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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豪门追妻火葬场甜宠文:完结,豪门联姻虐恋双向暗恋追妻火葬场原来

人气:292 ℃/2023-12-27 08:31:27

又一次被小三找上门来的那天,宁芷恩决定和裴慕远离婚。

和宁芷恩离婚第一年;裴慕远想,只要她回来,他就原谅她。

和宁芷恩离婚第三年;裴慕远想,只要她回来,他就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和宁芷恩离婚第五年;裴慕远觉得自己快疯了。

宁芷恩这辈子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跪在自己脚下,哭着哀求:“我和慕远是真心相爱,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宁芷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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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宁芷恩这辈子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跪在自己脚下,哭着哀求:“我和慕远是真心相爱,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宁芷恩的。

可明明,她才是被背叛的那个!

裴家别墅。

宁芷恩面色清冷的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洛时雨,你求错人了。”

洛时雨一怔,眼里露出些茫然。

可宁芷恩没心思陪她演戏:“李叔,备车,送我和洛小姐……去见裴慕远。”

此话一出,不只是管家李叔,洛时雨也怔在了原地。

但宁芷恩向来说一不二,就像当年无数人劝她不要嫁给裴慕远都没用一样。

半小时后。

宁芷恩带着洛时雨出现在裴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裴慕远目光扫过双眼通红的洛时雨,落到宁芷恩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青绿色的老式旗袍,将身材曲线勾勒分明。

“裴慕远……”洛时雨的哭诉打破了寂静,“我只是太想你才去裴家找你,可没想到宁小姐她……她竟然张嘴就骂我。”

听着她空口白牙的指控,宁芷恩不为所动。

倒是裴慕远挑了挑眉:“骂你?她骂你什么了?”

洛时雨愣了下,宁芷恩也抬眸睨了眼裴慕远。

迎着两人目光,裴慕远理了理袖扣:“怎么?说不出来?”

莫名的,洛时雨背后生凉,刚想要胡诌些什么。

裴慕远就按下了内线电话:“进来一下。”

很快,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走进来:“裴总。”

“送洛小姐回去,告诉洛总一声,有些事我改日登门再和他好好谈谈。”

裴慕远他话里的意味在场人都听得分明。

宁芷恩却一直没说话,直到助理将洛时雨强行请出了办公室,她才看向裴慕远。

“既然处理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路却被拦住,裴慕远俯身凑近她面前:“恩恩,你带她来这儿,是吃醋了吗?”

宁芷恩面不改色:“裴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撒野的地方。”

“以后再偷吃,记得处理干净。”

听着这些话,裴慕远眼眸沉了沉,随后直起身:“出去。”

宁芷恩很自然的越过他就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都没瞧见彼此眼中压抑的复杂情绪。

电梯门前。

宁芷恩看着电子屏上不断跳跃的数字,有些失神。

“李叔,我刚刚的做法很体面吧?没有……丢宁家的脸吧?”

身为宁家的女儿和裴慕远的妻子,不管面对什么,都要保持体面。

这是宁芷恩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可在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时,她还是忍不住流露出脆弱。

李叔一直跟着宁芷恩,有些心疼的劝:“小姐,婚姻和其他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依我看,姑爷还是很在乎您的。”

“在乎我?”宁芷恩看着银色电梯门映出的自己,“他只是想看我失态罢了。”

扔下这句话,她便进了电梯离去。

……

似乎是为了映衬宁芷恩的话,那天起,裴慕远的花边新闻屠版了南城所有商业财经。

宁芷恩拿着手机,视若无睹的一一划过,最后指尖停顿在最不起眼的一条评论上。

“别以谣传谣了,裴慕远不可能和宁芷恩离婚!”

第二章

多笃定啊。

连宁芷恩都不敢这么说,但事实确实如此。

她和裴慕远的这场婚姻,代表着裴宁两家绑在同一根麻绳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出神间,脚步声从旁响起。

宁芷恩抬头,就瞧见裴慕远走过来:“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宁芷恩自顾按灭了手机,起身就想要避开裴慕远。

下一秒,手却被握住,紧接着,掌心一空。

手机被裴慕远抽了出去,他熟练的解锁,看着亮起的页面,挑了挑眉:“恩恩这么好奇我的八卦,怎么不亲自来问我?”

男人一双深邃眼眸漾着光,使人沉醉。

宁芷恩心跳急促了一分,后又回归平静。

“问,你就会说吗?说了,就一定是真话吗?”

裴慕远愣了下,眸色沉了沉。

宁芷恩看在眼里,抽回了手:“既然这样,我何必问。”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浴室洗漱。

裴慕远坐在沙发上,回头望着她背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夜,无声寂静。

翌日,宁芷恩起身时,裴慕远正在楼下吃早饭。

他身边,助理严思淼正在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

见宁芷恩下楼,她鞠了一躬:“小姐。”

宁芷恩少有的露出一抹笑:“你毕业后进裴氏也有一年了,感觉怎么样?”

严思淼是宁芷恩资助的孩子,算是她看着成长到现在的。

“能适应。”

闻言,宁芷恩点了点头,坐在裴慕远对面:“那就好。”

至此,话落。

从始至终,她没有和裴慕远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饭后,严思淼跟在裴慕远身后离去。

宁芷恩站在窗前,目送着黑色宾利离去,一双眸子黯了黯。

管家李叔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小姐,你既然喜欢姑爷,为什么不能柔软一点呢?”

