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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土狗遇到一个浪漫的人 我说和浪漫主义狗一起

人气:163 ℃/2024-04-11 23:27:46

我们所有人都配得拯救

波拉尼奥诗选

波拉尼奥 在得知自己罹患肝癌后,争分夺秒地要完成小说《2666》,甚至为此而推迟了肝脏移植计划。最终,这部长达近千页的巨著在其过世后得以出版,书作的定稿遵从了他本人生前的意愿:分为清晰统一的五个部分,在延展浩瀚的篇幅之时始终保持着精炼与简洁——波拉尼奥对其小说作品的珍视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如果说小说是波拉尼奥得以名震文坛的最终原因和其才华最可靠的依托,那么诗歌大概是他一生矢志不渝的精神信仰。在《未知大学》中,波拉尼奥跨时五十年的生命历程里所经受的痛苦、挣扎、颓丧、狂怒与(偶尔的)喜悦、激情、平静被他粗糙的、带有颗粒和异质感的文字定型、凝结。而在这些诗中,我们也目睹他从一个“浪漫的”、如仙人掌般顽强的、满脑子想着“只要有那个梦,其他也无关紧要”的二十岁“疯子”青年,成长为一位敦促儿子要“读以前的诗人”、“相信文学、相信无用的举动”的父亲。生活的心血全部流入艺术,反之,艺术也滋养了波拉尼奥短暂的一生。

在此,飞地摘选了波拉尼奥《未知大学》中的诗歌,由《我的文学道路》引领全辑,并按主题分为了三个部分,以展现波拉尼奥渐缓愈深的生命图景。

罗贝托·波拉尼奥(Roberto Bolaño,1953—2003),出生于智利,1968年移居墨西哥,1973年再次回到智利投身社会主义革命却遭到逮捕,差点被杀害。逃回墨西哥后他和好友推动了融合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以及街头剧场的“现实以下主义”(Infrarealism)运动,意图激发拉丁美洲年轻人对生活与文学的热爱。波拉尼奥四十岁才开始写小说,作品数量却十分惊人,身后留下十部小说、四部短篇小说集以及三部诗集。1998年出版的《荒野侦探》在拉美文坛引起轰动,而其身后出版的《2666》更是引发欧美舆论压倒性好评,均致以杰作、天才等赞誉。

我的文学道路

阿纳格拉玛(Anagrama),格里哈勒博(Grijalbo),“行星”(Planeta)退稿,可以肯定阿尔法瓜拉(Alfaguara),蒙达多里(Mondadoi)也一样。穆什尼克(Muchnik),赛伊克斯·巴拉尔(Seix Barral),“命运”(Destino) 说不...... 所有的出版社...... 所有的读者......

所有的销售经理......

在桥下,雨中,一个黄金机会

看到我自己:

好像一条蟒蛇在北极,但还在写。

在一个傻瓜的国度写诗。

膝盖上抱着孩子写。

写着写着到天黑

千万个魔鬼轰然降临。

魔鬼必将把我带下地狱。

但还在写。

(1990 年 10 月)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贝斯特[1], 至少我找到了未知大学殿堂中的一座!——《*(无题)》

注:[1]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Alfred Bester, 1913-1987),美国科幻大师,现代科幻小说的缔造者之一,雨果奖第一届得主,对美国科幻的走向产生过深远影响。本诗集名《未知大学》即引自其同名小说。

Book Painting No.2 | Liu Ye 2013

二十岁自画像

我出发,上路但从不知道

路会把我带到哪里。充满恐惧,

胃部松弛而头部轰响:

我觉得那是死人的冷风。

我不知道。我出发,我觉得可惜

这么快结束,但同时

我也听见那个神秘有力的呼唤

你要么听见要么听不见,而我听见了

几乎哭出来:一个可怕的声音,

从空气和海中诞生。

盾与剑。于是,

不顾恐惧,我出发,把我的脸

贴上死亡的脸。

我无法闭上眼睛不看

那奇特的景观,缓慢而奇特,

即使嵌进一种极速现实:

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就像我,没胡子

或有胡子,但都是拉丁美洲人,

把自己的脸挨上死亡。

*(无题)

我每天看见他们,跟他们的摩托,在河对岸。

不管天气好坏都在,密谋或假装自己是雕像。在

云下面阴影下面:

