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爱上小奶狗：大伯与狗的一世情

农村喜欢养狗看家护院。大伯尤其喜欢狗，也曾养过，可自从那条叫黑子的狗被杀死后就不再养了。

那时大伯还未结婚。一天怀里抱着一只刚断奶的小柴狗，欢天喜地地跑回家。小家伙很漂亮，除嘴巴和爪子纯白色外，全身黑色，黑葡萄似的小眼睛透出一股灵气。大伯喜欢的不得了，爷爷却不愿意，不住地埋怨：“这年头人都养不活，还养只畜生!”大伯头也不抬地说，“我少吃口行吧？”

大伯给小狗起名叫黑子。晚上睡觉时，把黑子放进铺好细软稻草的笼子，放到身边。黑子太小，叫了一晚上，一家人都被吵得睡不好，爷爷气得想连笼子带狗扔到窗外，大伯拼命护着，在睡觉时把黑子抱进被窝。奶奶生气地骂道，“干脆你就和狗过日子吧，让它给你当儿子！”

那个年代，日子都过得紧巴，家家吃不饱，更别说狗了。大多数的狗都饿得皮包骨，整天四处游荡，抢人拉的屎，有的甚至扒埋在土里的死婴。大伯总是想方设法地给黑子找东西吃，甚至偷偷将自己的那一份口粮给黑子留着。

黑子和大伯的感情越来越深，在家时总腻歪在一起，大伯出门，黑子总是送得很远，直到大伯又拍手又跺脚佯装生气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平日里，只要黑子兴奋起来，不住地用爪子挠院门，激动地跳来跳去，过一会儿准能听到大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开门的一霎那，黑子已扑到大伯怀里，舔着大伯的手和脸。在那艰难的岁月里，疲惫的大伯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

渐渐地，大伯离家时黑子越送越远，总是难舍难离。爷爷说:“干脆你带走吧，免得看着心烦。”大伯在生产队赶马车，有时拉货要走很远的路。黑子跟生产队的马很快混熟了，出远门时，黑子有时跑在车前，有时落在车后，见到树或墙就抬腿撒上点儿尿儿。回来时，黑子就顺着留下的尿渍，跑在前面为马领路。后来大伯索性就在车上睡觉，任由黑子将马车领回生产队，黑子也从未失误过，成了大伯名副其实的帮手。

一次，马车满载刚刚伐下的木头，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路上。突然，黑子紧张起来，围着马车又叫又跳。大伯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生气地训斥黑子：“瞎叫啥？别闹了！”，又闭上眼睛。这时黑子嗖的一声，跳上马车，扑到大伯身后，死死地咬住一条毒蛇的脖子，毒蛇将身子像绳子一样一圈一圈地紧紧地缠绕在黑子脖子上。原来，这条蛇一直在树洞里，被颠簸的车弄醒了，发现大伯后准备发动袭击，被黑子发觉了。大伯吓得脸都白了，怔怔地不知所措。直到缠在黑子脖子上的毒蛇像带子一样垂下来，才猛地回过神来，扯住蛇的尾巴，甩到路边，用石头砸得稀烂。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被毒蛇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啊！

爷爷也因黑子在关键时候救了大伯，对黑子亲热起来。可不久，就听说县里有狗疯了，见人就咬，已有多人被咬后得了狂犬病死去了，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县里成立******队，见狗就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了。村长已经来过家里几次了，让把黑子除掉，最后撂下狠话儿，不除掉黑子全家不许到生产队上班。真要是不让上班也就等于断了家里的收入。连平日里和气的邻里也堵到大门，态度强硬地要求必须杀掉黑子，免得伤害大人和孩子。

大伯闷在家里一声不吭，一向活泼的黑子也好像有所感觉，要不蔫头耷脑地趴在大伯脚边，要不就忧郁地望着大伯，眼睛湿乎乎的，让人看着心疼。

一天，爷爷回家说县里******队进村了。果然，后脚村长带着几个陌生的小伙子，提着棍子进了院子。一向温顺的黑子突然一跃而起，呲着牙，咆哮着，俯下身子，像拉满弦的弓，随时准备扑上去。已******无数的小伙子们竟无人敢上前。爷爷不忍心见到黑子被打死，转身躲到院子外面。大伯将屋门反锁，像死人似的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黑子和******队僵持着，村长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喊着大伯。

许久，屋门打开，大伯拿了一根绳子，走向黑子。刚刚还咆哮着的黑子见到大伯立刻温顺起来，不住地摇着尾巴。也许感到了危险，黑子跳跃着躲闪着大伯的靠近。大伯蹲下来，轻轻地呼唤着黑子，眼泪刷刷地往下流。黑子慢慢靠近大伯，用舌头不住地舔大伯的手和眼泪。大伯轻轻地抚摸黑子的头，把绳子套在黑子的脖子上，然后站了起来，拉着黑子一步一步走向院子里的老柿子树。黑子不住地呜咽着，像小孩子哭泣，四条腿抗拒着撑着，身子不住地向后缩。大伯把黑子半拉半拖地带到树下，将绳子一头穿过树干，猛地用力一拉，黑子就像荡秋千一样吊了起来。黑子嗓子里呜咽着，黑黑的眼睛望着大伯，眼泪溢出眼眶，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大伯奔回屋子，泪水汹涌而下。

大伯躲在屋里，躺了一周，人也瘦了一圈。本来寡言少语，而后更加沉默了。多年来，也有人劝大伯再养一只，大伯总是摇头。或许，在他的心里始终没有忘掉黑子，再也容不下其它的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