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救助站需要什么条件?民间动物救助困惑何解
广州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里被救助的猫咪
文/羊城晚报记者 李春炜 马思泳
图/羊城晚报记者 陈秋明
近期,羊城晚报报道《网红猫咖馆结业,猫咪被送烧烤馆?》引起网上热议。记者走访获悉,求助信息上的猫咪已全部有人领养。然而,随着猫咖馆热潮渐退,更多的猫咪将何去何从引起各方关注,动物救助这个特殊的行业再次走进人们视野。
教育部日前发布了《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2022年版)》,明确提到将动物救助列入中小学服务性劳动范围,切实重视我国青少年关爱动物生命教育意识和理念的培养。
在广州,动物救助悄然兴起已久,长期以来主要依靠民间力量完成。然而,城市动物救助者,这群为动物“弃儿”寻找出路的人们,依然有着不少困惑。
监管盲区:猫咖馆未必真爱猫真无害
“我个人觉得,和动物相关的一些行业,监管是存在空白地带的。”飞飞(化名)说。她是广州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的一名负责人,这也是广东省第一家正式注册的“民办非企业”动物救助机构。
飞飞接受采访时,坦言对猫咖馆的报道感到痛心。“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大部分猫是怕生的。生人多了,有些猫甚至可能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产生很多健康问题。”飞飞认为,开猫咖馆的人实际上并非如他们所宣扬的“爱护动物”,“他们只是用动物在赚钱”。
在飞飞看来,这个近年来如雨后春笋般发展的行业,不但可能影响动物的健康,也可能影响人的健康。她说,以猫为例,必须定期打疫苗、驱虫,部分猫只必须绝育降低攻击性。出于成本的考量,一些猫咖馆并没有做这些工作。“监管部门也很难监管每一只猫”,撸猫的人群可能因此染病。
“猫咖馆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性质比较独特的商业模式,但是相关的政策法规还存在空白,在食品安全、公共卫生、动物福利等方面都缺乏完善的监管措施。”飞飞说。
登记不易:持牌动物救助组织是少数
2012年,广东创新社会管理,放宽了社会组织登记,成立超过10年的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终于成功注册了“民办非企业登记证”,成为当时广东唯一一家可以留置动物的社会组织。然而,这样的“幸运儿”不多。
据介绍,目前所谓动物救助组织,大多数以协会的名义或者挂靠其他组织和单位进行注册。有不愿透露姓名的行内人士称:“因为我们的工作涉及动物,地方民政部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曾建议我们去畜牧局登记,但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也有行内人士介绍,其后成功登记的机构,多是一些售卖宠物的机构,“和纯粹的动物救助肯定是有区别的”。他们说,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城市的宠物数量何止翻了几倍,但专门的持牌动物救助组织并没有等量地相应增加。“不但猫咖馆之类的餐饮行业监管存在空白,如何界定一个公益性质的动物救助组织,也存在空白。”相关人士表示。
当年加入动物救助这个行业的,多数是喜欢动物的热心人士。飞飞原是一名媒体人,非常喜欢动物,了解到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以后,就积极过来当志愿者,并最终成为机构的负责人。在白云区颇有名气的动物救助人员陈姨今年已60多岁,她从十多年前关注流浪猫狗,“出发点就是于心不忍”。
流量生意:有人利用动物卖惨骗捐
有空白,就有野蛮生长。诈骗也是存在的。
相关行业人士介绍,与专业的动物救助组织成立难相对应的,是宠物售卖行业的迅速发展。
