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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发现了一只小小的流浪狗,怀念一条叫小黑的流浪狗

人气:250 ℃/2024-04-08 04:28:03

小黑是一条狗的名字。

小黑是一条被遗弃的狗。

夏末秋初的某一个上午。阳光很好,风起处,偶尔有落叶从空中悠然划过,一片,又一片,像过气的明星在进行着华丽而绝望的告别演出。当人们踩着刚刚泛黄、依然湿润的叶片,沐浴着初秋凉爽的风,抬头打量逐渐变远的蓝天和丝绒般飘动的朵朵白云时,小黑,这条出生仅仅三十多天的狗,就像被秋风卷起的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我们小区的院子里。

那时,它的名字还不叫小黑,也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的出生时间。但是,我们小区院子里有的是经验丰富的“狗妈”和“狗爸”,他们一边跟在自家狗的屁股后面悠然自得地打发时光,一边以悲天悯人的目光俯视着这条走路都还不稳当的小狗,斩钉截铁地断定,这狗,也就刚满月吧。

刚满月的小黑其实有一个不算正式的名字:没人要的小东西。这是它在原来的主人家里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后来,每当听到这几个字或生硬,或冷漠地从主人嘴里吐出来,它便向主人投去温情而充满期待的目光,发出低沉而愉快的鸣叫。它的母亲是一条皮毛光滑、性情温顺的黑狗,作为母亲,她伟大、光荣而自豪,她在夏天最热的日子里,一口气产下了五只同样皮毛光滑、性情温顺的小黑狗。她的主人是卖烧饼的小贩,五只小狗的齐刷刷降生让原本局促的居住空间更加密不透风,于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五只小狗先后被送走四只,剩下的一只,便成了没人要的小东西。

小黑命运的转机是在一个飘雨的黄昏。一个男人抱着刚满三岁的儿子买烧饼,小男孩与小黑狗“一见钟情”,抱起来便死活不撒手。男人疼儿子,便把儿子和狗一起带回了家。这样,小黑便有了第二个主人,是我们小区的租房户。

三天后,小黑的命运发生第二次转机。它闯祸了,它闯大祸了,它把尿洒在了女主人的绣花拖鞋上。那是很大的一泡尿,小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女主人的鞋子太温暖,也太漂亮了,它趁着女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躺在了上面,舒服得不想挪窝。它就像尿床的孩子一样,痛快淋漓地将膀胱里的液体一泻而光,它看到绣花拖鞋像小船一样晃晃悠悠地停留在了屋门口,兴奋不已地去追赶鞋子,尿液在它足下飞溅开来,有几滴落在了雪白的墙壁上。小黑觉得好玩极了,它丝毫没有预感,等待它的将是一次严厉的惩罚。它更没有预料到,惩罚过后,将是被驱逐的命运。第二天上午,女主人趁老公带孩子出远门的机会,将小黑装进一只黑色无纺布手提袋里,像扔一包垃圾似的,丢在小区院子里。

出生只有三十多天的小黑,就这样,出现在我们小区的院子中间。它脚步踉跄、形单影只地走过整洁平坦的马路,穿过依然绿意盎然的草丛和树荫,最后,走到篮球场上,那是小区院子里阳光最充沛的地方。

最初发现小黑的,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这时已是八月底,距离孩子们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们都是活泼而聪明的孩子,已经知道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正在一分一秒地飞速减少,因此,他们玩得更加没日没夜,更加没遮没拦。

此时的世界,诸多精彩与无奈正在争相上演,成人的眼球被不断刷新的新闻事件牢牢吸住了,几乎忘记了转动。而孩子们的世界依然简单纯粹自成一体,他们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字:玩。小区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们已熟悉得就像自己的玩具汽车一样,他们小小的心房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奇迹发生。现在,他们的世界有了一个不速之客:小黑。

那天中午,当我下班回家,在院子里一帮叽叽喳喳的孩子中间,找到了女儿融融,我看到,小黑,正安静地依偎在她单薄的怀抱里。她就像一个温柔琐碎的母亲,轻抚着小黑柔软光滑的皮毛,嘴里念念有词,她小小的脸上,飞舞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妈妈,狗,我们捡到一条狗。”

她迫不及待地向我报告这从天而降的喜讯。我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住了。天!她居然抱着一条狗!她一向见了狗便绕着走的。

我厉声喊她快放下,而她像没听见似的。这是她最近新增的本领,对于不想听的话,就当风一样从耳边呼啸而过。她不但没有把小黑放下,反而抱得更紧了,小黑警觉似的在她怀里一阵挣扎。

“妈妈,我要养狗,我已经给它取了名字,叫小黑。”

“不行,绝对不行!”我用坚决而不容置疑的口吻将她目光里熠熠闪烁的希望之火浇灭。

“可是,我喜欢它。”

“喜欢它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养它。”

“为什么?”

