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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夏季四月的散文,大散文远去的夏日时光

人气:312 ℃/2024-02-03 10:14:40

远去的夏日时光

文|陈希瑞

在我们这个偏远的胶东农村,炎炎夏日,年少的记忆,似乎总与下湾下河扎猛子、割草和偷瓜摸枣连在一起。

儿时的夏天,雨水很大,几场大雨,村前的大湾就涨满了。每逢此时,大人们就会赤着大脚板,身披蓑衣或雨布,三五成群结伴到地里绞春地瓜蔓子,背到大湾边,将长长的地瓜蔓子,绞成一拃长的短蔓,在水里洗干净,装进偏篓里,准备栽在地里。在那地瓜当家的年月,生产队里的麦子收获了,接下来,就是栽夏地瓜,大伙都叫麦地瓜。待秋天收获了麦地瓜,储存在地窖里,就有了一冬一春的口粮。

原本这是大人们干的营生,才十岁的我,偏要学着他们的样子干。看大婶她们绞好了一些地瓜蔓儿,抢着抱起来,跑到水边洗一洗,再整整齐齐装进偏篓里。大婶她们纷纷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见我在大人堆里跑来跑去,老秋队长却要我一边玩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父亲却认真地说,孩子就得从小抓起,养成爱劳动的好习惯,就叫孩子学着干吧!那时,父亲担任生产队会计,队长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得到父亲的支持和大婶她们的赞许,我干得更有劲了。

早就听大人们说,下雨天,最适宜压(栽的意思)地瓜,成活率高。我身披着一块小雨布,跟着大人们来到地里。雨水早已把地瓜垄泡软了,地瓜垄沟里有了积水,人进到沟里,双脚一下子陷进泥里。只见父亲和大婶他们,一字摆开,每人一垄,各人左手臂揽住一些地瓜蔓儿,右手拿起一根,叶子朝上,迅捷地埋进地里。待手中的地瓜蔓儿慢慢减少,早就有人送过来一些,赶得你马不停蹄栽下去。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会儿给大人们送地瓜蔓儿,一会儿也要装模作样地亲手栽下几棵,虽说有点歪歪扭扭,但总可以说得过去。大婶起身歇息之时,一眼瞅见了我的“杰作”,对身旁的人说,瞧瞧这孩子,还挺会干活!老秋队长见我干得很起劲,朝我父亲说,孩子爱劳动,都是你教育得好。等下晚(晚上)记工分,别忘了给孩子记上两分。至于后来记上两分不记上两分,早就无从考究了,但儿时跟着大人们雨天栽地瓜的一幕幕情景,犹记在心。

儿时的夏日夜晚,在自家院子里,躺在草帘子上数着星星消暑纳凉。

一到晚上,我跟弟弟妹妹抢先占了草帘子,哥哥姐姐就只好坐小板凳,爹娘和奶奶坐蒲团。我和弟弟妹妹一边在草帘子上玩耍,一边听哥哥姐姐讲村里的趣事,听爹讲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听摇着蒲扇的娘和奶奶说老掉牙的故事。我和弟弟妹妹,你挠我一把,我挠他一把,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有时闹翻了脸,还要找爹娘告状“讨公道”,真是笑死人了。

那时,记得麦收之前,爹总要到自留地里,挑拣秸秆粗壮一些的麦子割回来,编制一床草帘子,以供家人休息或乘凉。

麦子背回家,先要将麦子进行一番梳理。梳理麦草是娘最拿手的营生。只见娘先把麦穗剪掉,再把麦草放在铁耙子上,一把把梳理,上下翻飞,去掉细小的秸秆和干叶儿。转眼间,一个个捆扎好的麦草,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我眼前。

麦收过后,爹着手准备打草帘子了。乡下人把编织草帘子叫作打草帘子,自家的院子便是打草帘子的最佳阵地。打草帘子前,除了准备好的麦草,还需要一些大铁钉和麻绳。选好场地,按照打草帘子所需的长度与宽度,上下对称在地上分别钉进大铁钉,铁钉之间的间距大约有一拃左右。将长长的麻绳顺着大铁钉顺时针或逆时针围绕,上下紧贴地面,对齐绷直,几条纵线便呈现眼前。然后在一头铁钉上各系住一团麻绳,作为活线,准备工作便算完成了。

