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决定和书生一起私奔：故事，大婚前殿下出征绝色未婚妻没等到他回京
楔子
卫白玉出嫁那天，阳光甚好。十里红妆惹人羡，天子用最盛大的婚礼昭示着他对卫白玉的疼爱。
“木槿姑姑，我有点紧张。”尽管她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当真到了出嫁的时候，难免还是紧张的小女儿仪态。
我为她梳头的手一顿，笑着安慰她：“公主不要紧张，你会幸福的。”
“对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我以后会常进宫看望爹爹的。”整个宫里，也就她不叫父皇而加爹爹了。我轻叹，抚着她的头，为她簪上一支飞凤金步摇。
“姑姑，我是不是很美？”
铜镜里卫白玉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顾盼生辉，唇红齿白，笑靥浅浅，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我却好像看到另一张脸，仍是这支旧步摇，她却没有这般幸福，但仍固执地笑着，问我：“木槿，我是不是很美？”
那时我说的什么？
“您是这京城最美的姑娘了。”
1
“郡主郡主，你快换掉衣服吧！夫人正在找你呢！”阿珠急得直跺脚，为何别家小姐都规规矩矩待在闺中，她家小姐偏爱一身男装出去？这要让夫人知道，她还不被罚？
“好了好了小珠儿，你不要一副天塌的表情嘛，我是不会被发现的！”陆明月嘻嘻笑道，未曾注意到对面阿珠的眼神变化。
“明月！”不待阿珠出声，湘王妃已经唤道，“明月，你怎么又出去厮混，素日母亲教你的女儿家规矩你都忘了？”
“母亲！”陆明月眼睛骨碌碌地转，却发现没什么借口，只好拉着湘王妃撒娇，“母亲，我实在太闷了嘛！家里都没人陪我玩？”
湘王妃无可奈何，轻叹：“好了，我放了身衣裳在你房间。你去换上，随我去皇宫赴宴。”陆明月撇撇嘴刚想说不去，看见湘王妃薄怒的面容忙笑着答应。
当她打扮好出来时，湘王妃赞许的看她一眼，她得意笑道：”“母亲！我晓得我是极美的！”
“好了，走吧。”湘王妃点点头，拉着她在侍女搀扶下，坐上马车。
今天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是京城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她坐在车里，掀开车帘，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还有各种小玩意儿摊子，热闹非凡。居然要去宫里赴宴，想到这儿，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湘王妃听得她的叹息，拉过她的手，笑道：“明月，以后要是嫁人了，可不要再出来疯了，不要掉了身份。”
“嫁人？”陆明月沉默了一下，她是娇纵，但她却不蠢，“所以，这场宫宴，是要给我指婚了？”
湘王妃晓得她聪明：“明月，你长大了。”
“停车，”她看到前面的卖糖葫芦的人，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我要去买糖葫芦。”
阿珠为难的看了一眼王妃：“郡主，这些事让我们来就好。”
陆明月不语，盯着窗外无甚表情。
湘王妃知道陆明月心里的抵触，叹息道：“罢了罢了，依她吧，使使小性子也好。”转头看向陆明月：“你去吧，快一些。”
“把这里的冰糖葫芦都给我包起来。”待来到摊前，陆明月递去足以买下这铺子的银钱。
小贩喏喏不敢接：“贵人，您这些银钱太多，小人承受不起。”
陆明月看了一眼这摊子，再偏过头，细细打量了周围来往的人群，皆提着一盏花灯，穿梭来去，这才是自在。
恍惚了一会儿，陆明月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
“姑娘，不知这些是否是你一人所食？”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陆明月不满地回头，就看到站在花灯前的男子。一身黑衣如墨，吸收掉所有照下来的灯光，他的眉眼便模模糊糊地隐在夜里。
陆明月的心里咯噔一声，平淡的心泛起一阵阵的涟漪，紧张而欣喜。
男子见她不回答，皱了皱眉头，保持着一贯的礼貌：“姑娘，不知可否让一些与在下？我朋友很喜欢这小食，我愿用三倍价钱来买。”
陆明月这才注意他身后跟着一位女子，穿着一身绿衣，眉清目秀，安静温婉，手中提着一盏花灯。
她轻轻挑起眉毛：“不想让，公子请另寻吧。”
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这样直白地拒绝，倒是让他怔忡了一下，何时有人这样拒绝他？语气也有些不善：“我赶时间。”
