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妻子的言情故事:故事和妻子新婚正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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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变了!”
这是戴惜惜第N次这么对我说,我从第一次的极力否认,第二次的耐心解释,第三次的倍感委屈,第四次的无限疲惫,到如今,只剩下麻木和漠然。
我不知道戴惜惜有没有后悔,反正我是后悔了,我们不该在最相爱的时候选择结婚。
在这段因爱而骤成的婚姻里,短暂的加倍幸福感和我们自以为的圆满过后,是彼此无法吸引又无力改变的个性撕扯、是猝不及防的柴米油盐和一地的鸡毛,还是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美好愿景的湮灭。
今天是周五,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戴惜惜边刷抖音边提醒我:“晚上下班早点儿回来,我们去趟超市,炊具帐篷什么的,小夏他们准备了,我们去买点烧烤食材。”
戴惜惜是个待不住的人,热爱一切新奇美好的事物。
一周前,她在网上看到邻省一个度假村,当即和志同道合的闺蜜夏梦莹一拍即合,决定带上各自的老公,来一场四人自驾之旅。
我答应了,一来是不想扫她的兴,二来是结婚三年,我和戴惜惜彼此都感觉到了,随着爱情滤镜的褪去,徒留在我们之间的新鲜感与激情,早已随着日复一日的磨合与龃龉,所剩无几,少得可怜。
都说旅行最能考验感情,可旅行同样是恋人之间感情升温的最佳方式之一,当年,我和戴惜惜做出携手共赴婚姻坟墓的决定,也是在旅行中。
那时候我和戴惜惜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她听同事提起华山的星陨,顿时心驰神往,念念不忘,我怀揣着半真情半鸡贼的小心思,当即订了两张飞往西安的机票。
我至今都记得,她收到订票信息后,眸光微动的模样,像盛满了碎钻一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那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够潇洒也够仓促,我们没来得及做攻略,也兴奋地忘了看天气预报,等我们并肩站在华山脚下时,天空中已下起了密密的细雨。
虽然没有看到戴惜惜心心念念的星陨,可雨中的华山也是极美的。云雾缭绕藏着山峰,树梢晶莹垂着雨滴,行在其中仿佛置身仙境,停步远眺恍惚美景如画。
在这如梦似幻的盛世美景面前,我们都一时忘了疲惫和遗憾,戴惜惜拉着我在玉女峰锁上了她在山下特意买的同心锁,还系上了写着心愿的红丝带。
她是背着我写的,像鸡妈妈护小鸡崽一样挡在身后死活不让我看。拉扯间,她双颊一片绯红,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也没能掩盖住眼底的温柔和天真:“有一天我们吵架了,你如果还想要我原谅你,就来这里找它,如果你还能找到,我就原谅你。”
可能她也觉得不现实,还没说完自己就傻笑了起来,秀气的小脸更添了一抹娇憨。
不知怎么的,我就这么看傻了,下意识地许下了这一生最郑重的承诺:“惜惜,我们结婚吧!”
可是今天,我反悔了,试图说服她:“昨天不是发布了最新通知,非必要不要出省吗?”
她一听,明显急了,眉头拧到了一起:“只是不建议出省,又没规定不让出省,再说我们又不去X市。”
我沉默了几秒,原则上的确如此,可我还是不想冒一丁点儿的风险,我讨厌一切无法控制的变数。
“惜惜,别闹了,我们领导也不会同意让我出省的,有个万一,整个公司都跟着我遭殃。”
“我们是周末去,又不是让你请假去,你不说你领导怎么会知道呢?”她不依不挠道,显然并不买账。末了,又加了一句:“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陪我去了!何煦,你变了!”
