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底气想跟你一生一世 他吃不吃我这回头草谁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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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染,捐赠者临时变卦拒绝捐献骨髓,你弟弟现在的情况顶多还有半年。”
“能不能告诉我对方到底是谁?”
“是陆时墨。”
陆时墨……
原来,那个唯一合适的配型是陆时墨啊。
难怪,他不愿救人。
嘎吱——
轮胎抓地,车子稳稳停在陆家老宅门口。
江染收敛思绪下车,陆繁星听见动静立刻从里面跑出来。
“江染,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江染眯了下眸子,眉梢挂着一抹冷,“我来给陆爷爷守孝。”
“这里不欢迎你,你不过是陆家的养女,没资格给爷爷守孝,识相的话,立马签署股权放弃协议滚出陆家!否则,等我哥回来了一定亲手把你赶出去!”
江染白净的脸蛋划过一抹犹疑,陆时墨要回来了?
那小澈的病……
江染漂亮的眼眸骤然浮现一丝亮光,“陆时……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江染,陆时墨是我大哥,不是你的!”
江染心尖泛起苦涩,唇角却是勾起讥诮,“哦,那你大哥,我的准未婚夫,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甫一说出口,陆繁星恼羞成怒,冲上来就要教训她。
“你、你……你简直不要脸!我哥才不会娶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爷爷那是老糊涂了才会立那样的遗嘱!”
三个小时前,陆家家主病危,遗嘱公开,陆氏财团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由长孙陆时墨继承。
前提是,陆时墨必须与陆家养女江染领证结婚,且生下一子后才能正式获得继承权。
陆繁星自认是陆家大小姐,肯定是陆氏财团的第二继承人,可没想到遗嘱内容狠狠打了她的脸。
除了不动产和基金外,她一点股权都没分到手!
此刻看着江染那张祸国殃民人畜无害的脸蛋,陆繁星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就是个鸠占鹊巢恩将仇报的野种,我是陆家大小姐,那些股权本该分给我的,凭什么全部给了你!”
江染一时不察,被陆繁星扯住头发甩了一巴掌。
“江染,我劝你最好主动放弃股权,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毕竟,死人可没本事和我抢家产,你说对不对?”
陆繁星抬手又是一巴掌。
只是这一次,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倒是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陆繁星,你的教养喂狗了?”
江染一听见这个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擒着陆繁星手腕的男人——
男人一身工整西装,宽肩窄臀,长腿笔直,气息凛冽。
逆光中,他千年一遇的盛世美颜仿佛精心绘制的传世画作,矜贵冷绝,浑身上下散发着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陆时墨……”
江染喃喃自语,茶褐色的瞳仁轻轻颤栗。
刚刚被陆繁星打过的脸颊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模样好像受了委屈的猫咪,看见主人来了,忽然展现自己脆弱的伤口。
然而,陆时墨的目光却只是短暂睥睨她一眼便视若无睹。
仿佛,她之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江染的心啊,一下就被蛰痛了。
那些隐蔽的伤口,四年前骨肉剥离的痛意一股脑席上来,让她忍不住红了双眼,彷徨无措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陆繁星看清来人,吓得腿发软,口齿都不利索了,“大、大哥?”
陆时墨甩开陆繁星的手,沉沉看着她,“陆繁星,要不要连我一起弄死,好让你继承全部家产?”
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逼得陆繁星瑟瑟发抖,头皮一阵阵发麻。
陆繁星畏惧这个大哥,从小如此。
“不不、不是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江染。”
话锋一转,陆繁星手指着江染,“我就说明明你们四年前就分手了,她怎么还恬不知耻赖在我们家不肯走,原来是为了哄骗爷爷把家产留给她。
爷爷临死前谁都不见,唯独让她进去,结果她刚进去没多久爷爷就咽了气,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杀害爷爷篡改遗嘱内容?
大哥,你千万不要再被这个贱人骗了,她从小就会骗人,不光爷爷被她骗得团团转,还有唐家大少爷唐之焕,四年前你俩刚分手,她就勾搭上了唐之焕……”
“陆繁星。”
“嗯?”
