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散文，故乡的雪

淮河以北，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我的故乡就待在那，名为淮北。那是一个已经模糊了的冬日，是我记忆清晰以来头一回登上返乡过年的列车，姑且称为我与故乡的初见吧。那时我还小，为了生计，一家人早早地就在南方的一个县城定了居，而我心里明白，人都是有根的，我虽则有记忆以来故乡在我的脑海里都是一位过客，但我生在那，骨子里头淌着那的血，我得回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对于一个小学未毕业的小孩来说，我只知道回家有雪看，有好吃的吃，有压岁钱可拿，拿了压岁钱便可以浅浅“消费”了。就凭这几点，也足以让我忘却行李的沉重，路途的遥远，就是天寒地冻也无所畏惧。故乡于我来说，总给我一种真诚的亲切感，若要把它比作人，那就是一个憨厚老实，热情好客的北方人，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直白朴素，位处淮河北面就叫淮北。在那里，一年四季是分明的，夏天就是骄阳似火，冬天就能亲眼瞧见没脚踝的雪地，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大太阳在哪都能见，只是这纯白无暇的雪花，我在南方是见不着，摸不着，踩不着。说到这里，我又能回想起睡在老屋床边，一觉起来，天地都白茫茫一片的场面，我只会什么也不顾，蹬了拖鞋披上袄就往屋外头奔去，也就一定能看见一排排平屋顶上，白花花齐楞楞是一行行雪，又总是能听见脚踩在蓬松的雪块上，噗呲一声把雪压实的声音，当然也少不了长辈喊我穿暖和点的话语，等我回过神，就觉着浑身发抖呢！至于夏天有多热，我还从未亲身体验过，因为我总是在春节回家里去，但从家里人寒暄的电话中可以得知，那的夏天常常闹旱，干到田地里龟裂的地步。要是能把我这的“淫雨霏霏，连月不开”分一点给那儿多好，这样也不至于作物歉收了。

说到粮食，就联想到家里的年夜饭，不过按照北方的习俗，我们在中午吃“年夜饭”，餐桌上白的是馍，南方管他叫白馒头，这馍可不一般，纯手工发面做的，吃起来微微发酸，劲道十足。看上去红红火火香喷喷的是各类荤菜，例如猪蹄包，萝卜猪肉炖粉条……小吃还有馓子、烧饼、烙馍、凉面、汤面、烫面……其中我偏爱烫面。一桌人围着，坐不下的便站着，就连院子里的两条狗，一黄一白，也要凑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蹭你的腿，眼巴巴的看着你筷子间的一大块肥肉。大人们被它们整烦了，就要把它们轰出去，哪里又轰得出去呢？只有我可怜它们，偷偷摸摸夹块好肉分给它们吃。于是屋里头是那样热腾腾，暖洋洋，屋外头却飘着雪，令人心生寒意。到了傍晚，天朦朦胧胧地暗了，小伙伴们从屋里头搬出了各种烟花爆竹，有一摔就响的，有点着了呲呲打转的，还有的能放出火花，整个院子是持续不断地发出亮光，整个村子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打成一片。烟花升上天穹，变成了星星，对于一个远离乡土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璀璨夺目，一整晚，我要抬头好几回去欣赏这星河，好多次我甚至都分不清那白花花的是雪花还是星星，直到有几颗落在我的袖子上，借着房里的灯光，我能分明看清，那是一颗规则的六边形宝石，是天成的尤物。我在故乡的片刻，是我脑海中最最珍惜的岁月，每每临近春节，我都为能踏上返乡的列车而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今天我又在怀念故乡，怀念故乡的一切和她的雪花，但我却因为时局的变化回不去。我想就算有幸回去了，那昔日的欢乐也再也找不回来了，因为孩子们都长大了，都褪去了天真与无邪，就连曾经的看家犬也已在狗贩的手下一命呜呼，只有那纯白的雪花每年纷纷而至，永不缺席。与她阔别了这么久，又是这么短，我能看见我身边的变化，却始终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今天我在南方的一个县城，停留着，这儿的人操着听多了但又陌生的方言，使我怎么也感觉不到一点亲切；这儿空气污染得严重，星星少得可怜，只发出暗淡的光；这儿的烟花也不少，只是总被高楼遮蔽，总看不饱；这儿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却也不见一片雪花，一片规则的、六边形的、晶莹剔透的雪花。我害怕我与那座村子越来越陌生了。如果能与故乡久别重逢，我哪也不去，就要去到那一望无际的田埂边上满是泥泞的小路，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数路两旁一排无穷尽秃而高的树上有多少个鸟巢，默默感受那纯白的雪花向我迎面而来

，净化心灵，净化污垢，净化自己。

“同样的距离，展望时是那么漫长，回忆时却如此短暂”。今年故乡的雪一定也纷纷而至了。

苍南中学 （ 高一） 欧阳雨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