“这样冷下去,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啊!”

宁芷恩眼睫颤了颤:“李叔,连你都能看出来我的心意,裴慕远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吗?”

“这……”李叔一时无言。

宁芷恩苦笑了声:“所以他都装作视而不见的事,我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更卑微?”

说话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跑了过来,到宁芷恩面前才急刹了脚步。

“李叔,我带Cecilia出去走走,午饭不回来吃了。”

说完,宁芷恩便给萨摩耶套上牵引绳,出了门。

一路上。

宁芷恩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一片空白。

她望着Cecilia雪白的背脊,忽然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冬天,裴慕远刚把它抱回来的样子。

那时候,裴慕远还是个养在宁家的大男孩,那天他衣上沾满了风雪,可藏在怀中送给自己的萨摩耶却暖的发烫。

可不过五年,怎么就成如今这个样子了呢?

宁芷恩想不明白,深吸了口气,正要带着Cecilia回家。

向来听话的它却挣脱了朝着前方停在路边的车跑去。

宁芷恩无奈追过去,可越靠近,越觉得那辆车眼熟——

南A·88624。裴慕远的车?

此时,Cecilia正不断挠着车门。

宁芷恩抿了抿唇,走上前,屈指敲了敲车窗。

片刻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严思淼有些慌张的视线。

“小姐……”

宁芷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唇边明显蹭花的口红,视线落到了裴慕远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宁芷恩心沉入了海底。

离家时,裴慕远系好的领带此时散落的挂着,雪白的衬衫领正印着一抹玫红的唇印——

第三章

裴家别墅。

李叔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一个宁芷恩,回来的却是三个人,但还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将别墅里伺候的仆人都带走。

霎时,屋内就只剩下三人。

宁芷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默声哭泣的严思淼,心脏像被人紧捏着,喘不过气。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亲眼看到被背叛的场景,却从没想过那个女人会是严思淼!

“为什么?”宁芷恩声音沙哑。

严思淼的哭声停顿了瞬,却是什么都不说。

宁芷恩眼眶发涩,再一次问:“我对你……不好吗?你要……这样报复我?”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严思淼就抬起了头。

她摇着头,字字哽咽:“不是的,小姐,你对我很好,我……”

说着,她看了眼裴慕远,又不说话了。

宁芷恩没注意到,她陷在了巨大的荒唐中,像是被茧缠绕包裹。

“那是为什么?”她再次问。

一旁,裴慕远的声音响起:“严思淼,你先出去吧。”

闻言,严思淼下意识看了眼宁芷恩,却不敢违背裴慕远的意思,转身离开。

门关的一瞬,裴慕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宁芷恩,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宁芷恩呼吸一顿,她被丈夫和最信任的人一起背叛,难道不该生气吗?

然而这句话她没问出口。

只是迎着男人的目光,哑声问:“为什么是她?”

宁芷恩不信裴慕远不知道严思淼对她的重要性,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不好,为什么非要是严思淼,她最亲近的人!

裴慕远……分明就是故意的!

闻言,裴慕远眼神变了变:“你终于不好受了。”

“那你知道吗,结婚的这两年,我也是这么难受。”

宁芷恩身子一颤,喉间泛起了浓厚的苦涩。

原来和自己结婚,让他这么痛苦,痛苦到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不断收紧,宁芷恩紧紧咬着牙将泪意掩去。

“裴慕远,你赢了。”

扔下这句话,宁芷恩起身就要上楼。

手腕却被拽住,裴慕远盯着她苍白的面色:“你……”

话刚出口,宁芷恩便甩脱了他手:“别碰我,脏!”

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嫌弃,触怒了裴慕远脑中的弦。

他脸色冷沉下来:“你不也是为了钱才嫁给我?宁芷恩,你以为你干净到哪儿去?!”

扔下这句话,裴慕远便率先摔门离去。

宁芷恩呆站在空寂的客厅内,冷意袭来,冻得手脚冰凉。

不知过了过久,Cecilia突然跑过来趴在她身边。

宁芷恩垂眸看着它,却又好像在看当年的裴慕远。

“你说,当年执意要嫁给他的我……是不是错了?”

可这个问题,Cecilia回答不了。

夜。

宁芷恩好不容易和缓了心情,准备入睡。

偏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

她蹙了蹙眉,起身出门去看,就见裴慕远拥着严思淼走进来。

四目相对,他笑的恣意。

随后,裴慕远举起了握着严思淼的手。

严思淼白细的无名指上,正套着一枚银圈素戒,尺寸却大出了不少。

宁芷恩只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自己和裴慕远结婚的——婚戒!

第四章

几乎是见到宁芷恩的一瞬间,严思淼便将自己的手抽回,拉开了和裴慕远的距离。

“小姐……”

而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戒指也滑落掉了地上。

“叮!”