陆繁星泼脏水泼得正开心,忽然被点名道姓有些懵。
陆时墨眸底掀起暗潮,面容愈发冷峻,只轻启薄唇,一字一顿,“给、我、滚。”
那语调没有刻意加重,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慑力,陆繁星被他震得后脊一颤,不敢多说什么,逃也似地跑进了家门。
整个过程,江染没说一句话,只低头怔怔地望着他干净不染纤尘的皮鞋出神,任由陆繁星出言不逊污蔑她。
或许,也算不上污蔑吧。
毕竟四年前,她的确铁了心要分手,一转身就投入了唐之焕的怀抱。
她记得陆时墨出国前很明确表示过,他恨她,永远恨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江染的心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小脸逐渐煞白。
陆时墨哼了一声,抬脚便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陆时墨的衣角被一只莹白纤细的小手轻轻拽住——
江染和陆家的关系,帝都上流圈子全都知道。
7岁时父母车祸双亡,出国参加夏令营的亲大哥遭逢暴乱生死不明,江染一夕之间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沦为孤儿。
10岁时遭人贩子拐卖,奴隶场上被陆时墨一眼看中领回陆家,自此一跃成为陆时墨宠在心尖上的人。
19岁时,两人不知何故突然分手,陆时墨一气之下和林家大小姐出国深造。
这一走就是四年。
圈子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江染笑话,看她从云端跌入泥潭。
却不想,陆时墨刚走,他的死对头唐家的太子爷唐之焕就变着花样追求江染。
自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唐家太子爷有个心尖宠,而这心尖宠曾经还是陆家大少爷的心头肉。
细长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角,力道很轻,可陆时墨的脚底却一下子生了根,走不动了。
“我们,”江染咬唇低着头,眼底氤氲着雾气,“谈一谈,好吗?”
“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陆时墨冷声说道,不忘抽出自己的衣角。
江染急了,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陆时墨,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求我?”
陆时墨终于垂眸正眼瞧她,只是眼中厌恶憎恨不减,“怎么求?”
江染心尖颤了下,未及开口就听他继续说,“江染,四年前你要分手,我跪了三天三夜求你回头,你是怎么做的?”
江染沉默地咬紧了牙关,洁白的牙齿扣在嫣红的唇上,红与白的视觉冲击足够令每一个男人动容。
但,陆时墨除外。
他眯着眼睛,神情不耐,“我想想,你让管家打发我,一眼不见,你让我出国,最好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忘了吗?啧,应该忘了,毕竟一转身你就傍上了唐之焕呢,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人,记性好,相、当、记、仇。”
最后四个字可谓咬牙切齿。
“陆时墨……”
不是那样的,我有苦衷,可我不能说。
头顶烈日炎炎,眼前人咄咄相逼,江染听着他轻描淡写却直击肺腑的话,心里憋屈滞闷极了。
可最后,她也只是低着头嗫嚅,“对不起,陆时墨,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故意拒绝捐赠骨髓报复我,可是小澈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不能死……”
“呵,他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陆时墨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将那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根根掰开。
江澈不过是江染在孤儿院认识的孩子,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江染都能为了他低声下气。
可四年前,他放弃尊严跪了三天三夜严重脱水昏厥,她却狠心连一眼都没看他!
陆时墨好恨!
“江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很忙,没空玩这种报复你的把戏。”
陆时墨推开她的身子,就要离开。
江染呼了口气,闭了闭眼,当着男人的面缓缓下跪——
扑通一声,膝盖磕在门前青石板上,清晰可闻。
“这样可以吗?陆时墨,算我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你闭嘴!”
陆时墨瞳仁骤缩,他蓦地弯腰,单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逼得她抬头。
那脸上被陆繁星掌掴的地方泛了红,愈发衬得小脸妖艳逼人,魅惑众生。
这张脸,果真是我见犹怜极具欺骗性,当初的自己可不就是被这张脸欺骗了?
想起往事,男人气息转冷,唇角勾着撒旦的冷笑,眼神冰冷刺骨冰封十里,周遭一切仿佛都被碾成飞灰。
“你这张小嘴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我不是什么唐之焕,三言两语就被你迷得团团转。”
“你误会了,我和……”
“嘘,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你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都是成年人,别揪着什么往日情分不放,这个世道谁又离不开谁呢?”
陆时墨暗暗使力掰过她的下巴,凉薄的手轻拍她脸颊两下,黢黑的眸子似浩瀚星辰,深不可测。
江染惊颤地别过视线,“陆时墨,你不用刻意侮辱我,只要你答应捐骨髓,我愿意放弃股权。”
“啧,”陆时墨眯了眯眼,眉一扬,“这话你可以下去找爷爷说,遗嘱是他立的,与我无关。”
为了个江澈,情愿放弃股权也不要和他结婚?
呵,江染啊江染,你真是长本事了。
江染张了张口,手足无措,“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救小澈?”
陆时墨眼底的冷沉逐渐消散,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眯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人。
“跪着吧,兴许跪得我高兴了,你那病秧子弟弟就有救了。”
说罢,男人甩开她的下巴扬长而去。
江染跪在原地,目光缱绻凝视着他隐隐生怒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他还在生气。
也对,他是该生气的,心高气傲的陆大少,何时受过那样的委屈?
