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收养流浪狗1年的缘分相遇：媳妇捡回流浪狗婆婆不肯收留

1

遇到它的时候，是夜里9点，我刚带儿子从游乐场玩了，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它在十字路口的花坛外，瘸着腿，春天的夜里有些凉，它在冷风中微微有些抖，鼻子在花坛边轻嗅，我不知道它是在找寻主人，还是肚子饿了，想找点东西吃。站在我前面的大人用脚轻轻地踢它，它有些惶恐地躲开，费力地爬上十五厘米高的花坛，往中间慢慢移动，拖着它的伤腿。它眼神迷茫又涣散，并不看向哪里，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这些大人离开。

绿灯亮了，我带着儿子走过了马路，我问儿子：那只狗狗好可怜，我们要不要把它带回家。

儿子说：好。

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因为我婆婆说过很多次，她不喜欢狗。

可它那么可怜，我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先抱回家再说吧。

我们折回去的时候，它似乎知道我们要回来似的，早已从花坛中间移到了花坛边上。我将刚买的一件衣服放进背包，抱起它放进纸袋，它很温顺，任由着我。我将它脖子那端的纸折下去，以免磕到它的脖子不舒服。

儿子刚3岁，常常要我抱，可那天，儿子始终没有让我抱，他知道我提着小狗，抱不了他。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一直在打鼓，不知道要怎么安置它。

庆幸的是，回家后，婆婆已经睡下了。

正好，我可以给它洗个澡，也许第二天，她一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狗，会忍不住爱上它呢，而且，她的心总是善良的

给狗狗洗澡的时候，狗狗呜呜地叫，要逃跑，可地上有水很滑，它不停滑倒，它躲在洗手台下不肯出来，我劝它：洗干净了会很舒服，坚持一下下，我们就洗完了，好吗？它便不再挣扎，洗完后，我给它吹干，吹风声音很大，风也很大，吓得它发抖。我吹了一半，它就逃跑了，我只好用一条毛巾给它擦干，然后找来连两个棉垫子放在进门的鞋架旁给它铺了一张临时的床，待我将儿子洗干净后，发现它一直在垫子下发抖。我不知道它是害怕还是冷。我找来儿子的一个厚厚的连体服，拉开拉链把它抱进去，把它的脑袋留在外面，又给它盖上一个棉垫子。

安置好它和儿子后，我半梦半醒，悬着一颗心，生怕婆婆半夜起来发现家里有一条小狗半夜把我吼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害怕狗狗发出一点声响把婆婆吵醒，它偶尔呜一声，很小，没有吵醒婆婆，整个晚上，我都提心吊胆的。

2

我看过《忠犬八公》的故事，知道一只狗对主人的感情，它每天早上送主人去上班，结果有一天主人在工作的地方急促地告别了人世，狗狗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主人，它每天都在车站等他回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爸爸也曾养过几条狗，都不长命。有一条狗狗叫欢欢，每天我们还没起床，它就会围着村子转一圈，我们醒来的时候它刚刚回来，一身的泥垢。有一天早上，它没有回来，后来有村民过来告诉我，说我家的狗被一条狼狗咬死了。我和弟弟去给它收尸。弟弟特别难过，我对欢欢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可是一想到，狼狗把它的喉咙咬穿，心里就疼。

爸爸后来养过一条狗，临近过年时，被人下了药，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失衡，歪歪斜斜。过年那天，我被村民喊去，说我家的狗落水了，那时我在广州工作，一年也就过年回来几天，刚见过它没几天，也完全没有接触，说实话，我有些害怕，怕它对我不熟悉万一受惊咬伤我，可是爸爸不在家，大冬天的，它在水里该有多冷，于是我着急地往它落水的位置赶，见到它时，它呜呜地叫，很是可怜，我有些害怕，还是伸手去抓它，抓住了它，它软软的，任由我拉它起来，没有一丝挣扎，像一个落水的小孩等待我的援助。

我把它抱回了家，它冷得发抖，我把它抱到它的窝边，找来一件棉袄将它盖住，给它保暖，然后我就赶紧洗干净手，走开了，过了一会，它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了，在大门口走，走来走去都是在画一个圆圈，用头追着自己尾巴的姿势。我问爸爸它在干什么，爸爸说它中毒已深，可能已经看不见了，加上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也没有力气，头重脚轻的，走路就成了画圈。我很心疼，却无能为力，又把它抱回了窝里，没过多久，它又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了，我呆呆地看着它转圈。

