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特产五谷杂粮怎么吃?最地道的甘肃风味都藏在杂粮里
荞 莜 糜 豆 谷
瘠土之上,开出杂粮之花
有一类食物,连接了三个“甘肃”。
远古时代的甘肃,它们最早被先民撒入田地,迎来北方旱作农业的曙光;近代甘肃,它们用作备荒救灾,是苦难日子里不想吃,又不得不吃的“救命粮食”;今天的甘肃,它们重新成为餐桌“新宠”,化身“营养健康”代名词。
苦荞,生长在“最甘肃”的定西,
曾经不可或缺的粮种与饲料,今天珍贵的健康食品。
摄影/严肃
从古至今,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杂粮。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命运,不同的情感,相同的是古今未变的面孔。数千年来,它们在甘肃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甘肃无论哪一代人,都曾被它们喂养——
莜麦面条,甘肃人常吃的杂粮面食。
摄影/严肃
荞麦在甘肃人的手中变化成面条、凉粉、搅团、馍馍等诸般模样,灰褐色的皮肤显示它们来自同一种籽粒;莜麦细长的身板看似普通,一旦煮制成甜醅子,“油光光”的外表诱人无比;小米与黄米我从小分不清,可经验丰富的长辈总能用炸煮蒸多种方式做出得花样迷离。
荞麦馓饭,
对于很多甘肃人来说,杂粮饭比白面饭更好吃。
摄影/严肃
还有胡麻油和荏籽油,不知为甘肃面食提供了多少奇妙的滋味;******子磕来磕去,最爱的还是麻腐饼和麻腐包子,那绵密的口感不知勾起多少游子的乡愁记忆。
豆面熬汤入饭,高粱发酵酿酒......粗粮细吃、杂粮杂做,每一口,都是地地道道的甘肃味道。
01 甘肃杂粮,可以做出多少花样?
甘肃的杂粮很“杂”——有的是先民培育,土生土长在中国,堪称早期农耕印记的遗存,有的则沿着丝绸之路等商路来自西域及中亚。不仅种类杂,做法也杂。
甘肃,拥有全国几乎所有的杂粮种类。
设计/吴玖洋
不同的杂粮在甘肃不同地方,做法可能完全不同。所以神奇的是,虽然甘肃这片土地偏干旱贫瘠,却蕴藏着一个无比多彩的杂粮世界。
荞麦莜麦:我们是主食,也能作小吃
荞麦、莜麦,在古时候是主食,今天则被甘肃人做成了花样繁多的小吃。
口感弹滑的荞麦凉粉。
摄影/何知行,图/图虫·创意
在天水,荞面一旦被搅成糊状磨成粉浆,就开启了它的“高光时刻”——搅拌成胶质状,盛出后晾凉,就是凉粉坨坨,切成条状就叫荞麦凉粉,口感爽滑、清凉柔嫩。如果用特制的刀从顶上捞出细条就是“捞捞”;在侧面用刀削出薄片则是“削削”。
天水呱呱,因为萌萌的名字而出圈的荞面小吃。
摄影/孙镇
剩下的粉浆继续加热搅拌,使粉浆更加绵密紧实,冷却之后,呱呱就诞生了。吃的时候,随意抓取,用手碾成不规则的小块,再来一勺油泼辣子,吃进口中十分香辣绵软。呱呱吃完,你还会发现锅底结了一层厚厚的锅巴,这层荞面锅底就是“皮皮”,它是一碗呱呱的灵魂。
荞麦油圈圈,天水、平凉人热爱的早餐。
摄影/张律堂
荞面如果油炸,就是天水、平凉一带流行的荞麦油圈圈,带着荞麦淡淡的甜味,说它是中式“甜甜圈”也没错。
甜醅子,一颗谷粒如何走向“粮生巅峰”。
摄影/严肃
不同于荞麦,莜麦做小吃甚至不用磨成粉,一煮一发酵做成的莜麦甜醅子,也能成为甘肃人的心口馋。油光光的外表,让莜麦在甘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玉麦。色泽真像玉一样黄亮温润,慢慢咀嚼下来,那细腻的口感也像玉一样令人着迷。
甘肃人家中常备荞麦面条。
摄影/严肃
在今天,荞麦和莜麦也可以当主食吃,尤其是陇东南一带。平凉人把荞麦和各种杂粮或白面混在一起,可以做成荞麦搅团;荞面做的饸饹面则是更爱,当地人都说“荞面饸饹黑又黑,筋韧爽口能待客”。
荞面烙饼,卷土豆丝是最经典的吃法。
摄影/严肃
在天水,荞面烙成薄饼卷土豆丝,外表柔韧内里劲脆,也是妥妥的“碳水******”。搓成面条加浆水,就是荞麦面酸饭,直接蒸出来的荞面馍馍如今少有,是过节才能吃到的美味。