从不改变。他们满怀希望然后绝望,小老太婆们

在岸

这边说。错了:他们从不抱希望,金属的沉着

是他们一族的秘密旗帜。

浪漫主义狗

那时我二十岁

是个疯子。

我失去了一个祖国

却赢得一个梦。

只要有那个梦,

其他无关紧要。

不工作,不祈祷

也不在凌晨学习

和浪漫主义狗一起。

那个梦活在我灵魂的空洞里。

一个木头房间,

在阴影中,

在热带之肺的一叶。

我偶尔也回到自己里面

看望那个梦:雕像凝固

在流动的思想中,

一条白虫子。

在爱里扭动。

一种涌出的爱。

一个梦中的梦。

而噩梦对我说:你将成长。

你将把痛苦和迷宫的形象抛下

你将遗忘。

但那时候成长可能是一桩罪行。

我在这儿,我说,和浪漫主义狗一起

我要留在这儿。

我出发

上路但从不知道

路会把我带到哪里

仙人掌

他看见仙人掌,但在那边,那么远,

只可能是个梦。

在雾气中浮现:外形

浑圆柔软,重复

在一个梦到另一个梦的

长征中,

包含着,在镜子与指甲的外形里,

独自一位少年

发光的形象,

站立,手臂伸开,

这时墨西哥无穷无尽的地平线上

风暴出现。

但他会活下去。

和悬崖上的仙人掌一样

他的生命会暂停在梦

和单调里

不规则的中断持续很长时间。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仙人掌

又一次在那边:

从他的泪水中浮现。

下雨了你说“好像云

在哭”。然后你捂上嘴加快

脚步。好像那些憔悴的云在哭?

不可能。那么,哪儿来的这怒气,

必定把我们所有人毁掉的这绝望?

大自然把她的某些方法藏进

奥秘,她的异母兄弟那里。于是这个下午

你认为近似世界末日的下午

比意料中更快,你就会觉得

不过是一个忧郁的下午,孤独的下午

迷失在记忆里:自然之镜。或者你

会忘掉。无论雨,哭声,你回响

在悬崖道路上的脚步声都不重要。

现在你可以哭让你的形象溶解

在滨海大道路停放的汽车

挡风玻璃上。但你不能迷失自己。

二十七岁

唯一可能的场景是那个男人在树林的小路上飞奔。不知是谁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现出一间蓝色的卧室。此时的他二十七岁,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他抽着烟,一头短发,穿着蓝色牛仔裤,深色衬衫,外面套着连帽夹克,脚下是一双靴子,配上稽查专员的眼镜。他坐在窗边,身旁坐着一名刚从安达卢西亚回来的工人。他在萨拉戈萨车站登上了一列火车,朝后方望了一眼,一位列车员被烟雾笼罩着,直到膝盖。他抽着烟,咳嗽,把额头靠在公共汽车的小玻璃窗上。此时,他走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手上拎着一个蓝色的包,夹克的领子立了起来。天很冷,每一次呼吸都喷出一口烟雾。工人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点燃一支香烟,望着平原,而后又闭上了眼睛。下面一个场景泛着淡淡的黄色,冷冷的,电影原声带中,几只鸟儿盘旋着。(他自娱自乐地说:“我是一只鸟笼。”接着,他去买香烟,走出了镜头。)黄昏时,他坐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玩着填字游戏,读着报纸上的国际新闻,看着天上驶过的飞机,他舔了舔嘴唇。一个明亮而寒冷的早晨,一家酒店的窗前,有人在黑暗中咳嗽了一声。他咳嗽了一声。他走到大街上,立起夹克的领子,扣上所有的扣子,除了最后一颗。他买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在一家首饰店的橱窗前,他停了下来。他留着短发,走路时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嘴上叼着烟。这是那个额头靠在小玻璃窗上的男人的第一个长镜头。接下来是一条条狭长的走廊,很少时候能看到它们通向何处。窗子脏兮兮的。他现在二十七岁,走下公共汽车。前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爱的奥秘永远是爱的奥秘。——《1980年春天。献给兰迪·韦斯顿 [1]》

注:[1] 兰迪·韦斯顿(Randy Weston,1926 - ),美国爵士乐音乐家。

萝拉(左)与波拉尼奥

*(无题)