手工打草帘子,需两人分工合作。打草帘子开始时,爹吩咐我为他分麦草。我老老实实坐着,暂时收敛起玩心,按照爹的要求,将麦草分成粗细均匀一小把一小把的,爹用一把,我递过去一把,一来一往,配合十分默契。只见爹蹲着或半跪着,两手配合进行,接过一把齐整的麦草,放在纵的麻绳上,然后拽动活线让其与纵线缠绕,用力拉紧活线,麦草便被麻绳固定捆扎在一起。一把麦草压着一把麦草,绳线缠绕,层层递进,不断重复,直到麦草编织到下方铁钉处时,打上死扣,草帘子才算制作成功。

有了新草帘子,嗅着新草帘子散发出淡淡馨香,我和弟弟妹妹早早抢占了过来,旧草帘子就成了哥哥姐姐的不二选择。一家人或躺或坐,谈天说地,拉扯着庄稼的收成。说到兴奋时,大家会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哄笑,那是何等的温馨!

记得临睡觉之前,娘还要姐姐抱一些干艾蒿,进屋点着熏蚊子。伴随着一阵清风,飘来一股艾蒿好闻的味道。此时此刻,虫声唧唧,蝙蝠扑棱棱飞着,看看夜露起了,身上犯艮,娘这才抱起早就睡了的弟弟进屋睡觉。我赖在暄软的草帘子上,直到三星西斜,月落乌啼,随风摇曳的麦穗,在梦乡里不停地晃着……

村前就有一个大湾,一到夏天,几场大雨滂沱,大湾就满了,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拿瓦片打水漂,看谁打的远打的多,比个胜负。在水中扎猛子,看谁游得远。大栓水性好,不光游得远,踩水居然能露出小鸡鸡,仰游也能露出来,那才叫厉害。小闺女见了捂脸绕开走,我们拍着巴掌直叫好。

从我记事起,就认识了大湾。大湾和西湾四周,零零星星有几棵柳树、榆树和槐树,风摆杨柳,别有一番景致。大湾南边,有菜园有梧桐林子,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那里玩耍,捉迷藏、粘蝉、堆雪人、打雪仗。夏天乐趣多,少不了偷瓜摸枣。记得二大娘家,有一片菜园子,我们常常去偷摘黄瓜甜瓜,被二大娘发现追赶,我们纵身跳进大湾,任凭责骂也不上岸。

春天到了,杨柳依依,春水湾湾,鹅鸭们来了,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们站在大湾边,寻找瓦片打水漂,有时还会看到后街上的老秋叔来撒网打鱼,看到鱼儿在旋网里不住地跳跃、翻滚,闪亮起伏,真是美妙!

夏天到了,伴随着蝉儿鸣唱,我们在湾里洗澡游泳,扎猛子,嬉戏打闹,看谁游得最快。兴之所至,还会赤条条上岸摔泥娃娃,看谁摔得最破,谁就赢了,发出一阵欢呼。

大湾里水一多,就会穿过水泥管涵洞,打着旋涡向西流去,流向西湾。涵洞口外面,呈喇叭口状,两边狭窄,愈往外愈开阔。我选择在狭窄处,安上网,等鱼儿自投罗网。渔网呈漏斗状,鱼儿们一旦进了网,很难逃脱,猎物不过是鲫鱼、泥鳅之类。

秋天到了,湾水渐渐消退变浅了。秋风一起,大湾北面的芦苇和蒲子,经过夏天的浸泡与集聚,一个劲儿疯长起来,棕色的芦花,随风飘飘。葳蕤的蒲苇丛中,不时地看到水鸭子出没的身影。一根根红色的蒲棒,迎风而立,红绿相间,看着就让人欢喜。

失却了夏天的恣情和秋日的曼妙,伴随着冬天的萧条,跟冰封的大地一样,大湾成了一个自然的滑冰场。无论是晨光初现的早晨,还是落日余晖的傍晚,大人孩子,都会来溜达一会儿。有的在蒲苇丛中寻寻觅觅,仿佛要找回夏日里那份热闹。

在大湾里玩够了,目标就转移到河里。到了五年级,我们还有一个顶重要的任务,就是割草剜菜,每天不背回家一篓子草、剜回一篮子菜,就不算是个好孩子。这样,我们常常来到村西的河滩上割草。热了,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一天不知扑通多少回。下到河里,除了你来我往打水仗,除了扎猛子、一口气憋在水里,看谁憋得时间长,还一口气游到河对岸,跑进人家瓜地里偷瓜吃。一个个大肚子西瓜抱回来了,一个个花皮瓜吃进了肚里,惹得看瓜老头撵到河沿,跺着脚,干咋呼一顿。