很小的一声,却震痛了宁芷恩的心。

她闭了闭眼,右手无声的抚上了自己左手无名上的戒指,慢慢收紧。

宁芷恩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声一点,别打扰我睡觉。”

话落,转身回了卧室。

现在的她好像又伪装上了一层名为“教养”的壳子,那么冰冷,那么生硬。

裴慕远看在眼里,随后俯身捡起了那枚戒指,套回了自己的手指,才跟上了楼。

徒留严思淼一个人站在客厅,尴尬至极。

卧室。

宁芷恩蜷缩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着,缓和情绪。

就在这时,却听到门被推开。

裴慕远走进来:“遇到事情就逃跑,这就是宁夫人教给你的?”

提到母亲,宁芷恩抿了抿唇。

裴慕远走到床边坐下:“我还以为你有多坚强,原来……不过如此。”

话音一落,宁芷恩倏地坐起身来。

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嘲讽的男人,只觉得心如刀绞。

“那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来者不拒。”

宁芷恩端得一副尖锐的外壳,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被刺伤。

嘲讽散了几分,裴慕远脸色淡淡:“宁芷恩,你非要这么句句带刺吗?”

扔下这话,他起身就往外走。

背后,却忽然响起宁芷恩的声音:“和我结婚,就让你这么勉强吗?”

裴慕远没回答,只是离去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寂静渐渐侵袭了房间。

宁芷恩慢慢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

她不敢去想隔壁的房间里,裴慕远和严思淼正在做着什么。

她怕每一次深想,都是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整整一夜,朝阳升起。

宁芷恩听着窗外传来的汽车离去声,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接通的一瞬,她声音沙哑:“妈,如果我想离婚……”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宁夫人打断:“说什么胡话!恩恩,裴慕远能力超群,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别任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宁芷恩怔怔的看着黑屏的手机,突然想起了为了嫁给裴慕远,自己和母亲的那一场谈话。

那时候她如何都不同意这场婚事,最后是宁芷恩说:“他能带给宁家更大的利益。”

只这一句,便让宁夫人改了主意。

却没想到如今,原来是作茧自缚!

宁芷恩缓缓起身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的女人容貌姣好,却遮掩不住皮囊下的疲惫。

“咚咚!”

门被敲响,宁芷恩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严思淼,第一次不想要见到这个人!

严思淼看出她眼中的抗拒,垂在身侧的手紧捏着衣角:“小姐,我……想找你聊聊。”

宁芷恩沉默了很久:“进来吧。”

……

这一场对话持续了一个上午,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到了晚上,宁芷恩刚要用晚饭,眼前餐盘就被人夺走,砸在了地上。

炸裂的碎片划伤了脚踝,一阵刺痛。

宁芷恩没喊疼,只是抬头对上裴慕远含怒的目光。

他质问的话语响彻耳畔:“宁芷恩,你把严思淼送哪儿去了?!”

第五章

宁芷恩声音平静:“她来找我,说想离开。”

“所以你就帮她?”裴慕远完全不信,“宁芷恩,是你害怕她抢了你裴夫人的位置,才把人强行送走的吧?”

说着,他冷笑了声,“想不到,你原来这么在意这场婚姻。”

男人身上的檀香味铺面压来,宁芷恩皱了皱眉,后背朝椅背又贴紧了两分。

“事关裴宁两家颜面,我自然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芷恩只觉得说完这句话后,裴慕远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直起身,语调泛凉:“宁家,裴家……不提这两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你为裴宁两家付出这么多,可到头来宁家有你哥哥继承,裴家你也分不到半杯羹,你不亏吗?”

宁芷恩默了瞬,站起身:“宁家保我前辈子衣食无忧,裴家保我后半生富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裴慕远,说起来还是你教会我,活着的人都在勉强,你我都一样。”

说完,她转身便朝楼上走。

可刚踏上楼梯,就听裴慕远再问:“严思淼的去向告诉我。”

宁芷恩心像被锤子砸了一下,一阵闷痛。

她眼眶发干:“你为什么非要找到她?”

裴慕远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她是我的人。”

宁芷恩落在楼梯上的手猛地收紧。

她慢慢转身回望着裴慕远,字字艰涩:“当着你妻子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过分吗?”

裴慕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沉寂在两人间蔓延。

许久,宁芷恩再次开口,带着丝讥嘲:“临走前,她和我说了对不起。”

“裴慕远,她比你有良心。”

扔下这句话,宁芷恩再没丝毫停留的回了房间。

关门声很轻巧,却又好像重重的拍在了裴慕远心上。

这天之后,裴慕远没回过裴家。

财经日报上,关于裴慕远的八卦流言更是压都压不住。

裴家。

宁芷恩正给脚踝上的伤口上药。

一旁的李叔瞧着劝:“小姐,要不还是请医生来看看吧?您自小破了口子就不爱好,每天这么上药多疼啊!”

宁芷恩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lz处理好伤口才说:“痛,才会知道错。”

话落,却听手机响起。

宁芷恩接起,就听见好友的声音:“恩恩,你看财经新闻了吗?裴慕远当众向你告白呢!”

闻言,宁芷恩心跳慢了半拍。

她看向李叔,将一切听在耳朵里的李叔连忙打开电视,就看到裴慕远出现在屏幕中。

数不清的麦克风前,他言语认真:“连日来的八卦当然都是假的,我爱的,只有我太太宁芷恩一个。”

画面上那个男人说的信誓旦旦,可宁芷恩却笑不出来。

她对电话那头的好友说:“爱这种东西,只有在说的那一刻才情真意切。”

“而我最后悔的就是在年少时信了裴慕远他说爱我,并且为此嫁给了他。”

话落那秒,裴慕远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眼前。

沉默间,李叔适时退下,只有电视屏幕里不断重复播放着裴慕远的告白。

裴慕远视线落到宁芷恩手边的药箱上:“你受伤了?怎么没叫医生?”