我不想跟她吵,“你变了”三个字,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勒得我头皮一阵跳疼,我几乎是夺门而逃。
变变变,动不动就变,一言不合就变,好像三年婚姻让我练就了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一样。
2
大概从结婚半年以后,“你变了”这三个字,就开始高频率从戴惜惜口中跳出来。
戴惜惜有点小洁癖和轻微的强迫症,她要求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是必须洗手,没换衣服前不许往床上和沙发上躺,洗干净的盘子必须擦干水渍了才能放进碗柜里。
一开始,我还挺喜欢听她略带气急败坏的碎碎念,也挺享受她鼓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的那种感觉,觉得她较真的模样特可爱,那种被人念叨的感觉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可渐渐的,我就招架不住了,不是我不想改,只是像我这样一个二十多年来都习惯一条毛巾擦遍全身的糙老爷们,就算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一次,我为了赶一份报告,匆匆刷完碗,来不及擦干就偷摸着往碗柜里放,放之前,我还特意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追剧的戴惜惜,我敢确定,她没有看到。
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特意打开碗柜去检查。所以,当她“砰”地一声踹开书房的门,提着几只湿漉漉的盘子站在我面前时,我只恨电脑屏幕太小,遮挡不住人高马大的我。
我心下一阵哀呼,看来今天这场口舌之战,又是避无可避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碗筷、盘子一定要擦干净才能放进碗柜,不然会有味道,碗柜也容易发霉,你为什么总是敷衍我?”
“我没有,只是我今天有紧急的工作要做,赶时间,就这一回而已。”
“难得让你刷回碗,你就有紧急的工作要做了,你骗鬼呢?”
“来来来,不信你自己来看看?”我说着将笔记本转了个身,让电脑屏幕面向她,心里头一阵烦躁:“不就一点水渍没擦吗?有什么要紧的,你非得每次都这么没完没了吗?”
“要不是你屡教不改,我有机会没完没了吗?你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说的话你才总是记不住。”她越说越激动,音量也不自觉抬高了几分:“你就是不尊重我,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说这么多次了,你还是这么我行我素!”
我这边客户等着回复,被她无厘头的上纲上线搅得大脑一片混乱,一股无名火也油然而生:“那你就在意我的感受了吗?我就喜欢这样刷完了直接放碗柜里,就喜欢回到家一头扑倒在沙发上,你尊重我了吗?凭什么都要按你的喜好和习惯来?”
吼完之后,我心里瞬间舒坦多了,可抬眼看到她耷拉着一张小脸,撇着嘴,眼眶红红的,眼底也蓄上了一层水汽,眼看就要倾泻了下来。
我蓦地心一软,刚想开口说两句软话哄哄她,却又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埋怨:“何煦,你变了!”
这句话仿佛生出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喉咙,我顿时窒息得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了。
3
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纷纷打卡走人,我故意留在工位上磨磨蹭蹭,目光第无数次落在一旁的手机上,整整一天了,我和戴惜惜谁也没联系过谁。
从我开始不再第一时间哄她起,我们每一次吵架之后,必然是令人窒息的冷战,而冷战的长短完全取决于我。即我低头妥协之日,就是这次冷战的破冰之时。
下午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希望她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或发条微信,哪怕是颐指气使的坚决要求我按照原计划,陪她去打卡那个度假村都行。
可是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
晚上八点,我再也坐不住了,开车绕到市中心买了她爱吃的栗子蛋糕,顺便又买了一束黄玫瑰,虽然我还是不认为我做错了,可男人的道歉,有几个不是为了息事宁人?
我回到家的时候,戴惜惜正半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我回来故意翻了个身,背对向我,满脸都写着“余怒未消”四个字。
我绕到床的另一侧,将蛋糕和花往她怀里塞,嬉皮笑脸地哄她:“老婆,早上是我态度不好,不是我不想陪你去,只是万一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总之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陪你去一回行不行?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生气了。”
“走开,走开!”她哼哼唧唧地推开我探过去搁在她身上的手,还是一副不愿搭理我的模样,可脸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没那么尖锐冰冷了:“谁要你陪了,我以后都不想跟你出去玩了。”
“不要我陪,那你想要谁陪?”说着,我一头扑倒在床上,不安分的手指挠得她嗔笑不已。
我和戴惜惜再一次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黑暗中,我们肩并肩躺在床上,不知谁起的头,冷不丁就聊到了孩子,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悲戚而又酸楚的味道。
结婚后,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没保住。
这事让我和戴惜惜都难过了很久,戴惜惜应该比我更难过,因为当初她为了那个孩子,放弃了一个难得的工作机会。
两年前,戴惜惜所在的活动策划公司有意开拓邻市的业务版块,计划从各部门调遣一批骨干前往邻市的分公司,为期一年。如果顺利,再回来,升职加薪那都不在话下。
一向积极进取的戴惜惜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还一口气PK掉了所有的竞争对手,我当然是极力反对,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还惊动了双方父母。
一开始,她父母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委婉劝我们好好商量,我父母和我则坚决反对她去邻市工作,虽说只是一年的时间,可谁又能保证一年之后一定能调回来?