“是赶时间。”陆明月笑得恣意，“五殿下刚刚班师回朝，怕是刚刚才落脚就要去宫中了，偏偏还要抽出时间陪陪小美人共享这乞巧佳节。”
他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盯着她头上的*********发簪沉默了一瞬，然后冷淡回应：“明月郡主不也有在这里逛的闲心吗？”
她知道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头上的*********发簪是他去年从北海差人送给皇后娘娘的，仅有两支，其中一支被皇后娘娘赐给了她的母妃。
陆明月不看卫世安的表情，只是偏头看向女子，灿烂地笑起来：“既然这位小姐这么想要就把这些拿走好了，不过记住了，这是本郡主赏你的。”
听到两人对话的小贩，慌忙跪倒在地上，已是冷汗淋漓。
陆明月翩翩离开，不去瞧身后之人的表情，却听得他从唇齿之间挤出的话语：“刁蛮任性。”
2
一场宫宴进行到一半，微醺的皇帝提及明月郡主的婚事，意欲指婚与五皇子。皇后见机询问湘王妃，王妃端庄自矜，没有回答，只是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还是儿女们的意思为重。”
皇后笑得和蔼：“明月这样贤惠的姑娘，与安儿倒是很相配。”
贤惠？陆明月浅笑，当真是她吗？
湘王是百官之首，谁娶了陆明月便是拥有了登上皇位的强助力。
朝臣们心怀鬼胎地看向身边的同僚，然后都举起杯看向五皇子卫世安准备道喜。
卫世安却往自己的杯中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向皇帝举杯：“父皇，母后，儿臣长期征战在外，一心只想保卫国土，不愿辜负郡主。”
皇后看向卫世安，语气满是呵责与不解：“成家并不耽误你卫国，明月这般识大体，定能为好好将宅院打理好。”
皇帝盯着卫世安看了一会儿，然后轻笑起来：“安儿一心为我大翊着想啊，这件事之后再议吧。”
陆明月看向卫世安，那一瞬间刚好他也盯着自己，淡漠疏远。
“皇后娘娘。”陆明月跪倒在地上，“皇上，殿下征战四方，为家为国，臣女早已思慕殿下许久，愿将终身托付。”
众人皆是愣住，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戏码。
“哦？”皇帝似笑非笑，“这些小儿女的心思朕着实是不懂了，湘王你怎么看？”
湘王盯着自己这个女儿一会儿，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明月表面上看起来任性，心思却异于常人。思虑一会儿，湘王轻言：“这要看五殿下的意思了。”
“陆明月。”卫世安在陆明月的身侧低低出声，语气阴沉，“你要做什么。”
“殿下莫慌。”陆明月轻声回应，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我会助殿下登上大位的。”
被她声音里的坚定乱了一瞬的心神，卫世安竟不自觉地点了头。
“好好好，佳儿佳妇甚合朕意。”皇帝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
卫世安这才反应过来，只能俯身叩首：“谢父皇母后，儿臣定会好好对待郡主。”
祝贺声纷至沓来。
明日这京城该传遍明月郡主与五皇子的婚事了，该是怎样的佳偶天成。
3
第二日赐婚的诏书便下来，日子订在七月初六。
王府最宝贝的郡主许了亲事，要嫁给大翊最为出众的五皇子，王府里一派喜悦。
陆明月盯着那个黄色的诏书沉吟了许久，脸上的红晕却是实实在在地显示她的欣喜，过了会儿她让珠儿去把四哥送来的珍贵的棠梨木毛笔拿出来。
“小姐，”珠儿笑着打趣，“是要拿去送给五殿下的吧？”
陆明月偏头不语，她到皇子府时，府里寂静安然，与平常别无二致，管家瞧见她恭敬开口：“郡主，殿下在后院习剑呢。”
她慢慢踱步到后院，看到那人英姿飒爽练剑的样子，行云流水的动作，带着战场的狠绝，然而下一秒，凌厉的剑气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向她逼来，直抵她的喉咙。她一个脚步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
“殿下这么讨厌我？”她仰头对上他的眼，脸色倔强，声音里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也没关系，我也确实不招人喜欢。”
卫世安收起剑，声音冷冷的：“你来做什么？”
“我来兑现我助殿下的承诺。”陆明月看向他身后亭子中站着的女子，正是昨夜在街上所遇到的，她没有什么表情，“长宁姑娘，能不能请你先退下？”
长宁的脸色一变委屈地看了看卫世安，见他没有阻拦，只好落寞地离开。
“为何要助我？”卫世安不咸不淡。