我将送你一道深渊,她说,

但会以微妙的形式

让你在多年之后才能发现

那时你已离开墨西哥离开我。

当你最需要的时候你会发现,

那不会是

圆满结局,

但会是个空虚和幸福的瞬间。

也许那时候你会想起我,

即使那么一点点。

萝拉·帕尼亚瓜

不顾你我试图走开远离

封闭需要速度

但最后会是你开门。

你做一切能做的

走路哭泣掉进井里

从亮处问起我的健康。

我病了萝拉我几乎不做梦。

波拉尼奥与妻子卡洛琳娜·洛佩斯

维多利亚·阿瓦罗斯和我

在几乎所有事上联合但特别

在痛苦里在被痛苦有效替代的

迷失生命的沉默里

在大潮涌向我们忠诚的心脏

我们不忠的眼睛

我们点燃的狂欢里

没有人能理解就像我们两个

也不理解周围那些执意

分割和衍生痛苦的屠宰

仿佛我们生活的城市就是

一间无尽医院的诊室

露蓓

她在“格雷罗”工作,离胡利安那里没几条街

十七岁已经没了一个孩子。

回忆让她哭起来在三叶草酒店的房间里,

宽敞阴暗,带卫生间和坐浴盆,适合过上几年

的理想地点。写一本匿名回忆或一束

恐怖诗歌的理想地点。露蓓

人很瘦长腿上满是斑点

就像豹子。

第一次我甚至没有勃起:

我也没想勃起。露蓓说起她的生活

和她认为的幸福。

一星期后我们又见了面。我碰见她

在街角和其他年轻小野鸡一起,

靠在一辆旧凯迪拉克的挡泥板前。

我感觉我们很高兴见到对方。从那时起

露蓓开始给我讲她的生活,有时候哭着讲,

有时候干着讲,几乎总是光着身子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手拉手。

她儿子生下来就有病,露蓓向圣母许愿

如果孩子好了就不再干这行。

她信守诺言一两个月然后不得不重操旧业,

很快孩子死了露蓓说是她

的错没对圣母信守诺言。

圣母带走了小天使因为一个违背的诺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喜欢孩子,没错,

但我还远没到岁数去明白

有孩子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沉默想着这酒店里

的安静真奇怪。

要么是墙壁够厚要么我们是唯一的客人

或者其他人都不开口甚至不呻吟。

很容易就能操纵露蓓感觉自己够男人

也感觉自己的不幸。很容易让她跟上

你的节奏,很容易听她说起最近

在布卡勒里影院

看过的恐怖电影。

她豹子似的腿缠住我的腰

把头埋进我胸前寻找乳头

或心脏的跳动。

这是我想吸掉你的东西,一天晚上她对我说。

什么,露蓓?心。

埃德娜·利伯曼(Edna Liberman),1958年生于墨西哥。她与波拉尼奥短暂的恋情成为后者不少作品的灵感源泉,她的形象也见诸波拉尼奥多首诗作之中。

群马中间

我梦见了一个没有嘴的女人,男人在床上说。我不禁笑了。形象再一次被活塞推动。看,我对他说,我知道一个和这个故事一样伤心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住在城市郊区的作家。他靠在驯马场工作为生,从没向生活奢求过多,能有一个房间和自由的时间来阅读就足够了。然而一天,他认识了一个住在另一城市的姑娘,坠入了爱河。他们决定结婚。姑娘会来和他住在一起。第一个问题便出现了:得找一所够两个人居住的房子。第二个问题便是从哪儿能弄到钱来供房子。之后是一连串的问题:需要找一份有稳定收人的工作(驯马场挣的是佣金,外加一个房间,管饭,以及每月微薄的工资),还需要把各种证件、社会保险等合法化。迫在眉睫的是需要一笔钱前往未婚妻所在的城市。一位朋友给他提供了一个为一本杂志写文章的机会。他想,先写上四篇文章就够买往返的汽车票了,或许此外还够在一家便宜旅馆里住上几天。他写信给女友,告诉她自己即将前往。然而,他一篇文章也写不出来。他坐在驯马场的露天平台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下午,试图写作,却做不到。正如俗话说的,出不来东西。男人承认他黔驴技穷。他只写出了几篇短篇侦探小说。旅行和他的未来相距越来越遥远,最后不了了之,而他始终麻木地、默默地像机器一样地工作着,穿行在群马中间。

记得柏拉图跟我说过,但我没在意。此刻我在死亡迪厅,什么事也做不了:空间是个悖论。——《机器人》

*(无题)