更何况,异地对我们这种新婚夫妻而言,风险系数太大了,我讨厌一切不可控的变数。
那次是迄今为止,戴惜惜唯一一次的妥协,当然并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她怀孕了,这下别说我的父母了,就连她的父母也反过来劝她万事以孩子为先。
所以,当孩子三个月突然胎停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好些天,那也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时光,除了丧子之痛,我还得忍受她一次又一次将无名之火撒在我身上。
如今想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像就从那个时候起,不知被哪一句话,还是哪一个眼神,又或者是哪一个动作,敲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看不出来,但能摸得着。
和妻子新婚正甜蜜,她怀3月的孩子没了后,生活从此变了天
4
那之后,每一次聊到孩子,我和戴惜惜之间的话题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突然就沉重了起来,在大煞风景后,可想而知的不欢而散。
有一回,我在公司年会上抽到一台空气炸锅,兴冲冲抱回家送给她,她也很开心,当即淘宝下单买了一大堆食材。
我看着她买的一堆薯条鸡米花之类的半成品,笑着调侃她:“怎么都是些小孩子爱吃的垃圾食品?这样也好,先练着,等我们有孩子了,你做给孩子吃,总比外面用地沟油炸得强。”
“孩子?哪来的孩子?”她突然脸色一变,阴阳怪气道:“就咱俩这工资水平,哪配生孩子?”
我知道她说得是气话,平心而言,戴惜惜不是嫌贫爱富的姑娘,当初她嫁给我的时候,我连四十五万的首付都凑不齐,最后还是她厚着脸皮回家问她父母拿了三十万,十万挪给我付首付,剩下的二十万正好够装修。
结婚后,为了贴补家用,一向大手大脚崇尚享乐主义的戴惜惜也学会了精打细算,连护肤品都默默降了两个档次。
一开始我并不知情,直到有一次和夏梦莹吃饭,听到夏梦莹笑着打趣她:“看你婚后这生活质量,看得我都不敢结婚了。”
当时我没有说话,回家后默默搜了她们聊得两款护肤品的价格,顿感心口一阵说不上来的揪疼,第二天,我就去商场给戴惜惜买了一整套的高端化妆品。
我还记得那天戴惜惜又惊又喜的模样,她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嘟囔着一头扎进我怀里,蹭得我衬衫都湿了。
她还一脸狡黠地劝我:“以后别浪费钱,咱还要攒钱买车呢,我现在用不着这么好的护肤品了,你没听人说吗?好的爱情是女人最好的护肤品!”
那时候的我们,应该很相爱很相爱的吧?
至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就会为三五两的碎银伤了彼此的颜面。说真的,我挺烦她动不动就把“贫贱夫妻百事哀”挂在嘴边,把我们之间的一切矛盾都归咎于“没钱”二字的。
这也是我与她的主要矛盾点之一,我并不觉得我们贫贱,我们有房有车,都有相对稳定的工作,每个月交完房贷还能剩个大几千,足够日常的生活开支。
可她自从升职泡汤后,整个人就变得格外焦虑,三十岁不到就整天给我打“中年危机”的预防针,甚至妖魔化了养孩子的成本,坚持认为没有六位数的存款,不配生孩子。
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苟同,可我从不争辩,因为只要我一反驳,等着我的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般的恶战。
她小产后没多久,我的直属领导决定自立门户,他私下邀请我技术入股,我考虑了整整两天,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我说过,我讨厌一切不可控的变数,尽管他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可我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七八年,工资涨幅虽不大,但也一直稳步上升,且福利待遇各方面也不错,我实在不想冒那个险。
戴惜惜曾好几次尝试说服我辞职和前领导单干,她说:“你还年轻,闯一闯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才能探知自己的潜能,趁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你还有试错的成本,试一试,好不好?”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动摇过,可到了面临抉择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骨子里刻着的是随遇而安,我缺乏奋力拼搏的意志,也没有面临失败的勇气。
然而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在我的认知里,简单平凡的生活也未尝不可贵,人各有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后来,夏梦莹的老公辞职跳槽到了前领导的公司,短短一年的时间,摇身一变,从默默无闻的打工仔一跃成为身价百万的合伙人,一时风头无两。
戴惜惜对我的不满彻底爆发,在我又一次向她提起造人计划时,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冲我咆哮:“只有最底层的男人,才会整天只想着要低端繁衍!”
