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能遇上就是缘分:我跟流浪狗33天的缘分
孙 国
(此稿己发昭通日报)
一
流浪狗小黄
跟这条流浪狗邂逅完全是一个意外。后来我想,也许这是老天给我赠送的礼物,让它充实我的整个节日,温暖着我。
因为父亲是从外地搬到这座美丽城市来的,我没有更多的朋友,一个人百无聊赖。前两天受西伯利亚冷空气影响,气温突然降了下来,今天却又突然转暖。马上就到春节了,受疫情影响,城市里节日气氛并不浓。我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威海的马路很宽,街道上到处都是车辆,因为汽油味太重,我出来散步都会去海边,那里空气好,视野开阔。我在海上工作过,对大海有很深的感情,看大海潮起潮落,听海浪低声吟唱成了一种享受。这天,我和往常一样,朝海边的方向走去。但走到十字路口时,没有任何理由,我突然决定不去海边了,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正是这一改变,我遇到了这条后来被称为“小黄”的流浪狗。我看过一个资料,人一生大概会遇见4000人,与400人相熟,有100人成为朋友,有不到10人成为知己。
前面有一个停靠点,远远地,我就看见很多人围在那里。走近了我才发现,在停靠点旁边的草坪上,蜷缩着一条灰白黄色毛相间的狗。在它的旁边,已经卧出了一个深深的痕迹。它挣扎着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的哀伤和无助,打动了我柔软的内心。我问旁边的人,这条狗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生病了?有人告诉我,这条狗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但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条狗的来历。这条狗不像其他流浪狗那样瘦,浑身的毛也不脏,不像是长期流浪的狗。我走到它面前,也许它感到了危险,抬起头来对着我“汪……汪……汪”地狂叫起来。它张开嘴,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牙,愤怒地瞪着我。也许它曾经受过人类的伤害,我停止了向前的脚步。它见没有危险,又蜷缩起来。现在城乡垃圾分类,剩饭、剩菜已经找不到了。看着它瘦弱的身体,怜悯之情涌上我的心头。它毕竟也是一个生命,和我相遇,这就是缘分。
我停止了散步,回家抓起大姐刚刚蒸出来的花卷就向外走。我带着花卷来到草坪边,狗还躺在那里。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就随口叫了一声“小黄”,因为它身上也有部分黄毛。听到叫唤声,它抬起头来,我把食物放在它的面前,它看着却没有吃,警惕地看着我。
二
全家人坚决反对我喂养这条叫“小黄”的流浪狗。他们怕我跟狗建立起感情,而我只在这里住几天就要回北京,没法给它一个未来,这样会给它带来更大的伤害。夜里,那条狗无助、哀怨的眼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不明白那条狗为什么会突然到了那片草坪,它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那么多人,它只对我一个人狂叫,我理解为它是在向我求救。母亲活着的时候常说,人这一辈子谁都不容易,遇到有困难需要帮助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小黄”虽然是一条狗,但也是一个生命。
我对家人说,既然我遇到“小黄”,这就是缘分。我在这里几天,就负责喂养它几天。
