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乡土散文 乡情散文,尕女子
巴掌大的苏台是个花户庄,拢共八十六户人家,都是杂姓,没有一家独大的局面。既然叫"苏台",按理说由苏氏主宰这个村庄才是,可是唯一的两户苏姓人家——弟兄俩,却住在远离苏台狭长的山沟里,掩映在桦树林,如果没有鸡鸣狗吠、袅袅炊烟,外来人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远离村庄的两户人家,如同被村庄遗弃,或者,是他们有意疏远村庄,也不一定。要追究这一切,已没可能,因为村庄早已荒芜。
搬迁前的苏台村
苏台村的多样性,不仅体现在多而杂的姓氏上,也表现在民族的多样性上,有十户回族,有一户东乡族。可是,从我刚记事起,那户东乡族人家就搬走了,再大一些,三户回族人家也搬离苏台,但苏台的回族并没有因为有人离开而减少,在我渐渐长大的年月里,又繁衍出几户。有一年,父亲被村支书任命为会计,年底要汇总上报一些数据,从他用圆珠笔绘制的表格上看,苏台已有回族十二户。我因对复写纸的好奇,而发现了这一数据,并牢牢记住它。
尕女子家住在村西,往东数,属倒数第二家。把头的一家,男人在乡林业站当护林员,尕女子家紧挨护林员家。
尕女子父亲是鳏夫。她有个傻哥哥,大个子,走路的样子像狄更斯小说《尼古拉斯·尼克贝》里的残疾少年史迈克,不管多么平坦的路,都能走出下坡路的感觉,小时候的我认为,他会不会这样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可是多年过去,他依旧高一脚浅一脚走路,并未消失。尕女子哥哥说话大舌头,带浓重的鼻音,这可能与他常年吊在鼻孔上的鼻涕有关,堵塞了正常呼吸,他的鼻涕不是清亮透明的,而是泛黄的那种,像两条黄蛆,永远探在洞口。尕女子哥哥除了放牛,其它什么也不会干,如果非要说会点别的什么的话,就是裁缝丢了剪刀——仅剩一吃(尺)。放牛娃,也不是个好放牛娃,同样是放牛牛,哑巴家的牛吃得水光溜圆,身上一只苍蝇都趴不住,唯独尕女子哥哥放的牛,一年四季毛拉拉的,像精神不振的病人,病恹恹的。苏台人都知道,别人放牛,专检水草肥美的地界,尕女子哥哥却不,常幺着两头瘦牛在村子周边的树林逛河滩。用娘的话说,把他大大幺着河滩里啃石头呢。
尕女子大做为鳏夫,并不孤独,他和堡子山下一户女主人互有往来,女主人的男人耳背严重,光晓得开荒放羊。女主人和耳朵背的丈夫,育有一女,论长相,在村里拔头筹,出阁时嫁给城里的一位有志青年,现在是全县有名的*********养殖大户。我对女主人一家记忆犹新不是因为她有个漂亮的女儿,而是女主人的男人将我爷爷的坟地开了荒(有专门的文章,在此不赘述。)
尕女子大和女主人的关系断裂,源自女主人女儿出嫁。女儿出嫁后,他们便卖掉家产,随女儿进了县城。尕女子大就此成了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他的寂寞,总不能给尕女子和傻儿子诉说。
尕女子比起她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洋芋是苏台人的主食。据父亲讲,苏台每家每户每年要吃掉至少一吨洋芋,按亩产一吨来计算,每家每户每年有两吨洋芋收成,因为好多人家种洋芋都是两亩起。洋芋从土里刨出来,就会按大中小分成三个等级,大号的贮存到窖里,慢慢食用,以填补没有主粮的空白,即使主粮勉强够,也要拿洋芋来凑。中号的做成洋芋粉条,小号的喂过年猪。不养猪的人家,等洋芋贩子上低价门收走。记忆中,小号洋芋收购价没有超过四分钱。大中小三个型号,随着年景的好坏而变化,收成不好产量低的时节,中号也可能划分到大号里面去,小号也可能划分到中号里面去。
