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桔子散文随笔 第一次吃桔子乡土散文

小时候嘴馋，但又没得什么好东西可吃，于是心里总会有所默默的期盼。至于到底在期盼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老家地处塞北，土地贫瘠，属于盐碱性土质。冬季寒冷又漫长，一年只能种植一季庄稼。这样，农作物的种类有了很大的局限性，不同于其他地方。而可种的蔬菜，也十分有限，除了土豆、胡萝卜，还有短季的水萝卜、甜菜、豆角、卷心菜、大葱等，那时几乎没见过别的，至于黄瓜、茄子、丝瓜、长豆角、冬瓜、茴香啥的，只在书里的插图上见过。西红柿没见有人家种，倒是有套着毛驴车的小商贩来卖过。

至于水果，村里更没有人种。听说别的村子有种的，但也仅限于杏和沙果一类的，个头不大，酸酸的，夏天到秋天，偶尔母亲会从来叫卖的商贩那里买上一点点，也得要赶上过节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地锁在柜子里，我需要反复讨要，才可以跟着打打牙祭。到了冬春时节，这样的事情就想也不敢想了。

在干活这方面，我这人还有个毛病，自家的活儿懒得干，但集体的事我很上心，贴着自家的东西还特别踊跃。记得那时班主任张老师有过交代，谁有空就在周日的下午到学校，帮着班里提前把炉子生着，这样周一早晨上课的时候，大家就不用挨冻了。而我表现的尤为积极，每个周日总是早早就将引火的柴火准备好，塞在一个筐子里，上边用干牛粪和树枝压着。至于爹妈安排我的其他活计，我早已丢到了脑后。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自顾自地准备引火的柴火，住在临着不远小村庄的伙伴刘景鹏来找我了。他没有进院，只是站在院门外的雪地里大声地喊我，并冲我不停地摆手，脸上还满是说不出的神秘，而且显得有些诡异。

而我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就停下手里的活儿，兴冲冲地跑出了院子。从小学二年级就和景鹏兄在一起上课，他的话我还是特别听的，尽管之前他也玩过恶作剧捉弄过我，但我还是很信服他的。因为他年龄比我稍大一些，学习也好，思想也比我成熟，加上他的家庭和我家一样穷，都算是那时班里比较有志气的孩子。

到了他跟前，他不停地向我挤眉弄眼，问我想吃好的不？说着话，还将手伸到兜子里，使劲向外撑着，看着鼓鼓囊囊的，这无形中吊足了我的胃口。而我只能一脸无奈，期待着他能施舍我些什么。

他表演够了，才正色地和我说道，“今天我姐姐从张北来了，给我妈带了些好吃的，我偷着带出来一些。”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苦同挡。听景鹏兄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免一阵感动，“哥，你真是够意思啊！”心里这么想着，但我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衣服兜，期待他能早些揭晓答案。那神情，要是他再故弄玄虚一阵，我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以前吃过桔子吗？”景鹏兄将手在兜里又掏了掏，接着和我说道。

“桔子？啥桔子？啥叫桔子？”我很是纳闷，这名词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根本不知道它具体和哪种实物对应。要说也真是贫穷限制了自我的想象力，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实在无从答起。

“哦？没吃过呀！”景鹏兄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向我有意炫耀着什么，“呵呵，这就好说了。”后边这句话，他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我隐约听到了。

“桔子这东西太好吃了。你想尝尝不？”此时此刻，景鹏兄卖够了关子，见我已被拿捏得差不多了，便靠着前邻家的北墙根坐了下来，而我紧紧地挨着他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的雪还没化完，冷不冷已成了其次。现在想想，那时我已经成了他手里的提线布偶，一切都得由着他戏弄。

景鹏兄在兜里掏了几下，才从右边的棉袄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黄的东西，在下午夕阳泛着雪光的映照下，浑身透着光亮。或许是怕我趁他不注意从他手里抢走，他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从中间向外撕着皮，“这东西可是好吃！”

此刻的我早已急不可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东西看，脸上更是一副谄媚的表情，生怕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惹怒了他，不和我一起分享。

“尝尝桔子吧！”说着话，景鹏兄将撕下来的一块桔子皮递给了我，而我更是迫不及待就将它塞到了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

“好辣啊！还挺苦！”这是我的直接感受，但我又不敢说出来，怕惹他不高兴。所以在他再次诡异地笑着问我，“桔子好吃吧？”我装模作样地说道，“嗯，还行！就是有点儿那个辣辣的感觉。”现在想来，我说的这话完全是违心的，就是生怕得罪了他。

“辣就对了，桔子就是这个味儿！”景鹏兄还在忽悠我，他不停地往嘴里塞着掰下来的桔子瓣，边吃边不停地赞叹。而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不停地嚼着桔子皮，却无法下咽。

两三个桔子我都是这么吃的，我负责吃皮，而景鹏兄负责吃桔子瓣，“哥，你也让我尝尝你吃的那个嘛！”

此刻，从他诡异的笑声里，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我又不敢确定其中有诈，只得继续装模作样地嚼着辣涩涩的桔子皮。

就在几个桔子即将全部吃完时，景鹏兄将剩余的两三个桔子瓣递给了我，“你再尝尝这个！”感觉我被他作弄得差不多了，他大声地笑着，笑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像宫廷里被阉割的太监一样，我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偷偷将嘴里嚼烂的桔子皮吐到手上，然后将几瓣桔子一股脑塞到了嘴里，那感觉实在是没法描述了，冰爽！甘甜！汁水丰富极了！

这感觉够我记忆一生的。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桔子是吃果肉的，也就是吃桔子瓣的，而不是吃外面的皮的。相形之下，桔子瓣吃到嘴里，那是真叫个甜，真叫个好吃啊！

然而，就像一只被勾起食欲的馋狗一样，我吃了两三瓣桔子后，尤其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瞅着景鹏兄看，希望他还能从兜里再掏出一个桔子来，分享给我。

“看啥看？早已经吃没了”，景鹏兄拍着瘪瘪的兜子，甚至将兜的里子也扯了出来，示意我已经吃没了，不要再抱任何幻想了。

没法，我只得扶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到院子里收拾柴火，然后跟在他身后，到学校里生炉子去了……

时过境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年了，物质生活早已丰富得不能再丰富，但我依然记忆犹新。我丝毫没有埋怨景鹏兄当时戏弄了我，只是感慨那个苦涩的年代，物质实在是太匮乏了，满足不了味蕾，也限制了我们对未来世界的向往。

▍注：以上内容均经过文学加工，不针对任何个人及单位，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简介：蝌蚪，曾用笔名辛巴！祖籍河北坝上，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因为父母早早病故，少时的苦难经历，过早地体味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促使他在91年开始创作。但家乡始终是他念念不忘的根，创作题材多来自塞北坝上。写作近三十年来，已完成160余万字，有小说，诗歌，散文发表于《鹿泉市报》，《张家口日报》，《鸳鸯河畔》，《江山文学》，《当代文学（海外版）》、《散文风》、《民间故事选刊》、《燕赵晚报》、《时代报告》和微信公众号等刊物和网络媒体上，共计90万字余。出版有散文小说集《乡土》。

坚守信条：尽管苦难历练了岁月的沧桑，但依然阻挡不了我热爱生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