解参谋长、岳副科长等谈目前部队的教育,如何在具体的班、排、连战斗动作中去贯彻林总的战术思想。至二十三时以后才睡觉。晨起为行动及今后任务问题,曾去电总部请示,以便确定今后我们的工作步骤。
六月十二日
晴,时阴,风,晚乌云急风,欲雨又散。
驻老房子。晨得总部回电,围困长春任务由我们负责指挥,具体部署须待肖回来再定。
大约我们只好在此山沟里消夏了。上午供给处景处长来此谈,整个前指机关前后方的供给问题。中间又另生出一个枝节:即二肖曾将中央关于战局的指示电给我看了一下,而以后即不知其下落了。现才托人来信问我,是否在我处并为之保存等等。结果弄得我莫名其妙。只好又重新在各处找寻一番,并无踪影。而我记得看过此电后即交回给他了。因此,还得多费笔墨写信告诉他。下午看司令部人员演习野战指挥所的编成,约两个钟头才回来。这种演习只能给各种工作人员一个基本动作的印象而已。而联系各种情况的具体动作均无法表现出来。
据新华社电讯,最近中央又翻印《列宁论左派幼稚病》第二章,教育全党强调统一,守纪律,守秩序,加强与重视组织的作用,反对分散主义地方主义,认真贯彻坚决执行党的政策。是日最后看完鲁迅所著之《呐喊》集,内有《阿Q正传》以及《故乡》等短文。
六月十三日星期日晴雨无常,时风。
驻老房子。晨间六纵来电话说,他们已接到部署的电报,围困长春任务归我们负责。他们正召集各师长谈话,要我们去一趟表示交代之意。但我们至今尚未接到部署的电报。肖、肖不在家,亦不来信。情况、任务、决心均掌握于总部及肖、肖之手。我们就去亦无法解决什么问题,尤其是部署问题。因此告以待他们开会回来后再说。上午最后看完十七师去夏四平战斗的总结经验报告。午间黄永胜等去吉林开会,路过我处到此稍事休息。谈话内容:一为围困问题,再则为奔袭长春外围敌人问题。据说,此点总部对他们有不少意见,而他们也有不少意见。
午睡醒来,十九师参谋长周明国来此联络,谈该师简要的内部情况,而主要的是集结位置的重新变动,以及粮秣菜蔬等问题的解决办法。后告以集结位置,只能在大南屯以北以西以东地区,不能移至大南屯以南。菜蔬调剂及运输等问题,主要靠六纵予以解决,我们只能告东野后勤部,对粮秣问题给以注意而已。据电讯,山东战局复呈紧张之势。晚开始看《旅顺口》长篇苏联小说。黄昏曾去野外一游,看肴禾苗,并就近与一地主成份者闲话了几句,略为试探其对土地改革之意见耳。
六月十四日阴,夜雨。
驻老房子。上午听刘汉同志(前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关于六纵十七师政工及一般情形的汇报。主要是了解情况未作任何指示。近午景处长、刘科长、周科长又来此商谈关于供给处的组织问题,某些干部的情形以及整个前指机关的供给标准等等。趁景处长是日下午去吉林之便,回肖华同志一信,告诉他我处并无中央指示电报。午睡醒来,独六师派一侦察科长来此联络。他们原归六纵指挥,现直接改隶前指,特派人来此。晚饭前后独八师参谋处长章申同志也来此联络,原因同上。因为是日他无法回去,只好等到晚上才正式商谈独八师的一些问题。主要是一般情况,并涉及很广。该师基础及装备均不错,只是领导较弱,故动作中六纵同志认为他们不大积极。而事实也是如此,怯战心理较浓厚。晚得报告,原十六师驻守之孟家电有被敌占之说。
六月十五日雨。整日不停。
驻老房子。章申因雨仍留此未走。整日参加关于长春情况的汇报。因为指挥所机关一到,即曾派出三组参谋人员去长春周围收集情况。现回来已两三天,并整理了一下材料。现特召集全体参谋人员汇报,以便大家有个印象而利于今后工作。上午汇报的是一科副科长岳天培同志,好像比较生疏,因为嘴里说的与手指图上的位置联系不够紧密。下午是二科孙科长的报告,还仔细清楚,比较熟练。晚饭后与章申同志等谈相当长的时间。以后则专看《旅顺口》长篇小说,而止于就寝。
六月十六日阴,微雨。
驻老房子。章申直到今天早饭后才走。上午继续参加司令部的汇报。主要谈长春的一些特殊情况,及我军围困长春的情形。下午则进入讨论。黄昏邱创成同志由此路过,小坐一会儿,即改道伊巴丹站向双阳前进。因为由此地经刘家店到双阳的路,落雨后十分不好走。同时从谈话中始知,今天飞机为什么从我们住地附近往来之原因:他们在西面的炮击使敌机感觉危险,始绕道于此。晚尤多事仍看《旅顺口》。至夜深才睡。是日得悉,肖、肖于十四日已到吉林。日内即可回前指。各围城部队的师以上干部均到吉林开会,故现在围城指挥任务虽由我们负责,然而仍很清闲。待肖、肖回后大概会热闹起来了。
据电讯消息,全国学生运动为了反对美扶植日本军国主义,而于五六月间开展到全国各大城市。国民党首以镇压恐吓,继则诱骗,总想从各方面来抑制此一伟大的革命行动。又据国民党方面消息:充州、徐州、郑州均受我军威胁。新四军之另一部又包围扬州,使国民党真有点手忙脚乱。
六月十七日上午阴,下午晴。
驻老房子。今日敌机相当活跃,在我南北两线到处搜索侦察以及投弹扫射等。大概我们的炮大哥被发现了目标,才惹起了这一场风波。整个一天均从事于《旅顺口》的“游览”,到夜半时已看完了三篇,尚有一篇未看。只要再来一天,大概这个思想上的游历就可结束了。黄昏同解参谋长一道出外郊游,时正晴空无云,太阳西下,农友们正忙于生产。我部队已分别派人帮助铲草,因为现在已进人农忙,正须军民合作,男女老幼一齐动手。有趣的是,解参谋长为了准备肖、肖回来,将房子空出,自己搬到邻院去住。
但是晚连得两电:肖、肖已不来老房子,准备由吉林直接去他们新选择的指挥所李家屯、邵家电了(此地原系吉林前线指挥所驻地,围困长春必须与吉前靠拢才较为方便。我原来也早有此意)。这真是有点徒劳往返。是口上午曾补写前三天的日记。据电讯,我军已收复丰润,围困唐山。山东则收复曲阜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