宁芷恩没回,只问:“你有什么事?”

她这副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裴慕远,他咽下到嘴边的关心。

“严思淼死了。”

第六章

宁芷恩脑袋嗡的一下:“你说……什么?”

裴慕远关掉了电视,再一次平声重复:“严思淼死了,是自杀。”

说着,他言语间带上了些冷诮:“现在你满意了吗?”

宁芷恩终于回过神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慕远语气淡淡,“我不知道那天你和严思淼说了什么,但确实像你说的,她有良心,所以用自己的死,来弥补对你的歉疚。”

他的话一句一句的砸在宁芷恩心上,她从没想过,原来严思淼的死还能怪在自己头上。

“裴慕远,你别忘了,我们三个人里,我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在乎的人才会被伤害,宁芷恩,你在乎过吗?”

扔下这句话,裴慕远转身就走,好像他回来,就是为了告知宁芷恩这个消息一般。

而宁芷恩站在卧室里,良久,才唤来李叔:“备车,我要去看严思淼。”

四小时后。

宁芷恩站在了南城墓园。

她看着墓碑上严思淼定格在24岁的笑颜,呼吸发窒。

一个下午,她一个人处理了严思淼的身后事,从注销户口到入土为安。

这个被她资助,从大山走出来的女孩,就这么埋葬在了这里。

——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安排在裴慕远手下,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宁芷恩哑声问着,可除了风,没有答案。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等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宁芷恩拉开后车门刚要上车,手就被人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裴慕远攥着她冰凉的手腕:“你把自己冻死了,就能换严思淼活过来吗?”

宁芷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眼泪先一步涌出。

两人认识十多年,这是第一次裴慕远看到她落泪,一时也怔住了。

片刻后,是宁芷恩率先抽回了自己的手:“这里没有记者,你不用演。”

裴慕远顿了下,眸色深邃:“恩恩,我是在关心你。”

“别叫我恩恩!”宁芷恩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目光也第一次有了波澜。

“如果让你关心我的代价,是严思淼的死,我宁愿你一直保持婚后这两年的冷漠!”

车厢安静,只有宁芷恩的余音环绕。

裴慕远默了片刻:“你在怪我?”

死者为大。

宁芷恩不想和裴慕远在严思淼的事上纠缠不放,干脆闭嘴不语。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裴家。

眼看车停,裴慕远下了车,宁芷恩却没有动作。

他回头看着半张脸掩在黑暗中的女人:“不下车?”

宁芷恩没理他,直接拉上了车门,对司机吩咐:“去宁氏。”

司机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见裴慕远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踩下了油门。

黑夜里,车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

裴慕远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转身进门。

宁氏。

宁芷恩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男人,轻声开口:“哥,我想和裴慕远离婚,离开南城。”

第七章

宁祁闻言有明显的错愕。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当年宁芷恩有多喜欢裴慕远,又费了多大的口舌才让宁夫人松口,如愿嫁给了裴慕远。

现在不过两年,她却要放弃!

“恩恩,你认真的吗?”

宁芷恩点了点头:“小时候教我礼仪的老师说,水滴会石穿,付出真心总会有收获。可他忘了告诉我,爱情不是。”

她苦涩一笑:“哥,我知道我和裴慕远的婚姻代表着什么,可这次我想再任性一回,我……真的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话落,寂静在兄妹两人间蔓延。

久到宁芷恩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就像那早打给她妈的电话一样。

可宁祁开口却说:“那就去做吧。”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爸妈虽然注重颜面,但更在意你,哥也一样。”

闻言,宁芷恩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宁氏,回到裴家时,已经过了半夜。

裴家别墅的灯还亮着,包括裴慕远的书房。

宁芷恩坐在车里,望着那扇窗透出来的影绰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冷风透过敞开的车窗吹进来,冻得人身心发颤。

宁芷恩也是这时才下了车,走进了别墅。

二楼,书房。

裴慕远对于屋外的动静一清二楚,是以在门被敲响时,也没有半点的惊讶。

两人隔着张书桌对坐,气氛却不像屋内的灯光那般布着暖意。

“裴慕远,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先说出这句话。”宁芷恩声音沙哑,却带着坚决,“我们……离婚吧。”

裴慕远眸色深沉了一瞬:“宁夫人不会同意。”

“她会。”宁芷恩将手机里和宁母的对话打开,放在了裴慕远面前,“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到现在要离开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裴慕远垂眸,视线落在宁夫人那句:“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不后悔。”

沉默了很久,他问:“所以嫁给我这件事,你后悔了?”