农村人共有的善良淳朴,在父亲姐姐姐夫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见我已经决定要喂养这条狗,他们默许了。二姐拿出从店里给父亲买的火烧让我带给“小黄”。走出家门,一路上,我的内心很矛盾。既希望“小黄”病好走了,或者它的主人良心发现又回来把它带走,或是被好心人领养,又期盼它没有更好的归宿,仍然在那里,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滋生。离“小黄”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我的第一个希望落空了。远远地,我看到了躺在草丛中的“小黄”。“小黄”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暗淡的眼神有了光彩。也许因为昨天我喂过它吃的,它对我没有第一天的敌视情绪,但仍然警觉地盯着我,生怕我有伤害它的行为。我把带来的食物递过去,我向前走,它就向后退,始终跟我保持两三米的距离。我只好把带的火烧扔到它的脚下,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食物,仍然没有吃的意思。我想它对我还保持着警觉,也许离远一点它就会吃。我借故离开草坪,走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发现它仍然没有吃,而是一直紧盯着我远去的身影。我回家跟父亲讲了一下,父亲说:“这只狗被人伤害过,它在观察你,你再去几次,它发现你的友善就会吃了,因为狗是通人性的。”
中午,我跟姐姐要了一根香肠,又一次来到“小黄”所在的草坪。“小黄”见了我没有躲避,我把香肠扔到它的脚下。它看了看香肠又看了看我。为了让它彻底打消对我的敌意,我转身离开了“小黄”。走出了很远,我猛然回头,发现它已经在吃我丢下的香肠。它警觉地抬起头来,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香肠。远远地,我似乎看到“小黄”的尾巴在摆动。
我回家跟父亲讲了“小黄”吃了我丢下的香肠,还对我摇尾巴。父亲说:“它对你的敌意在消失,但它对你仍然有戒备心,这是天性和本能。”初战告捷,我的情绪感染了全家,大家开始谈论这条突然降临的狗,猜测它的“前世今生”。晚上,家里炖了排骨,还没有出锅就香气四溢,我对姐姐说:“你先捞出几根排骨,我去喂一下‘小黄’,再增进一点感情。”
我又一次来到草坪,“小黄”只惊诧了一下便恢复了常态。不知道是它看到了我手里拿的食物,还是早就嗅到了排骨的香味,我走近,它并没有后退。我拿出排骨递给“小黄”,它稍微犹豫,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嘴从我手里叼起排骨,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便将排骨放在地上啃了起来。我蹲下来看着它狼吞虎咽,发现它的眼角堆满了眼屎,猜测它流浪的艰辛和不易。一个冲动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趁“小黄”吃食放松警惕的瞬间,猛然伸出手抓住它的嘴。它被我的动作吓坏了,想反击,但它的嘴被我握住动不了,它惊恐地发着“呜呜”的哀叫声,我用另一只手把它的眼屎一点点地抠掉。“小黄”见我是为它好,停止了挣扎,一动也不动,直到我把眼屎抠完。我把抠下来的眼屎递给“小黄”看了一下,放开手让它继续吃排骨。当我准备站起来走时,“小黄”用嘴拱了拱我的手,眼睛温柔地看着我。我一下明白了,“小黄”以这种方式对我表示感谢。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享受着。
三
经过几天的喂养,“小黄”跟我已经很熟了。每天,我早中晚3次给它送吃的。它也每天在小树林旁等着我,每次一见我,就兴奋得像个孩子,摇头晃脑,尾巴更是欢快地摆动着,向我示好,偶尔跑到我跟前立起来把前爪搭到我的手上。天气好的时候,“小黄”吃完东西会在我身边打滚撒娇,然后四脚朝天躺在草坪上看着我。我看过一个资料,狗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腹部,只会在它的主人和朋友面前袒露胸腹。它把这个地方在我眼前展示,是完全没有戒备心。
我没能逃脱新冠病毒的侵袭,经过5天的折磨,体温恢复了正常。我第一时间带上煮熟的鸡蛋来到“小黄”所在的地方。我的突然出现,令“小黄”惊喜万分,它激动地跑了过来。远远地,我感到它的四脚快到都没有着地,几乎是飞过来的。它扑到我身上,使劲地摇头摆尾。嘴里“呜呜”叫唤着,像在向我述说着什么。我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安静下来,这些天它可能没有吃好,加上天气严寒,似乎瘦了许多,身上的毛有些凌乱。我用手轻轻地给它梳理毛发,它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我掏出煮熟的鸡蛋,小心地扒开蛋壳,对它说,要把鸡蛋全部吃完,补充一下营养。平时“小黄”对吃的很挑剔,只吃蛋黄不吃蛋白,那天也许是太高兴了,它把一只鸡蛋全吃了。吃完后,“小黄”伸出舌头在我眼前舔了几下嘴,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倾诉它对我的思念和对我的顺从。