那一刻,我又听到“咔嚓”一声,那道缝隙,又裂开了几分,而这一回,清晰可见。
5
黑暗中,我侧过身体将她揽进怀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孩子的话题上和她过多的拉扯,因为今天我有比生孩子更紧急的事要和她商量。
“老婆,跟你商量个事呗,爸妈想搬过来住一阵子,你看成不?”
她身体明显一僵,仰起靠在我胸口的脸,有些不安地反问我:“怎么了,不是说爸的腿都好了吗?”
前一阵子,老家下了一场大雨,我爸干活时一不小心摔断了腿,我和戴惜惜第一时间赶回去带他做了手术,请了护工,找了保姆,戴惜惜还特地找代购买了一大堆老年人的保健品,催促我妈和我爸一起吃。
她和我妈说:“我们要工作,不能陪在你们身边,平时也照顾不到你们,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花钱找人干的活就花钱找人干,别为了省那俩个钱,累着自个儿身子。”
走之前,她还在没知会我的情况下,给我妈塞了两万块钱,我当时挺感动的,所以,当我看到我妈拉着她的手直抹眼角时,我以为她也是感动的。
可不曾想,比起感动,我妈更多的是觉得委屈。
昨晚她哭哭啼啼地给我打电话:“都说养儿防老,你隔壁婶子都被女儿女婿接到城里享福去了,前段时间你爸瘫在床上,儿子儿媳也没露个面,乡里乡亲说是来看你爸的腿,可我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没敢吭声,结婚前,戴惜惜就和我约法三章,婚后不与双方父母同住,她崇尚自由,讨厌拘束,更恐惧传说中的婆媳矛盾。
“好是好了,可人老了不就跟孩子似的吗?这么一摔,摔出娇气来了,怕再有个什么好歹都见不着我们最后一面了。正碰上我们最近都忙,一直没回去看看,又想我们,所以想着搬过来住一段日子。”
戴惜惜一时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让我心底直打鼓,从紧张忐忑到竟也生出了几分委屈,然后又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化为了满腔的怨气:“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你急什么啊?”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怨气,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们打算来住几天?”
我一听,一股无名之火“腾”的一下子冒了上来:“人还没来呢,你就盼着他们走吗?我就搞不懂了,我爸妈能吃了你,还是碍着你什么事了,回回来你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翻身拧亮床头的台灯,我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本能地抬手遮住了双眼,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尖锐而又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把利刃朝我迎面刺来。
“何煦,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答应我的,婚后搬出来单住,我这才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嫁给你,这才多久啊,你就出尔反尔,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对,我是答应你了,可凡事不是有个意外吗?你自己也有父母,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你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吗?”
“孝心就一定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才能彰显出来吗?你自己说,结婚这些年,我亏待他们了吗?每个月按时给他们打赡养费,逢年过节给他们寄礼物,哪一年春节没跟你回去陪他们吃团圆饭,还要我怎么样?”
“你做的是很好,可这些都不是他们最想要的,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她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那你怎么不理解理解我?你知道的,我从小眼见我奶奶是怎么对我妈的,我有阴影。”
我心底一软,也坐起了身子,朝她身旁挪了挪,张开手臂试图抱她,被她冷冷地推开了。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我妈和你奶奶不一样,你相信我,我妈绝对是一个宽容、明事理的好婆婆,不会让你受一点儿气的。”
她愤愤地推开我,跳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收拾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丢下一句“那是你妈你当然这么说了”,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我听到次卧传来惊天动地的摔门声,目光无意识落到一旁桌上的栗子蛋糕和黄玫瑰上,只觉得自己又从孙悟空变成了猪八戒,美滋滋地掏出镜子照着,却照出了个里外都不是人来。
6
我最终还是受不了我妈三天两头哭哭啼啼的电话轰炸,硬着头皮将他们接了过来,也做好了戴惜惜和我大闹一场的心理准备。
我甚至极端的想着,万一我和戴惜惜吵得凶了,我爸妈或许会因为担心影响我们的感情,而主动提出搬回老家,又或许戴惜惜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虽然最终还得我拉下脸面去求她跟我回来,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应该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当我萌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才三年而已,我竟然对这段婚姻疲累到了想要逃离的地步。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戴惜惜非但没有和我闹,除了没那么热情之外,她对待我爸妈的到来,表现得可谓相当的细致周到。
她主动将次卧收拾出来给我爸妈住,给他们准备了新的被子、洗漱用品、睡衣和家居服,还特地给他们床头安装了感应灯。
多日来压在我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感动和欣慰溢满了我的胸腔,我甚至为此自责不已,我怎么忘了我们是因爱成婚。我们之间再吵再闹,对彼此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否认,我们真真切切地相爱过,且依然持续。
我怎么能怀疑戴惜惜对我的爱,以及因爱而衍生的爱屋及乌,她怎么可能当真容不下我的父母?
