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雁100岁：张雁，猫狗

猫狗

文/张雁

我于猫狗，有一种天生的亲近。

每每见别人家养猫狗，就垂涎欲滴。奈何种种机缘，总是错过。

小时候是父母不喜欢，见我定定盯邻居家猫狗看，就把我隔身后，说，离它们远点，动物，太没准。

倒是时时听闻谁家狗疯了，咬人，最后被打死。被咬的人也口吐白沫，类狗吠。又某家孩子被猫抓伤，一道道血痕。

于是，心有余悸，却止不住对猫狗的喜爱。

记得小时候，家里也曾养只猫，土猫，黄色，出走半晌都知道回来。不似现在的城市宠物猫，一不留神就走丢。印象最深的是时不时就叼只老鼠回来，躲角落嘎吱吱大快朵颐。老人说，猫吃东西千万不能打扰，否则弄的到处血迹。包括时时叼一只长长的蛇回来，跳上睡人的土炕吃。不惊动它，最后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不留。只记得呼噜噜吃的香香，口际蛇还蜿蜒绵亘。瞬间，已经是肚饱腹圆。

温顺过来，你腿弯蹭蹭，求溺宠，却总不能忘长蛇刚刚进肚。

好像小时候家里也养过一条狗，土狗，依然黄色。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记得爷爷奶奶说，那狗太忠诚了，最后死时就上了山。不愿意让主人悲伤。

山村的猫好似也有此惯例，死之前都出走，躲山上某旮旯角儿自己安然归去。

万物有灵，从猫狗处信然。

遥想猫狗壮硕时 ，看家护院，怡爽主人，还可以捕猎。一旦老去，自己茕茕归散。仁义啊。

再想万物主宰的人，养多年的狗都可以宰杀，甚至吃肉。猫老去，都能撵出门。于是，人们常说，有时人还真不如一只狗。

记得有个故事，真事，某人想宰杀养了多年的狗，一榔头砸脑袋。狗剧痛跳开，远远嚎叫，不明就里。主人深悔下手不准，招手叫狗回来。狗剧痛，不明白，却依然信任过来。再狠狠一榔头准确，狗狗就带着疑惑躺倒。再几小时，已经成了饭桌上美食。

俗语，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

吃狗肉习俗很多地方都有，南有花江狗肉，东北吉林也有。那年出差东北，沿途不时见一车车狗狗驶过。东道主就说，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就是全狗宴。晚上就安排了一桌。满桌丰盛，我却一筷难下咽。想到的总是狗狗听话回来挨一重击的悲伤。

这一点，猫就幸运的多。老家有俗语，猫肉酸，不能吃。

还说，猫有九条命。

长大后，离开家乡，求学，求职，忙忙碌碌，就不暇猫狗的事儿。偶尔见朋友家猫狗，虽然忍不住想挑逗抚摸一番。但心下惶惶的却是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啊。老母亲也总是唠叨：撩猫逗狗的，有点正形吧。

撩猫逗狗，在我们老家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说辞。二流子。

四十不惑，工作稳定，进取心不再强烈时，养猫狗的心念就又起。宝贝闺女也有同好，就蠢蠢欲动。

狗，实在不方便养。城市里，高楼上，人有地方呆已经不错了，遑论狗。我还不喜欢小狗，痴迷的是大狗，狼狗，黑背之类。那就养猫吧。

女儿弄回来的还是外国猫，一个英国短毛猫，又一个美国加菲猫。我都喜欢，爱人最怕活物，一直抵触，慢慢也离不了了。虽然时不时抱怨掉毛，脏，却一进门首先叫猫咪。一会儿又要抱一抱。

时不多久，两只猫打架，只能留一只。狠狠心一只送人。搁后座笼子里，一路向南，一边开车，不时回头看，总不免心酸。交接那一刻，就忍不住叮嘱：走吧，找了个好人家，会好好待你的，走吧。一旦被接走，心里空落落。晴天却阴霾。

最后，妻女还是没有忍住，专车跋涉数百公里，接猫回家。

就突然理解了长山哥和老嫂子送我那只黑背狼犬时，眼眶湿润的酸楚。亲自抱上车，一个劲儿叮咛：走吧走吧，去人家那里比这好。

老嫂子腿疾 实在是顾不了它了。

还有一哥们儿送我一条红狼，抱上车，还不忘给打个疫苗，把余下几针药都带上。隔三差五问。一日，突然电话说， 咱去山里看看狗吧。他知道我是给山里亲戚要的，单程三百多公里啊。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如此，都是可交之人。

长山哥，邯郸最老兄。老嫂子，疫情期间都记得叫我吃饭。送我红狼哥们儿，也应该是一辈子朋友。

人生总有尽时，何况猫狗。但我总不能释然。只见过两面的小狗，长大庞然，居然认我如故人。家里猫天天粘着你，任百般揉摸，从来不抓不咬，纵使急眼了，都暗暗把爪子收回去，自己恨恨。躲开。

黑眼珠瞪起来，萌萌哒。尾巴摇起来，匍匐坐卧，比肩一人高，凶狠只对外人，于我却顽劣宠萌。

就信服，阿猫阿狗，不应只是贬义。

（完）

2022.8.8 夜 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