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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了我的亲娘:白发亲娘啊,此刻我只想大踏步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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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8-03-01 李鉴昀 大乾州

白发亲娘

文/ 李鉴昀

不记得是从何时起,每次走,母亲总要送我到大门外;有时又执意一直送到车站。行囊其实极其简单,完全可以一个人拎着走,她恐我不允她送我,便常找一些理由和藉口。她会说咱这附近的巷子背、人少,我给你壮壮胆,面对母亲这样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女人,我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很豪气地一挥手,不用!她马上又说我帮你拎些东西,怪沉的。我有时架不住她三番五次来磨,便答应她送我去车站,但不许拿东西。母亲脸上即刻会泛起一片喜悦的亮光来。一路上,母亲只是重复着在家里说过很多遍的话。诸如天凉了多加衣服、晚上不要熬夜、和同事们好好的不要闹意见⋯⋯母亲一生仅念过几年书,没受过高等教育,她不会用高深的话语去概括我该与人如何相处,却用她的淳朴、善良教会我如何以一颗宽容之心去善待别人、帮助别人。父母亲都是东北人,入乡随俗三十多年了,纯正的东北囗音已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当地人还是会很快听出她的外地口音。

我有时不禁想到侄儿鹦鹉学舌般地跟在母亲身后,称割肉为"嘎(割)点又(肉)"。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这样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眼见着母亲的头发由黑变灰又由灰变白,我有时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匆匆离去,头也不敢轻易回!

我其实知道母亲正用满怀期待和牵挂的眼神在注视着我,其实我知道在我背转身之后,她那张饱经忧患的脸上便会显出怎样的无奈和孤独,也知道她深陷的眼窝下那深深而又深深的忧怨,俱是无法说的。从我很小的时候起,便固执地认为母亲不爱我,我是家中多余的一分子,我甚至怀疑过我的出生---不是母亲的亲骨肉!

我曾反复地问自己,如果他们爱我,为什么我是家中挨打最多的一个?!如果我是他们的亲骨肉,为何又狠心把我寄养在乡下奶娘家那么久?!父母讨厌我,姐姐哥哥们又嘲笑我稼娃口语。记忆中从没有母亲将我疼爱地搂在怀里的感受,我那欲扑向她怀中寻求保护的热切期盼,有多少次冷却在她那张过份严厉的面孔前。

一直想离开家,像鸟一样飞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去,为此我曾做过各种各样的努力,直到我二十三岁冬天那年,我毅然离开我在县城的单位,独自跑到城市里寻梦。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离开单位有七年了,这七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干过各种各样的工作,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磨难,也厌倦了世态的炎凉和居无所定的漂泊生活。有多少次我倦惫地归来,家,成了我唯一的避风港和温馨的所在,父亲母亲的面容在我眼里分外亲切和温暖。每当我在外受了打击和冷落,我唯一想到的是家!是父母亲那双慈爱、关切的目光,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安慰,我不断地对自己说,其实我很脆弱,其实我远不象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坚强,我渴望亲人的呵护和疼爱,就象我儿时漫长的黑夜里,我伸出双臂渴望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样。

逐渐地我已能理解父母的苦心和养育我的恩情是多么重!他们的爱是多么的无私和伟大!有时我惭愧且内疚地想,我居然有时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在那些困苦而又漫长的年代里,父母亲以他们极其微薄的工资又是如何将这个家撑持起来的?!

那时候,生活极其清苦、贫困,父母却让我们衣能蔽体、食能裹腹,为了儿女们能生活的好一些,父母亲呕心沥血,终日操劳不辍。

多年之前,母亲曾数次向我表露过她对我的欠疚之意,怪自己从前对我不好,我始记得她那怯生生、怕弄坏什么东西般翼翼小心的表情。"----其实你小时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从小没在我身边长,我就瞧你不顺眼,其实你真的没什么不好......"这简短的几句话一下子拨开了我头顶的一片阴云,我顿觉得眼前亮堂起来,我心上的重担也因此卸落。我真想抱着母亲大哭一场,但终于忍着,将脸绷得很紧,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在那一瞬,我背转身子,没有让母亲看到我流泪。

