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和鬼的故事，鲁迅笔下的两只，鬼来南京了

鲁迅笔下全国闻名、众所皆知的两只“鬼”来南京了！6月16日下午一点刚过，南京博物院老茶馆内就已经坐满了等待看戏的观众。时隔半年，新昌调腔剧团再度应南博邀约前来演出，这次带来的大部分是绍兴极具特色的目连戏，俗称“鬼戏”，而观众们也都冲着来看鲁迅笔下的“女吊”和“无常”。

和昆曲、梨园戏一样，调腔也是一个古老的剧种。据说调腔是南戏四大声腔之一余姚腔的遗音，长期流传于浙东山区，晚明绍兴人张岱著《陶庵梦忆》便提到调腔：“是夜，彭天锡与罗三，与民串本腔戏，妙绝；与楚生、素芝串调腔戏，又复妙绝。”可见当时调腔就已是比较成熟、受文人欢迎的戏种了。目前，中国仅存一家，浙江的新昌调腔剧团，算是“天下第一团”。

作为国家级非遗文化项目，该团去年底便受邀来南博老茶馆，演出过《汉宫秋》《北西厢记》，文辞与马致远、王实甫所本几乎一字不差，让人惊呼元杂剧居然能这样还魂。调腔有着极为独特的演唱风格，所谓“不托丝竹，以板助节，前场启齿，后场帮接”，不像昆曲倚靠丝竹，调腔乃是干唱，甚至有帮腔的。去年在南博看过调腔演出的观众都有种念念不忘的感觉，南博非遗所所长陆建芳表示，“南博老茶馆活态展示非遗，像这么好的艺术，我们和观众都希望他们常来演出。”而在接触过南京观众之后，调腔剧团上至团长、下至演员都惊异于南京戏迷的欣赏眼光和文化水平，“没想到调腔在南京这么受欢迎，这里的观众很懂欣赏，南京的文化氛围非常好。”

“时隔半年，调腔又来南博演出了，这次带来了更难得一见的目连戏，真是南京戏迷的一场盛会！”年轻戏迷小刺猬已经在南博老茶馆连续看了六天戏，依然兴致勃勃。所谓目连戏，是以宗教故事“目连救母”为题材，保存于民俗活动中的古老剧目，是目前有据可考的第一个戏曲剧目，被誉为中国戏曲的“戏祖”。鲁迅先生曾经专门写了两篇散文《无常》与《女吊》，记叙浙东深受“下等人”喜欢的男鬼和女鬼，也就是目连戏中的两个鬼头。这次南博老茶馆上演的目连戏《白神》《红神》，正是鲁迅笔下的无常和女吊。

不少戏迷表示，之前读过鲁迅先生的《女吊》和《无常》，也看过视频，这次终于有机会在现场看到了最有感染力的表演，真让人感慨活态传承的重要性。初看《白神》，在极具特色的目连号伴奏里，无常出场，浑身雪白，粉面朱唇，眉黑如漆，倒八字眉，手抓一把破芭蕉扇，高高的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四字，说来只三分可怖，看着却七分亲切诙谐。接着无常开始道白，几段“叹炎凉”仿佛《好了歌》，帮腔很有气势；“骂狗”有趣又在暗讽世情，和癞子的一段表演类似哑剧，节奏把握极好，无常的恶作剧让人不禁失笑。轮到《红神》出场时，只见一名女演员，身穿大红衫子，黑色长背心，长发蓬松，颈挂两条纸锭，垂头，垂手，踩着轻飘飘的“鬼步”上台走了一个大圆场。随后她将披着的头发向后一抖，人这才看清了脸孔，石灰一样白的圆脸，漆黑的浓眉，乌黑的眼眶，猩红的嘴唇上还拖着个几寸长的假舌头，着实吓人一跳。然而，当“女吊”耸动着肩头，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唱出身世之后，人们仿佛从她眼神中恍惚看到了旧社会女子的苦命和善良。

除了《白神》《红神》，16日晚南博小剧场还上演了整本《目莲救母》。新昌调腔剧团的宣传负责人杨炳告诉记者，这是团里今年才完成全本复排的，仅在浙江演出过几场，南京是浙江以外第一个巡演地。该剧讲述了目连母亲青提夫人，趁儿子外出时，天天宰杀牲畜，大肆烹嚼，无念子心，更从不修善。母亲死后被打入阴曹地府，受尽苦刑的惩处。目连为了救母亲西天拜佛、脱化凡身，到地狱中见到了受苦的母亲，十分悲哀，又祈求于佛，终于助母脱离畜生道，进入天堂。故事宣扬的是孝道，是劝人向善。表演中多有男吊、盘叉、喷火等戏曲特技，南京观众看后都大呼过瘾、开了眼界。演出结束后，全场观众都涌到台前大喊“明年再来”！著名青年编剧罗周也表示这场演出真的很好看，“县团水准超出期待，目连又帅又年轻，刘青提功夫超好，且两人都唱得不错！最有特色的部分是《滑油山》与《九殿不语》。《滑》的动作设计完全在戏曲程式里；《九》把我惊呆了，戏曲舞台上居然出了一折哑剧！”

犹记得，前两年浙江金华的地方戏婺剧在南京掀起不小的风潮，如今又是浙江的调腔剧团，让这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小剧种调腔风靡南京，实属难得。对于这一现象，南师大戏曲专业研究生卞荆蘅评价说，平时不常能看到这样层次丰富，细节饱满的戏。情节虽简单，但把戏做足了，也很吸引人，而且越看越有味道。生死大事本来阴森，但无常叹世中亦不乏洒脱之意，诙谐里有乐天之感，从这里可以看出中国式的悲喜调和。整出戏古质可爱，别具一格，粗中有细，丑里见美。剧中鬼神真实生动接地气，就像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而表演中的适度夸张，使角色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可以做表情包，令观众情不自禁会心一笑。南博非遗所陆建芳所长则表示，是金子总会发光，真正的好东西、好艺术，终归会得到观众的认可，南京观众是有文化底蕴、有欣赏水平的。（高利平，杨铖）