陆明月看着长宁离开的身影，回答道：“殿下是能成大事的人，能够对二殿下的人都这般用心思。”
卫世安面色一变随即恢复自然：“你知道的挺多。”
“圣上猜忌之心极重，不管是对谁。我父王与陛下征战沙场多年被封异姓王，忠心不二，却因手中的权力被陛下质疑。殿下镇守边疆，劳苦功高，陛下也很是忌惮。昨夜赐婚，不过是试探，看看殿下是否有夺位的想法。”
卫世安点点头，眼里带了些惊讶，示意她继续。
“现下二皇子蠢蠢欲动，陛下明里最器重你，但其实最喜欢他，大约成婚后不久你会继续被派往边疆，我父王最近在督建皇陵，陛下一定会寻到错处削弱我父王的权力，并且到时候一定会影响到殿下，您怕是边疆那些兵权都没有了。既然陛下最忌惮这种事情，那就让他发生好了，成婚之夜，殿下逼宫。”
“你这是谋逆！”卫世安眼神沉沉，声音也严厉起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登上大宝，史书会计较你是否是篡位？陛下垂垂老矣越发忌惮权力下移，更是纵情声色，纵容二皇子压迫百姓，这样下去，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殿下，你愿意看到吗？”陆明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逼宫不是弑君，当今圣上仍能在宫中享受荣华。我会为殿下和我父王传递消息，但求殿下这期间与我做戏，至少有一副恩爱模样。殿下想想吧，告辞了。”陆明月转身，走到后院一个白玉石桌旁，轻轻将装着毛笔的盒子放下，“我等殿下的消息。”
“人人都说明月郡主刁蛮任性，却原来只是蛰伏，郡主很有胆识，不输给你那几个哥哥。”
她的几个哥哥，皆是良才，为大翊征战，护百姓安宁。陆明月苦笑了一声：“从前我家中安稳，有人护住我的快乐，容我任性，现在却是不同了。”
她话语中哀叹，难过，似经历许多轮回，看遍了许多的沧桑，轻飘飘地落进了卫世安的心里，倒让他心头一凛，旋即有些涩然。
4
温润的风吹动院子里正露出一点点花苞的凌霄花，也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了房间，将桌子上的宣纸吹落一地。
珠儿正走进房间，看到一地的宣纸惊讶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陆明月偏过头来，没了以前的朝气活力变得波澜不惊：“拾起来就好了。”
“小姐！”珠儿又高兴起来，献宝地把手中的小盒子递到陆明月的面前，“这是殿下差人一大早送来的呢，说您送他的毛笔他是真喜欢，也希望您喜欢这件礼物。”
陆明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白玉手镯，色泽温润，隐隐还有光芒流转。
“挺贵重的。”她拿起手镯来看了一会儿，正要放回盒子里，又忽然转了心思，把白玉手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既然是五殿下给的，那就便不能让他的心思蒙尘了。”陆明月莞尔一笑，“珠儿，替我收拾一下，我们去五皇子府中吧。”
被陆明月在旁看了一个上午，饶是定力如同卫世安一般，他还是有些不耐烦：“陆明月，你没事可做吗？”
陆明月眼神温凉，话语却真诚不已：“皇后娘娘教导我，我现在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照顾殿下让殿下开心，以及培养感情。”
卫世安抽动嘴角：“你到底是名节也不顾啊？”
陆明月往卫世安那里靠了两步，把手中的披风递过去：“殿下无虞最好了，反正终会成为夫妻的，要什么名节呢？”
软软的披风下，藏着一张纸条，是湘王来信。
陆明月费了好大的力气，劝说湘王，他早知自己这女儿非常人，只是将心思放在了旁的事情上，却不料她这般大胆。
那夜湘王在院中站了许久，他曾和皇帝并肩杀敌，却仍敌不过皇帝的猜忌，曾经他胸中都是天下，如今他只想保妻儿无虞。
这局势，逼的他不得不向前啊。
卫世安不露痕迹地将纸条藏入袖袍中，神色不变：“郡主有心了。”
“对殿下自该用尽心思。”陆明月笑笑，眼睛却望向别处。
只是她站立的距离离卫世安并不远，卫世安一偏头就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卫世安心里兀地一跳，她整个人清减了不少，望着旁边的鲤池出神，眼底没点光。
一点不像众人所说的嚣张跋扈。
说话倒是诚恳，态度却这般敷衍。
旁边的假山忽然有个人影窜过，极为小心，但仍没逃得了卫世安的眼，他嗤笑一声：“可有许多人比你对我更用尽心思。”
陆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石块边缘遗落的一片鹅黄色锦缎，不说话。
“你今日无事可做吧？”卫世安问。