谁也不知道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江染自己清楚,为什么那么决绝地非要分手。
手,下意识地移到小腹处,隐隐疼痛席卷全身。
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只是未及出生就已惨死。
而这,陆时墨从来不知。
江染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老宅大厅里塞满了陆家人。
众人因为那份荒唐的遗嘱争吵三个小时未果。
见陆时墨进来,瞬间噤了声。
陆时墨的父亲陆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盈满沉痛,哑着声音说,“回来了啊,去看看你爷爷吧。”
“嗯。”
陆时墨冷漠地点了点头,扫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悦陇眉。
这帮人,不管直系还是旁系全都齐聚一堂,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男人眸底卷起的腥雨稍纵即逝,沉默地走到大厅中央的灵柩前磕头上香。
众人惶惶不安,互相交换了眼神,仿佛在说:陆时墨一看就不好相处,以后大家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陆时墨自出生就跟在老爷子身边,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与家中亲人并不亲密。
也是因此,父母长辈皆认为,陆时墨生性薄凉。
连算命大师都说他六亲无缘,不得善终。
但,谁在乎呢?
陆时墨是谁?
堂堂帝都顶级权贵大少爷,从小就有“冷面霸王”的称号,即便是出国离开的这四年,他的威名锋芒依旧只增不减。
在帝都,流传着两个神话人物。
一个是高不可攀的唐家太子爷唐之焕,另一个就是人见人怕的活阎王陆时墨。
帝都上流圈子每一个人,只要听到“陆时墨”三个字,都会由内而外惊惧,那是和陆繁星一样,打从骨子里渗透出的忌惮。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说他生性凉薄,那又如何?
律师上前将家主信物——双龙扳指交给陆时墨。
男人在一众垂涎嫉妒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戴上玉扳指,脸上神色未明,黑眸深不见底。
律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时墨说,“少主,老爷子遗嘱里写得很清楚,您必须和江小姐尽快完婚,才能真正获得继承权。”
陆时墨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算是答复。
空气突然安静,众人各怀鬼胎。
许久后,陆时墨的二叔陆臻轻咳两声。
“时墨啊,老爷子肯定是糊涂了,居然让你娶那来历不明的野种,那野种和咱们的死对头唐家不清不楚的,要二叔说啊,只能委屈你先娶了她,到时候……”
陆臻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陆时墨脸色越来越阴沉,那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裹挟着腥风血雨,细看一眼,就能要了人的命。
他的眼神,锋利如刀,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陆时墨舔了下唇角,温声道,“二叔,爷爷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江染既是我已定的未婚妻,便代表了我们大房一家,您对她出言不逊,便是对我父母不敬,作为长辈,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怎么就上升到了大不敬呢?
陆臻被一个晚辈当众教训驳了脸面,忍不住低骂,“就凭她也配?一个奴隶场上买回来的野……姑娘,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她伙同外人故意谋害老爷子篡改遗嘱?时墨,你别被她伪善柔弱的外表欺骗了。”
这话一出口,多的是人跟着附和。
“是啊时墨,你这几年在国外是不知道,那个江染她厉害着呢,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背地里手段层出不穷,哄得唐之焕那小子心甘情愿围着她转,年初的时候,那唐之焕居然还登堂入室上门求婚。”
说到这个,陆繁星最有发言权了。
她喝了杯水,夸大其词,“岂止如此啊,四年前唐之焕就在大学里公开表白,什么跑车玫瑰蜡烛拉横幅,搞得沸沸扬扬,这事还上了帝都大学的论坛呢!
听说她还和唐之焕神神秘秘地跑去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孽种,总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让这种人嫁进来简直有辱我们陆家的门楣!”
“陆繁星。”
再次被点名道姓,陆繁星大脑有过短暂的卡壳,未及反应就听见自家哥哥凉飕飕地开口,“看来,这四年我不在家,爸妈太纵容你了。”
不疾不徐的语调,带着天生的威慑力,陆繁星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人不是她同父同母的兄长,而是掌握陆家生杀大权的新一任家主啊!
“哥,我……”
陆繁星吓得躲在了陆霄和姜允娴身后,惶惑不安,生怕大哥拿自己开刀。
而事实上,陆时墨正有此意。
“陆繁星,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见了江染都请你恭恭敬敬叫一声大嫂,若是再这样没大没小目中无人,我不介意替爸妈好好教教你规矩!
还有,你最好不要动那些不该有的歪心思,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这话虽是对着陆繁星说的,但陆时墨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向了陆臻,摆明是要杀鸡儆猴树立家威。
陆臻被他气得脸色铁青,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硬是忍了下去。
“哥……”
陆繁星垮了脸色,瑟缩两下,就听他继续说,“现在立刻滚回书房,把女戒抄二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这话直接一锤定音,就算有人想替陆繁星求情都不敢了。
陆繁星跺了跺脚,气呼呼地上了楼。
抄就抄!