最有趣的,是我和弟弟妹妹,爬上树够一些柳条子,缠缠绕绕,编织成一顶大草帽子,戴在头上,颇像小兵张嘎,故意做出一副机警的样子,伸出做成八字状的手,指着弟弟妹妹一声断喝,别动,举起手来,我是八路!滑稽的样子,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顶淘气的,要数大栓和三孬,呆在教室里出汗嫌热,趁韩老师没注意,偷偷跑出来,跑到村西河里下水洗澡,到河对岸瓜地里偷瓜。两人玩兴正浓,晌天了饿了也不回来,又去了河西大栓他姥娘家里找饭吃,谎称放假不上班。姥娘心疼外甥,忙忙活活给他俩包饺子吃。又累又乏的两人狼吞虎咽吃了饺子,一觉睡到半下午。此时此刻,韩老师急得要了命,号令全体师生一齐出动,浩浩荡荡去大湾去水库去河里,满世界寻找大栓和三孬,呼唤他俩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旷野。一觉醒来的大栓和三孬,知道闯了大祸,只得跟韩老师认错服软,罚站是少不了的……

村西的果园,紧靠一条小河,一半是六月鲜桃树,一半是苹果树。一到炎炎夏日,站在河沿上,但见果园里,枝头挂满了白里透红的六月鲜桃子,有的把树枝压弯了,苹果树不过是青涩的果子,整个果园弥漫着一股芬芳气息。此时的我和伙伴们兴奋极了,如果能跑进果园里,从桃林的这边钻到桃林的那边,又从那边钻到这边,桃林里处处都荡漾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笑声,那该有多好?追逐着、嬉闹着,玩累了,就顺手摘一个熟透了的大蜜桃,在衣服上蹭掉薄薄的绒毛,对着红红桃尖咬一口,桃汁便顺着嘴角淌了下来,好甜好甜,那该有多美!吃饱了蜜桃,然后再找一个三杈树枝爬上去躺着,在桃林里美美地睡上一觉,那该有多惬意——可惜,这不过是我们的痴心妄想,因为,果园有老生日日看管着,对我们这些野猴子更是小心提防,要想吃一个六月鲜,满足自己的口服,只能去偷了。

为了看住果园,不知何时,河边出现了一个貌似“炮楼”的岗楼子,下面一有风吹草动,在上面瞭望的老生,总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个雷雨之夜,老生担心下雨天有人照样来偷桃,仍然坚守在岗楼子上。借着闪电的明光,几个人影正快速地向果园靠近,老生急中生智,抓起土枪,朝空中放了一枪,为的是吓走贼人。正待他放回枪之际,三个人影围了上来。老生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村里的大栓、二蛋和三孬。老生知道这三个嘴馋的家伙,是不好惹呼的刺儿头,先软了三分。这就有了他们的雨夜对话。

下这么大雨,你们还跑出来,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

怕?怕我们就不来了!还不是嘴馋了,想吃个六月鲜?这么大一片果园,总不能光你一个人享受吧!

这可不行,果园是大队的,又不是我老生家的!再说啦,我都一把年纪了,看守这一大片果园,容易吗?

你不容易,难道我们下着大雨跑出来吃个桃子,就容易了吗?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快走,要不我喊人啦……

三人见说不动老生,把他绑在木桩上,然后脱下裤子,裤脚系上疙瘩,每个人撸了两裤腿桃子,扛在肩上,落荒而逃。

事过之后,老生并不敢向大队告状,还不是害怕大栓他们给他黑亏吃。有了这次教训,为了看住果园,不知谁出了个馊主意,在地头上埋了有杀伤力的地枪。听说,村里的小六子被打中一回儿,住了好几天医院,不过后来养好了,走路也看不出挨过枪的样子。

一次,我和泥鳅跟着大栓去偷桃,用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月牙儿刚刚升上来,轻车熟路,我们几个兵分两路,按照行动计划,大栓先摸到果园南头埋伏起来。我和泥鳅从河里钻进玉米地,顺着玉米空,跑到地头埋伏起来,一旦听到暗号,立马行动,冲进果园。