陆明月点了点头。
“那你今夜可愿同我看花灯？”卫世安瞧见她手上的玉镯，“你大约不知，这玉镯在灯下才更为耀眼。”
陆明月一懵，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他既然邀请了，便有他自己的理由，她也不多想，随即答应。
不料他当真只是带着自己来看灯。
“这灯倒好看。”他赞道。
陆明月看了一眼，很是嫌弃：“这也叫好？你怕是没见过好的。”
卫世安也不恼，见她终于不似平常那般清冷，反而露出几分真性情，同她开玩笑：“我倒忘了你可是这京城一霸，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好的灯？”
陆明月懒得理他，但倒真的带他到了一家店，店主提上一盏新做的河灯，陆明月的淡定瞬间灰飞烟灭，眼底都在泛光。
“我要这盏灯，”卫世安将灯提到陆明月面前，“送你，不如现在去放？”
“嗯。”陆明月淡淡回应，倒是没拒绝地接住这盏灯。
到河边，她蹲下，把河灯往河里一送，接着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起身时一个不稳，脚下一个趔趄，眼瞅着就要掉进水里，卫世安眼疾手快接住她，陆明月整个人被箍在他的怀中。
站稳后，卫世安还是没放手，陆明月脸上飞起红霞，赶紧推开他，往其他方向走。
卫世安被她莫名的红霞勾的心里泛起涟漪，看着远去的灯，想起刚刚她许愿的虔诚模样，心里忽然软了一软。
不久京城就有传言，说五皇子同明月郡主情投意合，日日都在一起，琴瑟和鸣，成婚后铁定是京中一段人人称颂的姻缘。
这话传入二皇子府中，二皇子生生摔碎了一套御赐雕花水晶盏。
5
这场京城百姓期盼的盛大婚礼却没有如期举行，卫世安大婚前夜，辽国忽然进犯，边关告急，已连续失守。
卫世安只得去平乱。
“我们的计划，明日就要实施了，你且再等上一日，可否？”陆明月语气有些凄凉。
卫世安很决然：“成不成皇帝都无所谓，我只愿护着大翊的河山与百姓，我没法看着辽国伤我大翊子民，夺我大翊土地。”
他转身离开，一身铠甲坚硬，折射着冷光，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对着陆明月，眼神真挚：“你放心，这场婚礼我会补给你，你且等我归来。”
浩浩荡荡的大军，跟在他的身后。
狼烟滚滚。
我走出来扶住她：“郡主放心，殿下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定能平安归来。在这之前，我会好好保护郡主的。”
“多谢你了木槿。”她冲我扯了扯嘴角。
我是卫世安的暗卫，他将我派到陆明月的身旁，吩咐我，“舍掉你的性命也要护住她的周全。”
我恭敬地接受命令，“属下明白。”
陆明月望着卫世安离开，她白衣胜雪，一脸倔强。
卫世安在大军最前端，回了个头，与她遥遥相望。
后来陆明月同我说：“我那刻是真的期盼着他能来娶我。”
我笃定地回应她：“郡主，殿下定会给您最盛大的婚礼。”
然而那场婚礼她究竟是等不到了。
老皇帝忽然病重驾崩，二皇子伪造了圣旨，竟继承了大统。卫世安是嫡子身份尊贵，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皇后不依，联络朝中大臣阻挡他登位。
二皇子却以雷霆之势处置了一批人，也不管京中流言四起。
皇后对着他大吼：“你这是篡位，是谋逆！”
“母后，我现在是皇帝了，这是我的天下了，您消停点，还能好好颐养天年。”临走时，二皇子还轻笑道，“对了母后，顺便告诉你，你以为辽国为何出兵？你以为我那好弟弟会活着回来吗？这都是父皇默许的也是父皇支持的。”
联络辽国，将卫世安大军调开京城，他怕卫世安与陆明月成亲，自己便没了胜算，这是一桩早就预谋好的阴谋。
可惜啊，他不能让他的好父皇好好养老了，他会忌惮卫世安的权势，也必然会忌惮自己，不若自己登基，免除一切后患。
陆明月似全然不在意京中局势变化一般，整日待在房中习字，当卫世安失踪的消息传来时她习字的手一顿，恰好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一桌子的纸张吹得七零八落。
我替她拾起那些纸张，虽是暗卫，我却也认得几个字，那一张一张的纸上只有相同一句话。
“入骨相思知不知？”
“郡主，您放心，奴婢跟随五殿下多年，知道他不会轻易受伤。”
我的话像给她增加了些信心，她坚定点点头。
傍晚她却被传入宫中，听说是二皇子登基后新立的宁妃娘娘要见她。
我随她入宫，看到那张脸时陆明月旋即轻笑起来。
宁妃就是长宁。
“你笑什么？”宁妃一脸诧异，勉力维持着宠妃的尊贵。
“宁妃娘娘好手段。”陆明月眼里满是不屑，“不过我素日与娘娘没有恩怨，娘娘为难我，不就是因为五殿下？”
“他原是心系与我的，若不是你！”宁妃恼羞成怒，扬起手欲上前，我挡在陆明月前头扼住她的手腕。