我拉着她去商场要给她买包包,换做平时,她早就欣喜得搂着我的脖子直蹦了,可这一回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我以为她还故意跟我闹小脾气,变着法地扮鬼脸逗她开心,她也笑了,可笑得很勉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冷不丁的对我说:“何煦,我最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与她相反,我最近总算觉得心情舒畅了。慈爱的父母,娇美的妻子都在身边,一家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日子都生动了起来,如果再添一个孩子,那就更加完美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们女人啊,就爱胡思乱想,还是因为没孩子,等你做了妈,心就定了。”
她没再说什么,侧过脸看向窗外,车窗上倒映出她模糊的影子,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我看不懂她当时眼底的怅然。
我爸妈和戴惜惜客客气气地度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但我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平静的湖面下并不是没有暗流在涌动,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在用客套和疏离维持表面的和谐。
比如戴惜惜洗完澡顺手洗自己的衣服时,我妈会局促地站在一旁,客客气气地说:“你放着那好了,妈明天一起洗。”
然后却会在戴惜惜不在的时候,不断冲我念叨:“你这媳妇太见外了,主要她就洗两件衣服,哗啦啦得放那么多水,跟水不要钱似的,太不会过日子了。”
再比如,每次我妈问戴惜惜晚上想吃什么,她都笑嘻嘻地说:“随便,都可以,您做什么我吃什么。”
可好几次,她晚上吃了两口就喊吃饱了,半夜又趁我爸妈睡着了偷偷点外卖吃。我说了她几句,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你妈做菜都按你和你爸的口味来,我吃不饱,还不能自己解决?”
当然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摩擦,我妈和戴惜惜之间最大的矛盾,还是孩子。
我妈无数次明里暗里敲打戴惜惜,提醒她该为我们老何家生个一男半女了,戴惜惜多数都是冷处理,不理也不睬,就好像没听出来我妈话里话外的意思似的,气得我妈只能朝我干瞪眼。
戴惜惜偶尔被催得烦了,也会冷冷地瞪我一眼,把问题丢给我:“何煦,妈问你话呢!”
我私下也做过戴惜惜的工作,她的目光从书本里转移到我身上,泛着审视的光芒:“何煦,你家是有巨额资产要继承?还是有天才的基因要传承?”
有一次,戴惜惜公司聚餐回来得很晚,恰好那天我妈和我姨妈通了电话,得知小她十来岁的姨妈都抱上了孙子,耿耿于怀了一整天,见到晚归又带着酒气的戴惜惜,她到底没忍住撕碎了一直以来精心画上的微笑面具。
“惜惜,不是我说你,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一个女孩子家一身酒气的大半夜才回家,像话吗?这要在我们老家,外人嚼舌根子就能嚼得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微醺的戴惜惜也少了平日里的隐忍,摆了摆手,一脸无谓道:“妈,您看清楚了,这不是你们老家,这是我家,谁敢乱嚼舌根?”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妈被噎得顿了几秒,缓了一口气,又不甘心道:“这里也是我儿子家,我儿子家就是我家,整天不着家,难怪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戴惜惜本还想说什么,被我连拖带拽拉回了房间。
那一晚,我们又大吵了一架,当我听到她歇斯底里地冲我喊:“何煦,你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生孩子吗?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怀上了孩子,你爸妈就会打着照顾我、帮忙带孩子的旗号,彻彻底底住下来不走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原本以为,她还是因为孩子的养育基金没攒够,所以迟迟不肯要孩子,却没想到,她所顾忌的依然还是我爸妈的到来。
为此,她不惜放弃生养一个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既然把我爸妈接过来了,就没有打算再送回去。”
“你不是说他们只是过来住一阵子的吗?你骗我!”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狠狠砸向我:“何煦,我要跟你离婚。”
她吼完之后,我们俩都沉默了,也都瞬间冷静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奔涌而出,我几乎本能地走过去抱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完。
7
她竟然亲口说出了“离婚”二字,哪怕是一时的气话,可气话才是最真实的心里话,不是吗?