没过两天，我就回广州工作了，打电话问爸爸，爸爸说它走了。此刻讲到这，我突然觉得，也许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它不愿意独自呆着，它想呆在我们身边。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守在它身边，抚摸它的毛，对它说说话，给它最后的温暖和陪伴。

曾有一位养狗的女孩跟我说，如果你养一条狗，就不要轻易将它送人，最好是一直养到它终老，因为它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如果离开主人，它会很难过。在那一瞬间，我动了这样一个念头——如果30岁我还没有结婚，我就养一只狗。

我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20来岁的时候，对亲密关系既渴望又害怕，我总是害怕当我对一个人付出真情后他视我如蔽履弃我而去，所以迟迟没有恋爱，30岁那年我自我加冕为黄金圣斗士，迟迟没有养狗，因为自己都活得不是很好，狗狗怕是照顾不来。

3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好好地呵护它，就算是留着它，婆婆也不可能扔了它，大不了就是吵架，况且，我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把它带回老家让爸爸养着，或者我搬出去租房子住。如果想养它，总是会有办法的。”这都是些无用的话。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早上，它摇着尾巴，不停地围着我转，嘴里发出欢快的声音，它舔我的裤腿，我的手似乎在表达着感谢和喜欢，它似乎在向我表示感谢，感谢我让它终于告别了流浪的生活，有了安稳的落脚之所。

可我的婆婆坚决地跟我说不行。我好话说尽，她还是不答应。逼着我马上把它赶走。我打开门的时候，它乖乖地走出门，它都懂，它一瘸一瘸地下楼梯，我跟着它，我准备就把它先放在这里，等一会去上班的时候再开车带走，谁知我的婆婆跟到门口，大声怒吼，不行，你把它弄走，不许放在这。我恨我的唯唯诺诺，恨我打开了大门，它很乖，安心地出门，我陪它走了一截，我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想：你先在外面透透气吧，等我给儿子洗漱完我再想办法安置你。

我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它是一只拖着一条病腿的年幼的小狗。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几声惨叫，我飞快地下楼，它看到我时面无表情，早已没了早上的欢喜。它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受伤的身体，也不叫唤。

我的心很疼，抱起它回家，把它轻轻地放在门口的垫子上。待我把儿子穿戴好后，出门时，发现它挣扎着用两条前腿移到了楼梯边，它眼巴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看起来它想下楼，可后面的两条腿全都断了，它没有办法下楼。我只有抱着它先上车，路上它呜呜地叫，我就跟它说话：你很疼吧？你一定在心里责怪我恨我把，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把你带回家，却没有照顾好你，真的很对不起。我摸摸它的头，它呜呜地叫两声就不叫了。窝成一团，趴在车上。

后来医生告诉我，它的内脏全都轧溶了，尿尿都没办法拉了，它最怕颠簸，因为太疼了。可它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却没有再发出过一声哀鸣。

4

那是我第一天上班。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我舍不得给他买牛肉，因为太贵了，就给他买了2个卤鸡蛋和豆浆，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吃卤鸡蛋。

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窗户开着小缝给它透气。把卤鸡蛋和豆浆放在它的脚边，它望都不望一眼。

我无心上班，惦念着它，就跟老板打电话请假，送它去医院。

医生说恐怕是没救了。我请医生帮忙救救它，它似乎懂我的意思，顽强地支撑起两条前腿，配合医生检查。它似乎知道我希望它能好，虽然我的内心一团乱麻，仍然不知道不知道如果它好了，应该拿它怎么办。

我请医生帮忙医治，尽可能地延续它的生命，减轻它的痛苦。等我下班去看它的时候，它的身体是温热的。因为有电热毯，它的腿已经僵硬，它的眼睛睁着。我一阵心酸。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希望这一天，我都陪在它的身边，抚摸它，跟它说话，我希望我没有放它出门，我希望我竭尽所能地照顾好它。

它多像童年的我，弱小、无助、惶恐、无辜。

我明明完全有能力给它一个美好的人生，可我偏偏眼睁睁让它遭遇横祸。

就是那个早上，我醒来前还做了一个梦，我一直觉得那是它强大的意识进入了我的梦境。

我梦见一条高大威武的纯白色大狗跳上我的床，在我的床上拉了一大泡尿，然后它很得意地朝我做鬼脸，就像它是故意的一样，我又好气又好笑，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紧接着一艘大船沉没了，所有的人都淹没在水中，包括我，水里飘着婴孩的衣物。突然，一个外国男人伸出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拉住我，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太空舱，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恨这个世界，他要毁灭这个世界，但他独独爱我，感激我，他要带我去他的星球。