她就是看江染不顺眼,怎么了!!
下午三点,太阳正毒,烤灼着世间万物。
江染挺直腰杆,一动不动地跪在大门口,汗水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没入衣领,滚动在皮肤纹理之间,惊起一阵阵酥痒黏腻感。
此刻也顾不上矫情了,虽然明知陆时墨那句话羞辱为主玩笑居多,可江染还是不放弃。
万一呢?
万一她跪得陆时墨高兴了,那小澈的骨髓移植不就有希望了吗?
这种时候谁还在乎什么尊严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老宅内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各个乌青着脸,敢怒不敢言。
为首的,自然是陆臻。
只见他扯了把领带,憋着一肚子火无从发泄,目光一转看见跪在大门口青石板上的江染,顿时火冒三丈。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陆臻咬牙切齿地瞪着江染,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都怪这野种迷惑了老头子,否则他二房一家怎么可能一点公司股份都分不到,全便宜了陆霄父子俩?
该死!
真该死!
江染不解抬头反问,“二叔,你们不准我进去守孝,我用自己的方式送爷爷最后一程怎么就丢人了?”
江染从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她从10岁开始就被陆时墨宠上了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她说要星星,陆时墨都能想方设法给她找来。
久而久之养成了她骄纵任性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脾气,除了陆时墨以外,她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正因此,这话怼得陆臻暴跳如雷。
看看她,什么个玩意?
不过就是仗着从前有陆时墨如今有唐之焕宠着,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宋玉玲拉住自家老公,虚情假意道,“江染,你也别怪我们,老爷子去世必须由陆家子孙守孝送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你一个与陆家没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是绝对不可以踏入灵堂半步的。”
江染眯了眯眼睛,笑望着她,“二婶这话说得好像您和陆家有血缘关系似的,啧,若真这样,您和二叔不是乱……”
“伦”字尚未出口就被宋玉玲恼羞成怒地打断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你真是口无遮拦,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江染眸光流转,轻啧一声,“二婶这么激动做什么?话不是您自个儿说的么?您一个外姓能进灵堂,我为什么不能呢?”
“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是……”
“够了!”
陆臻忍无可忍怒声训斥,宋玉玲忙收了声,恶狠狠地瞪了江染一眼,心里估计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了。
江染无所畏惧,自遗嘱公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陆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看她顺眼的。
陆臻沉着脸警告,“我劝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别以为有老爷子的遗嘱傍身就能高枕无忧了,光凭你和唐家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墨他也不会瞎了眼再吃你这回头草!”
江染唇角染笑,好看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二叔又不是陆时墨,他吃不吃我这回头草,谁说得准呢?”
“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江染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敛起眸中不耐,催促了声,“如果没事的话还请让一让,你们影响到我了。”
陆臻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旁边人拉着早控制不住上去抽她了。
这贱丫头脾气就和陆时墨一样,油盐不进,气死人不偿命!
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陆臻脸上冷不丁露出诡异阴森的笑来。
“江染,二叔听说,你那个孤儿院认识的弟弟得了白血病,这大半年来你一直在找合适的骨髓配型,话说回来,找到了吗?需要二叔帮帮忙吗?”
江染一贯娇美柔弱的小脸陡然浮现一抹戾气,她抬头,与陆臻四目相对,眼底似有刀霜雪剑,交相厮杀。
“你想要做什么?”
陆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聪明人,我言尽于此,至于该怎么做,全看你自己。”
陆臻本以为就此拿捏住了她,没曾想裤管刹那间被一只手拽住,原本跪在地上的江染猛地借力起身——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二婶刚也说了,我不懂规矩没大没小,所以我也不介意再口无遮拦点儿。”
说着,江染一把揪住了陆臻的衣领,在他震惊错愕的视线下,一字一顿警告,“倘若二叔敢动我弟弟一根头发,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整个二房连根拔起!”
江染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揪住陆臻的衣领,刻意压低声音逐字警告。
那模样,那语气,不是开玩笑,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意思再明显不过——谁敢动我弟弟,我拼了命也要和你全家同归于尽,说到做到!
陆臻神情恍惚,脸色瞬息万变。
此时此刻眼前人哪里还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
她那眼睛里迸射出的冷冽杀意竟与陆时墨如出一辙!
陆臻一时被镇住,尚未醒神就见江染唇角勾着笑,慢条斯理地将他的衣领抚平。
芊芊素手,无缚鸡之力样,却莫名令人心惊肉跳,从内心深处延伸出一股无名恐惧。
“二叔,您衣服皱了,话说,天这么热穿西装不热吗?”