宁芷恩没想到裴慕远的关注点在这件事上,她愣了下:“……我累了。”

她说着,拿回手机站起了身:“裴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要,离婚协议上我会标注净身出户这一点。等明天律师拟好了协议,我让他先发来给你看。”

“离婚前这段时间,我会搬回宁家。”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出了书房。

直到门关,裴慕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

唯有掩在桌下的手,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一晚,裴家主卧和书房的灯燃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宁芷恩便唤来仆人帮忙收拾东西。

等一切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宁芷恩看着紧锁的大门,握着Cecilia牵引绳的手不断收紧。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优哉游哉的裴慕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慕远没有反应。

直到宁芷恩走到他面前,再一次质问时。

他才站起身,靠近宁芷恩,声音极轻:“恩恩,我从没答应过,要放你走。”

第八章

宁芷恩怔怔看着眼前男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手中Cecilia被牵走,宁芷恩才下意识的收紧手:“裴慕远,你疯了吗?”

裴慕远脚步一顿:“很早之前,我就疯了。”

话落,他带着Cecilia大步离去。

宁芷恩站在原地,望着裴慕远远去的背影,一股气叫嚣在心口,酸涩不止。

这时,李叔走上前:“小姐,还搬吗?”

宁芷恩收回视线:“……放回去吧。”

她清楚,以裴慕远的性子,他不放人,自己根本走不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宁家律师打来的:“小姐,寄给裴先生的离婚协议被退回了。”

宁芷恩不意外:“继续寄,直到他收为止。”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身上了楼。

李叔站在原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又看了眼屋外正在陪Cecilia玩的裴慕远,叹了口气。

这天之后,宁芷恩便再未出去过。

而裴慕远也没有再出去,就连公司的业务也都是叫人送来这里,再处理。

但两个人却从来没见过面,说过一句话。

直至这天,宁芷恩在逗弄着Cecilia,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就瞧见裴慕远一身西装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

男人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沉默离开。

别墅大门开了又合。

宁芷恩瞧着,许久才收回目光。

紧接着,就听见电话声响起,她接起就听见好友焦急的询问:“恩恩,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

“没去哪儿,怎么了?”宁芷恩边回着,边用逗狗棒逗弄着Cecilia。

电话那头,好友沉默了瞬:“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出事了?!”

宁芷恩愣了下:“什么事?”

“你父母三天前失踪了,昨天被证实身死,你哥在去认尸的途中出了车祸,也……死了!”

好友的话砸在耳畔,宁芷恩只觉得一阵剧痛,却反应不过来。

直到李叔过来,瞧见她手背被Cecilia咬出来正在流血的伤口,才大喊起来:“小姐!快!快叫医生!”

宁芷恩迟迟回神,她看了眼手背上的伤,目光落在趴在自己脚边,不敢吭声的Cecilia。

话却是对电话里的好友问的:“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现在整个宁氏都由裴慕远接手,我就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才给你打的电话。恩恩,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宁芷恩没再回答,只是挂断了电话,打给了裴慕远。

电话很快接通。

两端都是死一边的寂静。

裴慕远听着宁芷恩加重的呼吸,就知道还是没能瞒过她。

“他们的后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闻言,宁芷恩却感觉不到轻松,她挣扎了很久,问出了那个叫嚣在心底的怀疑。

“三天前我向你提了离婚,紧接着我爸妈就失踪了。裴慕远,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再次陷入了寂静。

宁芷恩的心也越来越冷。

在裴慕远吐出“有”字之后,彻底跌进了寒潭。

第九章

在对话结束的那刻,通话也戛然而止。

宁芷恩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旁,李叔叫来的医生替她处理着伤口。

碘伏刺激着痛觉,顺着针管流进血液的药剂也透着股凉意。

宁芷恩怔怔望着,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李叔,眼睫颤了颤。

“李叔,是冬天了吗?怎么……这么冷啊?”

闻言,李叔眼眶发涩。

屋外明明是七月盛夏,太阳晃到睁不开眼。

他家小姐……怕是心冷了吧!

宁家夫妇与长子宁祁的葬礼办的很盛大,几乎整个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也是这一天,宁芷恩才有机会踏出裴家。

南城墓园。

宁芷恩一身黑色旗袍站在墓碑前,长及腰的墨发被一根素色发簪尽数挽起,固定在脑后。

她面色苍白,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单薄又脆弱。

裴慕远站在她身边,眼神复杂:“回去吧。”

宁芷恩眼睫颤了颤,没看他:“回哪儿去?”

“Cecilia还在家等你。”裴慕远故意放低的声音透着些温柔。

宁芷恩却没半分动容:“家?裴慕远,我的家被你毁了,我……没家了。”

裴慕远瞳孔微缩,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下。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恩恩,你还有我,有Cecilia……”

话还没说完,就失声在宁芷恩看过来的那一眼中。

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讥嘲和冷漠。

随后在裴慕远的怔愣中,越过他,率先离开。

裴慕远转头看着她背影,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般。

裴家别墅。

李叔在看到宁芷恩回来时,不免惊讶:“小姐,你怎么没走?”

他以为这时,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宁芷恩只是看着他说:“李叔,你走吧。”

李叔一怔。

就听她继续说:“我不想看到任何宁家的旧人,你也不想我陷在过去里走不出吧?”