“狗会咬人。”

“可小黑喜欢我。”

“狗太脏。”

“我们可以每天给它洗澡。”

“狗会传播疾病。”

“给狗打疫苗就不会传播疾病了。”

五岁的女儿回答得层次分明有理有据,显然经过了大脑的深思熟虑。她的身旁已经聚集了几个孩子,眼睛齐刷刷望着我。我,和孩子们,迅速分裂成楚河汉界般的两个阵营。

“不行,绝对不行。”关键时刻,我的强硬与蛮横帮我成功解围,让我从剑拔***张的紧张局面中安全撤离。孩子们面面相觑知难而退,他们把小黑抱到一株柳树下,就在我努力打发满腔怒气时,他们已经玩得欢天喜地忘乎所以。谁说小孩子无理取闹,往往,不讲理的正是自以为是的成人,理屈词穷的人,往往更能站得住脚。

吃午餐的时候,女儿眉头紧锁闷闷不乐,我知道她在牵挂小黑。为了哄她吃饭,我答应饭后陪她一起去喂小黑。这招很灵,她很快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食物扒拉到了肚子里。

“妈妈,你还吃吗?小黑还没吃东西呢。”

她的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我,那眼神,和小黑一模一样。我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我,还怎么吃得下去?于是找一个食品袋,把盘子里的熟肉全部倒了进去。

我们在那株柳树下找到了小黑,它已经有了一个小窝:一只牛奶纸盒,里面垫着一层薄薄的毛巾,准确地说是一块旧抹布。它看起来很舒服很知足,细而短的尾巴不停地向我们摇摆。

小黑准是饿坏了,眨眼工夫,袋子里的熟肉已被吃得丁点不剩,可它仍然摇着尾巴,探着小脑袋在袋子里继续寻寻觅觅,当它确定免费的午餐已经停止供应,没有失望,也没有泄气,而是踏着小碎步,像一团毛线球似的骨碌碌滚到女儿脚边,伸出粗糙的长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着女儿从凉鞋里露出的光光的脚趾头。女儿“咯咯”大笑起来,把脚丫子迅速抽回。小黑很知趣,不再对那只被灰尘包裹的脚丫子穷追不舍,就地打起滚来,滚两下,便抬头望我们一眼。

我开始有点喜欢小黑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养过的狗。在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狗曾经是我的影子。在老家的小村子里,几乎家家都养狗,记忆中的狗通常都体形高大,长相威猛,当然,外表是用来吓唬陌生人的,对朝夕相处的一家人,它们温顺而忠诚,它们因而成为农村人最诚实可靠的朋友。对狗的感情发生根本性改变是在我长大离开农村成为一名城市人之后,当我看到一条又一条的狗,穿着红背心、花裤衩,大摇大摆地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被主人称作“儿子”或“姑娘”时,一种新奇而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这些集人类博爱与恩宠的族类,不再用来看家护院,也不被用来解决剩饭剩菜,它们摇身一变,俨然已是一个个能跑能跳能带来轻松与愉悦的活的玩具。成人把宠物当玩具,孩子把玩具当朋友,这是当今城市里一道独特的景观。无法考究这一状况何时何地形成,有一阵子,城市里的绿在减少,狗却在猛增。城市人都喊压力大,也不知哪来的闲功夫养狗。后来看电影《卡拉是条狗》,葛优在片中的台词精彩极了:“白天我在人面前像条狗,晚上我在它面前像个人。”我好像有点懂了。可是,当人的尊严需要靠狗来弥补和支撑,那是不是人自身的悲哀?于是我发誓不再养狗,我开始怕狗,见了狗,会小心翼翼地绕着走。有时,看到养狗的同事披挂着一身横七竖八的狗毛来上班,胃里会不由自主地一阵痉挛。

