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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村庄是哪里 一个人的村子,三

人气:102 ℃/2024-03-20 12:56:57

(一)回家

那一天我离开家乡,去外地谋生,走到七亩洼时,在自留地的地头埋下了一粒核桃,圆圆的像太阳,感觉小小的,在筐里面它却是无数粒核桃中个子最大的。

望着身后熟悉的村庄,熟悉的路,熟悉的山头,熟悉的狗。村子板着一副脸,路还是弯弯曲曲延伸到它该去的终点,一粒被我的脚步惊起的尘埃缓缓飞起,没有人知道它的未知旅行,就像村里的人不愿知道我会流落到何处!

中年了,我回到了家乡,重新来到了七亩洼,那粒漂浮了二十年的尘埃,落在我的胸口,它累了,等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放心的睡了!当初埋核桃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核桃树,数不清的青皮核桃或骑在枝头,或羞涩的躲在叶后,偷偷的朝我挥手,它们在欢迎主人的回归!

真的无法想像,真的特别感动,我送给了大地一粒核桃,它却回馈我一树的惊喜!而我带回来的,除了驼着的如同枝桠般弯曲的背,好像什么也没有!

村子还是那个样子,板着面孔,对我的离开和归来一副表情!路却变了,原来的时候只有一条,鸡肠子似的蜿蜒曲折,如今却铺上了劣质的柏油。村里少了几座破旧的土房,多了几座气派的楼房,远远看去,好像几个穷人在跪着祈求几个富人!

我背起铁锹回到村里人中间,就像我当初不告而别时一样从容淡定,我和遇见的所有人打着招呼,有的人真诚,有的人客套,有的人敷衍,有的人不屑,我知道,我的脊背上被无数双眼睛写下问号和叹号,他们用猜测和嘲笑马上对我离开村子的数十年做出了评价。

我从不会考虑别人对我的感受,因为还有许多的事儿等我去做,七亩洼的地荒了几十年,原来的庄稼被野草覆盖,她们的繁殖能力比南山下养殖场最能生的母猪都厉害!她们一年接一年的侵占我的田地,殖民着我的田地,还帮我打理着田地,一年接一年的发芽,生籽,再播种,其实,从远处看来,我的草地和别人的庄稼一样的郁郁葱葱。也许这些年,村里面那些牛啊羊啊把这里当成了快乐的家园,我真不知道该夸奖它们还是咒骂它们!

当年鳞次栉比的小煤矿都被风刮跑了,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大地和伤痕累累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村子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辉煌,只有茫茫大雪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在呼唤矿难中死去的儿子,痛苦悲怆,那一声声“回来吧,我的二毛”,在我的耳边萦绕!

我一边挖土拉车填着被煤矿塌陷的裂缝,一边叮嘱自己要小心一些,那一张张裂开的嘴巴已经饿了许多年,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食物,在那缝隙深处会有一条条密如蛛网的巷道,废弃的顶柱,从煤堆里探出头来想透透气的******或者*********,也许还有发生冒顶等矿难时匆匆丢弃的安全帽,和被深埋时他的最后一声叹息!!

我用铁锹强行斩断了自己的思绪,过去的事情,无论山一样伟大或者土粒一样渺小,最终都会如尘埃化为沉寂。我得考虑眼下,我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做,这一场梦一做就做了几十年,被耽误的事情的太多太多了。

(二)房子

大哥招赘以后,生活的很不幸福,嫂子家像从交易市场买了一头公牛,不但传宗接代还得拼命的干活。他像驴一样晚睡早起,拉磨,拉粪,拾掇庄稼;他像狗一样被呵斥,辱骂,老家护院!

由于是男到女家,地位发生转移,那边是高高在上的婆家,我这边成了低眉顺眼的娘家,大哥在人家家里没有地位,娘家人更谈不上脸面,而且我还是孤军奋战,老二和老三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从来也不过问这些事!期间,与嫂子家几次交涉失败以后,看着大哥磨烂的鞋帮,和鞋尖里露出的大拇指,看着他两头为难的样子,就再也没有去过!唉,我那个当年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大哥啊,岁月如此之快就夺走了你的精魄了吗?