曾在广州市番禺区一家动物救助组织工作的义工吴恩(化名)告诉记者,这家机构的负责人就是一个宠物用品店的老板,“他经常把一些流浪狗收回来,把惨状拍图拍视频放到社交媒体上,让善心人募捐”。吴恩说,有些动物由于伤势过重,收回来后不久就死了,“但老板拍了很多视频,让大家觉得这只狗还活着,就继续捐钱捐物。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公布死讯”。
吴恩介绍,还有一些迷惑性更强的所谓“动物救助”组织,不接受现金捐款,但表示某些收容的弃宠因为体质问题,只能吃某种品牌的宠物粮。“然而热心人士捐助的宠物粮,并没有用到弃宠身上,而是被店家出售。”
“我们的救助平台是禁止发收容动物惨状的。”飞飞说。但她坦言,“卖惨”确实能获得网络流量,毕竟关爱弃宠的都是热心人,“有些机构以‘卖惨’形式吸引爱心人士关注,有些小动物已经奄奄一息,但被利用为吸引眼球的工具。”
运营平衡:“应收尽收”不若量力而为
教育部发布《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2022年版)》后,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接待过一些学校师生。飞飞认为,目前社会上对于爱护动物正逐渐形成共识,但救助动物的专业性还有提高空间。
飞飞举例,一些人认为宠物救助应该“应收尽收”,社交媒体上也有一些机构宣扬自己收容了一两千只猫狗,“事实是,这些被收容的动物生存质量往往很难保证”。她介绍,爱笑天使动物关爱中心最早开设的时候,一共收养了700多只猫狗,日常维护和运营支出令创办人负债累累,“平均一只动物一天需要花费10元,每个月的支出是一笔巨大的数目。那段时间,机构几乎无法运作”。
陈姨告诉记者,其运营的救助站搬过四五次,且长期入不敷出。“救助站每个月租金约1万元,每两年递增10%,而照顾动物每个月需要支出约2万元,加上1名工人工资,救助站每个月支出需要3万多元。”虽然日常有爱心人士捐助,家庭没有条件照顾动物的人士也会缴纳平价寄养费,但这些对救助站的日常运营而言依旧杯水车薪。
十年间,飞飞和志愿者们通过各种途径,减少了收容动物的数量,才最终形成了比较良好的闭环运营。陈姨则还在苦苦寻找运营的平衡点。量力而为,是他们保持机构正常运作下去的共识。
收容动物最终目的是保证动物生存质量,找到合适的领养者也是途径之一。行内人士介绍,这也是一个专业的过程。部分领养机构“把动物送出去,然后叫领养者定期拍几个小视频提交就不了了之了”。然而,一些人一时冲动领养了动物,后期未必能好好照顾。
“动物同样有脾气性格。有些喜欢安静的领养者,就不太喜欢闹腾的动物;有些喜欢亲近动物的领养者,则不太喜欢高冷的动物。”行内人士表示,面对领养者,前期须充分沟通,中期作跟踪访问,后期甚至需要回收不适合的被领养动物,“但现在可以这么做的机构,非常少”。
公众认知:动物救助呼唤更多关注
让上述受访的动物救助从业人员欣慰的是,社会对动物救助的意识越来越强,通过一些互联网公司举办的活动,部分救助组织能够获得一定的资金补助,缓解了很大一部分压力。
社交媒体上的“晒宠”风潮,客观上也改善了他们的运营状况。不少人愿意为动物救助组织提供场地和展示空间。飞飞说,他们目前在海珠区的展示空间就是商场免费提供的。
飞飞和志愿者们目前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到流浪猫狗较多的地方,指导如何处理。她介绍,她会和当地社区工作人员共同探讨解决方法,尽可能完善地处理好流浪动物和居民之间的问题,从而让社区良好运作。
人关爱动物,动物也会回馈人类。有动物救助组织人员以治疗犬为例说道:“治疗犬又叫精神抚慰犬,是指经过严格考试,通过肢体接触为病人、老人、残疾儿童及其他有需要的人,带去温暖与慰藉的工作犬种。”治疗犬不仅对普通人有“治愈性”,在慰问病人、老人院的孤寡老人、特殊儿童方面的贡献更为明显,甚至能治愈一些难被药物治愈的抑郁症、自闭症、恐慌症患者。
让机构找到运作下去的平衡点,也让城市中的人类和流浪动物之间找到平衡点——动物救助从业者说,他们还需要更多关注。
来源: 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