莜麦类似,定西就有一道莜麦面做的“懒疙瘩”,做法的确很“懒”——莜面掺上豆面和白面用筷子拨到锅里,调上酸菜,酸香中依然能尝得莜面的麦香。
小米黄米:我们能熬粥,也能做糕点
小米溯源到田地,就是谷子,溯源到古代,它是成语“沧海一粟”里的“粟”。由于口感细腻,最适合熬粥。
曾经,小米甚至不属于粗粮,而是作为细粮供应。
图/视觉中国
小米熬粥,下面很可能有一层锅巴,那小米锅巴正是甘肃娃儿心心念的零嘴。小米也可以做成糕点,比如“参与”到枣糕、油糕里,是甘肃人年节与红白大事的上佳食物。
不过,最适合做糕点的还是黄米。
许多杂粮都是近亲,模样相似。
设计/吴玖洋
黄米溯源到田地是糜子,也是曾作为五谷之首的“黍”,与谷子同是黄河中上游流域的古老粮食作物。糜子和谷子是同科“亲戚”,秧苗甚至看不出区别。
黄米比小米稍大,甘肃最常见的非糯性黄米吃起来也没有小米“润”,稍显粗糙,而做成发面的糕点馍馍刚好能弥补这个缺点。
糜面馍馍也叫黄米馍馍,吃起来甜津津的。
图/视觉中国
早时候白面少有,天水的人家,过年的时候妈妈就会给孩子蒸一些用黄米做的“灯盏儿”,甜甜的,是乏淡生活里难得的滋味。
在庆阳,黄米面做成的“冉面”,蒸半熟油炸撒白糖,软软糯糯;黄米油馍,是黄米面炸成的油糕,还可以掺豆沙枣泥馅儿,甜意更浓。
黄米饭,泼上胡麻油激发浓郁的奇香。
图/《风味原产地·甘肃》
庆阳的甜糜子饭,是蒸熟做成鸟巢状,中间倒入红糖蜂蜜,吃的时候一筷子甜糜一筷子糖蜜,韵味无穷。哪怕什么都不加,黄米面蒸出的糜面馍馍,在天水直接叫做“甜馍馍”,块如蜂巢,色如黄蜡,味甜可口。即使甜味如此丰富的今天,甘肃人也最看重这份质朴的甜意。
灰豆黄豆:我们是粥、也能做面
甘肃人吃豆子,以前常常喜欢加本地的蓬灰变色,现在改加碱面,还是叫灰豆。灰豆子,这份兰州独有的甜食小吃,就是用蓬灰与麻豌豆,红枣,白糖一起熬煮成的粥,出锅后浓汤包裹的灰豆微微发亮,如同黑色珍珠,吃起来绵软香浓。
灰豆子,是麻豌豆的神奇变身。
摄影/严肃
扁豆做成的灰豆,则被做成面——灰豆面,白银人十分爱吃。必须用铁锅煮豆豆,颜色亮红诱人,夏天吃还解暑。在陇东南,豆面又叫馇面,无论是烧汤还是馓饭还是做面条都可以放,味道更“尖”(好吃)!
在陇南,不要错过一碗各种豆类做成的豆花面。面是手擀面,豆花是黄豆打出的豆花,调味又是各类“杂菜”:韭菜炒青椒、油泼辣子、拌香椿芽,炒酸菜等,可以麻辣鲜香,也能清淡可人。
豆花浇上面皮,南北味道在陇南相逢。
摄影/冉创昌
甘肃还有一种独有的“豆豆”——******子,直接吃是甘肃人的零口,盛行程度不亚于各种瓜子。把麻子去皮,滤制成麻仁,葱放上面再用油一泼而成的麻腐,把麻子的味道极致激发,芬芳扑鼻。至于口感,似麻非麻,似油非油,与主食一起,不论是做成麻腐包子和麻腐饼,总是风味独特。
酒与油,都有杂粮的身影
杂粮,也能以液体的形式,出现在甘肃人的餐桌上。
黄米,正是甘肃人做黄酒的原料之一。
图/视觉中国
小米和黄米,可以酿造黄酒,这是源于中国的古老酒类。过年围炉温黄酒,是庆阳人的习俗。另一种黄酒是高粱、糜子等酿成。高粱曾是甘肃人度过饥荒时代的功臣,磨成面也可以做成馍馍和面条,但因为口感不好,如今主要用来酿酒。
用青稞酒或者高粱酒酿的酒柿子,
杂粮与水果的奇妙反应。
图/洋芋团团I
高粱煮熟后加入甜酒曲发酵,再将其与柿子放入大缸中密封进行二次发酵。等待一两个月后便取出,便是陇南的“酒柿子”,酒柿子褪去了涩味只剩下甜味,一丝一缕中还带有酒香。
含有丰富油脂的杂粮,则是榨油的好原料。
用荏油打底味的的荞麦面。
图/视觉中国
甘肃人把白苏多叫做荏。收割后晒干,摔打出荏籽,甘肃娃娃常常偷偷抓一把吃,油津津的,满足一整天。荏油做的凉拌菜,清香扑鼻少油腻。煎炸炖煮,色泽也很亮丽。
胡麻油做的烧壳子与陇西大月饼。
图/《风味原产地·甘肃》
两千年前,胡麻顺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胡麻籽一碾,胡麻油也是油中上品,上色力强、味道浓郁,在甘肃广受欢迎。民勤的胡麻盐卷卷、甘谷的酥油圈圈、陇西大月饼......甘肃馍馍之所以好吃,胡麻油就贡献了无穷的奇妙滋味。
02 甘肃为啥有这么多杂粮?