我们都吓坏了,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我们都怕从彼此眼底看到曾经的誓言和如今面目全非的自己。
一年前,戴惜惜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临终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使劲将我俩的手拉到一起,一遍遍地嘱咐我们:“好好的,好好的,别闹了。”
岳父确诊得了胰腺癌的时候,正是戴惜惜和我闹得最凶的时候。
她始终对我因目光短浅而把飞黄腾达的机会拱手让人耿耿于怀,而我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嘲讽之中,没忍住动手打了她一巴掌,被她赶了出来,搬到公司的员工宿舍住了好些天。
噩耗传来,我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我一向敬重我的岳父,他是一位宽容慈爱的长辈,在事业和为人处世上都不止一次的提点我,在我和戴惜惜的婚姻里,他从不干涉,也从不偏颇。
岳父住院治疗的那几个月,我几乎隔一天就去医院陪床,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四处搜寻治疗方案,出钱又出力。
虽然心知终会是竹篮打水,可当岳父老人家眼角泛潮地看着我时,我真心觉得值。
他曾在夜里痛得辗转反侧时还拜托我:“我们就惜惜一个女儿,难免会娇惯一些,这孩子任性要强,可心地善良,心思单纯,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多包容她一些,再怎么样,也别动手了,行吗?”
也曾在戴惜惜喂他喝粥的时候,一脸不放心地叮嘱她:“婚姻是彼此适应,而不是互相改变,别逼何煦做他不喜欢的事,他不是一摊橡皮泥,任你搓扁揉圆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他是你心甘情愿要嫁的丈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连临终前,他也是在听到我们双双含泪承诺好好过日子,绝不离婚,这才安详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说,我和戴惜惜如今起死回生的婚姻,是岳父用他最后的生命换来的,其中重量,我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一年来,我们心照不宣地藏起心头的芒刺,我们收起挥舞的爪牙,我们如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是源于珍惜这段失而复得的婚姻,还是感念岳父的临终成全,我们其实都早已分不清了。
就像有时候,我甚至都分不清,戴惜惜对我还有没有爱了,她或许有同样的疑惑。
就在前些日子,她半认真半玩笑地怪我不如之前对她那么上心了,下雨了都想不到去接她下班。
我刚想解释,我妈抢先替我辩解:“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不是提醒你带伞了,谁让你懒,图省事不肯带,淋点雨也好,长个记性。”
戴惜惜当场脸色就变了,要不是我在桌子底下死死扯着她的胳膊,她早就不客气地回怼我妈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半跪在她面前,又是低三下四地道歉,又是承诺给她买包买口红,她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就在我长舒一口气,暗叹又侥幸过了一关时,她突然侧过脸,定定地看着我,幽幽开口问道:“何煦,你还爱我吗?”
我愣怔了一会儿,几乎本能地冲她点了点头,可目光却晃得厉害,不知道她发现没有,反正她没有追问下去,可能她也没敢直面我投过去的目光吧。
8
我和戴惜惜再一次重归于好,仿佛那天她脱口而出的“离婚”二字,只是她一时的口误,而我正好间接性耳聋。
我们又回到了相爱的日子,我每天早起半小时送她上班,她会认真替我熨平被我妈洗皱的衬衫,我周末会抽出时间陪她打卡新开业的餐厅,不加班的时候她会早早回家,陪我静静坐着虚度光阴。
在我妈有一次去买菜差点被车撞到后,她贴心的给两位老人买了意外险,见我爸爱出去跑步遛弯,她又特地给他配了带心率检测的运动手环。
就连偶尔提到要孩子,她的反应也没有从前那么尖锐而又激烈了,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她没有以前开心了。
直到有一天,她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约我晚上在外面吃饭,说有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我,那天她看起来高兴极了,就像捡到钱似的。
不过也差不多,她谈下了一个大项目,项目奖金十分可观,都快抵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
她眼底闪烁出我久不曾见到的带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那份发自内心的快乐让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她说:“等发了奖金,我们再买一套房吧?我算过了,加上我们的存款,够再支付一套房的首付了,等买了房,我们就可以搬出来住了。”
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有些失望的,在她开口之前,我原本想说的是加上那笔奖金,我们养育孩子的基金算是攒够了吧?这回该踏踏实实生一个孩子了吧?