我又回到了我的屋子,二十年了,这里还没有一个人踏足,锁也生锈了,我倒了两壶盖的金龙鱼油才把捣开,香喷喷的油从锁芯里流出来,夹带着青铜色的铁锈,黏黏的,好像是锁生了一场大病。房间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模一样,杂乱无章,只不过多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我知道,这是屋子故意这样做的,它在提醒我,担心我会忘记了离开的日子。被子还是黑宥宥的,不过和蕖灰融合以后颜色更耐看了,很深沉,像极了哪位对我抱有极大希望的历史系教授!

我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第一眼就看到头顶上方的蛛网,网看样子挺新的,好像刚刚织好,不过网的主人还没有回来!躺在床上,感觉像一粒泥土跋涉了万水千山,终于回归到了故乡的田野,那清淡的麦香,浓烈的油菜花香,还有桐花织成一块地毯时的绝代馨香,把我团团围住,听我讲述这些年离开她们的经历!

二十年了,从七亩洼埋下那粒核桃离开家,再到躺在这个二十年没有人睡过的炕上,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我经历了很多事,其中的经历大哥猜不到,老二、老三也猜不到,当然村里的人更是做梦也猜不到!这二十年的经历,完全能够写一本书,可以是一本草根逆变辉煌的传记,可以是一部情节曲折的言情小说,可以是绝地求生的悬疑探险,当然更可以是饱含乡土气息的散文。

虽然二十年以后,我不必再为金钱发愁,即使七亩洼的那块地几辈子不再去耕种,我也有吃不完的粮食;即使自留坡上的栗木、槲木还有青杠长成森林也不必去伐它们,我也有花不完的酒钱,菜钱,金钱对我来说已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自从我躺到炕上以后才真实的感觉到,竟然把自己二十年的美好光阴全部贱卖给了金钱,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它二十年的奴隶。今天,就在刚才钻进这条黑被窝以后,才实实在在解放出来!

于是,为了庆祝身心的解放,我马上爬出被窝,找了根竹竿,点燃一挂鞭炮,在房前屋后崩了一圈。没有人来围观,没有村里的大人来指指点点,也没有小孩子来捡拾没有炸响的炮竹,老三也没有出来看,不过从那条错开的细小的门缝里,可以猜出来他在那里偷看。不知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和村里所有人都一样:嘲笑,无奈,怜悯,感叹。他们还在用二十年前的眼光来看我,用正常人对待不正常人的优越心里的来看我!

村子不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家都是在平平淡淡中度过,但是也发生过许多的事儿。这是那只猫对我说的,多年以前由于我的那声恶意骚扰咳嗽,害得她从门前的堎头上摔了下去,多亏了人家身轻如燕,功夫了得才没有受伤。事后,她却没有记恨我,而且二十年间,她还和两个私生女自愿挑起了安保的重任,一直替我看守房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免除了老鼠们肆无忌惮的破坏!

可是,二十年的光阴让她青春不再,如今的她像一位经久风霜的老人卧在我的枕边,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我!她的孩子,那只漂亮伶俐的小猫喋喋不休的替妈妈复述着故事,姑且暂时称呼她小咪吧,回头再给她起像个更有气质的名字:

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小咪说,村西腰背沟发现了煤层,厚厚的炭块像一堵堵的实墙,质量远远超过山外国营的大矿。第二年,村子里就来了许多的打井队,东西南北的人都有,他们说话的口音南腔北调,东西难辨,就连解放过全中国,红旗插遍天涯海角的奎爷都听不明白。

后来,小咪咽了口唾沫,用灵巧的小爪捋了捋胡须,接着说,打井队走了,包工队来了,小北叶成了县煤矿,寨头成了乡煤矿,而支书丑孩摇身一变,兼任了挨着村子的煤矿矿长。听说,这是上面特意安排的,出现了问题本村的事儿好解决。那几年啊,产量和工资挂钩,煤矿工人疯狂的就像擅长打洞的老灰鼠,把地底下挖得千疮百孔,全部成了空空的一层皮,靠近产区的房子开始变形了,裂缝了,有的老房子直接就倒了!最可笑的是村西老憨家,小咪捂住嘴忍着笑说,老憨和媳妇晚上搂着睡觉,半夜煤矿井下放大炮,一震,地裂开了道大缝,她媳妇骨碌碌竟然掉了进去,老憨吓得半死赶紧找了一根绳子把媳妇拉了上来。