李叔当然不想,却也不想扔下宁芷恩一个人。

可迎着宁芷恩死寂的眼,他又不敢再拒绝。

等裴慕远回来时,李叔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死寂无声。

宁芷恩嫁来时从宁家带来的那些老人都离开了,与宁家有关的,只剩她自己。

莫名的,裴慕远总觉得有些不安。

“宁家的事我有错,可也确实是意外,恩恩,你不能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他尽量平和的解释,“当初送你父母出去玩,是因为我不想他们阻止我留住你。但之后发生的那些噩耗真的是意外。”

“包括宁祁,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急,发生车祸……”

说着,裴慕远顿了下,走到宁芷恩面前蹲下身:“恩恩,你不能这么狠心。”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宁芷恩。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裴慕远:“是我……不够狠。”

扔下这句话,宁芷恩推开裴慕远,起身上了楼。

徒留裴慕远一个人留在寂静的客厅,久久无言……

夜色寂静也无声。

只有无尽的蝉鸣从敞开的窗传进来。

宁芷恩站在窗边听着,越发觉得冷。

像是为了取暖,她点燃了根烟,那还是很久之前裴慕远留下来的。

宁芷恩看着烟上明灭的火星,慢慢的将它凑近了窗幔。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黑色点点,而后慢慢扩散,红色渐渐蔓延,最后倏然燃起,火光冲天!

第十章

猛烈的火势很快蔓延了整座别墅。

等裴慕远察觉到不对跑过来时,宁芷恩就站在通红的火海之中,那么平静。

“恩恩!宁芷恩!”

裴慕远大声呼喊着,不顾自身的冲进了火里,一把拽住人手腕就往外拉。

裴慕远眼中的惊慌不像作假,可宁芷恩却连半分波澜都难兴起。

逃出别墅的那刻,救援人员也到了。

四面八方的水浇熄了火,可这座别墅也是彻底的毁了。

裴慕远和相关人员确认完起火原因后,目光落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宁芷恩身上。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上身上还沾染着灰烬。

脚边,Cecilia蹲在那儿卖乖,试图引起注意。

裴慕远走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宁芷恩没想过这么死,起火滤走是意外。

但火起的那瞬,她想就这么把这座牢笼烧掉吧,也烧掉她曾经那些听起来就荒唐又可笑的爱!

“意外。”她声音沙哑,却难掩敷衍。

裴慕远呼吸一窒,他知道,宁芷恩是在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

“宁芷恩,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字字干涩。

“我是在报复我自己。”

宁芷恩说着,抬手逗弄了下Cecilia,“看,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它却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裴慕远看着她手背上的伤痕皱了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就听宁芷恩说:“可我和它不一样。我忘不掉。”

话落,她收回了手,也松开了一直拉着Cecilia的牵引绳。

“所以,我不要了。”

不要了!

听到这三个字,裴慕远心颤了颤。

他终于意识到,宁芷恩说的不只是自己送她的这只萨摩耶,她不要了的,还有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慕远抓住她手腕:“你敢?!”

“宁芷恩,你不能这样,你……”

然而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宁芷恩便开口打断:“裴慕远,你曾经问我是不是后悔嫁给你了。”

“其实没有。”

闻言,裴慕远松了口气。

宁芷恩看在眼里,神情却仍哀戚:“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后悔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但现在,我很庆幸。”

“因为我不必为了其他人其他事委曲求全,我还可以做爸妈哥哥期望我成为的人。”

莫名的,裴慕远有些心慌:“恩恩,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好不好?”

宁芷恩没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自顾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后悔的,是十年前的相遇,是把你带回宁家!”

“裴慕远,我后悔了!”

话落的一瞬,泪也从宁芷恩眼中流出,滚烫又冰凉!

扔下这句话,宁芷恩便转身往外走。

她背影是那么决绝,脚步坚定到裴慕远无比清楚,如果这次放她离开,那他们之间便是永不再见!

于是,在宁芷恩离开他世界的前一秒,他抓住了她。

“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不会,你想都别想!”

然后,在宁芷恩的震惊与抗拒中,将她塞进了车,带去了另一座囚牢。

从这天起,宁芷恩也再未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每一天,空气都是死寂的。

他们对峙,彼此折磨。

直到两个月后,裴慕远实在受不了宁芷恩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他去找了南城最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想请他来为宁芷恩解开心结。

临近冬日,初雪骤降。

宁芷恩站在二楼窗前,看着那个站在车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上车离开的男人,双眼无波。

淋浴间。

水龙头刚放出来的水冰凉,蓄满浴缸时,又变得滚烫。

宁芷恩瘦白的手被热水烫的发红,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可她不觉,迈着腿走进了浴缸。

水果刀割破手腕的那一刻,其实不疼,只是凉凉的。

血线慢慢融在水中,宁芷恩脑海中闪过了这些年和裴慕远的一切,最后疲累的闭上了眼……

等裴慕远将心理医生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宁芷恩毫无声息的躺在一池鲜红中,那么妖冶,那么苍白——

第十一章

刹那,裴慕远呼吸骤停。

手中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原先紧攥着的手机摔落在了地上。

“啪——”

重重一声响,裴慕远猛然回神,慌张失措上前将浸泡在水中的宁芷恩打横抱起,转身冲出门上车。

司机眼看后驾的情况也不敢耽误,立即拧动了车钥匙,引擎声轰鸣。

裴慕远抱着宁芷恩微微发颤。

宁芷恩身上穿着法兰绒睡衣,被水浸泡过后变得厚重,贴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裴慕远垂眸看着怀中的宁芷恩,双眸不自觉泛红。

