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狮被折磨的惨叫 幼狮惨遭屠杀,上
黄巨鬣和辫子雄狮跳上一座隆出地面约一米高的土丘,昂首挺胸,朝散卧在榕树四周的雌狮们发出啾啾的轻吼。
蜂腰雌狮明白,这是年轻的雄狮要完成登基仪式。在狮群社会,一旦改朝换代,新上台的统治者必定要举行一种很别致的仪式,以确定自己在这个狮群中至高无上的地位。雄狮的登基仪式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可称为“整饬拜”,第二部分可称为“气味认同”
所谓“整饬崇拜”,就是所有的雌狮依次走上前去,舔雄狮颈上的鬣毛。在所有长毛的动物中,整饬皮毛是一种十分常见也是十分重要的交际手段,具有多重象征。地位差不多的同性之间互相整饬皮毛,通常是表示彼此没有敌意,和平友好;异性之间互相整饬皮毛,含有爱慕之意,表示愿意亲近;成年兽给幼兽整饬皮毛,表达亲昵和关怀;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整饬皮毛,则象征着服从与崇拜。灵长类动物有灵巧的前爪,一般都是用“手”给对方整伤皮毛,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则用舌头进行整伤。西方的动物学家把动物的整伤皮毛类比为人的聊天、闲谈、讨论、作报告,其重要性和人的语言交流是等同的。
所谓“气味认同”,就是由新登基的雄狮在每只雌狮身上撒几滴尿液。这绝不是轻佻的戏弄,也不是孩子气的恶作剧,而是很严肃很认真的一种接纳礼仪。气味在动物界好比人的国籍,动物是靠气味彼此认识的,同一群体的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同一种气味。许多动物靠气味吸引异性,靠气味寻找配偶,并用在树桩或岩石上涂抹尿液、粪便、体毛散布自己身体气味的办法来界定领地和势力范围。毫不夸张地说,哺乳类动物是靠鼻子思想的。新登基的雄狮和帕蒂鲁狮群原先的气味不同,这意味着离心离德,当然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解决的办法就是统一气味。统一到谁的气味上去?自然是统一到统治者的气味上去,尿液是最佳的气味载体雌狮们鱼贯着跳上蚁丘,曲膝而行。每一只走到黄巨鬣跟前的雌狮都尽量降低自己的高度,以示谦虚,自甘卑微,然后伸出湿漉漉的舌头,无比虔诚地在黄巨鬣金黄的鬣毛上舔了又舔,舔到黄巨鬣不耐烦了,扭过头去,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去,尾部对着黄巨鬣。黄巨鬣两只前爪搭在雌狮的胯部,在雌狮的尾根上撒几滴尿,这样做不仅完成了气味认同,还象征着占有,一举两得。被黄巨鬣认同完了的雌狮再走到辫子雄狮面前,重复刚才那套程序。
别以为黄巨鬣和辫子雄狮在这套烦琐的登基仪式中轻松愉快,其实,还是挺累的。一泡尿分几十次撒,每次三五滴,没有高超的领导艺术和强烈的责任感,是万万做不到的。轮到蜂腰雌狮了,它舔完黄巨鬣的鬣毛后,突然,黃巨鬣破天荒地扭过脖子,也伸出舌头,在它额头上滋润了一下。它发现黄巨鬣威严的眼睛流出一道柔和的光彩,紧闭的坚毅的唇吻咧成月牙形,虽还不到嬉皮笑脸的程度,但已不是太严肃了。它当然知道黄巨鬣别致的动作所包含的特殊意义,那就是特别看中它,特别提携它,特别宠爱它,等于当众宣布它蜂腰雌狮是改朝换代后帕蒂鲁狮群中地位最高的雌狮,大约相当于王后。
过去在老杂毛统治时期,雌狮中地位最高的是萁玛,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老杂毛下台了,其玛自然失宠。突然,蜂腰雌狮觉得自己找到了萁玛为何在老杂毛厮杀失利时惊恐不安的原因,哦,是害怕既得利益受到损害。它转过脸偷偷窥望萁玛,以为能看到萁玛嫉妒的目光——雌性总是希望别“人”嫉妙它的,嫉妒实上是一种性的泰维
可出乎蜂腰雌狮的意料,萁玛看都没看它,萁玛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正在蚁丘下玩耍的那群幼狮,目光混杂着惊悸与恐惧。小狮子们玩着互相追逐的游戏,好端端的,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是怪得有点儿出格了!