陆臻,“……”
在其他人眼里,好像她只是单纯帮自己的二叔整理衣服闲话家常,可只有陆臻自己清楚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这女人根本就是翻版的陆时墨!
他日要是真与陆时墨修成正果,那陆家岂不是要彻底变天?!
宋玉玲眼见自家老公变了脸,急忙上前一把推开江染恶狠狠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对你二叔做什么?从前勾引时墨勾引唐之焕就算了,现在你居然、居然……”
手指着江染,气得指尖都在抖。
后面的话宋玉玲简直羞于启齿,“居然”了半天说不出来。
江染无动于衷地挑了下眉,“二婶,您别脑补了,我只是觉得,大夏天穿这么严实太闷了呀,二叔不考虑穿条裙子透透气吗?”
“你!”
哪有大男人穿裙子的?
江染这话可不就在讽刺陆臻不是个男人?
宋玉玲气得浑身发抖。
“二叔,您觉得呢?”
江染眯眼看向陆臻,茶褐色的瞳仁里沾染了警告的暴戾。
陆臻猛地一颤,抓住宋玉玲的手,“别说了,我们走!”
说完,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逃也似的离开老宅。
那背影,多少有点仓皇惊慌了。
而江染呢?
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啧,腿麻了。
……
老宅二楼书房窗边,端着一杯冰水的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从回来后一直下拉着的嘴角此刻竟莫名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一切虽然都变了,但却好像又没变。
她依然牙尖嘴利,轻而易举就吓跑了二叔那帮人呢。
虽不知说了些什么,但看那行人的脸色也能猜到定然气得不轻。
啧,不愧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小野猫。
陆时墨仰头喝了口冰水,压下心头隐隐浮现的骄傲。
一想到这只小野猫在他离开的四年内一直和唐之焕暧昧不清闹得人尽皆知,陆时墨方才稍霁的脸色倏然阴云密布。
砰——!
手里的杯子不受控制地砸到了地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姜允娴听见动静连忙推门进来,“时墨你没事吧?”
陆时墨回神,冷漠地看着面前打扮贵气的美妇人,语气疏离生硬,“我没事,母亲。”
姜允娴跑上前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妈妈一跳。”
“抱歉,手滑了。”
陆时墨不动声色抽回手,负在背后,态度疏冷到了极致。
“时墨,妈妈知道你不想娶江染,毕竟这些年她的名声实在太差了,还跟你的死对头唐之焕纠缠不清。
但现在还得先委屈你一下,等结了婚,把她手头的股份骗过来,到时候再想个法子让她净身出户。”
“母亲。”
陆时墨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姜允娴一愣,忽然觉得那眼神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好像刚刚在楼下众人面前,繁星数落江染时,时墨就是这样的眼神啊。
姜允娴手心里起了冷汗,就见他垂眸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开口,“您知道外婆为什么长寿吗?”
“嗯?”
“因为外婆她从不乱嚼舌根,更从不多管闲事。”
这话,怼得姜允娴呼吸一窒,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墨,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妈妈也是实话实说,那江染小时候倒是听话乖巧又讨人喜欢,可这些年她变了,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啊!”
陆时墨凉凉收回目光,未置一词,转身径直离开,完全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姜允娴不甘心地拔高音调,“时墨,我是你妈妈,我不可能害你,妈妈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陆时墨头也不回,唇角勾着一抹讽刺。
为了他好?
一个将他生下后就没管过他的女人,现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扮演母亲的角色,对他未来的人生指手画脚?
陆时墨没给她直接摆脸色让她抄女戒已经算客气的了。
何况,姜允娴或许还没搞清楚一点。
那便是:江染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江染从十岁时来到陆时墨身边,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只因他将她宠在了心尖上。
那时候的陆时墨虽只有13岁,但那种少年人的凌厉霸道早就油然而生,刻入骨髓。
加上陆老爷子以继承人的标准亲自栽培,养成了陆时墨说一不二的霸王性子。
整个陆家,所有人都对这大少爷毕恭毕敬。
而江染是大少爷带回来的孤女,亦是大少爷唯一的玩伴,两人同吃同住同训练,江染的所有一切全都由陆时墨一手打理,从不假手于人。
久而久之,江染也就恃宠而骄,任性霸道了起来。
陆家上下对她这个外来孤女更是从不敢怠慢,连陆时墨的父母——陆霄和姜允娴,都对她礼让三分。
但,物极必反。
陆时墨越是宠爱江染,便越是给她拉足了仇恨。
时间久了,很多不识好歹的人就开始瞒着陆时墨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最能折腾的,还要数陆繁星。
当初陆时墨从奴隶场上带回江染时,陆繁星便看她不顺眼,打心眼儿里觉得江染就是来和她争宠的。
果不其然,江染出现后,陆繁星这个亲妹妹便遭到了来自亲哥哥的冷落。
从小就被宠坏了的大小姐陆繁星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委屈啊?