以上提到的杂粮,更准确一点,是除玉米、大豆等以外的“小杂粮”。它们都有共同的特点——耐旱、耐瘠薄、生长期短,收成稳定。在远古时代,因为这些特性,它们成为先民首选的栽培作物,秦安大地湾遗址里,就发现有碳化的黍。恰好,甘肃的地理气候资源条件也适合杂粮生长。
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虽然水土流失严重,但适宜杂粮生长。
图/视觉中国
黄河以东的陇东南,是黄土高原水土流失区的典型地带。虽然水土流失严重,水资源短缺,但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较大,适合谷物干物质积累。另外,这里的丰水期与枯水期,与大部分小杂粮的生长需水周期和高峰期同步,适宜杂粮生长。
甘肃地形复杂,山脉纵横交错,气候类型也丰富多样。
图/视觉中国
再看全省,甘肃地处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三大高原的交汇地带,境内地形复杂,山脉纵横交错,海拔相差悬殊,各地气候类型也丰富多样,这也是为什么甘肃能够产出全国几乎所有种类杂粮的原因。
甘肃的小杂粮,都来自哪里?
制图/孙璐,设计/吴玖洋
稍微湿润的地方就种谷子,“陇东粮仓”庆阳和河西绿洲中的张掖,都是闻名全国的小米产地。比较干旱的地区,就种更加耐寒耐旱抗风的糜子。
地处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交接地带的会宁县,不仅是"西北高考状元县",还是闻名全国的“中国小杂粮之乡”。这里土层深厚,光照充足,种植着糜子、荞麦、莜麦、豌豆、扁豆等多种小杂粮。在唐代,会宁一带就被称为“粟州”,可见其杂粮物产之丰饶。
会宁县梯田层层堆叠,自古是杂粮之乡。
图/视觉中国
“荞麦之乡”则是庆阳环县,位于毛乌素沙漠与黄土高原交汇地带,气候温凉,日照充足。另外,陇南武都和定西通渭因为气候凉爽,更适合苦荞生长,通渭是全国最大的苦荞麦产区,被誉为“苦荞麦之乡”。同样,莜麦喜寒凉,所以主产于定西和白银。
祁连雪山下的河西走廊,大麦正在黄熟。
图/视觉中国
河西走廊依靠祁连雪山融水,这里是全国最适合种植啤酒大麦的地区。其中的永昌县被誉为“优质啤酒大麦之乡”。甘肃杂粮家族的“新贵”藜麦,也在河西走廊生根。
03 甘肃人的命,都是杂粮给的
甘肃人的心里,都对小杂粮有种复杂的感情。
平凉静宁县,一片五彩斑斓的小杂粮种植基地。
摄影/王毅
在遭受旱涝等自然灾害,小麦玉米等主粮秧苗枯死、粮食失收后,补种小杂粮最有可能获得收成,所以它们是重要的备荒救灾作物。
过去在饥饿线上挣扎的祖祖辈辈,吃小杂粮吃到又爱又恨。家里老人说,以前天天吃“蜀黍面”(高粱面),红得像猪血,弄不干净的时候连糠也吃下去,扎得嗓子疼。
老一辈人又爱又恨的高梁面粉。
图/视觉中国
所以,等到温饱问题一解决,各种小杂粮因为产量低、收种累、口感差等原因,就很快被大量“抛弃”了。直到最近十余年,小杂粮们才重新回到了甘肃人的餐桌,不是“救命粮”的身份,而是“金谷子”销往全国,庆阳的小杂粮甚至出口到了国外。
临夏的藜麦,成为当地创收致富的“金谷子”。
图/视觉中国
其实,小杂粮的身影从未远离过甘肃人的生活——睡觉枕的是荞皮枕头,扫地用的是扫帚高粱或者糜子穗,糜子杆可以用在盖房铺顶,起保暖作用。高粱面粉虽然不好吃,但高粱秆是绝佳的烧火材料。有趣的是,兰州牛肉面还有一种独特的“荞麦棱”面型,就是因为甘肃人知道荞麦籽是三棱形。
现在虽然主要吃白面了,可甘肃人做饭还是喜欢掺一些荞面、莜面或豆面,那才是最熟悉的甘肃家常味道。
平凉的胡麻收割,甘肃人的餐桌不会寂寞。
摄影/张律堂
小杂粮连接起甘肃的三个时代。它们的种植面积或大或小,它们的身影或远或近,可无论如何,它们的味道,以及它们培养出的甘肃人艰苦奋斗、坚韧不拔的精神,将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留存、延续下去。
文 | 李亦
图片编辑 | 李小二
地图编辑 | 孙璐
设计 | 吴玖洋
文章头图 | 刘运泽
封图 | 刘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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