想起和父母之间很长时间的冷战。在母亲眼里我面冷、固执且倔强。我曾以我坚执地冷漠和眼底的冷光令我的母亲伤心落泪。我其实在用一把冰冷地钝刀切割母亲的心!我拒绝她的关怀,那年冬天,母亲怕我冷,独自抱了床棉被走了近半个钟头路,又摸黑爬上漆黑一团的宿舍楼,任她怎么央求、敲门我都不肯开,僵持了很久,她后来哭着又把被子抱了回去,还摔了一跤⋯⋯她不知我也一直在屋里偷偷哭泣,我故作的冷漠只为刺伤母亲的心⋯⋯哦,多么愚蠢的想法!我将为此终身自责、负疚⋯⋯为了母亲这句话,我等得实在太久太辛苦!我以为终生都会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包袱孤独地走下去,为了这句话,我所有的委屈、痛苦、等待都有了价值和凭依。

但我已那么习惯于躲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想念我的母亲,我心灵的集锦中要搜集到多少母亲的影像和片段才令我将它们串成一副精致华美的礼物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永远。

又是个寒冷的冬天,我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袄坐在炉火边,面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思念母亲的心情令我不能平静,母亲的形象、言语和眼神历历目前,逐渐地从我记忆的天空挂下一副白色的雨帘......

连我自己都感到骇异,我从未如此深切、细致地思念母亲。

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像我这样穿着由母亲亲手缝制的老式棉袄的年轻人一定不多,每年冬天,我都会穿上母亲为我缝制的棉衣、棉鞋,我就觉得又回到了母亲身边......

去年春天我从成都回来之后,又在西安混日子,算是离家近了,但临到我每次走时,母亲总会问我的归期,我却含糊其辞。

觉得母亲一下子老了也是近两年的事,有时忍不住责怪母亲刚放下的东西会转身忘记,她总歉疚地用手拍拍脑袋说:“昏了,昏了”,而我知道,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轻易言老,当她说自己老了时,她果真老了。

我愧疚不能常回家看望母亲,并非是因为忙,囊中羞涩倒还是其次,我不知如何面对母亲,如何解说我的生活和工作。我有时会一连给姐姐们打几个电话,但对于母亲,我常常犹豫不决,拿起电话又放下电话的心情是如此矛盾和复杂,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

间或打过去一个电话,母亲总是惊喜之极地唤着我的名。母亲唤我名字的声音很特别很好听,多年之前,我的好友常去家中走动时,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极爱听母亲唤我的名字,我那时却不以为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不止一次地又有了“去日儿童皆长大,昔年亲友半凋零”的感慨时,我又想起母亲唤我的声音来,她总将我名字的最后一字音调拖得很长,且又带一个极亲近的“啊”字,遂又成了“昀啊”。

我因此也爱了自己的名字,带着它犹如带着父母的淳淳教诲,父母的祝福和无尽的爱心。

是啊,那是在千人万人中都不会错听的一个声音、一声呼唤!

母亲怕浪费我的电话费,每次总急煎煎地在电话那头问我的身体、工作情况,当我问及母亲的身体时,她总是一迭声地说好。

我知道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大好的,明知如此,又任由母亲的好字来安慰自己的心。

每次走,母亲都一再嘱咐我回家不要买任何东西,不要乱花钱等等。我有时问她我何时回来,她便急煎煎像小学生给老师做保证那样说,你随便,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老了,没了她年轻时的火爆脾气,冬天极其怕冷,话也多了且一再重复着我小时候的事。我有时嫌烦,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她便不作声。但那种谦恭和过份顺遂的态度又令我心酸,不禁要责怪自己的坏脾气,过不久,她又开始重复那些老话题⋯⋯

母亲一生过惯了清苦的日子,且患有胆囊炎,见不得荤腥,一日三餐多是粗茶淡饭和一些青菜。但逢到儿女们回家时,她又会让父亲上街采购一大堆极丰盛的肉类回来,我们要下厨帮忙时,她又说我们找不到东西放在哪里,非得她亲手做不可,我便依了她,间或夸一次她做的饭菜好吃时,她就会像孩子似的发出一声惊叹,脸上泛起一片极幸福的光亮来。

年龄一天天地渐长,但我幼时喜欢养动物的天性一点也没变,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养了多少小动物,离开家之后,狗、兔子、金丝熊⋯⋯只说是送给姐家的孩子玩的,孩子们新鲜几日后又都送到母亲那儿。

在西安逗留的时间一久,我又养了只猫跟我做伴。上次带它回家去,母亲嘴上埋怨我又养了只带气的东西,但我知道无论她怎么说,她都会收留我养的这些"小家伙们",她会说怪可怜的,或者说可怜巴巴地,不喂它人怎么忍心,偏偏这猫被我平日里惯得过份佞馋,除煮熟的鱼内脏外,别的什么也不肯吃。