“他早知你是二殿下的人了，逢场作戏，娘娘入戏太深了。”陆明月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凉凉，直接戳到宁妃的心底。
我放开宁妃的手，她却不喊人，后退几步，神情变得有些狰狞：“陆明月，你能嚣张到几时？他已经死了，而你，就要被嫁到辽国去了！”
陆明月脸色一变。
“郡主，你可得为老王爷和王妃想想啊，他们可还在京城呢。”宁妃大笑。
“如果我去，我爹娘便能平安？”她的声音冷冷的，平淡的没有波澜，好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你没得选择。”
宁妃的话字字都扎进她的心口，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她不发一语，整个人瘫倒在我身上：“木槿，我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王妃来到陆明月房里，带着一脸决绝：“明月，爹娘不愿拖累你。”
湘王作为百官之首，是二皇子首要针对的人，早在这之前，寻了许多由头削了他的权，把他软禁在府中。
陆明月自然听得懂话中的意思，她笑着冲王妃摇摇头：“母亲，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嫁的，你为何不让我嫁的有意义些？等哥哥们回来，等我从辽国回来，我们还是会团聚的啊。”
王妃替她拭掉脸上的泪：“明月，你知道为什么要为你取名叫明月吗？那是爹娘希望你熠熠生辉，在所有星星的衬照下，一生光彩无忧，可你！”
“母亲，”陆明月反握住她的手，“在我们团聚之前，你和父亲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从前是你们护着我，如今让我护着你们吧。”
6
三天后，宫人来着诏书来到王府，陆明月拂着那身大红的嫁衣，有些好笑：“这才多久，就给我赐婚两次。”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沉默地收拾东西。我问过陆明月要不要随我逃走，我拼尽全力也会将她送到她四个哥哥身边。
“不，木槿，至少我主动去和亲，还能博个名声，让我爹娘获得暂且的安稳。”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似要昭示这天家尊贵，或许又只是为了表示二皇子与辽国的修好。
陆明月一直抬头看向窗外，城里的每一条街都是她曾策马恣意奔腾着的地方。那时的商贩多半像今日这般唯唯诺诺的避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是快乐无比的。
临出城时，她忽然偏过头看向我：“木槿，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
她继续说话：“我十三岁那年就遇到他了。那时宫里宴席，我去赴宴，不小心跌在御花园鱼池中，是他顺手救起我。夜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把他衣服给我披上，摸着我的头问我是哪家小姑娘。我很害怕就一直哭一直哭，大概被我哭烦了，他的声音有些无奈，他递给我一块玉佩，告诉我他是五皇子，他可以满足我的愿望。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都没怎么见过他，那瞬间我觉得他很温柔。”她扑哧一笑，“不过还没来得及说我是谁，他就因为朝廷的事情匆匆走开了。”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我着了风寒，在家修养半个月我爹娘才放我出门，等我去找他时，他已经被先皇调去戍边，一去就是五年。后来他回来，他不记得我，也不愿意娶我。他一直以江山为重，我装出不在乎他的模样，是怕露出点心思，他就会离我远远的，我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小心谨慎要保全脑袋的尊贵。”
她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我拍拍她：“郡主，等他凯旋，回接您回去的。”
“木槿，我是不是很好看？你说我这么好看，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点点头，也不知是赞同哪句话，明月郡主，确是这京城最好看的女子了。
7
陆明月自到辽国后便不怎么笑，辽国君主好色，起初对她还有些心思，只是后来见她如冰美人一般，渐渐冷落她。于是她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连普通宫人，也敢欺负到她。