她满心欢喜地看着我,我不想扫她的兴,可实在没忍住:“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提要搬出来呢?你这样,让我爸妈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他们要住城里,行,他们是长辈,是你爸妈,我把整套房都让给他们住,我自己搬出去还不行吗?”
“他们不是想住城里,是想跟他们的孩子住一起,你现在没有孩子,所以你不懂做父母的心思。”
她脸上的喜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气和愤愤的不平:“你懂?你当然懂了,那是你的父母,你跟他们住在一起当然舒坦又自在,可我呢?我现在有时候宁愿加班也不愿早早回去,我感觉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那晚,她没有回家,我不知道她回了娘家,还是又躲到了夏梦莹婚前购置的单身公寓,我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没给我发微信,我们之间又拉开了令人疲惫的冷战。
三天后,夏梦莹替我们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建议我们新房就买在同一个小区,这样离我爸妈不远,平时照顾起来也方便,又能保持一碗汤的距离,互不打扰也就互不生隙了。
我和戴惜惜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美中不足的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地段好,又以大户型居多,我们的积蓄不足以再支付一套房的首付。
我想起去年我老家的田地和鱼塘都被征用,开放商一次性赔偿了十几万,本想着跟我爸妈借来周转一下,谁知还没等我开口,我爸就先拒绝了我。
“你们要钱生孩子,或者换大房子,别说借,我双手奉上,我们就你一个儿子,我们的还不都是你的,但要钱另买房子搬出去,没得谈。”
我妈的眼泪又来了:“是不是又是戴惜惜出的主意?她安得什么心,可着劲儿的抢我儿子,拆散这个家!我每天忙里忙外、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是闹着要把我们赶回去,就是折腾要搬出去,我看她就是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话音落,门锁转动,戴惜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手里提着烤鸭和一大包馓子,那是我爸最爱吃的下酒菜和我妈常念叨的点心。
她慢慢走到桌子边,将这些东西轻轻放下,目光一一从我爸妈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我脸上,声音平静而又干涩:“何煦,做你家人真累。”
末了,她顿了顿,嘴角划过一丝嘲讽:“还有,既然是一家人,你们为什么都有两个家人群?”
9
房子最终还是买了,却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戴惜惜在岳母的赞助下,以岳母的名义买了一套小公寓,并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决绝地搬了出去。
从她收拾东西起,我妈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声泪俱下地问她:“你这是干什么?这日子是真不想过了吗?”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一支接一支,停不下来,也不敢停,只有在烟的镇压下,我才能勉强能控制内心压抑许久的汹涌而又无名的情绪。
我怕,我怕我会失控地朝她咆哮甚至是再次对她动手,又怕自己会忍不住无视她冰冷决绝的眼神,跪在地上求她留下。
一个星期前,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跟我一起去岳母家接回戴惜惜,戴惜惜不在的这段日子,轻松而又清静,可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落感,几乎折磨得我夜夜失眠。
我分不清是想她还是担心这段婚姻的何去何从,就如同我不敢轻易辞职创业一样,我讨厌一切不可控的变数。
然而,这段婚姻真正的失控,恰恰在我想要主动挽回的这一天,毫无征兆又意料之中的呼啸而来。
如果不是我和我爸死死拦着,我妈和岳母吵得能抓花彼此的脸。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在瞧见一旁眸光泛着寒意的戴惜惜时,又沉沉落到了谷底。
“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怂恿女儿瞒着婆家买房单住,你盼着他们离婚是不是?”
“又有你这样当妈的吗?你还好意思质问我,小两口本来过得好好的,你非得插一脚,我中年丧夫一个人,都没想过去打扰孩子,你倒好,怎么?不住在一起你们活不下去啊?”