狗的地位受到冲击和挑战大概是近些年的事情,尽管它们的数量依然庞大,频发的恶狗伤人事件以及对健康的担忧使人们对狗开始警惕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大量的流浪狗开始涌上城市街头。而现在,沦为一条流浪狗,似乎已成为小黑无法逃脱和更改的命运。我的心理在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养狗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是,当女儿再次央求我把小黑抱回家养时,我却迟疑了。

“妈妈,有狗陪我玩,你可以干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缠你了。”

的确,孤独的女儿需要伙伴。然而,一条狗的突然闯入,无疑将干扰我简单平静的生活。我是一个慵懒而怯懦的人,害怕诸多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害怕一成不变的生活秩序突然间被破坏和改变。孩子是单纯明朗的,对孩子来说,狗就是狗;可是在成人的世界里,狗,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我只能在女儿失望的眼神中无可奈何地摇头。

被遗弃的小黑就在那株柳树下,度过了它的第一个流浪之夜。

第二个夜晚还没来临,小黑病倒了。

突发的腹痛让小黑已经无法站立。据说是小黑喝了小朋友从家带来的过期牛奶,还有的说是有孩子用白开水给小黑洗澡……但我无法亲眼目睹小黑痛苦的模样。吃百家饭的小黑,走不动路的小黑,已经便被一帮十多岁的孩子锁进小区活动中心一间空置的房间内。

时已黄昏,女儿,还有她的五六个心急如焚的小伙伴,一起聚集到活动中心的防盗门前,一遍遍高呼小黑的名字,要里面的人把小黑交出来,他们渴望把小黑抱在怀里,安慰它,照顾它,用他们的方式爱它。当他们的要求得不到允许时,便使劲踹门,五六只脚一起用力,把隔壁房间里正打麻将的中年男人们吵得坐不住了。一个矮胖的*********到门口惊天动地一声吼,把孩子们都吓跑了。

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有见到小黑。临睡前,女儿突然和我说,小黑是一条母狗。

我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它有小奶奶,四个呢。女儿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哲哲和嘟嘟摸它的奶奶了,羞死人了。她装作害羞的样子,把头钻进被子里,很快又钻出来。

而我很久无法入睡,想起小黑,心里便一阵难过。民间有狗换肠子的说法,我担心小黑熬不过这个晚上。

第二天,小黑果然不见了。

这天是星期六。我拉着女儿的小手找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一无所获。那只用来给小黑做窝的牛奶纸盒搁在活动中心的屋檐下,里面空荡荡的。

不久,一个又一个孩子从家里跑了出来,自动加入寻找小黑的队伍,他们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用稚嫩的声音反复呼喊着小黑的名字。当他们确信小黑果真不见了时,都咧开小嘴哭了,哭声震耳欲聋,把睡懒觉的人们都吵醒了,一张张睡意朦胧的脸贴在玻璃窗户上向院子里惊奇地张望。

抹着眼泪的,悲伤的孩子们,最终被大人们哄着,劝着,一个一个地回了家。这个秋日的上午,我们的院子里少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呈现出少有的宁静。

午餐后,我去超市购物。刚走到小区院门,碰上了吴奶奶,她怀里抱着一条狗,正是小黑。小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温顺而乖巧,乌黑的小眼睛不住地瞅我。

吴奶奶满头银发,体态肥胖,已走得气喘吁吁。她神秘而自豪地向我透露:“是我把小黑藏起来了,被孩子们当玩具养着,早晚会死的。我给它找了个新主人,巷子口卖水果的小张。”

小区院门外是一条狭长的巷子,巷子口有一对卖水果的夫妻,四十多岁,在巷子口卖水果已经七八年了。男人姓张,我们都叫他“水果张”。我仿佛记得“水果张”曾养过狗,而且不止一只,但后来都不知去向。

但不管怎么说,小黑的流浪狗生涯可以就此结束了。可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吴奶奶啊,为什么不吱一声呀,害我们整个上午伤心难过。