她没了生气一点也不计较，偶尔她看向我，目光也是内疚：“抱歉木槿，我连累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郡主，我答应过殿下，会保护好你的。”
她愣了一下，又继续盯着窗子发呆。
一年后她诞下白玉，她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生下白玉以后更是侵了寒气，加之阖宫都对她冷眼相待，她死于来到辽国的第三年春天。
她死之前，宫里开始闹起来。
我出去转了转，告诉她：“郡主，五殿下登基了呢，现在已经开始攻辽了。”
她勉强笑了笑，让我牵过白玉，白玉小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张着嘴甜甜地喊母妃。
“木槿，带白玉离开，去他那里。”
仅此一句，她便虚弱倒下。
我一把火烧掉的她的宫室，白玉的身子一直在战栗，却始终没有哭出来，我搂紧她，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身后的景象。我在冷宫里带着白玉躲了三天，然后带着她的骨灰，全力逃出皇宫。
8
卫世安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白玉在流民中流离一年，当我看见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天子，还是不由得愣了愣。
“木槿，我让你好好保护她的。”他骑在马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赶紧跪下去，卸掉身上的包裹，拿出一个玉盒：“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他跳下马接过玉盒，声音有些哽咽：“她走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我牵过白玉，拿出她身上的玉佩：“郡主说，您还欠她个愿望，她希望您能替她照顾好白玉公主。”
他愕然的看着我手上的玉佩，良久，这位战功赫赫的天子忽然以手覆面，泪如雨下。
白玉却忽然上前，扯扯他的衣角：“你是我娘亲画里的叔叔，你不要哭了啊，我娘亲看着会伤心的。”
付世安蹲下，抱起白玉，看着她的眼睛，像看见什么人。
“你叫什么？”他揉了揉白玉的头发。
“我叫白玉。”她回答。
付世安捏了捏她脏兮兮的脸蛋：“白玉，我是你爹爹。”
他带回陆明月的骨灰，葬于拂洛山下，依锦江旁，并且建了间屋子。
他常常来这里住，不管前朝后宫的眼光。
这一生，他都未立皇后。
尾声
卫白玉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冲宫城上遥遥一拜，风扬起她大红的嫁衣，美艳如斯。
“木槿，”他忽然出声，“当年我带兵出征，她也是这样看着我走的？”
我还来不及回答，又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她穿嫁衣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看吧？”
“嗯，”我说，“明月郡主，是这京城最好看的女子呢。”
番外：卫世安
陆明月刁蛮任性。
这是整个京城的评价。
却不料她心思玲珑通透，不输她几位哥哥，若为男子，必能入朝为官大展宏图。
聪明善伪装，也可隐忍。心中有她的家族，也怀着天下。
何时起，她被我框在心头了呢？许是她眼里的光芒太盛，我一时乱了心魄，竟将那白玉镯送了出去。
那是外祖母给母后的，母后又给了我，她对我说：“安儿，这不是你以后给正妃的聘礼，是给你真心喜欢的女子。”
我在边境平乱的时候，被辽兵射中伤重奄奄一息，想的居然全部都是她。
我向她承诺了最盛大的婚礼，我要回去娶她，我要她当我的妻子当我的皇后陪我看着山河如画。
只是，为什么我会晚了呢？
当我派去辽国的探子告诉我她离开了，当木槿把她的骨灰交给我，我还是不肯相信。
我们未曾说过什么软语，未曾有过什么甜言，最多不过并肩看宫内长街一眼望不到头，她悠悠喟叹：“多希望能自在些。”
所以我将她葬在自在的山水边。
我从未想到她是当初落水的姑娘，也不知她爱上我是这般早。
我看着白玉渐渐长大，越来越像她。像她一样任性妄为，像她一样聪慧，像她一样好看，我把白玉宠的无法无天，好像就是我给我深爱的姑娘那时候没有的认真。
看着白玉车轿离开这宫城，我问木槿，她是不是这很好看。
木槿说她是这京城最好看的姑娘，对了，她当然是啊，只是为什么，我都没有跟这个最好看的姑娘说一声我爱你呢？（原标题：《恰似明月归》）
本故事已由作者：摇空绿，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