漫长的岁月当中,苏台人吃洋芋的方式花样繁多,蒸、煮、煎、炸、炖、炒、摊,能想到能用到的方法都使上了。最简单的吃法,莫过于煮。煮洋芋是苏台人的一道家常饭,一年四季均可吃,尤其是天气寒冷的冬天,厨房滴水成冰,为了少挨冻,多数家庭的早饭都以一顿煮洋芋来代替。冬天,没什么农活可干,又不出什么大力气,男人无非干些给牲口添草倒料的活,女人坐在炕头一边扯磨聊天一边做针线,纳鞋底啦、绱鞋啦,所以凑合一顿算一顿,吃那么好干啥?这是好多家庭主妇的口头禅,我也不止一次听娘说过。
寒冷的冬天早晨,煮一锅洋芋,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四周,就着咸菜,热气腾腾……
有些人家,为了省中午饭,索性晌午煮洋芋。
要说洋芋的吃法,煮洋芋最简单。洗干净的洋芋倒进锅里,添适量水,加锅盖,上火煮即可,水干,灭火,洋芋也就熟了。
所以,苏台人像担水一样挑着一担洋芋来泉上洗,来时两笼子洋芋沾满泥巴,去时像两笼子光鲜的人参果,干净,鲜嫩。有人一端挑着一只水桶,一端挑一笼洋芋,有人干脆两端都挑洋芋。尕女子就是都挑洋芋的这号人,因为她不具备将一只空桶和一笼洋芋挑到水泉的能力。两笼子洋芋,挑在她肩上,顺利到达水泉,都得踉踉跄跄,加上她原本走路就不利索的双腿,可想而知。
多次看见尕女子挑着一担洋芋,走在来水泉的路上。我家在村东头,村里大多数人担水,要经过一段长长的缓坡,我站在院子里,这段缓坡路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很明显,尕女子所挑的两只笼子重量并不一样,两只笼子大小一样,只是里面盛的洋芋的斤头不同。她每次从缓坡上下来时,不得不把一部分精力使在手臂上,以用来压住前面稍轻的一头,这样一来,扁担不仅要承受洋芋的重量,还要分担她自己上半身的重量。有人看她如此吃力,帮忙将后面笼子里的洋芋往前面匀几颗,两端平衡后,尕女子的上半身立马就直起来了,但洋芋经过洗涤,难免有掉出来的,再经她手捡拾到笼子里,又破坏了之前的平衡。返回时,又看见她双手死死压在扁担山,撅着屁股往回走。
村里有一句教育人的话:不会煮洋芋的媳妇不是好媳妇。好多人家选媳妇也是以此为标准,新媳妇进门,先让她煮一顿洋芋再说,以检验其做饭水平的高低。
尕女子就是不会煮洋芋的人,不是水少就是水多,要么煮一锅黑炭,要么煮一锅上水蛋。曾有邻居闻到从尕女子家厨房窜出的焦糊味,以为不会做饭的尕女子把厨房点着了,忙忙跑来看时,是她把一锅煮洋芋烧糊了。蓝色烟雾从锅里冒出,笼罩了屋顶,屋顶悬不住时便沿着屋檐往外溢,而尕女子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还在埋头往灶膛里添柴。
苏台人把擀面叫擀片片,所谓片片,就是把擀好的面切成菱形状的块,苏台人将这种面叫片片,所以把擀面叫擀片片。
事到如今,已变老的尕女子还不会擀片片,她擀片片完全靠运气,运气好的话,擀出来的像片片,运气不好的话,指不定什么形状呢。不过,她擀的片片以面疙瘩居多,面和的太稀,根本搭不住擀面杖,擀面杖一上,面全粘在上面,而锅里水已经在翻浪,于是,手忙脚乱的尕女子将粘在擀面杖上的面一把捋到开水锅里……
尕女子大常背着背篼,不是去砍柴就是在砍柴归来的路上,多少次,见他背着背篼从我家门前经过,偶尔进来找父亲买药,"他李家爸,"一边用手扶着头一边说,"头把人疼死咧。"父亲知道他有偏头疼,按照惯例,买给他十粒去痛片。父亲想给他开别的药,尕女子大不要,他说:"还是头疼片管用"。他把去痛片叫头疼片。也有人叫止疼片。
尕女子大每次来,娘就会说那句永不变更的话,问道:"他死(他本姓史,村里人's''shi'不分,声调也不分)家爸,吃饭了吗?今儿吃的啥饭?"