年纪小的时候还能躲在陆霄和姜允娴怀里撒娇告状,说说江染的坏话,心里又期盼着哥哥能多看她一眼。
等到了青春期,那股子叛逆劲儿出来以后,陆繁星的胆子随之变大,心思,也变得深沉起来,开始不断地找江染的麻烦。
小打小闹也都算了,江染应付得游刃有余,但陆繁星不长记性,总得教教她规矩。
记得有一回,陆繁星趁陆时墨不在,悄悄找人绑了江染,打算将她重新扔回奴隶场上卖掉。
那时,捅破了天也就是陆家上下全都知道了,于是齐心协力瞒住陆时墨,给陆繁星争取时间。
原以为,江染那次肯定会被陆繁星送走。
谁知,不到傍晚时分,江染毫发无伤,踩着慢悠悠的步伐回到陆家。
身后跟着诚惶诚恐满脸惊惧的陆繁星,以及四五个穿着统一制服的警官。
陆家人全被惊动,以为两个小丫头闯了大祸。
谁料警官只是送上“为民除害”的锦旗,之后齐刷刷朝江染鞠躬敬军礼,在一众震惊的注目礼下浩浩荡荡离开陆家。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允娴问陆繁星,陆繁星除了哭就是害怕发抖地看着江染。
而江染只是倨傲地抿着唇,什么都不说。
恰逢此时,陆时墨外出归来,姜允娴怕事情闹大,逼着陆繁星向江染道歉,主动打圆场搪塞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睡觉时,江染才骄傲地告诉陆时墨,她凭一己之力端掉了整个奴隶市场,故意在陆繁星面前暴露自己的血腥面,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江染不是好惹的。
那会儿,她好像才17岁,缩在少年温暖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扬起,一脸得意骄纵,仿佛求表扬的宠物。
陆时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她不乐意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20岁的陆时墨啊,血气方刚的年龄,温香软玉在怀,自制力差点儿崩盘。
好不容易以挂锦旗为由,勉强稳住了心神。
那面“为民除害助人为乐”的锦旗,自此一直挂在陆时墨的书房里。
而陆繁星呢?
见识了江染的手段以后,发了一整晚的高烧,等第二天醒来后,她再也不敢找江染的麻烦了。
当然,以上止步于四年前,四年后另当别论。
那件事,陆家人至今都以为,是陆时墨出手救了江染、端了奴隶场,也警告了陆繁星。
殊不知,这一切全是17岁的少女一人所为。
思绪逐渐回笼,陆时墨停下步子,抚弄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曜黑的眸子里沁出刻骨的寒意。
呵,母亲说她从前天真无邪?
真是可笑。
助理程飞上前一步,觑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少主,北美那边出了点事。”
“知道了,去温一杯牛奶。”
“……”
程飞眨了眨眼,糊涂了,温牛奶?
少主不是对牛奶过敏吗?
虽然心有疑虑,但程飞还是领了命令一溜烟地去温牛奶了。
……
一直到陆时墨的背影彻底消失,姜允娴依然余怒未消,满脑子都是疑问。
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才回来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将陆家上上下下全都得罪了一遍,连他从小疼爱的妹妹陆繁星都未能幸免。
此刻他居然无视她这个妈妈的话,公然顶撞她。
这叫姜允娴心里难受郁闷极了。
恍惚间记得,四年前的陆时墨虽然心智早熟寡淡薄凉,但最起码的烟火气和尊老爱幼还是有的。
在国外的这几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以改变如此迅速,与从前判若两人?
姜允娴脚底生根立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动不动。
良久,目光一转,瞥见窗外大门口跪着的纤纤身影,细长的柳叶眉狠狠一蹙!
都怪江染!
四年前她莫名其妙要分手,时墨一气之下接受她的安排和林家大小姐出国深造。
也是从那时开始,陆时墨的性子完全变了,与父母手足渐行渐远。
在国外的这几年,除非必要情况,他绝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回来问好。
有时就算她和陆霄空了绕去北美看他,他也只仓促见一眼,话都懒得说就找借口溜了。
这很明显,时墨是受了情伤,被江染伤透了心,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和家里人都不再亲近。
姜允娴望着江染的背影,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手用力攥紧,指甲掐入掌心也不自知。
江染是时墨的初恋,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有着某种莫名的执着。
忘不掉,放不下,恨不起,挽不回!
江染,你真该死!