“我跟我儿子住,天经地义,你管得着吗?你女儿瞒着婆家人用夫妻共同财产买房,还写你的名字,就是不对,打官司也会判把钱还给我们。”
“笑话,你问问你儿子,他们有夫妻共同财产吗?你儿子每个月还完房贷,剩下那点钱只够你们一家三口吃吃喝喝,所有的积蓄不都是我女儿自己攒的。”
“你这话说的,我儿子少赚了吗?他的钱不是用来交房贷了吗?他……”
“那又怎么样?那房本也没我女儿的名字,他交房贷跟我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像鸡妈妈护小鸡崽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一如当年在华山玉女峰顶上,护着那红丝带的戴惜惜。
那一刻,我突然好想知道,当年的戴惜惜,到底在那条红丝带上写下了什么愿望。
那次大吵之后,戴惜惜本说第二天就回来搬东西,可一直拖了一周,我还以为她或许也在犹豫,在挣扎,或许也舍不得这段婚姻,毕竟,婚礼上那些约定一生的誓言,还恍若发生在昨日一般,声声在耳。
然而,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还是回来了,步履坚定,没带一丝犹豫地搬了出去,从始至终,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临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都晃了一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似一切都无须再多言。
10
离婚后,有一天,我们偶然在街上遇见,我提出一起吃个饭,她笑着欣然应允。
我们像从前一样,去了一家没有吃过的餐厅。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热爱一切新鲜美好的事物。点菜的时候喜欢点菜名奇奇怪怪的菜,喜欢点颜值很好很适合拍照的甜点,还喜欢点超出两人份的量,然后尝不了两口,威逼利诱我都包圆。
有一那么刹那,我恍惚间觉得,好像一切都没变,吃完这顿饭,我们还可以手牵手一起回家。
她突然提起她那个同事前些日子又去了华山,竟然又看到了星陨,眼底流露出满满的羡慕和期盼。
我也笑着直感叹:“其实,你搬出去之前,我也又去了一趟华山,可惜还是没看到,你同事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她闻言微微一惊,眼底划过一丝愕然,顿了几秒,恢复如常:“可能也不是运气,她提前好久就开始计划了,做足了攻略。”
我低头笑笑,表示赞同。从岳母家回来,我越生气就越想知道戴惜惜当年在红丝带上究竟写了什么心愿,于是第二天就请假飞去了华山,去的是同样的匆匆。
当年我是想尽快给戴惜惜一个惊喜,后来我是急着赶在她做决定之前,找到能挽回她的理由,每一次都太过仓促,无从准备,错过也在情理之中。
星陨是,婚姻亦是。
在玉女峰顶上了,我又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红丝带,它们镶嵌着各种各样的期许,却还是那样的轻飘飘,一阵微风拂过,就能吹落一地。
我久久地站在戴惜惜当年系下红丝带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我们婚姻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当时戴惜惜拖了一个星期才搬出去,是因为第二天夏梦莹的老公出车祸住进医院,她忙着过去帮忙给耽搁了,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辗转反侧、举棋不定。
她听了哈哈大笑,笑够才带着几分认真道:“我确实犹豫过,只是当我看到夏梦莹那个娇气无比的女人,一脸从容的给她老公端屎端尿,累得都脱相了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我自问我做不到了,因为我不爱你了,我没有力量再对抗我们婚姻里的那些鸡零狗碎和飞来横祸。”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早在她问我还爱不爱她时,早在我想过逃离这段婚姻时,又或许早在我们相视的目光开始虚晃时,我们就已经不再相爱了。
吃完饭,分别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伏在我肩头痛哭了一场,我的心也随着她颤抖不停的肩膀疼得直颤。
可我们还是笑着说了再见,谁也没再回头,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哭,我们舍不得,都不再是因为爱,而是疼。
我们就像两棵靠得很近的大树,近到埋在土里的根须在日复一日的生长中,早已盘亘纠结到了一起,可我们毕竟是有着各自生命的两棵不同的树,哪怕树干相环,哪怕枝桠交结,我们也不可能长成同一棵树。
如今被暴力分开,撕扯的过程难免会受伤,会痛,会突然的孤单和不知所措。就像母亲和婴儿一样,分体之前总要挨上一段难以忍受的剧痛。
好在,挨过去,就是新生。(原标题:《错过:劳燕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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