没多久,果园南头,有个非常痛苦的声音喊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我知道,这是大栓向我们发出调虎离山行动的信号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叫,终于把老生吸引了过去。

我和泥鳅立刻从草丛里跳出来,越过河沿儿,溜进果园。一个个桃子摸过去,抱个满怀,送回河里,再回来摸。没多久,大栓气喘吁吁摸了过来。我们摸着桃子连摘加撕,很快就弄了一大堆。望着眼前一大堆桃子,我们犯了愁。还是大栓这家伙鬼点子多,只见他扒掉裤子,将裤角挽一个疙瘩,接着往裤子里装桃子。我和泥鳅学他的样子,将桃子塞满裤子,这才扛在肩上逃走,回家少不了挨一顿骂............

后来,等长大了,从书中读过一个古代神话,说的是,西王母种了桃子,三千年一结子,东方朔曾三次偷食,乃被谪降人间。嗨,连神仙都偷食桃子,何况我们这些泛泛之辈呢。

那年夏天,我高考落榜回了家。十九岁了,也算是家里半个劳力,唯一的劳动技能就是割草。那时候,家家门前都有一两个大草垛,烧草,跟吃饭穿衣一样,是庄户人家过日子的大事情。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弟弟妹妹还小,割草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

说走就走,我拉起板车,带着镰刀,直奔村西小河而去。在二里外的河滩上,我望着小河里水草葳蕤一片,浑身是劲,挥舞着镰刀,低头猛割起来,不过半晌工夫,青草就割倒一大片。

望着一堆堆青草,闻着青草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我犯了愁。如果把青草全都装上车,从河滩上根本不可能拉上河堤,只能分几次才能把青草拉上河堤,最后全部装车。

雷雨是夏天的常客,真的是不请自到,说来就来,天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天,热得要命,转眼间就会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我赶紧装车,等汗如雨下地拉完最后一趟,一阵凉风袭来,顿觉身上凉快不少。不知何时,天空阴云密布,天色暗下来,远处隐隐传来闷雷声声。我暗暗催促自己,不能再耽搁了,赶紧装车走人,要不然,就要被大雨淋在道上了。

我正手忙脚乱地忙着装车、刹车,雨点就唰唰打在脸上、草上了,四周顿时一片迷蒙。雨声充斥着耳鼓,雨越下越大,耳边全是唰唰的雨声。我两手紧紧抓住车把,拉绳深深勒进肩膀,拉着小山一样的板车往家赶。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努力分辨着眼前的路,生怕一不下心,滑进沟里。我几次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可是,路旁只有几棵老柳树,在雨中摇晃。我不敢过去,一声声炸雷,像恶魔一样,不停地在我头顶盘旋、炸响。我只好咬着牙,一点点往前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幕中,隐约听见有人呼喊我。哥哥还是姐姐,按照母亲的吩咐接我来了。扑哒扑哒的脚步声近了、近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睛……

其实,夏天里割草,遇上下雨,再平常不过。只要雨停下来,把小褂裤子一脱,晾在河滩上,人跳进河水里,泡个痛快,再美不过。可惜这样的场景,只会发生在我的少年时代。年少时那些割草的日子,强健了我的体魄,磨练了我的意志,在以后人生的路上,无论遇到怎样的失意或挫折,都不会怯弱和迷茫!

作者简介:陈希瑞,网名神仙哥哥,山东省青岛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平度市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中国国土资源部《大地文学》《中国社区报》山西《火花》《青岛文学》吉林《短篇小说》《四平日报》湖北《速读》云南《麦地》辽宁《辽河》《大连晚报》《悦读》《散文中国》《山东教育》《作家报》《齐鲁晚报》《山东工人报》《半岛都市报》《农村大众》《青岛日报》《青岛财经日报》《老年生活报》甘肃《民主协商报》江苏《盐城晚报》四川《甘孜日报》新疆《老年康乐报》《青海湖》《九天文学》《南方文艺》《天柱》《平度日报》《墨水古韵》《菲律宾商报》《有荷文学》等海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800余篇,创作出33部吕剧、微电影和电影剧本等网络文学作品300多万字,《亲亲的土地》荣获全国首届鄱阳湖文学“陶渊明”杯散文大赛优秀奖进入前二十名并被结集出版,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辑出版的作品专辑,古装吕剧《状元郎》搬上舞台。

投稿邮箱:huanghaisanwe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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