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多年没回家发现一个美丽姑娘,书生在荒郊野岭迷了路
清朝有个姓刘的书生,他从小读书,一直学到三十才考中秀才,但这人大约是得了范进一样的病,考中没多久就疯了,见人就骂。疯狗一样,时间长了,没人愿意和他来往。
但虽然疯了,刘生还记得人情往来,这天,他走访远亲回来,走的是山路。在走到一座山脚时,他忽然迷了路。
在一片倦鸟归巢音中,他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老人家抱着手靠着手杖,在眼睛的位置上,深深地凹陷下去,是一个瞎眼老头。
但老头眼睛虽然瞎了,神情却很是悠然自得。
刘生漫不经心地上前问路,老人家挥起手杖,随手往南一指:“南边。”
刘生于是又往南走了三四里,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迎面而来的是幽篁苍翠,溪水淙淙鸣,哪里是自己回家的路?
那老头骗了自己。
天幕已经徐徐拉下,夕阳早已落到了山的那一头,自己今晚难道要在荒郊野岭过夜?
正惊惶,刘生耳边忽然传来模糊的嬉笑声,顺着声音望过去,竹林间有花红柳绿一闪而过,是嬉戏玩闹的三四个女孩。
被无忧无虑的笑声吸引,刘先生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天色虽晚,但也能勉强看清对面女孩的样貌,个个眉目清秀,不可描画,乃世间罕有的美人。
女孩没有发觉痴痴逼近的刘生,正捡了竹叶扭成小船的模样,投进流水潺潺的小溪中赛舟。
溪水载着女孩们的小船往远处欢快地流远了,女孩们趴在岸边叉着手憨笑着看。
咔嚓几声脆响,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谁!”
有警觉的女孩发现了刘先生的身影。
刘先生赶紧现身作揖,
“诸位姐姐好,在下不小心迷了路,所以走到这里来了,不是有意窥探你们的。”
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收敛了笑意,斜斜地看着刘生,
“客人是做什么的啊?我们这些深闺中的女孩怎么能当你的识途老马呢?”
刘生喜欢这些女孩们的美,喜欢女孩们的憨,喜欢女孩们清清脆脆的笑声,他也不觉得尴尬,腻腻歪歪不肯走,非要女孩们给指条明路。
一个女孩瞪了刘生一眼,扔掉手中的竹叶,扭头劝姐妹,
“回吧,回吧,别听他啰嗦了,烦死了。”
大家于是嘻嘻一笑,相携着回了家。
刘生痴痴地望着女孩娇俏的身影,尾随了上去。
随着说说笑笑的女孩们走了几十步,转过竹林,对面就是一个小村落。
女孩们齐齐走进了一个白板屋。在进屋之前,大家扭身,都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刘先生。
女孩们却不害怕,反而大胆地盯着刘先生,耳语着,嘻嘻哈哈地关上了门。
刘生本来就疯疯癫癫,见女孩反应,更来劲了,他径直上前敲响了门,敲门的动作粗鲁无礼,很是放肆。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老太太出门应答,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想把我门砸烂吗?”
刘生梗着脖子,一脸傲气,也不道歉,只是说,“我要借宿一宿。”
老太太斜睨一眼,甩下一句“家里有主人,你自己去见他”后就径直进门去了。
刘生登堂入室,进了门后开始上下打量,正是一天中最昏暗的时刻,房内早已点好了蜡烛,烛光下,刘生发现屋内墙壁粉刷得洁白明亮,窗户上还糊着雪白的纸窗,房内整体布局雅致整洁。
灯影中,他还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拄着拐杖,正在灯下枯坐。是那个给自己指错路的瞎眼老头。
“咦,你怎么在这?”
“这是你家吗?”
“喂,死老头,问你话呢!”
再三问话,老头也只是将手拄在拐杖上枯坐,不吭一声。
刘生再次发疯,他勃然大怒,骂道,
“我把你个老瞎子,狗奴才,给我指错了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老头这时才哈哈一笑,
“你怎么能说我瞎?我看,迷路的才是真瞎子吧。要不然,你眼睛好好的,怎么会找一个瞎子问路呢?”
刘生一时语塞,见说不过人,只得气得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门,抬头看,猫爪似的弯月被浓云遮挡,万星隐曜,低头不见路,有心抬腿走,但走几步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倒,没办法,刘生只得折返。
门此时已经被关上了。
疯癫如他,也不由得为刚刚的无礼起了羞耻心,他不好意思再拍门了。倚在屋檐下,刘生想,随便将就一晚罢。
夜色愈发浓了,湿润的夜风吹过,带来雨的气息。
没多久,细碎的雨滴被晚风吹到了刘生脸上,他一身薄衣渐渐润透了。打了一个寒噤,刘生听着一门之隔的房内传来莺莺燕燕的嬉笑声,甚至还有笙簧声,大家在奏乐。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的其实是女子的读书声。
那几个女孩长得那么美,又那么的活泼可爱,聚在一起读书该是怎样的一种美景呢?