江染重新跪在了青石板上,态度虔诚,不卑不亢。
这一跪,便跪到了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门前的路灯悉数亮起,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一条细细长长孱弱可怜的影子。
江染感觉两条腿估计是废了,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膝盖以下麻木了。
她用手掐了掐,啧,好家伙,完全感觉不到疼。
“怎么,才小半天就受不住了?四年前我可跪了三天三夜差点残了呢。”
鄙夷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江染恍惚抬头,就看见陆时墨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
他换下了白日里的那身西装,此刻只穿了一套薄薄的浅灰色家居服,脚上是舒适的同色系软拖鞋。
灰色,介于黑与白之间的中间色,不暖不冷,恰到好处,衬得他整个人愈发俊美挺拔,无形之中沾染了一丝烟火气。
男人斜靠在雕花大门上,路灯的光洋洋洒洒照射下来,将他的剪影投射在她身上。
阴阴暗暗,影影绰绰,交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同他那双眼睛,深不可测。
江染瞥见陆时墨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那饥肠辘辘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大门口无比清晰。
江染窘迫地咬紧嘴唇,藏在鞋里的脚趾头都跟着蜷缩了起来。
丢人,他肯定听见了,心里一定在取笑她。
别说他了,此刻她自己都鄙视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江染垂头哀怨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在无声质问:怎么早不叫晚不叫恰巧在陆时墨来的时候叫?
简直大型真香打脸现场。
“呵。”
陆时墨见状,轻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而后当着她的面喝了口牛奶。
“你不是牛奶过敏吗?”
细细软软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紧张,那双漂亮的猫瞳谨慎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会休克似的。
陆时墨舌尖轻抵嘴角,舔去牛奶渍,薄凉一笑,“你又知道了?人总会变,从前我确实对牛奶过敏,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就好比,以前我非你不可,可是一个人在国外待久了,便发现你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旁人呢。
你这四年有唐之焕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也不比你差哪儿去,北美的辣妹身材好技术棒,在床上泼辣又开放,花样儿一套一套的,可不像你那么死板无趣。
啧,虽然唐之焕那小子和我一直不对付,确实挺惹人厌的,不过在这一点上面,我对他深表同情。”
江染的脸色又白了一点,眼瞳轻颤,好像有带刺的鞭子在抽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陆时墨还真有本事,她不过才问了一句,他立马就堵了她三句,句句戳心窝子。
陆时墨垂眸,见她要死不活地跪在地上,对于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他的冷嘲热讽如一记闷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觉得挺没意思的。
男人敛起眸子,阴翳一闪而过,“还嫌自己不够丢人?赶紧滚进去!”
江染抬头执着问道,“那你高兴了吗?骨髓……”
“闭嘴!”陆时墨瞬间不爽了,“你看我这样子像高兴么?”
不像,特别凶。
江染自觉地没开口,耷拉着脑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吧唧的。
一瞧见她那副模样,陆时墨心头便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切齿道,“不想你那病秧子弟弟死的话,从现在开始别再在我面前提到这件事!”
一想到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如今唯一的羁绊只剩那病房里的江澈,陆时墨浑身血液都在顷刻间沸腾叫嚣起来,下一秒似乎就要破体而出。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四年前都那么求着她了,为什么铁了心要分手?
她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真爱上了唐之焕不成?
想到这个念头,陆时墨牙齿都酸得疼,然而与生俱来的矜贵和骄傲绝不允许自己多问一句自取其辱,只能暗暗捏紧牛奶杯,指骨因隐忍而寸寸泛白。
江染点头,“好,我答应你不提,但你不能骗我。”
陆时墨哼了一声,转身欲离开,眼角余光瞥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颗暴怒的心脏,一下子就拎了起来。
明明一打十都不成问题,偏偏生得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惜样。
故意的吧?
故意磨磨蹭蹭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呵,他陆时墨才不会上当。
片刻功夫,男人心中百转千回,弯弯绕绕。
江染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双手撑着地面尝试了几次,始终站不起来。
最后只能委屈地嘀咕两声,“陆时墨,我腿麻,起不来了。”
软软糯糯的声线,猝不及防,陆时墨的心似乎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还有一点隐蔽的被依赖的小得意。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看你刚才怼二叔时爬得挺利索,怎么这会儿腿麻了?江染,你该不会以为苦肉计对我还有效吧?那你真的是想错了,我陆时……”
男人收声,只因裤管被人抓住轻轻拽了两下,漆黑的眸子在刹那间骤然紧缩。
陆时墨的眉头,一瞬间拧起,又在一瞬间松开,满身的暴虐气息转瞬被这一小动作而抚平。
江染低着脑袋,另一只手揉着膝盖,可怜兮兮地重复,“真的麻了,站不起来。”
“……”
陆时墨心不甘情愿地将牛奶塞进她手里,瞥见她眼底的疑惑,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拿好了,不准偷喝。”
说罢,屈膝弯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人活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好比四年前的那场意外。
22岁的陆时墨被仇家绑架,差点儿丢了性命。
而江染单枪匹马闯去绑匪的大本营,原以为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救回,没曾想在那里见到了从此改变她一生轨迹的人。
她的亲哥哥,此前远赴意大利参加夏令营遭遇街头暴乱起死回生的慕凉。
彼时的慕凉身穿黑色皮衣英姿飒爽中透着股桀骜不驯的乖戾,他戴着纯黑色的真皮手套,手指间把玩着一把特制的黑金************。
“小染,见到哥哥,不开心吗?”