名贵西装被宁芷恩身上的水渍洇湿,布料颜色再次加深,裴慕远却浑然不觉。

冬夜傍晚,车窗玻璃上升起了层水雾。

窗外是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透过水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裴慕远看着神色苍白的宁芷恩,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捏紧。

他记忆中的宁芷恩似乎总是这样的安静,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她都是这样安静的在不远处看着。

以前这份安静总是让裴慕远心烦,认为宁芷恩哪怕是亲眼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上床也毫无波澜。

可是现在的这份安静,让他害怕。

车辆疾驰在公路上,司机铆足了劲似乎就在这一刻用,他全力的超车提速,红绿灯上的监控不停抓拍。

终于,车辆停在了医院。

上帝说这注定是一个充满着黑色戏剧氛围的夜晚,裴慕远抱着宁芷恩下了车,冲进了亮着猩红灯光的急诊。

“医生!医生!”

裴慕远慌乱的喊着,医护人员簇拥而上,将宁芷恩带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裴慕远靠在灯光昏暗的走廊墙壁上,这时才感受到寒冷。

宁芷恩身上的水渍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西装外套沾水后变得沉重又黏腻,几乎快要压垮裴慕远。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原来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自己都做了什么?

裴慕远瘫坐在地上,绞尽脑汁检索着一切,事情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滑向溃败的?

可是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神情,在现在看来依旧是那样的合乎情理。

他忽然想起那年高中校庆,恰逢宁芷恩和他冷战,大小姐自己做错的事第八百次降罪于他,裴慕远不愿认错。

到最后宁芷恩在舞台上用指尖敲击钢琴键,一曲结束,宁芷恩站在舞台上,望向观众席的目光甚至没有给他半分。

从那时候裴慕远就知道宁芷恩和自己之间根本就无法沟通。

裴慕远选择了提前离场,他起身的时候宁芷恩的眼神才看了过去。

宁芷恩不知道自己是否晚了,但是第一次感知到了什么叫做害怕失去。

她迎着掌声快步下台,追着裴慕远的背影走去。

搭配礼服的白色高跟鞋是那样的精致优雅,走出礼堂是正在整改的花园小路,高跟就这样陷进了泥潭,但是宁芷恩还是固执的朝着他追去。

她艰难的迈动着步子,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上沾满了泥泞,眼看着裴慕远的身影渐行渐远,宁芷恩忽然很绝望。

她已经往前追了九十九步了,再往前一步,公主的皇冠就会从头上坠落,摔的七零八碎。

“裴慕远!”

宁芷恩站在原地,大喊了一声。

裴慕远的身影一顿,转过头无奈的看着她。

宁芷恩白皙光滑的小腿沾染上泥点,裴慕远蹙了蹙眉,上前几步走到了宁芷恩的眼前。

她走的九十九步是有用的,裴慕远保护了她的皇冠。

裴慕远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校服外套脱下,悉心的帮她擦着腿上的泥点。

……

思绪纷扰时,裴慕远耳边忽然响起了开门声。

他猛然回过神,抬眸就看见手术室的门被医生推开。

裴慕远慌乱起身,握住了主刀医生的手:“医生,怎么样?”

戴着口罩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眼熟,他十分淡漠的点了点头:“失血过多,现在已经缝合好伤口,好好休息就好。”

裴慕远心中大石落地,可下一秒,眼前的医生摘下了口罩。

“裴慕远,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

第十二章

闻言,裴慕远猛然一怔,对上了男人熟悉的面孔。

是于决,是宁芷恩的发小,也是他从小到大的情敌。

裴慕远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于决向来冷静自持,即使是方才给宁芷恩缝针时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可是在看见裴慕远的这一刻,他居然红了双眼。

眸底涌上的怒意被于决极力克制下去,他将手中的口罩与被摘下的防尘帽揉成了一团,就像是要揉碎什么。

“裴慕远,你根本就配不上恩恩,当初如果不是恩恩,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于决说着,声音低沉的不像话。

他上前几步,靠近了裴慕远,声音愈发的冷沉:“恩恩看得起你,不顾叔叔阿姨反对嫁给你,裴慕远,白眼狼都比你要有良心。”

说完这句,于决转身就走。

裴慕远站在原地,那些堵在喉咙里的话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步跟着推出来的病床走进了病房,护士在将一切调试好之后看了过去:“患者失血过多,需要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等醒了就能出院了。”

裴慕远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宁芷恩身上。

宁芷恩以往精致的脸现在只剩下病态的苍白。

就算现在宁芷恩现在就这样躺在自己眼前,即使于决和护士都说了她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可是裴慕远心中的那阵阵恐慌依旧没有任何要消散的念头。

反而在不停的加深着,笼罩着裴慕远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慕远在病床旁缓缓坐下,视线紧紧的跟随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宁芷恩。

裴慕远想要伸手去触摸,可是现在的宁芷恩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

好像只要用指尖点一点,她就会碎成一片粉末。

于是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再不敢落下。

裴慕远就这样在她身边坐着,直至夜幕降临。

一片寂静的病房内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裴慕远原本已经发酸的双眸在一瞬恢复了清明。