县城卖鱼的仅有几家且离得很远,我临走前虽讨了一大袋猫食准备在冰箱里,心里也知道捱不了多少光景,父亲为讨一些鱼内脏还须再买条鱼。我知道他是个不肯给人下话的倔老头,不消三二次,肯定会发火。母亲和我商量几次,让我把这只馋猫卖了再买只小的来养,只喂家常的粗茶淡饭,我又不肯。

父亲一再反对我养这些东西,除了说它会玩物丧志外,又说我养它如何工作等等,我只得又搬出鼠患的理由来抵挡。

母亲见我态度坚决,便留下了那只猫。

不久我回家时,母亲又生了场病,我和父亲手忙脚乱地照顾母亲,那几日我们住的村里又停水,夜里只能在一米多深的水管底端接水,水流得极细且要猫下腰极费力地往上拎,我夜里醒来见父亲一人在忙,赶过去帮忙。

从小我就慑于父亲的那种沉默里的威严,他从不轻易讲什么话,但讲起话来,掷地有声。

立秋后的夜有些瘆人,连月亮也洒下一层寒光,我站在院内有些模糊的暗影里也能感觉到父亲表情的严肃,除水流的声响、桶襻碰击水泥石壁的声响外,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股凝重的空气令人窒息,我禁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却没勇气进屋加件衣服,那只淘气的小猫又不时在父亲的脚边扑来扑去,被父亲厉声喝斥又一脚踢到一边去!

缸内的水快添满时他才说,“快把你那只猫处理掉!你妈病了,没人喂……”

我只得喏喏地应允。

那一夜我不曾合眼,一大早我拎着我的猫不辞而别地去了省城。

我晓得我骨子里的叛逆精神,我为了那只猫的缘故,有很长时间没回家,甚至有意克制自己不与家人联系。我一面把它做为对家人的一种惩罚一面又承受着难言的精神责备。

不与家人联系的那段日子,我突然感到很空寂很失落也很凄凉,我象个孤儿,但又比孤儿多了更多的牵挂与思念。

天气阴霾的日子,我常常站在窗前发呆,也常常梦见母亲!我可怜的母亲一生操劳不辍,她默默地、毫无怨言地为这个家付出太多辛劳,从小到大,我们一家人的鞋袜均由她一手缝制,那时并没有缝纫机,全靠一针一线缝制,我为了穿新鞋,有时还故意用刀子割坏鞋面,害得母亲夜里点灯油给我做鞋,她怕自己的孩子没有鞋穿。

她和父亲一生相濡以沫,东北的男人被女人惯坏了!从不做家务,母亲七十多岁了,父亲还不会熬稀饭,在她生病那几日她怕麻烦大家,想喝一口稀饭,我和父亲俩争执不休,父亲非说熬稀饭需一大水瓢米,我说煮米饭都用不了,后来去问母亲,母亲也说米太多了,炉子半天生不着,我爷俩又为水开时下米还是直接在生水里下米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母亲呵,你实在太苦了,生病时连口稀饭也喝不到嘴!我在异乡几乎每天都在坚持做饭,还记下一些菜谱,为的是你可以亲口吃到儿子做的饭,我暗下决心,倘若再遇到我所爱的女人,我决不会让她下厨做饭!

回想曾在家度过的日子-----何其温馨、快乐!每次归家父母亲欢天喜地地迎上前来,将我拥进屋内,嘘寒问暖,争先恐后地给我张罗饭菜,有时两人因为争抢着干活还要彼此埋怨两句,那情形就像可爱的孩子!

我好蠢啊,一只猫怎能和母亲比呢?我竟然为了那只猫和父亲赌起气来。

第二场雪之后,在鞭炮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里,年节的气氛愈加浓烈,我似乎看到母亲倚门守望,一头白发任风吹得零乱,我想起蒋士铨的那首巜岁暮还家》的诗来。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此刻,我只想穿过所有的车辆、人流大踏步地回家去,再唤一声我的亲娘!


作者简介:李鉴昀,笔名,由云,69年2月生,自由职业者。现居咸阳。曾在巜秦都》、巜健康教育》等杂志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三十余篇。咸阳作家协会和陕西省易经协会会员。喜欢写作,研究周易,喜欢养宠物。最喜欢的兩句诗"啸傲遗世罗,纵情在独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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