"欸,吃了,一个瓜女子,再不会做啥,天天就那么个饭,不是面糊糊就是煮洋芋。"我"死"家爸回答娘的话语里,透露着对生活的无助和对女儿的无可奈何。
问"吃了吗"或"吃的啥饭",是苏台人的见面语,如果换做别人,这样问欧文觉得没什么不妥,唯独用在"死家爸"身上,令人心疼。娘对他的问候,本没什么,但父亲在没人的时候总会提醒娘,别这样问尕女子大,免得让人起疑心。娘嘴上虽然答应,但下次尕女子大来买药,娘会说同样的话。尕女子大也会用同样的话来回答。
有一年初冬,早早下了一场厚雪。一天下午,尕女子大去村西的狼儿子沟里砍柴,听到大鹅一样的鸣叫,"嘎——""嘎——",回荡在山谷,甚是凄惨。经过分辨,显然不是大鹅的叫声,比鹅叫声尖,且短暂,再者说,这深山老林,哪来的鹅?沿着叫声寻去,一只大雁在雪地里挣扎,洁白的雪地被它弄得一团糟。
尕女子大为防止大雁用喙啄他,脱下棉袄,将其抱起来,检查一番,身上并无伤痕,他判断它得病了,于是塞进背里,背篼上面横插了一些细棍,背篼就成了一只笼子。
把它家的,还挺重,和一背篼柴的重量不相上下。尕女子大顾不上重不重,如获至宝似的往回走。
大雁一路哀鸣,被背了回来。
尕女子大背回大雁,第一时间来请父亲,让父亲去检查一下大雁哪里出了毛病,能否开些药治疗。我跟随挎着药箱的父亲,踩着积雪来到尕女子家,屋里已挤满前来看热闹(稀罕)的人,屋檐下也站满了人,院子里的雪堆被人踢散,雪像高空落下的西瓜,碎了一地,肮脏地铺在院子中央。
人群见父亲来,出现短暂的骚动,骚动过后,腾出一条通道。我借助通道,来到屋内。屋内脏乱不堪,尕女子大和哥哥都是抽旱烟的人,熏得屋子里满是烟臭味,这种味道我在同村的姑姑家闻到过,随着日渐懂事,为了不再闻到这种味儿,我躲着不去姑姑家。如果不是为了看大雁,我会立马离开尕女子家,太难闻了。屋子里有一面炕,挨着炕有一箱架子,上面码放着两只木箱,这种布局,几乎每家每户都这样,我家也不例外。一张三抽桌子正对着门摆放,疏于打扫,上面落满积灰和日积月累攒下的污垢,根本看不清桌子的颜色,桌上放着瓶瓶罐罐。其余的空地,零乱码放着装有粮食的麻袋。有几只麻袋是摞起来的,由两根横放的木头支撑,木头留有空隙,一则可以防潮,二则防老鼠偷吃。
人多的缘故,大雁停止哀鸣。腿上绑有绳索的大雁在麻袋下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瑟瑟发抖,尕女子大拽着绳索,把大雁拉出来,让父亲瞧。父亲见其屁股处的羽毛上沾满粪便,判断大雁拉稀,便开了一些消炎杀菌的西药,土霉素啦、泻痢停啦。
开完药,父亲要走。尕女子大说天冷,要留父亲上炕暖一暖。此时,我才看见尕女子和傻哥哥二人,憨憨地坐在炕上,笑嘻嘻地望着家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尕女子大呵斥尕女子,让下炕来,好腾出位置让父亲上去,尕女子一动未动。尕女子大顺手在尕女子后背擂了一拳,骂道:"皮耳朵聋着呢!"挨打后的尕女子,裂开豁岘一样的大嘴,"啊啊"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大雁,大雁也伸直脖颈,"嘎——嘎"叫了两声。引起围观的人群一阵骚乱。
父亲在尕女子的哭声中走出屋子。我本想多看看大雁,到底眼前的这只和平时在天空上飞翔的有什么不同,近距离观察后,多少有些失望,眼前的大雁,像大了几个型号的母野鸡,腿长,脖子长,站起来和一只成年山羊差不多。
看大雁的那个下午,已过去多年,大雁留给我的印象几乎变得陌生,唯有尕女子张大嘴巴哭泣的样子清晰如旧。
尕女子找不到婆家,没有人愿意娶她,方圆几个村庄,打光棍的男人一层,老中青都有,一提起尕女子,各个头摇的似拨浪鼓,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放出狂言:"就算尕女子大倒贴钱,我也不会娶!"
