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听见了我家狗的心声，撕裂般的痛楚一只狗的离去

今天是豆豆去世的第三十三天，我其实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但在吃饭、睡觉、阅读、看电视的时候，还是会无意识中喊出它的名字，好像它还在家里，喊一声就会看到它跑过来，叼着最心爱的玩具送到我的手中，坐在我的身边，咧着嘴笑着。当然，它并没有过来，以后也不会再来，关于它的一切痕迹，正在我的生活中慢慢淡化，消失，直到有一天，伴随着模糊的悲伤，完全消失，就像它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曾经以为自己看得很淡，缘起性空，以为自己已经领悟到儒释道三家关于命运的精髓，面对生死大妨，勘破了臭皮囊之下的空空色色，其实可笑的很，我其实什么都放不下，事到临头却发现，“了无牵挂”真得只是字面而已。

一个月了我还在想它，在它眼里，我会不会是愚蠢的人类呢，应该不会，它或许会说我“傻”，为一只狗悲伤，但是为什么不能悲伤，它是那么爱我，像我早已习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从来没有伤害甚至没有埋怨过我，即便我错过了它最后的告别。

豆豆去世那天早晨，天很冷，阴沉沉，与医院结账，把装着它冰冷身体的纸盒子处理完毕，我一个人走在去单位的路上。单位不会为了一只狗的死亡，而开出丧葬假期，毕竟那只是“畜牲”，但在局中人看来，它其实与家人无异，它的离去引发的撕心裂肺，与我们能经历的所有生死离别几无区别。

带着极度且难以遏制的悲伤，度过了混沌的一天，而红肿的眼睛伴随了一周的时间，完全无视同事们好奇的目光，我已经无法说话，“狗狗去世了”这五个字就像催泪剂，没法完整说出口。这期间的每时每刻，它的影子都会不经意间闪现出来，继之以模糊的泪眼朦胧。手机里分明存着它的照片，硬是不敢碰触“相册”，更怕看到的是它最后那晚留下的影像。

客观存在的影像可以回避，主观脑海的回忆却难以控制，最终它定格在去世一周前的那天晚上。

过了年，因为上班的缘故搬离家里，每周的周末才能回来，离开当时突然感觉到它的恋恋不舍，特别是在电梯里跟它说再见的时候，它的眼睛里分明是在说“留下吧！不要走，陪陪我！”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真得感应到它的情感交流，只是工作的原因冲淡了一刹那的灵感。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看着我，电梯门慢慢关闭，依然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叫一声挽留我。它可能知道，我得走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情，而我却不知道，它也有它的使命，“就要走了”。我还能回来，它却永远不会了。

我眼里的它，还是当年刚进家门那个活泼的小美女，蹦着跳着，偷偷从盖垫上拿饺子，乖巧的倚在我身边睡大觉，带着我在山上撒欢奔跑。它老了，病了，已经不是从前了，我还傻傻的承诺它，等春天暖和些，带它去山上看花，再暖和一点，去看看大海，在海滨城市生活，却没见过大海的样子，那成什么话呢。我的承诺，它都等不到了，而它最后的愿望，简单的很，只希望我能从电梯里出来，在家里留下来，它的时间不多了，想要跟我再多待一刻，我却愚蠢到一无所知。

记得有本书里写过，一家人养了一只拉布拉多，十几岁的时候，发现它咳喘厉害，走不动路，送去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断言生命不长。全家人都很悲伤，因为这是从小养大的狗狗，就像家人一样。大家决定对它更好一些，给予更多陪伴，让它走完最后的快乐时光，几个月后，它在医生的诊疗照顾下，似乎康复了很多。当这家人以为出现了奇迹，带着它再去看医生，问它最后的时刻何时到来，医生说，到那个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果然半个月以后，狗狗突然就站不起来了，无法进食饮水，家人想起医生的话，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他们为狗狗做好准备，一天后，它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爱它的家人们。

生死天命，无可抵抗。对于这只拉布拉多犬，它和家人都是幸运的，在最后即将到来的分离时，能够享受到温暖和陪伴。在我，却没有这么好的经历，我完全漠视和错失了它的最后时光，而它已经暗示了不知多少次，可憎的是，我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它的心境，却在麻木不仁中想当然的忽略了，它放弃了，没有时间了，坚持不到我的醒悟和理解，只能用离去后的记忆继续陪着我，让我在悔恨中魂牵梦绕着它的影子，眼前总是出现它在电梯口，请我“留下”的渴求眼神。

有人不解，说这不过就是一只狗，何必对它这么执念，人的情感对它其实并不存在，而它的忠诚也不过是源自兑换食物和安身之所的代价而已。真是这样么？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会感受到它最后眼神里的淡淡哀伤，狗狗没有情感的断论一定是片面的。它离开的头天早晨，我才真正意识到它的严重状况，它深褐色的尿液让我头皮发麻，它已经不能再站起来，只能躺在那里，口腔里干干的没有口水，舌头和牙龈是苍白的灰色，四肢厥冷没有温度，胸腹部仅有一团热气，只有那双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我。我用它日常趴着的被子包裹着，带着它疯了一样跑去好几家医院，好多医院因为过年期间不应诊，或者看到它病重而不能医治。一路上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整个世界只有诅咒自己的声音，怀里的狗狗渐渐眼神迷离，恹恹欲睡，我害怕它真的就这么离去了，轻轻叫着它的名字，它勉强睁开眼睛，满是淡然，像是嗔怪又像是安慰，“看吧，看吧，让你留下陪我，后悔了吧，现在我要离去了，你没有机会了”。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世界上不会有什么奇迹恩赐给错失机会的人，而是用记忆的伤痕，提醒曾经的过错和永远不可能弥补的损失。人总以为自己贵为万物之灵，可以控制一切，可以心想事成，于是把金钱美色、社会地位、功名利禄放在第一位，亲情和友情则放到了最后，而“等我如何如何就来陪你”“等我忙完一定陪你如何如何”成了口头禅。“等”，我们有多少时间可用，可以耗费在“等待”上面呢，因为这一个字，其实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因为这个字的存在，我们错失了多少永远无法弥补的过往呢？

也许一次错过就是永诀，“下次一定”这种承诺将是不可兑现的食言。从它去世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最重要的，实际上它用自己十年的生命和突然的离去，教会了我一些可贵的经历，它最后一刻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些了，我要走了，剩下的你要好好领会，如果再有来世，莫要再错过电梯门口挽留你的，那只深咖色泰迪狗狗了…”

而我，每次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低头看看，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只深咖色的小精灵会迎着面跑过来，撒欢似的告诉我，它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