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流浪狗的最佳办法：只有饿疯的狗才咬人遇到饥饿的流浪狗
1
格云牧委会厕所旁边是一个破旧工房，确切地说是一个垃圾场。工房是流浪狗的聚集地，平时，流浪狗们大多在房间里歇息，东方玉音很少看见它们；但听着那些狗叫，东方玉音仍然心惊肉跳。
东方玉音这两天有些闹肚子，临近傍晚时，去厕所开始频繁起来，她也不好总喊着位文昭和她一起，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在流浪狗的吠叫中走来走去。
东方玉音原本以为这些流浪狗只是叫几声，并不攻击人类，然而，这一次不同了。东方玉音刚刚走过工房时，一群流浪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团团把东方玉音围堵了。
先是前面出现四只，冲她嗷嗷叫，她就想慢慢退步回头走，后面的工房里的狗听到前面狗叫也冲出来了，也有三四只，还有一只超级大狗叫得最厉害。狗儿们步步紧逼，在试探靠近。
东方玉音感到肌肉僵硬几乎迈不动步子，但她也确实无路可逃。
流浪狗们似乎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双眼冒着幽绿色的贪婪之光，喉咙中不停地发出吼吼的声音，嘴角牙齿雪亮，四条腿前低后高，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东方玉音的嗓子似乎被石头堵住了，连喘气开始变得困难。她屏住呼吸，仔细判断着狗儿们移动的线路。从小到大学到的防卫知识一遍又一遍在东方玉音脑海里回放。这些常识告诉她，遇到恶犬应该保持距离，尽量远离，千万不要激怒它们。
东方玉音不敢与任何一只狗儿对视，在它们的攻击范围内，东方玉音必须让它们放松警惕，减少敌意。
可是此时此刻东方玉音根本没法离开它们的视野，更何况她遇到不只是“恶犬”，它们绝大部分还是“饿犬”。在这些“饿犬”面前，东方玉音可能是一块鲜美的肥肉。
东方玉音颤抖地摸出手机，她很清楚，即使电话接通了，格桑拉姆和位文昭她们来了，她也早已是狗儿们嘴里的美餐了。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
抖动的双手让东方玉音隐约已经看不清手机上的按键，只能用一只手死死地握住拨号的那一只胳膊，可是越用力越颤抖。
“咣”，手机从她手里滑下，砸在地面的铁板上，随后铁板发出“铛铛”的回响，东方玉音下意识弯下腰去捡手机，此时她眼睛的余光看见这些捕食者开始有些惧怕，脚步慢慢后退。
“有时候，你对这个世界微笑，它不一定会报以你微笑；你像一头凶狗一样生存，也许它会温顺得像头绵羊。”不知什么时候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感觉肢体开始有了感觉，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蹲下。
东方玉音的行为很快奏效，它们察觉东方玉音的意图，开始慢慢后退，东方玉音继续做了几次深蹲起立，身后的三只狗缩起脑袋转身逃走。对她而言这就是一线生机，至少有了后路。
东方玉音又假装寻找石头稍微地往前走了走，又有两只灰色流浪狗夹着脑袋慢慢地走远。唯独一只貌似年迈的黑色狼狗，高昂着头，微微眯着眼睛，脸上透出一丝蔑视，甚至对她扔过去的石头都无动于衷。
“喂？喂！”电话里传出东方玉音的声音，“位文昭，我被流浪狗堵在工房门口了，快来救我……”
东方玉音的话还没说完。“汪！”的一声吠叫打断她的思路，东方玉音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狼狗冲她飞奔过来。
“完了！”
2
“汪！汪！”
突然，伴随着两声响亮的吠叫，一道身影从狼狗后面掠过，那是一条毛色纯正的黑狗。
黑狗表现得毫无畏惧，它出其不意扑过去咬狼狗的后腿，狼狗对这突如其来的出击瞬间一震，但是还是做出了敏捷的躲闪。
如果没有这一躲闪，黑狗能够死死咬住它的腿骨，此时狼狗回头关注后腿的被袭，恰好给黑狗完美露出颈部的破绽，于是刹那间，黑狗铆足了劲勇敢地扑了上去，它个头矮小，不能与狼狗正面抗衡，直接跳到狼狗的颈部。
东方玉音甚至能听到牙齿切入肌肉的声音，也可能是咬断骨头的声响，因为狼狗几乎瘦得皮包骨头。
黑狗拼尽了全部力量把牙齿深深地切入狼狗结实的皮肤，被咬疼的狼狗发了疯一般地跳跃，扭动着脖颈想把黑狗甩下来。但黑狗把牙齿咬得死死的，任凭身子在空中大回环一样旋转。黑狗的表现让狼狗惊惧不已，它迅速跃起，只听到“咝啦”一声，身上被扯下一块连血带肉的皮。
狼狗的侧颈上血肉模糊，黑狗的身上也裹着血，暗红的血点点滴滴洒满了地面。这近在咫尺的打斗，让东方玉音紧张...