威海这些天一直下雪。小时,春节出门走在雪窝里,“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温暖了半生的记忆。透过窗外的灯光,大雪飘飞,地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偶尔听到雪压折树枝的声音。两个姐姐包好了饺子,大年三十吃饺子,这是习俗也是团圆的象征。本该热闹的场景,受疫情的影响,外面静谧得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几只觅食的鸟凄惨地鸣叫着,落在了没有积雪的窗户旁。大姐起了怜悯之心,悄悄打开窗户,将一捧大米放在那里。窗户刚关上,鸟儿便飞过来吃了起来。父亲突然说,这样的天气,许多小动物可能会被饿死。父亲的话一下子触动了我对“小黄”的牵挂。这样严寒的大雪天,它会不会出现意外?我决定去看看它并给它送饺子。
我和大姐夫孙洪军两人踩着积雪、顶着寒风一步步向“小黄”所在的地方走去。大雪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来到“小黄”所在的地方,大雪已经完全把它的小窝覆盖了,“小黄”冻得瑟瑟发抖,它的垫被已经完全湿透了,全身冻僵了,努力了几下,也没站起来。我掏出还冒着热气的饺子,一个个地送到它的嘴里。它看着我,流露出感激的眼神。我递一个它吃一个。看着眼前的“小黄”,我和大姐夫突然对生命有了一种全新的诠释,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令我们泪流满面。
四
一天,我沮丧地告诉家人,“小黄”失踪了,全家人都惊呆了。“小黄”失踪是在我去喂它食物时确定的。人就是这样怪,当初全家人都反对我去喂养“小黄”,但当我开始喂养它时,全家人都全力支持我,每天喂养的食物也都是他们准备的。回北京后,夜深人静时我就想,也许这就是亲情,爱屋及乌,况且我每天带回来“小黄”的故事,也给节日增加了气氛,温暖了大家。
父亲说,“小黄”可能被好心人收养了,抑或出去玩没有回来。这两条都有可能,但概率不大。我去喂“小黄”时,遇到过几个给“小黄”送食物的人,他们很同情“小黄”的处境,但都表示没有办法收养它。“小黄”爱玩,我就见过两次。它正在吃食,见到别的小狗,便丢下食物追着玩去了,这是天性。但每次时间不长,玩一会儿就会回来。有一种情况就是,一些偷狗的人开着车,见到流浪狗就停下车,用铁钩钩住狗嘴,在极短的时间内把狗拖上车,让狗防不胜防。
人是感情动物,虽然跟“小黄”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建立了感情,它已经走进了我的内心。见我难过,父亲对我的两个姐夫说,你们一起出去找一下。
大雪虽然停了,但因为有风,仍然感到很冷,我们3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深一步浅来到了“小黄”小窝处。墙角的这个小窝什么时间搭建的我也不清楚,仿佛在一夜间突然就冒出来了。原来“小黄”一直在草坪的一棵树下过夜,下雪降温后一些爱狗的好心人在墙角给它搭建了这个避风的小窝。起初是一件衣服,后来多了一条被子,来的人多了,你一件我一件就搭建成了现在这臃肿样子了。为了防止雪化了水滴到窝里,有人还在窝顶上放了一把雨伞。此时,狗窝里空空荡荡,没有“小黄”来过的任何痕迹。窝前爱心人士投放的食物摆了一排,全被冻住了。看着空荡荡的狗窝,我的内心也感到空空的。“小黄”像个精灵,不像其他狗选择一个偏僻的地方生存,它选择在这个熙熙攘攘的车站。或许,这正是它的高明之处。每天人来人往的,人们第一眼就会看到它,就会被它的处境、可爱感动。草坪上和它的窝边到处都是爱心人士送给它的食物。一位女同志带着孩子来喂“小黄”,没见到狗也很难过。她说,每天她都叫她父亲过来喂“小黄”,它成了他们的牵挂。
我们决定分头去找,我沿着平时“小黄”经常出现的大道找去。保洁的一位女同志已经在捡拾路面的纸屑,她穿着橘黄色的服装,特别显眼。很多时候,我总看到“小黄”跟随在她身边,一人一狗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剪影。我问她看见“小黄”没有,她说,她也在找它。她掏出两根香肠说,每天上班前她都要来喂它,现在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它了。我对她说,如果知道它的消息,就发一个信息给我。前些天我来喂“小黄”,她在捡拾纸屑,我们因为狗有了话题,加了微信成了朋友。