刘先生畅想得心里发痒,就去看看吧,哪怕看一眼都行。对啊,我进了门,还能顺便借个宿,一举多得,计划通。
刘生已经全然忘了刚刚自己的失礼,他再次叩响了房门。
还是之前那位老太太来开的门,不等老人问话,刘生一侧身,像条泥鳅一样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老人家打扰了,我是过路人,今晚雨大路黑,能不能借宿一晚。”
他仿佛失忆,更期盼着别人也同时失忆,好把自己今晚的失礼给糊弄过去。
老太太可没那么好糊弄,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刚刚不是才来过吗?为什么要骗我?我需要重新问问主人家才行。”
老太太快步进了客厅,刘先生从屋檐下向里面偷看。
房内老头正坐在桌子旁,两只瞎掉的眼睛在灯下闪烁着炯炯碧光,碧光与灯光交相辉映,看上去很是诡异。
老头旁边还环坐着十几个女孩,正书声琅琅地读着什么。
下午在小溪边遇到的那几个美人也在里面。
刘生这才知道,老汉不是个瞎子,正暗自惊讶,老太太上前将这事禀告给了老头。
老头大度地摆摆手,
“既然是来借宿的,东厢房还有地方,就姑且让他住一晚吧。”
听到这里,喜不自禁的刘生赶紧进门,正要道谢,老头径直闭上眼睛,朗朗书声也停了下来。
就着灯光,刘生仔细看老头的眼睛,发现奇怪啊,怎么又凹陷下去了,这不还是瞎的吗?
刘生心里毛毛的,觉得有些诡异。
“老先生的眼睛怎么这么不同寻常呢?”
老头不冷不热地说道,
“老朽失明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生自来熟一般上前翻看女孩们的书,大家见状,纷纷合上了书。刘生自讨没趣,只得自掩尴尬地问,“请问诸位妹妹看的是什么书呢?”
老头依然是不咸不淡的模样,
“这不值得和您说,这是之前一位山人送给我的书,只有女子能读。书生,你快去睡吧,别再问东问西了。”
说话的功夫,女孩们已经纷纷起身进了内室,老头也拿起拐杖站起了身。
刘生不得已,只得去了东厢房,堂上的蜡烛随之熄灭。
东厢房内的被褥齐全,一躺下他就昏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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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刘生忽然被一声虎啸惊醒,他起了床,偷看到客厅内光明如昼,台阶前蹲了一只斑斓猛虎,旁边还有一群巨大的鸟儿在院子中跳舞。
之前看到的那些女孩都盛装打扮,依次乘上鸟儿,从屋檐间飞入天际,最后,那老太太才出来,但是,她面对老虎不仅不怕,反而一伸腿,跨上老虎,准备骑着老虎出发。
忽然又传来老头子的笑声,
“你们这群妮子倒是玩得开心了,老夫怎么办?”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
“别再做那副老态龙钟的鬼样了,一起去吧。”
老头再次爽朗一笑,将手杖一丢,一声清越龙吟过,墨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条矫健的白龙。
白龙蜿蜒而下,老人一跃,登上了龙背。
浓云缓缓荡去,月牙与群星闪耀出了亮光,刘生亲眼看到老头竟然变为了一名朗目修眉的年轻男子,男子面如傅粉,是一个帅小伙。
老太太也跟着哈哈一笑,刘生扭头去看,骑在虎身上的人已经化为了一名娇俏少女。
龙虎相争,凌空而逝
刘先生都快被吓死了。
这怎么回事?
这些家伙都不是人啊,再想到今晚自己接连的失礼,他穿越回去揍死自己的念头都有了。要不是众位仙家不跟他计较,自己一百条命都不够看啊。
想到这里,刘生忽然感觉身体荡漾,低头一看,自己怎么在一艘破船里?船上还没有篙楫。
眼前一片烟波空蒙,刘生没办法,只能任凭船只随波逐流。
不久,远方忽然有人唤他的名字,再看,船竟然已经靠岸了。刘生手脚并用,爬上岸,四周一片杳然,没有人的踪迹,刚刚是谁喊的自己呢?
抬头看,但见疏星缀天,残蟾未堕,树杪群鸦,犹在梦中。
半山腰忽然起了一线光,有人家,刘生循着亮光去了,才走了几步,没想到他一脚踏空,砰然间,刘生急速下坠,好像踏入了陷阱之中,大约是猎人挖来捕兽的陷阱。
等摔落到坑底,刘生呻吟着起身摸索,四周漆黑一片,抬头看,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也没有凸出的地方让他攀爬。
刘生边摸索着边走,边走边大叫,没有人回应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没了东南西北的概念,也没了日出日落昼夜交替的区别,他甚至搞不懂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又困又饿的感觉提醒刘生,自己应该是没死,不过,自己这么久都没吃饭休息,怎么还不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始终走不出去,最终耗尽了体力,刘生躺在了地上。
这种没有希望的走法,他没有心力再走下去了。
他想,那瞎眼老头,为什么要困住我呢?
大约是反思得够久,刘生忽然感觉好像有东西拂动自己的头顶,他伸手一碰,是根绳子!
他大喜,急忙捉了绳子系住自己的腰,然后拉住绳子,像蜘蛛一样往上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绳子却总也用不完,他心中惴惴不安,爬是永远没有尽头了,却也不敢撒手。
悬在半空不知道多久后,最终,刘生因气力不支而坠地。
没摔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生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
“这不是刘生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生大喜地睁开眼睛,发现天地云日、山川人物尽在眼前。
仿佛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刚刚醒来。
自己回来了!
和他说话的是刘生的邻居,而他躺的地方,就是自家门外。
邻居见他懵懂,于是伸手将他搀扶到了家里,算起来,从他迷路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天了。
从此之后,晓得天高地厚的刘生变得谦逊恭敬,处处温和谦让,最终竟获得了乡里人的交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