工人们在地下挖,村上的房子在慢慢的陷。第一家遭受破坏的是李寡妇家,那房子裂的缝呀,小咪睁大眼睛,故意夸张的喵喵叫了几声,表达了心中的感叹,接着说,我追了一只老鼠,那家伙慌不择路,鼠急钻墙,从墙缝窜了进去,躲在桌下,认为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让它想不到的是,我也能白驹过隙,在李寡妇一家的惊喊中,叼着小鼠扬长而去。说到这里,小咪停顿了一下,从我惊诧,崇拜的目光里获得了自豪和满足。她的老猫妈妈没有反应,半闭着眼睛,花白的胡须抖了一下,又继续和我一样专注地听着。

在煤矿塌陷动迁中,最好做工作,最早搬迁的就是李寡妇家。李寡妇的男人死在一场矿难中。那件事据说很是蹊跷,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早上六点,井上的工人穿衣戴帽,整理行头,准备换班;井下的工人忙碌了一夜,筋疲力尽,一个个好像是非洲来的的国际友人,除了牙齿是白的,脸,脖子,全身任何地方都是黑的,他们头戴矿灯,一个个从吊车牵引的罐子里爬了出来。

那个年代的下井设备确实简陋,距离井口几十米远建一处高车房,里面是线筒一样的圆架子,上面缠绕着钢丝绳,井口上有一个大铁罐被钢丝绳拉着,每当上人下人的时候,有两个看守井口的工人一人蹬着一个会滚动的铁架子,将井口蓬住,高车房的人操纵钢丝绳落下,铁罐放在上面,工人就能上下了!

可是,那一天真的太奇怪了。作为事故的目击者,事隔几年了,小咪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天凌晨,她早早就出来溜达了,昨晚收获颇丰,在苞米地里抓了几只小鼠,吃后感觉消化不好,就转悠转悠到了高车房旁边。机器轰隆隆响着,高车的线筒一米一米收拢着钢丝绳,眼看着铁罐子被拉出井口,当时就李寡妇的男人一个人站在里面,矿灯还没有关,明晃晃的,两个看守井口的工人站起身了,可是机器却还没有减速的样子,小咪感觉不对,闲得无聊的时候,她经常来这儿玩,知道应该到扳那个吱吱呀呀作响的刹车时候了啊!她探头往里一看,差点没有把她吓得三魂丢了两魂,那个开高车的年青女人竟然打着酣声睡着了,还没有等小咪喊两声提醒,铁罐犹如发射出来的火箭,直直拉到井架顶端,钢与铁的撞击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了,然后“蓬”的一声,钢丝绳断裂,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铁罐砸向了井底……

小咪说罢,眼角流出两滴眼泪,圆圆的,晶莹剔透,老猫爬起身子,蓬松的尾巴在我脸上蹭了一下,走了,只留下两根白色的毛发!

李寡妇男人死后,村长兼矿长丑孩和李寡妇一样伤心悲痛,他不分白天黑夜经常登门去慰问,没过多长时间,李寡妇就成了赔偿没有公开的动迁第一户。

夜深了,小咪说着说着也困了,钻进我的被窝,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睡了!

窗外,夜幕下,那褐黄深厚的壤土有着我熟悉的味道,蟋蟀还蹲在枣树下唱着那首小夜曲,夜空中的几朵云几颗星也在我熟悉的位置悬挂着,有一个夜起的人站在猪圈边撒尿,哗啦哗啦的响声惊醒了贪睡的肥猪,它哼哼唧唧嘟囔着,表达了内心的不满!

我睡了,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梦见自己飞了起来,就在村子的上空,我知道,此时村里的许多人都会在梦见飞。飞着飞着,累了想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天上没有房子,醒来后,一户一户的人躺在地上,星光撒在脸上,撒在裸露的身子上,他们迷茫了,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我们的房子哪儿去了呢?

感谢您的阅读,期待您的评论!未完待续,请关注《一个人的村子》四

作者 醉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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