这条街上到处都是小店,做生意的人比较多,我们一个店一个店地问,没有人知道“小黄”的下落。我们在马路上遇到一位散步的男同志,便把找狗这件事情说了一下。他感动了,想了一下说,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区,一个老太太死了,送葬时人群后面跟着一条狗,这条狗有点像我们说的“小黄”。老太太一生行善,生前因为房子的事跟儿女不说话,爱喂养流浪狗、流浪猫。姐夫说,有一种假设,生前她曾喂养过“小黄”,也许“小黄”真是去给这个去世的老人“吊孝”了。
五
寻找了一整天也没有“小黄”的踪影。二姐在超市上班,一整天都在拿“小黄”的照片问到超市买东西的人见没见过。大姐夫见我难过,就到村里监控室去查监控。监控里只查到3天前“小黄”在大道上独自行走的画面,大道十字路口处没有监控,走出十字路口,“小黄”的身影便再也没有出现。疫情期间,村里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方便大家互相联系。外甥女把寻找“小黄”的信息发到群里去了,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夜里,外甥女打来电话,说群里发来消息,在一个楼洞里有一条狗。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欣喜若狂,赶紧披上衣服来到那个楼洞,楼洞里确实有一只狗,但不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小黄”,空欢喜一场。
第二天早晨,妻子对我说:“你夜里是不是做噩梦了?一夜都在大喊大叫。”我说:“是。我梦到‘小黄’被人抓了,用一根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吊了起来。‘小黄’流着眼泪看着我,我想上前去救它,抓‘小黄’的几个人把我拦住,他们往‘小黄’嘴里灌水。由于‘小黄’脖子上套了绳,它无法呼吸,只一口水就把它给呛死了。我抱着‘小黄’的尸体放声大哭。”妻子安慰说,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也许“小黄”没事,能平安回来。
手机里突然响了一下,来了一条信息。我本来没有心情去看,但想到万一有“小黄”的信息,便迅速打开手机。喜从天降!信息是保洁的大姐发来的。她告诉我看到了“小黄”,并发来一张照片。看到这个信息,这几天灰暗的心情立时明亮了起来,我赶紧叫上大姐夫带着“小黄”爱吃的烧鸡来到它的窝旁。我们又一次失望了,“小黄”的窝里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它的影子。我们找到了保洁的大姐,问她是什么时间看到的。大姐说,她今天早晨刚出来就看到蹲在马路上的“小黄”,她喊了一声,“小黄”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过来,而是看了看她,然后就走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它,但知道它还活着,我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中午,我和大姐夫又一次带着东西来到“小黄”窝旁。窝里不知道谁放了一条垫被,旁边放了一大堆狗粮,还有一盒水,“小黄”仍然没在。我们又找到保洁大姐,她告诉了我们一个令我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的消息。她说,上午“小黄”过马路时,被一辆急速行驶的车撞得飞了起来,但“小黄”没有停下,而是飞快地跑了。“小黄”虽然没有被当场撞死,但被急速行驶的车撞了一下,很可能会被撞坏内脏。一波三折,现在除了祈祷“小黄”平安外没有半点办法。冬天昼短,夜色很快降临了,我和大姐夫怀着撞大运的想法,又一次打着手电筒来到“小黄”的窝旁,仍然没有“小黄”的任何踪影。大姐夫见我难过,便说:“我们走一下散下心,过一段时间再回来看看。”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行人很少,我们只走了10分钟。