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湾海龟自然保护区攻略：爪哇岛海龟巡护之旅

在我国18000多公里大陆海岸线上，许多历史上有记录的海龟栖息地特别是产卵场明显萎缩，直至消失。我国广东省惠州绿海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海龟湾”为亚洲大陆唯一的、也是世界上最北端的海龟自然保护区。近30多年来，虽受特别保护，但受各种因素影响，来这里上岸产卵的海龟数量仍呈减少趋势。

而在赤道南侧，居住着1.4亿人口的爪哇岛，是世界上人口最多、人口密度最高的岛屿，在岛的东南角，也藏着一湾不为人所熟知的海龟滩。

每晚，来自印度洋的海龟，会游到海浪尽头，一步一步爬上沙滩深处，选择合适位置，慢慢扒开沙子，在洞里产下上百个乒乓球大小的蛋。6名巡护员坚持守护了一年又一年。即使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看，也显然是一个重要的海龟产卵保护区。2019年10月上旬，南都记者来到印度尼西亚爪哇岛海龟滩Sukamade，短暂地体验了一次海龟巡护员志愿者之旅。

抵达

10月初的一个夜晚，一轮新月挂在海面，站在海龟滩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海浪声此起彼伏，让人强烈感受到不远处大海的汹涌澎湃，想象着海龟生存繁衍所经历的漫长艰辛与凶险旅程。

要踏上Sukamade海龟滩，得先要进入被称为印尼“岛上最难抵达”的山林与海滩——梅鲁·贝蒂里国家公园，紧跟着至少3小时的越野车程翻越山林方可到达，因此海滩仍然保持着“与世隔绝”的良好生态环境。每晚，少数游客作为志愿者来到保护区，跟随巡护员的脚步，穿过雨林，走入海龟滩，体验海龟保育工作的艰辛。

据历史记载，Sukamade海龟湾被荷兰人发现于20世纪20年代，这片被雨林围绕的海滩深受海龟青睐。1972年，Sukamade有了第一批海龟保护区的设施。从那时起至今，已有至少3000只海龟上岸成功产卵并被记录。

海龟上岸产卵选择在雨季，因为此时海滩上的沙子够潮湿足以固定沙洞，以便海龟将上百个蛋下到洞里，否则干沙会滑入洞中。每年10月到下一年3月是海龟滩最“繁忙”的时候。每夜都有海龟上岸产卵，包括四个种类的海龟：棱皮龟、玳瑁龟、绿海龟和橄榄龟。最常见到的是绿海龟，最稀有的是棱皮龟，大的可重达200公斤，几年才遇上一只。

巡护

我们去的时候雨季还没完全开始，巡护员说最近正是海龟上岸产卵的“低潮期”，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一只海龟上岸。

从踏入沙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关闭了所有的光源，列队紧跟着前进，只能见到前方近处同行者的背影。海龟对光线非常敏感，只有当确认了沙滩上完全安全，海龟才会上岸，在海水淹不到的沙滩深处寻找合适的产卵地。在此期间，海龟只要受到打扰，就会马上返回海里。而一旦确定了产卵地，挖开了沙子开始下蛋后，无论如何它都会把蛋全部生完。

海滩上竖着一个定位用的巨大木架子，我们来到架子旁坐下，星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看不清其他物体，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漆黑中等待。没过多久，消息从巡护员的对讲机传来，有一只海龟已经上岸，正在移动。6名巡护员分布在海滩各处，一旦有海龟上岸，就会密切关注着海龟的行踪。

巡护员的对讲机再次传来消息，上岸的海龟爬到了沙滩的深处，但它却没有挖洞下蛋，而是选择返回大海。我们跟着巡护员的灯光，前行了上百米，看到这只正在爬行的海龟。这是一只年轻的绿海龟，光照下，背壳上闪着绿光。它正在用桨一般的四肢，在沙面上一下一下划动，一点一点慢慢地挪动身体，有点艰难。靠近一点，能听到绿海龟急促的呼吸声，每行一段，它都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巡护员的手电光打着其后背，长长的身影投落在其前进的路线上，到海边不远的距离，却爬了许久。此时此刻的场景，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与其中每个生物个体的不易。

巡护员表示这只海龟其实并没有受到打扰，而是在寻找挖洞产卵地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先回到海里休息，估计迟些时候会再次上岸。海龟产卵是一个前后长达3小时的“漫长”过程，上岸就要爬1小时。巡护员们在确定了海龟开始产卵后，会在1-2个小时后准时回来。当海龟生完蛋填上坑向海边移动，巡护员会马上挖开取出海龟蛋。

海龟每次能产下100个左右的蛋，刚生下来的蛋壳还是软的，壳面粘着沙子，一个个白色乒乓球似的大小。海滩旁的雨林里生活着野猪、猴子、蛇、还有各种大鸟。上百个海龟蛋，可是它们一顿丰盛的早餐！保护海龟蛋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其取出移到保护站的孵化房里，重新埋进沙子里孵化。两个月后，小海龟就会从沙子里钻出来。如果没有这种保护手段，能自然孵化并成功回到海里的小海龟不足千分之一。

放生

每天都有海龟上岸产卵，也意味着每天都有小海龟孵化出来放归大海。第二天一早，我们再次返回海滩，计划与巡护员一起放生小海龟。

当我们返回海滩时，正好遇上前一晚遇见的那只绿海龟。

正如巡护员所猜测，这只绿海龟在凌晨4时左右再次上岸寻找产卵地，并成功产下109个蛋。3个小时后，也就是早上7时，我们再次与产卵后返回的它在海滩上相遇。

志愿者们分成两拨，一拨协助巡护员挖开沙子，将海龟蛋小心地取出摆放好，统计数字，将其放入防水袋中带回，另一拨则陪伴着绿海龟慢慢地爬回大海。

天亮后气温升高，海风干燥，刚经历过生育过程的海龟的动作更显艰难和迟缓。巡护员张开衣服为海龟遮阳，另一名则提着一桶水陪伴在旁，不时往绿海龟身上淋水，为其降温并保持湿润，让其能稍微舒适地坚持爬回海里。

收集回的海龟蛋都被带到保护站的孵化房里，一个铁丝网围着的房子确保猴子等其他生物不能进入。孵化房里模拟沙滩的环境，巡护员将海龟蛋放入沙子里，再套上铁丝网防止孵化出来的小海龟乱跑。地面是模拟的沙滩环境，地上插着的一个个牌子写明了上岸产卵海龟的种类、产卵数目以及日期。从铁丝网上写着的信息知道，前一天晚上到这天早上，一共有5只海龟上岸产卵。巡护员将刚收集回来的海龟蛋放入孵化池的沙子里，一只海龟上岸产下的蛋都放置在同一个铁丝网下的沙子里孵化着。50多天之后，小海龟就会钻出沙面，再过几天，小海龟会被转移到保护站的水池里模拟适应水下生活，然后放归大海。

呼吁

海龟在地球上已存活一亿一千万年，拥有坚硬外壳，在无尽的生命征程中历尽艰险，它们是强大的；可由于栖息地破坏、海洋污染、非法贸易及全球变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面对地球生态系统遭到越来越多的外部威胁时，它们又是软弱的，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全球海龟的种群数量和生境面积均急剧下降，海龟正面临生存危机。我们向全社会呼吁共同参与关爱海洋生物，保护生态环境。

数年过后，长大了的海龟，还会游回海龟滩产卵，生生不息。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谭庆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