俗话说,烂锅自有烂锅盖。尕女子长到一定年纪,经一羊皮贩子说媒,尕女子招到一个上门女婿。他弟兄众多,家庭条件比尕女子家还差,尕女子家至少有两头牛,他家连一根牲口毛都没有。
尕女子女婿秋天招进门,翻过年就打工去了,从此一只老鼠没见尾竿(尾巴),一个大活人从此缈缈无信,不知是死是活,有人劝尕女子大出去找找,他没好声气地说:"死了,上天了!"后来听人说,尕女子女婿回到老家,重新娶了媳妇,三个儿子都高过炕头了。就有人附和说:"狗日的命真大,穷得叮当响,儿子倒没少生。"
尕女子女婿离开苏台后,尕女子肚子吹气球似的一天比一天大,到了年底,生下一男孩,取名社穆。
社穆六岁那年,尕女子大再次经人介绍,将邻村的中年光棍王银山招至女婿。王银山人高马大,鼻子也大,远远看去,满脸贴着一只大鼻子,说话像尕女子哥哥,鼻腔内像永远塞着一团棉花。
王银山和尕女子前女婿一个德行,有时候外出打工,一年半载没有音信,村里人都认为他又飞走时,冷不丁地就回来了,大摇大摆出现在村巷。王银山每次回来,多多少少能给尕女子大上交些钱财。
回来就好,有总比好过没有。尕女子大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尕女子大不知听谁说,王银山拿钱在外面养活别的女人。别说尕女子大不信,村里人都不信。就王银山那样,还有女人看得上?纳闷归纳闷,不信归不信,还真有女儿跟他,不过不为他的人,只图他的钱。这是和他一起在外打工的村里人亲口说的。
王银山再回来,前脚刚跨进门,尕女子大就擎着斧头撵出来了,骂着说要剁了"狗日的"。被赶出门的王银山,三年没有回来。
社穆十二岁那年,苏台迎来移民搬迁。尕女子大用卖牛的钱,交了5000元搬迁费。根据搬迁指挥部的通知,交完费的第二年即可开始搬迁。在外胡混的王银山,得知尕女子家搬迁的消息,死皮赖脸回来了。这次上交的钱最多——2000元,是2000元打动了尕女子大,决定收留这不要脸的女婿。
不知为何,苏台第一批搬迁时,尕女子一家没有跟随迁徙的大部队一起搬迁,而是等到第二批搬迁时才启程,所以尕女子一家没有和苏台人在陌生的土地相遇。而是搬到离家乡人不远的另一个村庄,正好,我姐姐也搬往这里。
尕女子和王银山两个搬迁至外地,她大和傻老哥以及社穆没有来。
王银山来到异地他乡,老毛病复发,出去打工又不见回来。尕女子没啥吃的时节,拎一只尼龙袋子满村乞讨,她知道哪里能要到吃的哪里要不到吃的,常来有苏台人的村庄乞讨。苏台人见她一个人可可怜怜,不惜给她吃的,只要她来,每次都能满载而归,馒头、饼子、面粉、洋芋,疙疙瘩瘩一袋子,湿红的眼圈,摇摇晃晃离开。
搬迁至新的村庄,很快父亲病逝,我在外打工,留娘独守大院,过惯节俭日子的娘,能省则省,能凑合便凑合,很少花钱买菜吃,但尕女子每次来村里乞讨,娘总要想方设法给她一些吃的用的,哪怕家里没有,就去隔壁商店买两个葱头或者一棵大白菜也好,我和姐姐不穿的衣服,娘统统搜腾出来,有多没少送给尕女子。这就是娘,自己舍不得吃穿,却看不惯他人受冻挨饿。
王银山再次归来,一只脚缠满绷带,如同前线上下来的伤员,一瘸一拐。
王银山没回来的几年,在银川南门附近租了一间,以打零工度日,钱当然没多挣,也没少挣,反正有多没少地送给和他相好的女人。他受伤时脚底插进一只钢钉,有一毫米就出头了,据王银山给人吹嘘,他看见钉子尖顶在脚面上的细皮下,一个凸起的小包。
因为打零工,他没有固定的工地,打游击似的,一天换一个工地。没有工头叫时,给农场除过草,给养殖场清扫过牲畜粪便。他受伤那天,刚去工地干了两小时,给师傅扛竹胶板时扎上钉子的,代工的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骂王银山:"妈的,毬都干不成!"摔给他一百元二十元,命令其滚医院包扎。
第2天, 王银山像头瘸腿毛驴,蹦跶着回来了。
王银山啥也不干,一条腿在村巷跳来跳去,看人下棋、打牌、玩儿麻将。展眼到冬天,被钉子扎过的伤口因为护理不当,引起化脓感染,至今未愈。为了不让伤脚受冻,他命令尕女子找来破布头,把一只脚缠了又缠,裹了又裹。他拖着臃肿的脚,拄着一根削掉树皮的木棒,在门市部的麻将桌前,一坐就是一天。半年没干活,早学会打麻将。
就在王银山受伤的那个冬天,尕女子的小腹渐渐隆起。
生下来,是个大鼻子男孩。王银山总算收了心,安心当起父亲来。
三年后的一个夏天,我去看望姐姐。随姐夫去玉米地喷洒农药途中,从尕女子房后面经过——尕女子家在村子的东南角,看见尕女子坐在路边放羊,羊用绳子拴着,旁边有一男孩,自顾自玩耍,羊吃的悠然,尕女子拎着蛇皮袋子给羊拔草,看见我们过来,呜呜啦啦问我们干啥去?她身后的院子里,有一间新建起的房子,琉璃瓦,红砖,屋脊上架着一个太阳能热水器。
我以为是王银山挣钱盖的。姐夫说不是,是政府扶持建的,属于危房改造。
姐姐又说:"就他王银山,这辈子也建不起这座房。"姐姐的语气里,明显有对王银山的不满和不屑。
从姐姐和姐夫的对话中,我大概知道王银山还是那个日鬼捣棒槌的王银山,但尕女子的日子总算比原有好转,起码不再乞讨,令我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