因为心里牵挂着“小黄”,我对大姐夫说,再回去看看吧。“小黄!”大姐夫惊叫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看见树下果然站着“小黄”。此刻,它也看到了我,兴奋地摇动起尾巴。我跑上前,抱着扑过来的“小黄”,感觉它浑身在颤抖,它对我又拱又舔。我对“小黄”说:“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很担心?”“小黄”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任我数落。为了表示歉意,它把爪子轻轻地放在我的手掌上,用嘴不断地舔着我冰冷冻僵的手。
回到家里,家人听说“小黄”回来的消息都很高兴。二姐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她把照片给一个朋友看,这个朋友说,前两天,“小黄”真的在那个去世的老太太房下待了3天。父亲说,万物皆有灵,“小黄”在以这样的方式报恩。
六
回京的日期越来越近,对“小黄”难以割舍的情绪不断增长。
“小黄”跟我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推移越来越深。每次去喂“小黄”,它都显得很兴奋。父亲说,“小黄”对我动了真感情,只能趁它吃食物时悄悄地离开。“小黄”鬼精,我逃脱两次后,再去喂它时,为了防止我偷跑,它转身对着我,一边吃一边抬头看。有两次我要悄悄地走,“小黄”见后,立即钻出铁丝网,像跟屁虫一样,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太阳出来了,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小黄”上前用嘴咬着我的裤脚,把我拽到一棵茂盛的松树下,三两下就从松针叶子下扒出一块金黄色的蛋糕。它抬起头边看着我边摇着尾巴,我一下子明白了,它要把最好的东西给我。狗有一个习性,会将最好的东西藏起来。不是主人和好的同伴,它不会拿出来。蛋糕已经脏了,但它的情我要领,我抚摸着它的头以示感谢。得到我的回应,“小黄”显得很高兴。
我到药店去拿药,“小黄”老远就看到我,它飞奔着来到我跟前。药店不让狗进,我对它说:“你在外面等着我。”由于疫情,各种药突然涨价,我嫌药贵,跟药店老板理论时,老板的声音很大。“小黄”以为我们在打架,冲进门来对着药店老板狂叫。老板从小怕狗,便对我说:“快把你的狗弄出去,药就按照以前的价格给你。”
我带着大姐煮的鸡蛋去看“小黄”,“小黄”不挑剔食物,我带任何东西去喂它,它都大口大口地吃,我知道“小黄”是以这种方式让我高兴。“小黄”吃食物时,我说:“‘小黄’,我要回北京了,你要好好活着。”说完这句话,看着眼前的“小黄”,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后天要回京,姐姐叫我提前一天给母亲上坟告别。为防止森林火灾,任何人上坟都不许烧纸点香。天大地大没有母亲的恩情大,我在母亲的坟前磕了3个头算是告别。上坟回来后,我刚下车,姐夫突然说,“小黄”来了。我抬起头,惊奇地发现,“小黄”就蹲在我家门前,静静地等着我。我赶紧叫妻子从家里拿了食物,它没有吃我给它的东西,眼神中流露出眷恋和不舍。姐夫说,它是来给我送别的,狗通人性。
走时因为太早,我没法去跟“小黄”告别,只能对两个姐姐说,以后如果可能,请她们常给它送食物,毕竟生命中它跟我们有过交织。两个姐姐点头同意了。我走时,发短信告诉那些因“小黄”而相识的朋友。我的战友说,期待我明年再回来喂“小黄”;带孩子喂狗的女人也发来信息说,她会让她父亲再去喂它时照点照片;保洁大姐发来信息说,善良的好人一生平安。我心里想,我虽然走了,但有那么多爱心人士,他们一定会把“小黄”照顾好。
我坐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同“小黄”33天交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我想起一个印度作家的一句话,鸟儿从天空中飞过,什么也没留下,但它毕竟飞过。我和“小黄”毕竟在生命中有过美好的交织,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列车越来越快,离北京越来越近,“小黄”离我越来越远,但我对“小黄”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