由远及近的嘈杂呼喊很快围了过来。黑狗龇咧着牙死死地盯着大狼狗，毫不示弱。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怕了，狼狗看了看远处的人，又将目光从东方玉音的脸上移到黑狗的身上，虚晃了一下步子，夹着尾巴转身向厂房远处逃离而去。
回到住地，东方玉音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她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瑟瑟发抖。位文昭给她端来一杯开水喝下，暖了暖身子后，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看了看旁边还在舔舐身体上伤口的黑狗，惊恐、激动、庆幸、感激，五味杂陈，她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好大一会，东方玉音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对着位文昭说：“以后，就让它待在房间吧！”
3
位文昭工作的玉树州医院海拔三千八百米左右，突然到了四千八百米的海拔，竟然比东方玉音反应得还厉害。虽然她很坚强，但是血氧过低，东方玉音担心她无法适应高原生活，晚上怕她出现意外，不敢让单独睡。于是，两个女医生，再加上格桑拉姆，把三张床拼在了一起，形成一个通铺。
高原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极低，为了能早点入睡，她们还是做了很多功课。东方玉音用热水烫脚，盖两个棉被外加一个军大衣，饭前还活动了一个多小时的身体，让自己疲倦。
格桑拉姆早早入睡了，已经有了鼾声。位文昭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了缓解身体压力，东方玉音和她唠家常。最后实在熬不住了，看着位文昭也有了一些睡意，东方玉音轻声对她说：“我给你擦把脸吧，或许能好点。”
东方玉音起身找出一条新毛巾打湿，她担心位文昭怕凉，特意在手里暖了暖。看着东方玉音主任认真帮自己擦脸的样子，位文昭感动地说：“主任，我本来是过来协助你的……”
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大，东方玉音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海拔高度工作。但她很乐观，因为自进藏到现在，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坚持未吸一口氧气。她觉得自己有毅力，一定能战胜高反。
飞机，火车，汽车，铁路，国道，乡道，辗转各地，跋山涉水来到这里，能为藏族同胞做一点点有意义的事情，说大了也算为牧区的群众脱贫做一点点贡献，东方玉音觉得很开心，也很自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多么艰苦，她都觉得自己能行。
半梦半醒的一夜终于结束了，早晨五点，东方玉音就醒了，坐起来后她感到头晕沉沉的，全身发软，头顶盖子好似要爆炸一样疼痛。前天测了血氧仍然八十左右，心率由平时的六十次左右增加到九十次左右。
透过窗户缝隙，黎明时的破晓格外美丽，地平线上的紫日喷薄而出，染得苍穹之上的朝霞犹如一匹撕裂的锦缎，层层的彩云幻化成泼墨的流光，嵌入发白的半边天际，缝隙间漏下一缕缕金色的光柱，像是给苍白的高原点了火，滚滚潮水般的鎏金红霞便沿着大地那纵横的沟壑蔓延开来。
尽管天已大亮，但寒冷的草场仍未醒来。东方玉音只能继续躺着。她不断地翻身，又躺下继续睡，翻过来，再翻过去，还是睡不着。没办法，她披着军大衣坐起来，做深呼吸，用手掌拍头顶盖，一下、两下、十下、一百下、一千下，终于好一点了；又躺下继续睡，翻过来，再翻过去。
迷迷糊糊到了早晨八点半。队员们刚一推门，嗬！雨夹雪满天飞舞。远处的山、近处的草、整个格云牧区白茫茫的一片，五月下旬了，这里还下雪，而且是天空挂着太阳，雪域高原真是名不虚传。
东方玉音就喜欢下大雨下大雪，新鲜刺激。在北京，冬天都很少下雪。因为太冷，东方玉音没敢跑远，就在大门口的草地上小便了一下，赶紧裹着军大衣回到床上，盖上两个棉被，再盖上自己带的军大衣，还冻得发抖。
“比北京的冬天还冷！”东方玉音打量了一下房间，说道。这个房顶是木头和土做的，窗户年久失修，玻璃破的破，碎的碎，用编织袋和广告纸粘上，高原风大，气温低，再一刮风，不冷才怪呢！
马黎明在卫生室的医护床上，此刻还没有起来，仍旧缩在被窝里浑身发抖，几乎失眠了整个晚上，而现在他却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