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只鸟是什么品种的吗?这鸟儿竟然是采花大盗
一树杏花,满园芬芳。印象中,古人赏花是常咏杏花的。于是找出那套久未翻阅的钱钟书《宋诗记事补正》,一函十二卷,查找的结果正相反,杏花诗绝少,多见的倒是咏桃花、梨花、海棠花。其中有杨万里一首“杏花”:江梅已过杏花初,尚怯春寒着蕊疎。待得重来几枝在,半随蜨(die,同蝶)翅半蜂须。手机百度一下,这诗竟然属于多位作者,有说是张栻的,有说是吕祖谦的,反正是宋人的。原来“知识产权”有争议,也罢。倒是梅尧臣的单句“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更好。现在,我所走的这个小公园里,满园杏花皆老树,引得一只只白头鹎流连花枝中,呵呵,这鸟儿竟然是采花大盗。
我最早观鸟时,就注意到白头鹎喜欢吃杏花花蕊。如此杂食,来者不拒,无怪乎会成为南鸟北上的先锋物种。经历了一个寒冬,白头鹎毕竟受到一些折磨,甚至摧残。春暖花开,熬过来的,能不享受这满园春色。鸟儿也看花,赏花,甚至还会品尝花。金翅雀,站在枝头鸣唱,是在征婚,也是献给这争奇斗艳的各色春花的。棕头鸦雀也来光顾,虽不上高枝,谦卑的只往低处走,却也被一朵朵奇葩所吸引,毕竟繁花不属于谁自己。麻雀,也是杏花的常客,表面看起来好像并非赏花,却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在花丛中串来飞去。一只雄性北红尾鸲,突然从低矮处飞跃到满树樱桃花的枝条上,高歌独唱着。
杏树,古老的本土树种,“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碧波中。”杏花,悠久的歌咏对象,“红杏西邻树,过墙无数花。相烦问春色,端的属谁家。”游春赏杏花,才子佳人多,“瀍(chan)河东看杏花开,花外天津暮却回。更把杏花头上插,途人知道看花来。”络绎不绝的赏花人中,诗人不仅关注女眷的形形色色,也有人注意到花枝上的小鸟,北宋诗人王禹偁(cheng)“春日杂兴”有曰:两株桃杏影篱斜,装点商州副使家。何家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春风强劲,不仅吹折了花枝,还吹跑了站在上面的莺儿。是柳莺,还是别的什么莺,无从知晓,但在本地,杏花开时,柳莺尚未来到。
白头鹎三三两两,活跃在杏花枝头。此时嘈杂的鸣叫声减少,只见它们默默地在花枝间穿梭,东瞧西看,似乎还要嗅一嗅,闻闻花香。花蕊的芳香与甜蜜,让白头鹎一改往常,俨然成为优雅的赏花者。竹叶青体色,顶着花白的顶冠,藏匿花间,也还得体。似乎这一向不太讲究的群鸟,忽然之间懂得什么叫做矜持。你瞧这一只,在花间探头探脑,很是谨慎,像是告诉你,花蕊固然好,可是糟蹋不得。再看那一只,倒挂身子,伸长脖颈,用长喙轻轻地啄着花蕊,有滋有味的品尝着。白头鹎虽然平时不太惧怕人,但也并非可以太近距离观察。此时则不然,它对我没有那么警惕。
喜鹊们正忙自己的事,它们似乎对这里的芬芳不感兴趣。一只一对的飞过,它们忙于在高高的刺槐树上整理旧巢,布置新家。一只金翅雀落下来,站在杏花矮枝上,但看得出来,它对身边的花朵,毫无感觉。以金翅雀的优美身姿,似乎应当比不起眼的棕头鸦雀,更懂得花之美。可以,另一边飞来的那只棕头鸦雀,分明停留在花枝间,对几朵杏花发生了兴趣,虽然很快离开,却并非不屑一顾。麻雀本来就以公园土著的身份,吵吵嚷嚷着,忽而东忽而西。其中有几只,站在杏花小枝上,左顾右盼,还真显出品行,有讲究,不是装给人看的。
花事鸟事,各归于不同。花鸟画家虽然画花不离鸟,画鸟不离花,但花鸟有别,境界各一。人有别于动物,懂得赏花。花重在赏,没有欣赏,不懂得欣赏,花儿不知为谁开。不同的鸟类,对花的姿态各有不同,就像诗人咏杏花,有人只为写花,“殷红鄙桃艳,淡白笑梨花”;有人则不同,重在写人,突出看花人,“一只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对花儿不屑一顾,完全不齿,表明这类鸟儿完全不知花为何物。对花儿有所眷恋,像吃点心一样,却并不饕餮,分明也是一种态度。如果鸟类真的有“态度”,白头鹎好像是。
鸟类适应性的表现之一,是对生境适应的广与狭,坚守还是易变。固守一方生死不渝,是为狭;随遇而安,来者不拒,是为广。取守势,多不宜,路会越走越窄;遇变而变,以小变应大变,困境会减少。凡是位于演化先锋上的物种,往往取后者。就白头鹎而言,一个冬季的坚守,食物匮乏,春来了,它在繁花中寻找,花心与蜜腺,是营养之精品。虽少,却有大补,耐心品尝一点,也是饮食的营养搭配。这种些微的改变,即是对生境适应的微妙调整。当其他鸟类对如此繁盛的花朵不闻不顾,只让蜜蜂独享时,白头鹎却来染指。食物的疆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变则灵,是为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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