然而这个看起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却令孩子们怅然若失。十几岁的,五六岁的,十多个孩子,很快结成同盟军,他们一见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吴奶奶,便把吴奶奶围在中间,要她把小黑还给他们。吴奶奶拿沙哑的嗓子冲他们解释,吼叫,孩子们嬉笑着,四散开来,但马上,又聚拢到吴奶奶身边,就像一群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麻雀。一个叫宝宝的四岁男孩,甚至往吴奶奶身上吐唾沫,他其实很想把唾沫吐到吴奶奶的脸上,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可是他个头太矮小了,最后唾沫只轻飘飘地落在吴奶奶的上衣口袋上,活像一只死蛾子。

吴奶奶气得满脸通红,她只不过想做件善事,一不小心竟成了孩子们的“公敌”。她既冤又屈,索性不出门,直到孩子们都开了学,她才又开始在院子里出没。

开学后,五岁半的女儿从中班升到大班。每天,从家到幼儿园,或从幼儿园到家,都会经过“水果张”的小摊。小黑有时守在“水果张”身旁,有时则陪着“水果张”的老婆宅在家。小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们,每当看到女儿,便欢快地使劲摇尾巴,在水果摊前手舞足蹈。我们偶尔会带一些好吃的给它,巷子口车流量很大,扬起一团一团的灰尘,小黑就着那滚滚尘埃,飞快地把它们吞进肚子里。

我们最后一次见小黑是在国庆节前的一个清晨。“水果张”正蹲着洗衣服,一个搪瓷脸盆里盛着大半盆水,水很浑浊,上面飘浮着一朵朵白色的泡沫,小黑欢天喜地在“水果张”身边转着圈,好奇地把头伸进脸盆里,一口一口地舔食着盆里的水。女儿忍不住皱起眉头:“小黑怎么可以喝那么脏的水?”亲爱的女儿啊,狗的世界亦如人类世界,充满着种种不公平、不安详、不和谐、不美好,在你如此年幼如此纯洁的时候,我不急着给你作更多解释,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会慢慢将一个复杂丰富而不尽完美的世界一点一滴呈现于你。一个人心灵的真正成长,只能由自己独立完成。

之后,秋雨一场接着一场,秋意越来越浓,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家里又阴又冷,使人既想逃离又心生更多眷恋。

一个周日的早晨,老公冒着绵绵秋雨去买早点,我和女儿赖在被窝里嘻嘻哈哈地聊天。不久,老公回来,带给我们一个坏消息:小黑被车撞死了。

我和女儿不约而同钻出被窝。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踩着哗哗流淌的雨水赶到巷子口。在不断被雨水冲刷的路面上,除了水,便是泥泞,哪有小黑的影子?

问“小果张”,他正在做生意,头也不回地敷衍我们:“已经被清理走了。”

话音刚落,女儿大哭起来。

刚做完一单生意,“水果张”显然心情不错,咧着大嘴朝女儿笑道:“小朋友别哭,没了小黑,我改天再抱只小花来。”

可他的话却让女儿哭得更加厉害,她冲着“水果张”大叫:“我不要小花,还我的小黑,还我的小黑!”

“水果张”尴尬地又咧嘴一笑,转身钻进他的水果摊,继续和他的水果们相依为命去了。

我把女儿抱起来,想安慰她,她却伸出拳头,使劲砸我的肩膀。

我抬头望天,满眼的阴郁而低沉。在连绵的秋雨中,梧桐树上的叶片依然顽强地舒展,花丛中的花儿还没有褪去最后一抹嫣红,这个秋天正朝着人们梦想中的丰盈和圆满一步步迈进,而小黑的秋天,已经提前结束。

不断积聚而又流走的雨水正在将小黑留下的痕迹一遍遍地抹去。我开始怀疑,是否真有一条叫小黑的狗曾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我们拥有,同时又不断失去的东西一样,爱情、亲情、友情、健康、纯真、快乐……我们已在得与失的循环往复中日渐麻木迟钝,现在,失去一条狗,又算得了什么?

两天之后,雨过天晴。从幼儿园接女儿回家的路上,经过“水果张”的小摊,“水果张”大声招呼我和女儿。

“小朋友,快来看,你要的小花。”

我和女儿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果然,在那一筐又一筐的苹果、香蕉、柑桔等各色水果中间,在“水果张”宽阔的大脚边,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它长着一身漂亮的花色皮毛,和小黑差不多大小,还有一双和小黑一样乌黑灵动的小眼睛。夕阳正无限温柔地抚摸着它黄白相间的皮毛,映照着生命的鲜活,坚韧,忧伤,与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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