死亡是一辆汽车载着两三个远去的朋友。脸庞

我忘不了:海蓝的,冰冷的,离黄昏一步之遥。

死亡是一辆汽车行驶在墨西哥城的大街上

徒劳寻找你的家:一道炭黑的痕迹,一条炭黑的尾巴,几根炭黑的手指陷进黑暗。死亡

是 R. B.和 L. J.的嘴唇在小巴的后座上:现在我知

没人能从这些街道逃走。我留这个给你当抵押:

我童年的结局。

学阅读比学死亡更好

更好

也更重要

学习读写

比起学习死亡

的艰难功课

前者能陪伴你一生

甚至会给你带来

快乐

和一两次

确定的不幸

而学习死亡

则不同

学习和“秃头女”

面对面

只能帮你一小会儿

短暂瞬间

真相和恶心的瞬间

然后再也没用

结语及寓意:死亡比阅读更重要,但持续的时间短得多。有人会反对说活着就是日复一日的死亡。或者说阅读是间接学习死亡。总而言之,像很多事情一样,斯蒂文森依然是榜样。阅读是学习死亡,但也是学习幸福,学习勇敢。

*(无题)

睡吧我的深渊,倒影会说

一切都分崩离析

而你直到梦里还说我们所有人

都在其中我们所有人

都配得拯救

Our Life in the Shadows - Contained (Self-Portrait) | Tania Franco-Klein 2016

佩德罗·J·拉斯塔利亚,

外号“壳菜”最后的爱之歌

南美人在哥特人的土地上,

这是我的告别之歌

当医院飞越

早餐和用茶时间

带着一种我只能

归于死亡的执着。

经长久研究的黄昏

终结,无任何结果的

趣味游戏终结。南美人

在不够友好的

土地,我准备好

进入漫长的

未知走廊

据说那里盛产

丧失的机会。

我的人生就是一系列

丧失的机会,

用拉丁文读卡图

但缺乏勇气念出

Sine qua non 或 Ad hoc [1]

在我人生最苦涩的

时刻。南美人

在哥特人的医院,还能干什么

除了回忆我曾经

遇上的好事情?

童年的旅行,父母和祖父母

的高雅,我迷失的青春的

慷慨以及无数同胞迷失的

青春

现在是我痛苦的慰藉,

现在是不流血的笑话

从这些孤独中迸发

哥特人不理解的孤独

或理解的方式不同。

我也曾经高雅而慷慨:

我会欣赏暴风雨,

木屋中爱的呻吟

寡妇的哀哭,

但经验是骗局,

在医院陪伴的只有

我预谋的幼稚

和另一星球上

或另一生命中可见的光芒。

怪兽游行

在其中“壳菜”

扮演重要角色。

南美人在无人

之地,我准备好

进入湖泊

平静得好像我的眼睛

佩德罗·J·拉斯塔利亚的冒险

在里面折射

从入射光

到入射角,

从折射

正弦角

到所谓的折射率

常量。

简而言之:坏事

变好事,

干过的蠢事,

变成荣耀的幻象,

失败的记忆

变成勇气

的记忆。一个梦,

也许,但却是

我独力挣得的梦。

谁也别学我的样子

不过要记得

是拉斯塔利亚的肌肉

开辟出这条路。

是拉斯塔利亚的脑皮层,

拉斯塔利亚牙齿的

碰撞,照亮

这灵魂的黑夜,

缩减,为我的愉快

和反思,成为阴影

房间的这个角落,

好像发烧的石头,

好像滞留在我词语里的荒漠。

南美人在阴影

之地,

从前一直是骑士

的我,

现在准备好参加

自己的告别飞行。

注:[1] 拉丁文,分别意为“必不可少”和“特此,为此”。

给劳塔罗·波拉尼奥的两首诗

/ 要读以前的诗人 /

要读以前的诗人,我的儿子

你不会后悔

蜘蛛网和炼狱

泊船的烂木头之间

他们在那里

歌唱!

荒唐而英勇!