下一秒,病床上的宁芷恩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她原本清澈的双眸现在灰蒙蒙一片,环顾四周,瞧着病房内的一片纯白,眼中的空洞染上了一丝绝望。

“恩恩。”

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宁芷恩却不想去看。

而裴慕远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叫了这一句之后就垂下了眼帘。

宁芷恩忽然想到,那只被她弃养的狗也是如此,在咬了她一口之后耷拉着耳朵坐在自己腿边卖乖。

现在的裴慕远和Cecilia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裴慕远咬人更加痛,更加让自己绝望。

宁芷恩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的不像话。

裴慕远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儿坐着,像是一只等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

宁芷恩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在了裴慕远的身上。

她看着这样的裴慕远,心中只觉得好笑。

曾几何时,她真的被这样的裴慕远骗了过去,以为他不过是只不伤人的大型犬。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宁芷恩早为自己的错看而付出了代价。

裴慕远从来就不是狗,他是狼,这些年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的肉不说,到最后终于咬上了自己的脖颈,鲜血淋漓不说,也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裴慕远,你不该救我的。”

宁芷恩的声音很轻,双眸之中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裴慕远闻言,张了张唇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哪一秒有这样浓烈的失重感。

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和宁芷恩多年来并不平衡的平衡被他亲手打碎,天秤摇摆不定过后终于在此刻彻底的落在了宁芷恩那边。

这不是裴慕远不说话就能躲过的,他非常清楚。

于是下一秒,宁芷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我活着,是对我的惩罚吗?”

“对不起啊,裴慕远,让你和我结婚,害死了你爱的人,都是我的错。”

第十三章

宁芷恩的声音十分轻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慕远一瞬有些混乱。

宁芷恩的语调和当年她红着一张脸说喜欢的语调是一模一样的。

宁芷恩靠在病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裴慕远。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着,喉咙发酸。

她知道自己只有在对一个人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软弱的模样,正如多年前她发现自己喜欢裴慕远时的没有办法。

又如同自己现在依旧对裴慕远没有办法。

“裴慕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宁芷恩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跟随着她的话语颤动:“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看见的,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你也已经做到了,还不够吗?”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哥哥,我的父母,他们都已经死了。”

“宁家现在也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要我活着,好好看着我养的狗是怎样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之后活着的吗?”

宁芷恩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不只是对裴慕远来说是残忍的,对她自己更是。

裴慕远却只是安静的听着,就像是在听着主人的训话一般。

可是宁芷恩早就不再吃这一套。

她不是傻子,没人能在被咬断咽喉之后依旧心无芥蒂的相信这是一只好狗。

病房内安静的只有宁芷恩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吊水瓶点滴落下的声音。

这阵安静十分可怕,可是在这一刻却被二人共同默许着存在。

不知道过去多久,吊水瓶里的药水终于空了。

裴慕远起身,悉心的帮宁芷恩拔掉了枕头,微弱的酸胀感一瞬从手背蔓延至心间。

宁芷恩看着眼前的男人拿着医用胶带摁着输液留下的针口,依旧没有说话。

裴慕远终于打破了这阵死寂:“恩恩,我们回家。”

宁芷恩没有回答,只是依旧躺在病床上,固执的看着裴慕远。

她想,裴慕远,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可是裴慕远却好像一个没事人,也只是固执的看着宁芷恩。

两个人的对峙时常发生,只是宁芷恩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现在这种时候。

手背上的创口被裴慕远牢牢的摁住,他不受控的加大了力度。

那原本不值一提的伤口与疼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宁芷恩却只觉得麻木。

她早就不会喊痛了。

裴慕远早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从结婚以来,裴慕远就不停的用身边的任何人和任何事来试探宁芷恩的底线。

宁芷恩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于是裴慕远就得寸进尺。

她以前以为,不说痛可以换来自己的安稳与颜面保存,可没想到不说痛换来的只有越来越痛,换来的只有裴慕远的一次比一次下手重。

到最后自己的一颗心被他碾的粉碎,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

想到这里,宁芷恩看着眼前被裴慕远死死按住的手,张了张唇瓣:“你弄疼我了。”

你弄疼我了。

宁芷恩又在心中说了一遍。

裴慕远却猛然一怔,手上的力气像是忽然被抽走。

这一切在现在看来都是这样的滑稽。

简直就像是在演一出黑色喜剧。

许久,裴慕远松开了自己虚掩在宁芷恩手背上的手,压下了喉间酸涩:“对不起,恩恩。”

宁芷恩很想问,对不起什么?

可是她早就没有了问这句话的力气。

裴慕远似乎也并不在意宁芷恩的沉默,他想过很多次宁芷恩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场面,但其中没有任何一幕是像现在这样。

裴慕远小心翼翼的将宁芷恩扶着起来:“我们回家。”

他沙哑的声音叫宁芷恩愣神。

她哪里还有什么家?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于决穿着一身白大褂走进。

在看见宁芷恩后于决快步上前,全然不顾在一旁站着的裴慕远:“恩恩,感觉怎么样?”

宁芷恩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于决紧拧着眉,语气心疼又责怪:“我知道你最近过的不好,但是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叔叔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能明白吗?”

宁芷恩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裴慕远见状,眯了眯眼,上前一把拿开了于决的手。

“于医生,请你和我的妻子保持距离。”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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