他笑,笑意不达眼底,那双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像他们的妈妈。
江染早就惊傻了,她没想到,这场精心设计的绑架案竟是哥哥一手策划。
“为什么?哥哥,你为什么要绑架陆时墨?他没有得罪过你啊。”
慕凉勾起唇角,那笑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
“没有得罪过……啧,小染,你年纪小,哥哥不跟你计较这些,来,哥哥给你个机会,杀了他。”
说罢,乌黑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地上的陆时墨。
“不,不可以!哥哥,你放了他!”
19岁的江染,年少轻狂,爱情至上,你动我爱人,我和你拼命。
慕凉收回手,反复掂量着那柄************,精美绝伦的五官染上一片森寒。
“小染,看来外界传闻一点不假,这些年他将你护得滴水不漏,的确宠上了天。”
“是,他对我很好,非常好,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人贩子卖到奴隶市场了,哥哥,放了他,求求你了。”
江染哑着声音,目光焦灼地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陆时墨,一颗心跟着发颤。
直觉告诉她,哥哥这个时候找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
“小染,我好意提醒你一句,你眼前的这个美少年可不是什么善类,爸妈车祸惨死、意大利街头暴乱,针对我们江家一系列的灭门行动,都有他陆家的手笔在里头。
说白了,他是我们仇人的儿子,你爱上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绝对不行,否则哪天哥哥怕自己死了,没脸下去跟爸妈交代。”
“不……不会的……”
江染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真相告诉你了,至于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杀了他,或者,留在陆家,找到爸妈当年留下的保险柜钥匙。”
江染紧紧攥着衣角,红着眼睛质问,“你没有骗我?”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从小到大,哥哥最疼你,不是吗?”
是啊,从小到大,慕凉最疼她了。
她和慕凉,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兄妹两个形影不离相依为命,慕凉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优先考虑她这个妹妹。
慕凉从不骗她,一次谎话都没说过,更没对她红过脸。
江染守着最后一丝希望,执着地看着他,“可陆时墨是无辜的,他只是不幸生在陆家,和爸妈的车祸没有任何关系。”
“谁让他姓陆呢?我们和陆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想与他厮守终生,绝无可能。”
“不,我不相信!你骗我!慕凉,你怎么可以欺骗自己的亲妹妹?!”
“小染,看样子不让你撞一回南墙,你是不会回头了。”
“……”
再后来,她为自己的一腔孤勇付出惨痛代价。
那场绑架案后,陆时墨是幸存了下来,可那个从小被宠上天张扬跋扈敢爱敢恨的江染却死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她和陆时墨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啊。
……
回忆被男人稳健的步伐一声声踩碎,江染回神,掩去眸中隐痛,仰头凝视着他精致的下巴。
有些人天生老天爷赏饭吃。
而有些人,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陆时墨便是后者。
他是帝都说一不二的霸王,是顶级豪门捧在手心里的继承人,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处处完美,无可挑剔。
四年不见,陆时墨更帅了。
这种帅和年少时的英气不同,多了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一股子稳重气质,对于女人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难怪他说,国外的辣妹对他前仆后继,花样儿一套一套的。
江染心尖划过一抹酸涩的滋味,悄悄咬了咬红唇,目光贪婪地盯着他,那架势似乎要将他刻在脑海里。
“我下巴上长东西了?”
不悦的声音带着点负气的戏谑。
江染睫毛轻颤,飞快地低下头咕哝一声,“没、没有啊。”
太丢人了,又一次被逮个正着。
江染啊江染,你清醒点啊。
不就是极品美男吗?
睡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好窥觊的!
陆时墨余光瞥见她一副懊恼的模样,冰冷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经过这一插曲,江染不敢再偷看他了。
倒是看见手里的温牛奶,鬼使神差地抿了一小口。
唔,味道好极了。
跟在一旁亦步亦趋的程飞,看见江染喝了一口接一口,直到一杯牛奶见了底,陆时墨都没吭一声,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被强塞了一波狗粮。
所以这年头都流行把狗骗进来再屠杀了吗?
书名:陆先生宠妻超级甜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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