蜂腰雌狮虽然很高兴黃巨鬣对自已恩宠有加,但也并不感到特别惊喜,它知道自己年轻漂亮,风骚迷“人”。过去老杂毛当政时,待它就要比待其他雌狮好。比如老杂毛睡觉时,其他雌狮包括萁玛在内要是吵醒了它,它会咆哮如雷说不定吵醒它的雌狮还会受到严厉惩罚;而蜂腰雌狮假如不慎吵醒了老杂毛,老杂毛最多生气地哼哼而已。狮群社会没有把旧王后打入冷宫或贬为庶民换个新王后的做法,要不然的话,蜂腰雌狮早就顶替萁玛的位置了。
雄狮是雌狮的一面镜子,蜂腰雌狮早就从这面“镜子”里照出自己的价值;雄狮是雌狮的一杆秤,它早就从这杆“秤”中称出自己的分量。
折腾了好一阵,雌狮们的“整饬崇拜”和“气味认同”终于结束了,下面,该轮到幼狮了。
帕蒂鲁狮群的幼狮,清一色的半岁龄,身上绛红色的胎斑才刚刚开始消退。两只尾尖摇得像小铃铛似的小狮子,抢先来到黄巨鬣跟前,淘气地爬到大雄狮的肩胛,抓抓舔舔,撒着娇。一只是小雌狮,名叫杉杉,一只是小雄狮名叫浑浑,都是白胸脯的亲生儿女。
按照礼仪规则,接下来黄巨鬣该轻轻地在幼狮身上舔舔,以示认可;黄巨鬣的眼睛应当微微眯起,表现出长辈的和蔼可亲。蜂腰雌狮注意着黄巨鬣的表情和动作,奇怪地发现,黄巨鬣眼睛并没有眯起,恰恰相反,睁得铜铃般大,不仅没有什么慈祥的感觉,反而阴森森的,就像面对一头还在挣扎的猎物,透着杀机。不不,现在是登基仪式,不存在任何杀戮的可能,蜂腰雌狮想,一定是自己眼睛看花了,产生了了错觉。
蜂腰雌狮抬起一只前爪揉揉眼窝,再朝黄巨鬣望去哦,确实是自己在疑神疑鬼,瞧,黄巨鬣低下头去舔杉杉和浑浑
可是……黄巨鬣怎么不伸出舌头而亮出四只又长又尖的犬牙?被舔的杉杉也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可爱的小脸突然恐怖地拉长了,玻璃珠似的明亮的小眼睛暴突,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黄巨鬣的嘴一离开小家伙的脖颈,小家伙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黄巨鬣扭过头又去舔浑浑,又把浑浑给“舔”倒了
一阵巨大的恐惧感在蜂腰雌狮心头滚过:黄巨鬣并非在慈爱地舔两只幼狮,而是残暴地咬死了它们!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蜂腰雌狮脑子里一片空白,震惊得麻木了。
所有的雌狮也都目瞪口呆,泥塑木雕般地站在蚁丘下动不动。只有其玛瘫在地上,双眼痛苦地闭起。黄巨鬣和辫子雄狮旋风般地冲进幼狮群,就像狼跳进了羊群,狐狸钻进了鸡群。在数秒钟的短暂时间里,又有四只幼狮倒在血泊中。
只剩下最后三只幼狮了,老天保佑,其中两只是蜂腰雌狮所生的宝贝,另一只是其玛所生的小雄狮山楂果。三只幸存的幼狮吓得魂飞魄散,哀哀地号叫着,朝雌狮逃来。蜂腰雌狮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地蹿上去,将三只幼狮护卫在自己身后,发疯般地朝满嘴都是鲜血的两只大雄狮吼叫:浑蛋、魔鬼、刽子手,快停止你们的屠杀!
黄巨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它,好像在嫌它多管闲事似的摇了摇尾尖那撮蓬松的黑毛,示意它让开。蜂腰雌狮忍无可忍,扑上去照准黄巨鬣就咬,它恨不得一口就把黄巨鬣的颈椎咬断,让当着母亲的面咬死它们的孩子的恶魔倒在血泊中。可它毕竟是只雌狮,体态娇小,力气相对来说也弱得多,爪子刚落到黄巨鬣肩上,黄巨鬣一个腾跃,便把它掀开了,辫子雄狮趁机绕到它身后,啊呜一口,把蜂腰雌狮所生的一只小雌狮给解决了。蜂腰雌狮悲愤地长嚎一声,回过身来去咬辫子雄狮的后腿,但辫子雄狮早有准备,转身一撞,蜂腰雌狮被撞得跌了个筋斗。
啾,啾,蜂腰雌狮一面奋力与两只大雄狮搏斗,一面朝雌狮们发出呐喊和呼叫:醒醒吧,姐妹们,快从悲恸中醒来吧!快来帮帮我,帮我消灭这两个恶魔!
然而,雌狮们好像全都又聋又瞎,听不见也看不见似的,有的果呆地望着天上的浮云,有的把自己踡伏在草从中,好像这样就可以躲避痛苦,有的趴在地上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