那些以前的诗人

搏动在他们的祭品中

流浪者被开膛献给

空无

(但他们并非生活在空无

而是在梦境)

你要读以前的诗人

珍惜他们的书

这是你父亲能给的

少许忠告之一

/ 书房 /

我买的书

在奇特的雨

与酷热混杂的

1992 年

我已经读过

或者永远不会读

书留给我儿子读

劳塔罗的书房

应该能够抵抗

其他的雨

和其他的酷热

一一那么,这就是我的命令:

亲爱的小书们你们要抵抗

击穿岁月就像中世纪的骑士

并要照顾我的儿子

在将来的岁月

后记

在我所失去的,无可挽回地失去的东西之中,我只想恢复日常写作的闲暇,那一行行的文字能够在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时,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拽起来。(有意思,外国人说。)献给人,也献给神。就像达尼埃尔·比加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在北欧的一座桥上朗诵莱奥帕尔迪[1]的诗句一样,但愿我的文字也能如此。

巴塞罗那,1980

注:[1] 莱奥帕尔迪(Leopardi,1798-1837),意大利浪漫主义诗人。

彻底的无政府主义:二十二年之后

[智利] 罗贝托·波拉尼奥

我写这本书是为了我自己,不过,就连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确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只是一些零散的页子,我读了又读,或许也改了又改,坚信自己没有“时间”。但要时间用来干什么呢?我解释不清楚。我写下这本书是为了那些幽灵,他们是唯一有时间的人,因为他们置身于时间之外。在反复阅读,读到最后一遍(正是此时)之后,我发现并非只有时间是重要的,并非只有时间才是恐惧的理由。喜悦也能让人恐惧,勇气也能让人恐惧。在那些年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露天居住,没有居留许可,不像别人那样能住在高楼大厦里。当然,我从没有把这本小说送到任何一家出版社去。他们一定会当着我的面关上大门,而我则会丢掉一-份书稿。用通常的话说,我甚至从未定过稿。其实,原始手稿的页数更多些:内容不断增加,不断重写,就像生了病一样。我的病呢,就是骄傲,疯狂和暴脾气。这最后两者(疯狂和暴脾气)会把人耗尽,所以我曾整日疲惫,却徒劳无功。我晚上工作。白天,我则写作,阅读。我从不睡觉。靠着喝咖啡和抽烟,我保持清醒。自然,我结识了一些有趣的人,其中也有些是我自己幻觉的产物。我想,那是我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年。我蔑视所谓的官方文学,尽管相对于我对边缘文学的蔑视,只多了那么一丁点儿。但我相信文学:也就是说,我不相信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者,也不相信那些急功近利者,更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窃窃私语。我相信无用的举动,相信命运。那时,我尚没有孩子。那时,我尚读诗歌多过散文。在那些年里(或者说,在那些个月里),我偏爱几位科幻小说作家和几位情色小说作家,往往他们是相互矛盾的两类作家,就像岩洞和电灯一样水火不相容。我读诺曼·斯宾拉德[1],读小詹姆斯·提普奇[2](事实上叫作爱丽斯·谢尔顿),读雷蒂夫·德·拉·布雷东纳[3],读萨德[4]。我也读塞万提斯,读古希腊诗人的作品。在我生病的时候,我重读了曼里克。一天晚上,我构想了一套违法赚钱的机制。一家小型的犯罪公司。事实上,只要不指望一夜暴富而是细水长流,一切就能成事。我的第一个同谋,或者说是计划中的同谋,一位多愁善感的阿根廷朋友,他用一句谚语回答了我。那句谚语大概是说一个人坐监或者住院时,最好是在自己的国家里,我猜这是为了有人探访吧。他的回答一点也没影响我,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世界上所有国家的距离感是同等的。后来,当我发现我的计划比在一家砖厂干活还要糟糕时,我放弃了它。在我的床头用一根大头针插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彻底的无政府主义”,用波兰语写的,是一位这一民族的女性朋友写给我的。我曾相信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那时的我是快乐的。之后,1981 年到了,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变了。

布拉内斯,2002

# 注:

[1] 诺曼·斯宾拉德(Norman Spinrad, 1940 -),美国科幻小说作家。

[2] 小詹姆斯·提普奇(James Tiptree, Jr., 1915-1987),美国女科幻小说家。本名爱丽丝·谢尔顿(Alice Sheldon),小詹姆斯·提普奇是其笔名,曾获雨果奖、星云奖等,后来才被发现女性身份。

[3] 雷蒂夫·德·拉·布雷东纳(Restif de la Bretonne, 1734- 1806),法国作家。

[4] 萨德(Sade, 1740 - 1814),法国作家。

#节选自《未知大学》, [智利] 罗贝托·波拉尼奥 著,范晔 / 杨玲 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8月。

而我的头

盛满恐惧

和计划

盛满前方的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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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丛琪 | 编辑:丛琪、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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