他吻了我，我闭上了眼睛，迎接这个来自灵魂的吻。

然后我醒了。

我以为因为它的到来，我马上就会开启美好的新生活。

5

那天早上的一切都清晰如昨，它从垫子里钻出来，头在我的手上摩蹭，我摸摸它的头，它就舔我的手指。

我怕它饿着，热饭和肉汤给它吃，它象征性舔了一口就不吃了。我倒水它喝，它象征性喝一口也不喝了。

它一直跟着我，摇着尾巴，欢快地轻叫，既喜悦，又像是知道我生怕它吵醒了什么人似的。它的伤似乎一夜之间痊愈了。那么欢快，那么有活力。

这时，我婆婆起来了，我悬着一颗心征求她的意见：我捡了一只狗狗，特别懂事，它一定是有主人的。

婆婆还没等我说完，大声地说：不行，我是不会养狗的。

我说：它受伤了，被轧断了一条腿，我们先养两天吧，等我放假，我给我爸爸送去。

婆婆说：不行，你马上把它弄走。

我跟婆婆关系很恶劣，她总是各种挑剔我，一点针尖大的小事，她也会暴跳如雷骂我狼心狗肺，今年好不容易有所缓和，此刻总不能为了一只狗狗搞得她不开心爆发一场家庭风暴吧，毕竟它是一只狗狗。可是此刻我想 ，如果它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小孩子呢？

这时婆婆尖叫：你看，它到处拉尿。

狗狗正扬起一条后腿，尿了豌豆大一点尿，听到婆婆这么说，赶紧憋住，像犯错的孩子望向我。

婆婆说：你赶紧把它弄走，语气中全是嫌弃。

我打开门，狗狗出了门，在门口张开腿正准备拉尿，邻居出来了，看到狗狗准备拉尿，也是一脸嫌弃地问：这是哪里来的狗。我说：是我捡的，婆婆不喜欢，所以只好暂时把它放在门外。狗狗一瘸一瘸地下楼，在楼下小心翼翼地方便。

我常常觉得，它真的像极了童年的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处处看人的脸色。

如今我已经37岁，仍然这么懦弱，竟不能给它一个安定的生活。

我恨婆婆的无情，我更恨的，是我的无能和懦弱。是我给了它希望，又生生地灭了，还让它遭遇这么大的痛苦和灾祸。

6

曾看过一篇文章说，一定要善待你生命出现的人和物，因为生命是轮回的，它可能是你前世的父母。

我2岁不到的一个端午节，我的母亲服毒自尽，据爸爸说，她留下血书，托付爸爸照顾好我。

我不知道我在哪，如果我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会离我而去呢？

后母在侧的日子，有欢笑，有感恩，也有悲伤逆流成河。

我渴求着来自母亲的爱和欣赏，可我得到更多的是她的嘲笑和指责，还有毫无顾忌的辱骂。后母如是，婆婆亦如是。我曾想不会有任何一个母亲忍心这样谴责自己的孩子。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们的脸色度日，生怕她们不高兴就来骂我，哪怕他们就是抱怨一下我，我的心里也非常烦躁。

我在逆来顺受中默默抵触命运的安排，表面顺从，内心较劲，活得很拧巴。

风茕子在《陌生的温柔》中写道：“生命是什么呢，一条鱼，一滴水，一朵花，一阵风，一只快乐的小昆虫。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扑面而来的风很熟悉，也许因为它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们。生命有不同的模样，在这个世界上不停地变幻，有些生命因为有缘分，一直在相互缠绕，有时候它们知道，有时候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有一阵暖风吹来，你觉得异常熟悉。

你会心里一颤，觉得它还在身边。哪个是它呢?

迎面吹来的暖风

跳跃在脸上的阳光

风铃草在阳台上歌唱

腹中孕育的新生

都可能是它

爱是世间温柔的一切

爱是生生世世的找寻和相遇

爱是平静相依

爱是永不放手。”

爱是永不放手。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放开你的手。

时光永远也不会倒流，请就在这一刻，紧紧地抓住他/她/它的手。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爱不能到达的地方。爱能战胜怯弱，也能融化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